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脸

前几天，读大师梁实秋的《脸谱》，让我联想到一位在民宗局工作的老师来。因为那时，他经常光顾我们门诊部，不为看病，而是和“看脸”有关、找他的老乡聊天。

每次他来，手里都带着一些糖果、葵花籽之类零食，热情地招呼每一个人。我们习以为常，因为他来自于一个口碑较好、纯朴的少数民族仡佬族县城。他操着浓重的仡佬族口音，每次都穿着休闲服，干干净净，随意而自然。他脑门宽大，发际线很高，头顶的头发稀稀拉拉，继续发展下去，是“地方支援中央”那种。我们把他的个性归结于他出生地的整体特色，其实是不对的，因为“十个指头不一样长”，谁说一个地方的人全部一样呢！

他的习惯是先和老乡聊天，继而拿东西给大家吃，然后轮番和每一个人讲话。起初与他交流，感觉他别有用心，因为他讲话时专注地看着别人的眼睛，并来回扫描别人的脸。观察他的这种交流方式后，却说不上色迷迷，因为他看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我总觉得他特别，一种无法言表的特别。

时间一长，我们熟了，每次见到，交流内容递进了一层。他有时会问到家人什么的，老公哪单位的？孩子的情况等等。一次他在门诊部聊到下班，和我同路，我俩边走边聊。他说“每次见到你都神采奕奕的，家庭一定很美满吧！”我说“是吗？你怎么知道呢？”其实心里美滋滋的，因为我确实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家庭也还和睦。

他告诉我，他以前在学校教书，后来调到了民宗局，接触的人较多，发现每一个地方有地方人的特色，每一个人又有每一个人的不同。脸看多了，于是慢慢地喜欢研究人，并看了很多相书。他常常观察一个人后，打探对方情况，来印证自己的观察结果，他说几乎无一错误。但他说不喜欢把这嗜好告诉人，怕别人不懂。看来他信任我，我既欣喜又感觉新奇，一下子明白了他与人交流时和别人不同的原因。

他还告诉我有一次坐火车，对面坐了一位矜持漂亮的女士，但神色中流露出忧伤。他对着女士反复看了两小时，最后，主动和女士攀谈，把女士的个人生活说了个八九不离十。女士终于在他的劝导下展开了笑颜。我佩服他敢盯着人看的勇气，特别是敢看女人，尤其是美女。他说当他观察女士，进入别人的思想，开始研究别人时，已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男人，哪怕时常被人误解。

我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觉得他这种看脸的习惯和本事难能可贵，他是将人心外化在脸上的点点滴滴进行综合分析，研究其气质类型、生活经历、喜怒哀乐，既费神又费脑，还顺带帮人排忧解难，而且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