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没钱,平安的回家过年”,是朴实的父母亲,寄予外出打工儿女的最大心愿。提起过年,我难以忘记,七年前春运中的那天——漫长的等待、无比的煎熬和极度的拥挤。
2004年,我在惠州打工,前两年因各种原因未能回家过年,我答应母亲年底一定回去,和家人一起吃团圆饭。我提前十五天就去火车站买票,可是每天早早去排队也买不到。听说可以用座机订票,于是,我就半夜爬起来打电话订票,每次语音转来转去,到最后都是同一个提示,“线路繁忙,请稍后再拨!”。直到腊月廿八,我还没买到车票,眼看回家过年的心愿又泡汤了。
同事说近年春运,都是一票难求。朋友见我一直闷闷不乐,说可以找熟人帮我买票,不过票价可能很贵。我说只要能回家,票再贵我也愿意。后来,朋友帮我弄到了一张高价站票,一趟廿九的加班列车,从深圳西发车经过吉安。当晚9点途经惠州火车站。拿到火车票,我如获至宝,下午4点我就到了惠州火车站,候车厅被挤得水泄不通。明明知道那趟车,没那么快进站,我仍然时不时掏出无比珍贵的火车票,与电子屏幕上的车次、时间仔细对照,生怕会错过。
天渐渐黑了,我归家的心情变得更加急切,检票员提前15分钟检票进站,几个检票口早早排起了长龙。检票口一打开,黑压压的人流,就像几个大坝决堤的水一样同时往外泄,我被夹在中间高一脚低一脚,有时脚跟都没着地,被后面的人连推带挤就到了月台。这股强大的人流,又迅速散乱地分成四五个支流,涌向了列车入口,大家都争先恐后,拼命地往上挤。虽然只有几个台阶,但行李包很大,我始终挤不上去。没几分钟,一节车厢就被塞得爆满,列车狠心地把我关在了门外。火车马上就要启动了,我还没上车,急得团团转。相邻的几个入口也陆续关了门,还有四五个没挤上车的,已哭得一塌糊涂。这时,我听到远处传来沙哑的喊叫声:“那边的几个!快点…快点!车要开了!”我们几个像在百米冲刺,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女孩和我刚上车,门就“哐”地一声锁上了,车已徐徐地滑动了……
我望着窗外向后移动的斑驳树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整节车厢到处堆满了人和行李,没有一点空隙,我费了很大功夫,才挪出了放脚的位置,想转个身都十分困难。洗漱间也东倒西歪站满了人,吸烟区和厕所门边也不例外。车厢里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怪味,混合着汗馊味、脚臭味,熏得我头晕脑胀。
列车喘着粗气走走歇歇,歇歇走走,偶尔拌着困倦的鼾声。火车每到一个大站都要放下一部分人,然后继续负荷前行。一路好几次停下来让车,一让就是十多二十分钟。
我昏昏沉沉地站了一个通宵,整晚都没有合眼,火车终于在除夕上午11点抵达了吉安车站。出站时,我又饿又困,却毫无食欲,转身就踏上了一辆巴士,拣了一个临窗的座位闭目半躺着,任凭它驰向一百多公里外的家乡小镇。
巴士娴熟地盘旋在蜿蜒的山路上,穿过一望无际的田野,清澈的河流和袅袅炊烟的村落。一路上,“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此起彼伏,一阵阵菜肴的浓香,迎风扑面而来,还是儿时的味道。
下午两点多,车子平稳地停在了故乡的村庄路口。我起身时,瞥见车窗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我日夜思念的母亲。我刚下车,母亲就迎上来握住我的手说,“在路口已守望多时了”,我早已热泪盈眶。
2011年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