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剪不断的乡愁,缠绵着对那片热土的眷恋,如陈年的酒,越久远越发浓厚。
星期天和女儿闲聊,女儿忽然问我:妈你的姥姥就是我的太姥姥吧,她家住在哪里呀,我怎么沒见过呀?女儿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话,却让我的思绪回到了从前。
姥姥家住在乡下,小时候每年的寒暑假都去姥姥家住些日子,现在还清楚记得姥姥家农村小院的模样。院子很宽敞,右边有一棵海棠树,左边有一架葡萄。后院是一片菜园子,姥姥和姥爷都是勤快人,院子里收拾的干净利索。
自从上小学开始,我每年的暑假都去姥姥家,暑期的农村是避暑的好地方,河流清晰见底,水田里蛙声悦耳,蜻蜓特别多,走在田埂上,飞来飞去的蜻蜓直往脸上碰撞。
姥姥,姥爷和老舅一起生活,老舅妈人爱说爱笑很活泼,也很干练,穿衣打扮一身飒爽英姿的女民兵风范,我很喜欢舅妈,经常和她一起去河边洗衣裳,舅妈洗衣服很特别,她端着一大盆衣服,带上一个锤衣棒,大步流星朝河边走,我就在她后面一路小跑,边跑边问,舅妈你走那么快干啥呀?她头也不回地说,迟了,洗衣服的大石板就被别人占据了。看着舅妈洗衣服,那是一种享受,她先把衣服用河水泡在盆里,然后拿出一件打上肥皂,就开始用锤衣棒翻来覆去捶打衣服,几个回合后,再甩到河水里用力摆-摆,衣服就干干净净了。
舅舅人很懒散,每天骑个破旧自行车,拿个鱼竿跑出很远去钓鱼。生产队长来催促他参加劳动,他有时说胃疼,有时说头疼。队长咳声叹气边往外走边说:你就这样懒吧。队长走了,老爷气冲冲对老舅说:等明天队长又来找你,你还说哪痛,不争气!说完拿着锄头去菜园干活了。
舅舅钓到鱼回家自己收拾自己下厨,然后就鱼喝酒,时常给我几条炸小鱼吃,真的好香啊!
老舅去担水,我经常跟着老舅去院外面的大辘轳井边观望,老舅一圈一圈摇辘轳,水桶就从井里上来了。辘轳井边总有担水的人,路过的人打招呼常说:挑水呀!吃了吗!
姥姥做农家菜没人能比,具有独特的农家风味,天太热时就桌子板凳统统搬到院子葡萄架下吃饭,隔壁张家二宝常常端着饭碗过来凑热闹,他的碗里只有饭沒菜。也许是闻到了姥姥家的菜香味,姥姥便夹菜给他,吃完拿着空碗跑家去了。
暑假很长,可是在乡下呆不够,觉得时间很快,每次暑假往回走,都是和姥姥难舍难分。汽车站点就在姥姥家东面一百米,当汽车开动了,姥姥家的院子看的清清楚楚,随着汽车加速,姥姥和院子的影子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了,我才转过身来,往往流下几滴泪,心里酸酸的…
几十年过去了,去年金秋时节,我再次踏上魂牵梦绕数十年的那片土地,我茫然若失,勉强分辨出原来姥姥家院子的位置,可这里已是一片美丽的花田,鲜花碧叶迎风摇曳,那口久远的辘轳水井已常眠地下,地面上万紫千红鲜花盛开。
从花田向远处走,远方万顷稻浪金色待收,没见有农人劳作,只见一望无边的金色稻海里,有几台收割机在轰鸣。一派新时代农田画面,在这时代的画面里,我的脑海里却隐约出现了姥姥家的小院子,古老的辘轳井,老舅妈在河边洗衣服,还有老舅那纯天然的油炸小鲫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