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般的美人

可以说，这次来西安学习，能够舍弃秦兵马俑、华清池、大雁塔等名胜古迹，借机来到道教圣地，有“天下第一福地”之称的西安楼观台景区，寻找老子《道德经》的传播之地，与我所认识的一位以“上善若水”为行为准则的美人周慧老师密切相关。

楼观风景区，地处终南山北麓，这里可以说山青水秀，植被茂密，鸟语花香，空气清新。一来到这里，我顿时感觉，《道德经》除了老子的智慧，与这绝无仅有的“天下第一福地”之灵秀不无关系。

第一次见到周慧老师，是所长把她请来指导我们儿科门诊工作。据说她毕业于华西医科大，是华西当年的校花、如今的儿科著名专家。周慧老师中等个，胖瘦适中，一头蓬松微卷的短发，看上去打扮得体，气质优雅。虽然青春不再，精致的五官仍然巧妙地安置在她圆润白净的脸盘上。慈眉善目的安逸气度，仍然给人一种静美和清纯的感觉。

没有病人的时候，门诊部的人大都喜欢聊天，而我这个另类呢，则爱好抱着本书在啃，要么是《读者文摘》，要么是《青年博览》。周老师见我爱看书，有一天她问我:“小姚，你那么喜欢看书，文学一定不错了？”

“只是喜欢看而已。”我淡淡的敷衍着。

“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周老师请讲。”

“什么叫‘君子之交淡如水？”

“君子之间的交往，不浓烈，像水一样清澈透明。”

“那什么叫‘上善若水呢？ ”

我停顿了几秒，说：“善良的最高境界像水一样呗。”周老师笑了，笑得我满脸彤红。我知道自己看书只是看故事情节，囫囵吞枣，停留在字面上，从来没有去探寻过文章的内涵。

周老师微微一笑告诉我，“君子之交淡如水”，出自《庄子.外篇.山木》，妙在“淡”字上，淡以亲，指淡泊但心地亲近。“上善若水”出自老子《道德经》，妙在“水”字上。正说着，一位年轻母亲怀抱婴儿来到了门诊部，婴儿在啼哭，母亲的声音很大:“周医生，你是怎么搞的，我按照你说的做法，天天给孩子缠足，都一个月了，孩子这两天怎么老哭？” “把孩子放下，解开我看看。”周老师帮着解开孩子，松开孩子的小脚丫，说：“乖乖，这不是好了嘛。”遂露出欣慰的笑容。周老师和风细雨的对那位母亲讲：“当时告诉你固定时松紧要适中，缠紧了血脉不流通，孩子不舒服，当然会哭了。”原来，孩子是轻微先天性足内翻，周老师教年轻母亲每天洗澡后做缠足固定，过一段时间就会矫正好了。谁知孩子的母亲粗心大意，教条的绷紧了裹带，致使闹出了不应有的误会。年轻母亲明白了后，歉意的连声说着谢谢，高兴离去。

周老师的话语软声柔气，犹如春雨润物细无声。举手投足间，恰似一股春风沐浴着每一个病人，沐浴着门诊部，沐浴着我的身心。我不时回味着周老师问我的“上善若水”含义，感觉到她的举手投足与那句话似乎密不可分。

有一回，周老师告诉我:“我祖上居住在西安秦岭山脉的终南山下，是老子传经布道之地，曾经受到道家文化的熏染。《道德经》里的‘上善若水’不是有传说的故事吗？我父亲经商时就有过相似故事里的惨败境遇，也遇到过类同的智者、一个得道高士。那个高士就是用《道德经》中‘上善若水’的道理来启发开导我父亲的。高士告诉我父亲‘上善，最完美；水，避高趋下是一种谦逊，奔流到海是一种追求，刚柔相济是一种能力，海纳百川是一种大度，滴水穿石是一种毅力，洗涤污淖是一种奉献。上善若水，是最高境界的善行，就像水的品性一样，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如果能做到这些，会无往而不利。’后来我父亲的生意做得风声水起，一直是因为‘上善若水’啊。

她还对我说：‘上善若水’这句话，很多人把它挂在墙上，但真正做人做事遵循‘上善若水’者却微乎其微。小姚，建议你抽空读读《道德经》，有机会再去西安楼观台看看，如果能掌握到要义，对你的人生受益匪浅哦。我举一个‘医患纠纷’的例子你听听，你再琢磨‘上善若水’ 。你知道的，儿科有很多危重患儿，当我无法治好患儿的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为我无法挽留幼小生命而伤心，一种对自身医术不精的自责，一种对生命的敬畏和悲悯，是水的一种避高趋下的谦虚，家长是能看出伤心的真假的，往往家长会流着泪悄悄离去。我的科室所有的医务人员被我感染，和我一样对待离去的患儿，因此，科室从来没有医患纠纷。院长知道后，要我兼医务部处理医疗纠纷，并要我向所有的科主任讲解处理医患关系的秘笈。我从‘上善若水’讲到了自己行事做人的准则，科室主任们大受感动，把“秘笈”带给了所有的医务人员。由此，医患关系得到了较大改观。”我看到周老师，一个如水般的女人脸上放着光，神情是那样的高贵，动人。周老师接着说：“但人和人是不同的，有的医务人员是做不到的，我只是我。这些年，我不敢说做得最好，只能说尽量做得更好。”  

那天，我不光在周老师身上看到了“水”一样的美德，还看到了“命由已造，相由心生”，一下子明白了那个怀抱孩子的母亲的怨气被周老师如水般化解之间的内在联系。就像老子《道德经》里“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此乃谦下之德也；故江海所以能为百谷之王，以其善下之，则能为百谷王。天下莫柔软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乃柔德也；故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坚。”

今天，当我在古老的道教圣地再次感悟“上善若水”的深刻内涵时，禁不住心潮起伏，一派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