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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伟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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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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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深处的年

阳月南飞雁,何时复归来?不经意地翻阅,却触碰到了一个他乡客的心弦,看着窗外的飞舞雪花,便心生思索与质问。是啊,年关将近,我该回哪里?每年这个时节,我就想回老家,不为其他,就为回忆旧时光,或者说是想过一个老家原汁原味的年。老家浓浓的年味,浓的沁心,烈的够味,使我永生难忘。只可惜,我同数轴上的数字一样,随时光推移,无限延伸,回不到原点。看起来美好的念想,却成了奢望,如今只有“沉思往事”。

我出生在老祖宗生活了近百年的西海固的一个偏远小山村,因为地理原因,几代人形成自给自足的生活模式。地广人稀,祖辈们的勤劳耕耘,在周围村子里边算是“小康村”。其他村子的人就开玩笑说:“在街上,若看见装口粮的袋子有油啧的,那必是木头沟人”。这个标签的来历也有几分确切,人们生活好,经常烙油馍馍,装在自缝的布包里,油啧挤出布面,干活的时候和土一粘,时间长了,就洗不下来,就被人做了“标签”。全村人到了冬天,也就基本闲了下来,顶多就是将零零碎碎的活儿干一干,其余时间就是等着过年了。对于西海固式的冬季和西海固式的年,我不只是记忆里单一的娱乐或者说是混吃混喝,而是多种情感的糅合。

冬三月里,冬月(农历十一月)是清闲的。乡亲们就早早开始准备一些过年的“年活”。我们村子人多,又有几百年的历史,聪慧的人们将祖辈的绝活传承了下来,比如社火。除了上面那个“玩笑标签”,这可是我们村真正的名片,经常到周边村互动的,收也就收个几十块车费钱。所谓“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一点不假。演员都是村子里的业余爱好者,抽出自己一个月的冬息时间去学戏,那种敬业的精神不得不让人致敬。他们学戏是没有指定的场地,一般都是在不住人的院落,房屋坍塌的就剩两面墙,在墙上蓬一块大油布,算是“导播室”,再泥上一个土炉子,向附近的人家要点水和茶叶或者轮流自带,唱渴了的时候可以烧水解渴,取暖饮水两用。即便下雪也不停,时间紧,任务重,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要学习正月里半个月内演出的二十几部传统大戏,像《金沙滩》、《下河东》,都是有的。从练戏到演出,我算是一个合格的粉丝,天天去混着看,偶尔的在台上偷着吼上几声,也是对我追戏的回馈。

腊月是冬闲时节最忙的一个月。戏也学的差不多了,“演员”们也转移场所,开始忙活自家的事情。全村都是汉民,每家都会养个一两头猪,作为过年的美食。一过腊八节,就开始杀猪。一家杀猪,周边邻居总动员,只要你提前通知,都会非常热情的来帮忙;杀完之后,主家就会自愿给周围暂时没有轮到杀猪的邻居割一块生肉,再端上一碗烩肉菜,作为邻里和睦的表示。庄子大,户数多,你帮我,我帮你,杀完也就到小年夜前后了。在老家有个习俗,传说,小年夜灶王爷要回天庭述职,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上天言好事,下凡降吉祥”,人们自然不敢怠慢,不知道别处的习俗,反正我们家是老爸在灶台供上九个馒头,敬上一杯罐罐茶,我当然也会噼里啪啦的放上几个鞭炮,以示对灶王爷的敬重。第二天开始大清扫,听老人讲,它有个寓意,除陈(尘)布新,把一切不好的都清扫出去。我家房子多,得整整收拾两天。扫完之后,奶奶和老妈便开始忙活吃的了。正月里都趁着浪亲戚,得提前准备一个月的伙食。煎一些油饼,煮一些肉,榨一些萝卜、白菜,用来包饺子和烩菜,都是招待亲戚的美味。

爆竹声中一岁除,随着各家各户的烟花在天空绚烂绽放,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孙大叔的书法对联端正的贴在家家户户土大门的两侧,期待了好久的大年三十终于到来了。老妈将表姐做好的衣服分发下来,我们着急忙慌的穿上,疯了似的跑出去,恨不得让全村人都看一遍。老爸也将锁了好久的干果拿出来,哥哥一份,姐姐一份,我一大份,当然我还要征收他们的一小份。大年初二,开始家族之间的拜访,也有开始走亲戚朋友的。好久不见的亲戚朋友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聊聊家常,将那本各自“难念的经”念念。最热闹的就是初三下午了。练了一个多月的社火终于要登台亮相。以那个刘姓老爷爷的议程为首,拉开为期半个月的秦腔大戏。附近其他村子没有社火,都为了热闹,浪亲戚顺便也看看,真的是万人空巷。晚上我一听见锣鼓声,便一溜烟的跑了,那个时候小,奶奶怕我被人踩踏,也就使劲的追,现在想起来有些惭愧。当时可能是凑热闹,每天都趴在戏台的最前面,现在那些“演员”看到我,还说我小时看戏的故事。可能是耳濡目染,日久生情,对于秦腔我确实有些喜爱,现在虽不会唱一句,但我时不时的还去看看,听听,偶尔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吼几句.

“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搬离老家也有好几年了,对于西海固的那片黄土地,一直在我的脑海浮现,随机播放。时间换了生活的容颜,也换了我们的生活方式。这种生活给了我意想不到的惊喜与便捷,同时也有几缕相思和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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