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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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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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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冻”的乡味

年关将近,又想起了家乡的那幢空置的老屋。当父母亲都去世后,故乡也就慢慢地离我远去了。

那么对家乡的记忆还留下什么呢?余光中老先生的一首“乡愁”,感动了多少离乡背井的人们。那一封信笺、一张船票,成了那个时代乡愁的代名词。因为,台湾海峡隔断了两岸人民的交流与来往。有邮箱,但没有邮路;有船票,可无客轮开通。这骨肉分离,相思之苦是现在的年轻人难以想象的。

对故乡的思念,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感受。而让我尤其记忆深刻的是家乡的味道,常常想起留在自己味蕾上那种甜美,就是母亲在过春节时烧的“鸡冻”。夹一小块“鸡冻”放在口中,那慢慢融化的汤冻,散发出一股清香与浓郁的味道流入喉咙,让人回味无穷。嘴里留下的一丝丝的鸡肉,轻轻地嚼着,那意念中的美味,至今回想起来还是满口的津涎,这是吃其它山珍海味所没有的感觉。

那是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除了在外工作的人,家乡的一些头脑活络些的青年已开始走岀去“讨生活”了。那时,温州的马屿人背着一只木箱,风餐露宿地在城市的街巷角落为人修补鞋子、修理眼镜,还有后来做蛋糕等,为以后仙降、马屿一带的胶鞋、眼镜制造业发展与开遍全国大、中、小城镇的眼镜店和鞋类批发市场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在外打拼的人,更重视过年过节时全家团圆的氛围。虽然那时大家的生活还很简朴,但家家户户都拿出最好的东西来过年。那时,我已在外地工作,加上交通非常不便,平时也就很少回家。但是,过春节都会休假回家过年的。也只有这个时候,我们才能吃到母亲烧的“鸡冻”。

记得那年农历十二月二十六,我回到了老家。在马屿海洋渔业大队的老二,挑着一堆鱼干、明甫、鳗鱼出海回来了。明天,在新疆阿里地区部队服役的小舅父也会到我家来。因此,家里的过节氖围特浓烈的。父亲杀了两只大公鸡,洗净后用姜、盐、酱油、酒摸、泡一会儿备用。母亲用灶台上的铁镬用木柴烧水,再用清水把鸡先淖一下,倒掉血水。然后,把两只鸡放在镬里,水淹鸡肉,再放入盐、酒、酱油、姜块及其它香料。为了增加“鸡冻”的硬度,母亲还加入了猪皮、猪蹄。先用猛火烧开,而后用小火慢慢炖,大概用时三小时。这时,整个房间弥漫着香气,让人口水不断在味蕾上涌出。

到晩上时,炖鸡出镬了,整整装了两脸盘。母亲一只手用筷子夹住鸡头提起来,另一只手用筷子把鸡肉分下来,使鸡骨与鸡肉分离。然后,把汤里的鸡肉搅均匀,放边窗边的桌子上,盖上竹罩子,压上重木板,防止野猫偷吃。当时,家中还没有冰箱,天气冷才能做成鸡冻。我感觉那时候的天气比现在要冷些,春节前后总有一场小雪。第二天早上,一盘色香味俱佳的“鸡冻”就诞生了。

廿七晚上,母亲烧了一桌的“山珍海味”,一家八口人加上大舅父、小舅父围在一起,大家没大没小地猜拳喝酒开心畅怀。小舅父端起手中醇厚扑鼻的茅台酒,夹起一块清香的“鸡冻”对我母亲说:阿姐,新疆的烤羊肉很香,但没有你烧的“鸡冻”让我回味无穷啊!

母亲说:只要你冬天回家,我都烧“鸡冻”给你吃。

我接着说,小舅父,这大概是我们这些在外当兵的家乡情结吧!

小舅父思索一会儿说,这就是家乡的味道了,让我远在中印边界班公湖巡逻时,啃着馕还会想起这“鸡冻”的味。我从小就很崇拜小舅父,他浓眉大眼、一脸沧桑感的军官照,至今还印刻在我的脑海。他原在海军东海舰队服役,1962年“中印自卫反击战”后,选调到西藏阿里地区的班公湖驻防。这一住就是十几年,高原缺氧,生活艰苦,但他始终无怨无悔。他说,远离家乡许多事情都模糊了,只有阿姐的“鸡冻”始终让我念念不忘。

是的,温州有糯米饭、猪脏粉、灯盏糕、鱼圆面等名特品让东漂、西漂、南漂、北漂的人回味,还有我们家乡的莘塍五香干、瑞安双炊糕等,但这些东西除了鱼圆面现在基本上不吃了。唯有这“鸡冻”的味道时不时的还会想起,但现在用圈养鸡、高压锅怎么可能做出那味道呢?

更有意思的是,现在的“鸡冻”“鸡冻感”都成了网络语言了。前者是激动的谐音,后者是激动、感动的谐音,真令人哭笑不得。

乡愁,是一种牵挂。是父、母亲健在的家;是母亲烧出来的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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