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定一张叶子的过程

禅定一张叶子的过程

作者：毛于贵

出行于枯藤老树夕阳之下

看那远行的大雁占卜吉凶

这老来的疾病

都是壮行时半路惹下的罪孽

一叶水盛满的时候

我禅定了绿叶的世界

尽管盛装的叶子早已干皱

可我还是静听叶内潮起潮落

这是2006年农历十一月十八日

诸是皆宜   

土家人可以——

祭祀  沐浴  裁衣

酝酿  安葬  动土

可就是六根未净的我

不能从远方回家

动身时我抓住一把叶子

仔细分辨它们让我禅定了什么

叶子裹着粽子

会想到屈原的忠贞

叶子摊着玉米粑

会想到农民的艰辛

但这样的人生的动静之态

并不都是绿叶铺就

你的房内有吗

你的炉火旁有吗

你的窗前有吗

或者我们行于尘世之中

并非一叶而知秋

并非一叶一世界

我们有时是用水浇那干枯的叶子

那干枯的叶子

也许是树叶

或者只是菜叶而已

十一月二十二日

诸事不宜

这一天我看见一张沾满污垢的叶子

那是一张是树叶又是菜叶的叶子的叶子

我坐在房里

把地板作为琴书

也把手伸进二十三那个黄道节日

于是佛们便在我叶子的世界里做手脚

一张叶子滴上甘霖

能造七级浮屠？

一张叶子涂上国酒

能祝人类幸福？

一张叶子抹上蜂蜜

能使生活甜蜜？

倒是一张叶子涂上人尿

才是牛羊最好的主食

人的无欲并不能使万物无欲

叶子若惹上一尘

鸟性不悦山光

人心不空潭影

当我们禅定的时候

世上好多人都圆了房

今夜

捕捉猎物的人都剃光了头

伐木的人都修剪了手足

我的女人经络不畅通

家里的花叶都是塑料做的

一个拂不去心尘的人

连塑料花也会凋谢

我禅定了绿叶一般的妻子

在绣满叶子的枕头上谈了一夜的话

而整个房后的草地都静了下来

不知是庄周梦蝴蝶

还是蝴蝶梦庄周

这里是法定的我们的土家之地

许多人都在滚动的叶子下

垂钓苦难的地面

许多人都在翻飞的叶子上面

仰望宇宙

我们都做一碗水的梦想

黄果树瀑布那一张叶子

是土家人上天的旗帜

是大地上滚动的镀金

那么这样的叶子

他只能以一道风景存在么

即使是禅吧

只要拥有大大小小的叶子

让它在禅定的佛光中独自喝茶

就会有一个大世纪的我们

我想了又想    悟了又悟

只有像叶子一样的人

才能在不是禅定的时候

——到达禅定

并且发芽生长

2007年10月于沿河官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