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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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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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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大学生活三部曲

 

早上起床

 

我似乎觉得有一股凉风吹进了我的被窝儿,我感觉到一陈凉意。从床上翻了个身,朦胧中,我似乎看到窗外已是大亮了,北方早春的寒意似乎总是围在我的身上。

室外的电铃响了,六点了,该到起床的时间了,楼外的高音喇叭已在播放运动员进行曲了。有的人已起床,趿着拖鞋在楼道上走来走去,楼梯上也有人在走动,上上下下,似乎还有人在说话,楼下的运动场上也似乎有人在玩球,高声地叫嚷着。六点了,该起床了。

我又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把身子团在被窝里,让大腿紧贴着肚皮,不断地抵御着从床角被缝间吹进来的寒气。太困了,真不想起,再睡一会儿吧,反正七点开饭,八点上课,等七点钟再起床也来得及,而且我依稀记得七点时还要打一次铃。好象同屋别的人也还没有起,算了,蒙住头再睡会儿。噢,不行,不能蒙头睡觉,好象有那一位先生说过,早晨时最好不要蒙头睡觉,那样会使你整天都会由于早晨这一小会儿困倦而迷糊、而不振。唉,算了,起吧,出去锻炼一下也是好的,不是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吗,早晨空气新鲜,对身体锻炼是有益的。

“呤、呤、呤...”,呀,电铃又响了,“嘟、嘟...嘀,北京时间七点整”,几乎同时,楼道的电铃和楼外的大喇叭报出同一个信息。咳,我用劲把被子拉起,猛地坐起来,揉了揉醒松的双眼,早知如此,还不如早起会儿,真他妈没劲。我慢腾腾地穿上衣服,同屋的其他几位先生也起来了,几乎是同时,录音机中软绵绵的情丝,刚起床时伸懒腰的声调,有人高吼出的跑调歌曲,窸窸率率穿衣服的声音,找鞋子的声音,拿洗脸盆碰撞的声音,充斥了这间小小的宿舍。每个人干每个人的事,每个都排除或推攘干扰自己干事的人,在一阵相互吆喝的声音中,大家好不容易安顿了下来。找书、拿书包、充墨水、拿饭盆,几乎是同时,大家勾肩搭背地走出了这间屋子。剩下的,除了八张摆放得不太规则的床和几把东倒西歪的桌椅外,便都是充斥了的男子汉的气息——臭味和叫骂之后的余音。

 

 

八零年代大学生活三部曲之二

食堂吃饭

 

每个在大学读书的先生基本是如此,一手提着饭盒,一手背着书包,走下楼梯,几乎在同时涌进学生食堂。

排队、打饭、找地方、吃饭,这是我们在食堂中所做的所有事情。曾记得柏杨先生说过“中国是个排队的国度”,不错的,中国十几亿人,人多物稀,想买东西,如果没有队这个简单的秩序,那将会乱套,何况这个小小的人民大学,几千人同时集中于这个只有四个灶间的食堂,如果大家都不排队,后果可以想象。好在这里的东西比较而言还是充足的,因而排队也是值得的,再何况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每个先生在这方面都还是有一定自觉性的。不过,如遇到排骨、炖牛肉、炖鸡之类平常不易见到的饭菜,那就另当别论了,在这个时候,你在食堂中就会真正地理解“什么叫女性的妩媚和男人的剽悍“,当然,如果你不用力挤得话,那可能在轮到你的时候正好就什么也没有了,因此只有充分利用男人的力量和能够征服力量的妩媚,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反正早买总比后买得到的概率大。

影响我们排队买饭效率和吃饭心情的,还有一个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一上午或正好上午三、四节有课,而且教书先生又正好是一位呆呆的且又生怕学生听不懂、学不会的学究,那你注定要倒霉了,中午不仅没有好菜,而且连米饭也吃不上,只好啃冷馒头了。更要命的是虽然食堂里这时已空空无也,但你就是连个吃饭的地方也找不着,因为所有饭桌上都是先来者的“丰功伟绩”。因此,只要你是在校大学生,只要你不得不在食堂吃饭,你都会有这种感觉,人太多,饭难打。而打饭之后便就是吃饭。

如果先生们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在吃饭时的许多有趣的事情。

早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从那位先生开始,人大的女士先生们每天早晨几乎都吃同一种饭食——玉米糊(1两粮票)、油饼(2两粮票7分钱)和咸菜(1分钱)。不知道是为了节约,还是一种最佳配置方法。吃法也有点意思,美丽的女士或温柔的男生都是这样,一手拿着油饼,一手提勺子,嘴里一口油饼,几根咸菜,一勺糊糊,两手小心翼翼,努力做出一种文明的架式,生怕别人从自己的吃象中看出什么破绽。而比较粗犷一点的男生则是边走边吃,不是把咸菜卷在油饼里,就是把咸菜放在糊糊里,总之是一手油饼、一手糊糊盆,毫无忌惮,边吃边漏,潇洒自如。

