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下,小村炊烟缭绕,老屋旁,一排古树昂首挺立,她们是故乡靓丽的风景线,隐含诗情画意。古树以樟树为主,有桂花、皂角、榆树、乌饭、女贞杂在其间。古树年岁很长,日夜与村相伴,成了村里的图腾。
童年时,树下就是我们的乐园。春天暖风吹送,老树发芽、绿叶满枝,女孩子折枝采花弄头发。夏天在树下躲太阳、睡午觉,上树捉知了、捉“小公牛”。“小公牛”一种形似公牛能飞的小动物,夏天会飞临皂角树。秋天树叶飘落,缤纷灿烂,庭院恰似覆上了一条柔丽的毛毯。扫叶做柴,在树叶堆里打闹、捉迷藏,儿时童趣至今深深眷恋。冬天呆坐窗边,盼屋外雪花飘落,一串串冰柱挂满树枝,又来一次冰天雪地世界。可惜南方的冬天大雪纷纷的场景太少,因为稀缺,所以更迷恋冬天的雪花飞舞。
参加工作后,回家时常会不经意又去古树边,走一走,转一转。回忆儿时的乐趣,感怀匆匆往事。古树几经苍桑变化,早已不复当年。物似人非,人去楼空,留存的只有记忆,往日不会再现。想要找寻,却难觅旧日踪迹,时光斗转,什么都在,又似乎什么都不在。
村舍建在小山丘上,古树成排离房屋不足三十米,树下面就是一条小溪,古树作用即护坡又护水。古树年龄很长,长到几代人都走了,他们还在,如今成了我们怀念的风景。
老桂花树,体形矮小、树枝弯曲,横着身子往小溪上面长。由于造型独特,又是古树中最小巧的,容易攀爬,成了我们儿时的乐园。荡秋千、采桂花、折桂叶,有时吃饭小伙伴们都不忘爬上去,以桂树为饭桌,各坐一端,在此聚餐。要不是父母叫唤的厉害,警告威胁,决不下来。金秋九月,桂树开花,淡白如雅,清香扑鼻,味纯绵长,微风吹拂,站在家门口也能闻到一阵一阵清香。
皂角树高大挺拔,树径粗壮三人才能合抱,高30多米,枝叶力压群芳。深秋时,结无数皂角,争奇斗艳,长条形或月牙形。皂角含碱,可以去污,小时候邻居常拿来洗衣服。女孩最喜欢此物,常用来洗漂亮的花裙。男孩喜欢皂角的果子,用小火烤一下能吃,果实很美,是童年最爱的美味。
乌饭树,树叶常被父母采摘制作糯米乌饭,呈紫色味香甜。乌饭树果,小果粒状,熟时黑紫色能吃,不过不可多吃,吃多了会便秘。小时没有东西吃时,也会嘴馋多吃,后果大便拉不出,所以记忆非常深。
家乡的山上最多的是松树,又高又大,满山都是。大炼钢铁时,就成片的消失了,其时村里根本没什么铁要炼,只不过村民以炼铁为名,砍树平分建房。如今只剩得几棵古松树,各自孑立在山头,村民把他们当树神,留着护村。村里的老人说古树砍不得,靠着对神灵的敬畏,古松树才得以保全。最大的一棵松树,靠村菜园边,树干直径有1米,高近50米。小时候常见树顶上有喜鹊筑巢,喜鹊叫声清脆宏亮。村民说喜鹊叫了,喜事降临,她是吉祥的象征。
松树被砍之后,山上很难见到大树,只剩成片低矮的灌木茶油树。初冬时分,每年11月中旬后是小孩采茶花蜜的最佳时节。工具是用一个小玻璃瓶,插上长一点的小树叶做引导渠,去茶油树花朵上采雨后或晨露留下的雨水。茶油树花粉与雨露结合后,形成茶花蜜,茶花蜜味美甘甜。此时蜜蜂与我们一样忙,干得是同一件事,采茶花蜜。
水稻黄灿灿快要收割时,茶油树果实成熟,采摘茶果是村里一年比较重要的事情。茶子油是村里的炒菜调味品。小学时老师常组织我们去山上采摘遗漏的茶果,这是读书时孩子们的劳动课。同学们当然喜欢,可以结队到野外放飞,老师们得实惠,孩子们得快乐。小孩眼亮,可以在山上找到大人们采茶果没发现的果实。小孩子想得更多的是山上玩,成群结队,比谁跑得快、爬得的树高、采的茶果多、找到更多的野果。
樟树是我思念故乡最深的记忆。村口井旁坡腰上,粗壮的樟树成弧形分布。樟树伸长的树枝,互相延长,井上的天空晴天蔽日,夏日井边就是小朋友冲凉嬉戏的游乐场。岁月中,不同的影像,在井口边变幻穿梭。晨曦中,村民来回挑水忙碌的身影;霞光下,妇女们洗衣、洗菜,闲话家常的喧闹;冬日里,静静的井口,徐徐升起的暖雾,有如水墨画面;春风中,樟树叶,打着旋,一片片落在井口,地上五彩斑斓。
樟树是南方村里最常见的树种。读书时,赶公交车,常要从一棵古樟树下经过。古树高大挺拔,树冠覆盖几十米宽,树龄很长,村里人把她当树神。她高高崇立在原野之上,恰似村庄时光下的守护者。每次放假回家,转过山角,远远看到她,也就看到了家。
现如今,再回家乡,村旁的古树好多消失了,有些老屋也不在了。仅存几棵古树也在风雨中摇曳,略显孤独。人都将老去,树也终将化为尘土,自然的循环规律,万物的结局都一样。
天地往复,希望仍在,古井边的樟树,长得越来越壮实,早已超越了当年的古树,成为村里新的风景。如今响应国家号召,山上已经开始大面积植树造林,树苗在一天天长大,有些树都已初成。农村用上天然气后,砍材烧火做饭也成了历史。可以想象的将来,山上必定树木满坡,又会再现青翠欲滴的勃勃生机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