每个人的童年都有童年的见证者。他们如同村口的老树,枝叶繁茂,头顶苍穹,好像一把大伞把幼小的我们笼罩在里面。
我小时候生活在乡村。住在一间青瓦屋里。四周尽是花草树木,树木如同亲人一般偎在房屋的周围。有盛开雪白花瓣的李子树、粉红如黛的樱桃树、散发着清香的梨树...还有一棵方圆几十里独有的一棵树——大人们管它叫灯笼果树:白色雅致的小花,开满整个枝头,一簇挨着一簇,高大的枝干,好似一只巨大的手臂擎在屋后。每到秋天,树上就会结满如灯笼一样的小红果,那些小红果高高地挂在枝头,即便在几里以外,也会让人看得如痴如醉。于是,经常有人来我家前来索要,家人也会很乐意地带那些人去采摘,这小小的果子酸中有甜,十分爽口。母亲会将吃不完的果实,切成片,放在阳光下晒干。等到冬天的时候,来泡水喝,加上糖,是我小时候最喜爱的美味之一。
小时候喜欢躺在草地上,透过树的枝叶看天空,阳光被枝叶割成一颗颗眨着眼的小星星,常常让我看得如痴如醉。繁茂的树下,种着草莓,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药材。夏末初秋的时节,我常俯在草丛里,寻找草莓,这些调皮的小东西可是很难找,任凭我的鼻子快要贴到草尖了,还是找不到它们的影子,正在沮丧,回过头,一颗又红又大的草莓赫然出现在面前,那种惊喜就和得到一枚小红花的感觉差不多。树下还种着类似山芋的东西,家里人常用镐头刨出来做咸菜。记得有一年春天,冰雪刚融化,草木初青。我一镐头下去,一个白白的不明物体被我翻了出来,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那东西自个翻过身来,原来是一只猫进土里过冬的蛤蟆。爷爷是我童年的见证者,也是我小时候最亲密的人。我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爷爷的屁股后,上山下河。是爷爷教我认识了那些花花草草,山川河流里的生灵,并和它们成为了好朋友。爷爷一生简朴。衣物穿破了补了又补舍不得扔,生活用品也是直到不能再用了,才恋恋不舍地扔掉。爷爷从小就教导我做人的道理。经常有拾荒的人来讨要食物,爷爷总会慷慨地拿出家中最好的食物给他们吃,实在没有,爷爷也会给一两根玉米或是一捧大豆。
前屋是老爷的家。他们家也有很多树木。每到秋天,树上会结满各种诱人的果子。其中有一树梨,个特别大,我和小伙伴们馋得不行。终于有一次忍不住,从荆棘丛钻了过去,偷偷摸摸地每人拣了几个掉在地上的梨,灰溜溜地跑了。其实事后想想也真是好笑,我们完全可以向老爷索要,几个梨子而已。记得有一次,那棵梨树上忽地不知从哪来了一树喜鹊,我们这群猴小子们来了劲,一心想把它们抓住。弹弓已经不好使了,我们把弹弓往裤兜里一揣,抓起地上的石头就往他们身上瞄,一只喜鹊被砸中了,趴在树上不动了,我们兴奋地呼喊着向树下跑去,可来到树下,左找右找,就是不见喜鹊的身影,明明是砸中了啊,真奇怪。后来想想,也许是喜鹊当时只是晕了过去,也许是被神明救走了。后来听爷爷们说,喜鹊是吉祥的鸟,是碰不得的,我们自那以后再也没有碰过喜鹊。
后屋是大爷的家。他家的园子里尽是山楂树,每到山楂成熟的时节,山楂红彤彤地挂满枝头,很是诱人。大爷也会很热情地叫我过去吃。大爷长得瘦瘦高高的,经常叼着一个烟嘴,里面填满了老旱烟。大爷家有一个儿子,我们都管他叫小五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叫。五子哥很疼爱我,没事总来找我玩,有时会给我带来一窝鸟,有时会给我抓来鱼、蛤蟆之类的。他很会摸鱼,常会带我去,他会把鱼网先下到水里面,之后坐在岸边,约莫一袋烟的功夫,再下河去,一起网,嗬!大大小小的鱼在网里开了花。
再往后走是另一位老爷的家。老爷是狩猎的好手。经常会猎到袍子、獾子等我没有见到过的动物。更令我吃惊的是,黄鼠狼这么狡猾的家伙,老爷也不在话下擒到了,不知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它们的真面目,我也只能从老爷家绑在凳子上的皮毛来一睹它们的风采了。老奶的手也很巧,听说是南方人。经常会编一些筐啊篓之类的送到我家。
我童年的时光里又何止这些人,他们在我最美好的时光里,用心用爱去呵护着我。他们这些人,大部分已经不在了,我也只能用文字去感恩他们,一别经年,时间过的好快,曾经不谙世事的小孩子都已长大,而他们已经渐渐老去。我们不会忘记,他们曾经在我们的童年里,爱护着,温暖着我们,时光如箭,但他们永远活在我们的童年最美好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