午饭:我在吃午饭时,总是能尽可能地吃到排骨之类的好菜,这主要是因为我选课少、同时给我上上午三、四节课的老师比较开明的缘故。排骨5角钱一份,里边四、五块骨头和一些清水煮的白菜。大学生在食堂吃排骨,也许由于排骨油太大,害怕沾在手上一些油花,或许认为用手拿排骨放在嘴里啃,那样不太体面,尤其是在女生面前,而在食堂里吃饭,不免要与女生坐在一起,何况总有人在说食欲与性欲成正比之类的话。那么既不用嘴啃又不用手拿,怎么吃呢?有办法,你看吃排骨的先生或女士一手提勺,一手用姆指和食指指甲轻轻摁着排骨,用勺子把肉一点一点地从骨头上剔下来,然后再放到嘴里,真正好享受。当然也有不太讲究的人,就会用勺子把肉捞起来,毫无目的地用嘴啃,如此吃法当然是建立在浪费的基础上,没有浪费,那就最好别吃排骨。

晚饭:大学里晚饭一般在下午5点左右吃,好多菜也都是中午剩菜,充其量再炒个鸡蛋西红柿或肉炒腐竹之类的菜,2角钱就可以解决问题了。晚饭在学校吃的人不多,好多本地人都回家了,还有一些同学下午就出去走亲访友蹭饭去了,还有在谈恋爱的朋友们或家里稍富裕的学生们都到校外小饭店里去了,还有一些学习忘记时间但又不富裕的学生就只好在晚上回宿舍后用热得快煮点油炸方便面了。

 

 

八零年代大学生活三部曲之三

上课

 

最可怕的是星期三,星期三最可怕,对我来讲,虽然周三下午从来都没课,而上午那种千篇一律、老生长谈的四个小时,则是我入学两年来最头痛的。

没有办法,早上有课,虽然仍有点迷迷糊糊,而还是强挣着起床,反正上课时也可以睡一会儿,而且也许在那位讲话慢斯条理的、有节奏的老先生的课堂上睡觉会比在这噪杂的、且楼道不时传来不平衡的动静中睡觉更有效果。

7点20分了,没时间了。这时间水房里的人最多,楼上没水,几百号人涌到楼下,排队洗脸也得好几十分钟;还要吃饭,排那么长的队,有时或许是半个小时,更可恨的是当轮到你打饭时就一无所有了,不是我自叹,好几次都这样了,前车之鉴呀,社会主义国家的物质资料本来就缺乏,科尔内不是写过“短缺经济学”吗?不过他还是有点保守,不然象我们这些苦难的大学生便没有被提及。

还算上帝保佑,脸很快洗完了,饭也吃着了,不过还是迟到了几分钟,虽然我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但好在那位善良的老先生并没有责怪,只是定定地看了我两眼,因而我便对她有了点好感。

据报纸报道,今天有日环食,但早晨起来天空中就云雾腾腾,根本就见不到太阳,我有点疑惑是不是日食提前了?

课终于还是开讲了,虽然不时还有人在喊报告后推门而入,而那位好先生却始终笑迷迷的,你进你的,我讲我的,依然是那么的慢斯条理,依然是过去的陈词滥调,虽然有时会突然冒出几个她自己颇感自信的、诸如“行为科学”等之流的新名词,不过大家仍然没有反响,一个个漠然视之,眼神不知在看着什么,而笔却近乎盲然地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在迷迷糊糊中,似乎老先生讲了一个关于“文革”的什么笑话,但除了她孤芳自赏的一笑外,好象大家并没有多大反应,也许大家虽然不是身历文化大革命的风暴,但从现时之流行的反思文学中也领略了不少,对于那种近乎模式化所谓笑话早就是腻得不再腻了,而老先生显然是低估了在座的诸位学子了。

九点半左右,雾终于消散殆尽,可以看到日食了。但我们大学生太穷了,不仅没有先进的设备,而且连那种廉价简易的眼片也没有人给(即使你用钱卖也没有),没办法,好多同学只好用一分钱的塑料菜票来聊以自慰,不过这已经比我强多了,我连那仅仅的昙花一现也没看到,因为我们那位老先生对这样的高技术科学不屑一顾,仍然站在讲桌前有节奏地讲着一些我们根本不感兴趣的东西,好在其催眠作用还是很显著的。

紧张的四个小时,对那个老先生来讲,苦难的四个小时,对我来说,终于过去了。不过虽然教室离食堂不远,而且我是用近乎小跑的步子赶到食堂的,但是食堂里除了一些刚刚吃完饭的人来人往外,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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