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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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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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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哨

深夜,我沉睡在梦乡中。突然,有人轻轻地拍拍我的手,军人养成的警觉使我立即揉揉眼睛坐了起来。我知道哨兵叫我换岗的时间到了。这时,营房外面风雨交加,营区的大树飞舞着断枝、落叶在狂风中挣扎,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咆哮。我把56式步枪倒背在肩上,然后穿上雨衣一头钻进暴风雨中,顺着半山小路向三里外守卫军用仓库的岗哨走去。

台风,呼啸着刮过海面,卷起的滔天巨浪扑向礁石、扑向港湾,那风与浪的交响协奏就像神话里的东海龙王指挥着虾兵蟹将在兴风作浪。借助手电筒那微弱的光线,我顶着狂风暴雨慢慢地向海边走去,那无助的恐惧能听见“咚咚”的心跳。走了一会儿,湿透了头脑也清醒了些,心也静下来。我是一名军人,还能说自己怕了不去接班?“妈的,该死屌朝上,怕个熊”我嘟哝着。

记起第一次老班长为我带岗时的情景,那也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老班长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

他问:“怕吗?”

我想想说:“一个人肯定怕!”

他又问:“怕什么呢?”

我说:“黑黑的莫名其妙的怕。”

他说:“大自然是很公平的,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环境,每个人都一样的处境,有什么可怕的?就看你的心态与胆量。”

我问:“那我们怕什么呢?”

他说:“人,对手!”我沉默了。

快到岗哨时,我找了一个自认为较安全的地方藏好后,举起来手中的电筒点闪了三下,岗哨那边回了三个圆圈,暗号对上。我与战友交接班后,走进了用块石砌成的岗哨里。天还是那么的幽黑幽黑,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狂风一阵紧接着一阵在军事仓库的屋顶、后山的松林刮过,有种天动地摇的感觉;暴雨像瀑布似的倾泻下来,那雨珠在风的作用下,像密集的子弹般噼噼啪啪击打在岗哨瞭望口的岩石上。

当兵第一年的夏秋,一个十七岁的新兵蛋子经历了第一场在暴风雨之夜的胆量与心灵的较量。约凌晨三点,我通过暗号接过了战友的哨位,开始了两个小时的站岗守卫任务。在这漆黑一团的恶劣气候环境下,有坏人来搞破坏吗?有敌特分子乘机潜伏上岸吗?我在高度紧张中,心想不能呆在岗哨里,既看不见、又听不到什么,给坏人堵在岗哨里岂不是死路一条。我穿着雨衣走出岗哨,狂风狞笑着扑面而来,我的双眼根本就睁不开;撕开紧裹的雨衣,向里猛灌着雨水。我只能蹲守在在岗哨旁边的泥坎上,象一只黑夜里狩猎的猛兽看着什么也看不见的前方。雨把夜撕扯得支离破碎,那铺天盖地而来雨水,顺着脸流进脖子、身体。我一动也不动地把自己融入黑暗之中,如果真有什么情况发生,必将予以雷霆一击,确保军用仓库的安全。当时,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风渐渐小了,雨也下一阵歇一阵。夜色,慢慢放亮了,周遭的受狅风肆虐而东倒西歪的树木也朦胧可见了。风雨后的山林闪过一个又一个的亮光,据村里老人讲,这是“鬼提灯”,也是逝去之人的灵魂在游荡。向海湾看去,巨浪已消退了,扑向沙滩的浪花泛起了一片鳞光,一切都显得那么神秘,那么令人惊叹。这个夜,当一个人在席梦思里呼呼大睡;而另一个人在暴风雨中锤炼,那他们以后的人生之路会一样吗?

我想,一个人的胆量与勇气就是在这无数次的天人交合、无助面对中锻炼出来的。跟人的年龄无关,跟你的性格也没多大关系。古人不是讲过,百炼才能成钢。人生也需不断地锤打,才会成为有出息的人。在连队的两年多时间,那披星戴月、日晒雨淋的日日夜夜,使我的人生发生了很大的脱变,我感到自己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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