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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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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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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

端午节前几天,我回到老家,第二天早晨,生物钟按时把我叫醒,我顺手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向外瞧,天才开始有点亮。平时在自己家,早上我会起床去锻炼。但每次回到老家后,早上这段时间,我都是给自己放假的,于是翻个身又睡了个舒服的回笼觉。

迷迷糊糊中,从后山传来一阵阵细细的鸟叫声:啾,啾,啾……叫一下停顿一下,再叫一下又停顿一下,听声音应该有好几只,这是什么鸟呢?这么一大早就开始唱歌了。我一下子就想到麻雀,对,一定是鬼灵精怪的麻雀。我从枕头下悉悉窣窣摸出手机看时间,已经7点半了。

我翻身起床,拉开窗帘。窗玻璃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外面什么也看不见,我又推开紧闭的推拉窗,鸟叫声一下子变得清脆而响亮,我循着声音望去,在右边三棵紧挨着的棕树上,大概有8只体型小巧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在如扇般的棕叶上面跳来跳去,轻灵活泼,一边跳一边叫,有的“叽叽叽”、有的“叽叽喳喳”……一唱一和,好像众鸟合唱一支美妙的歌;又好象是你一言我一语,各持已见在讨论着鸟界的重大话题。听着它们清脆的叫声,心情都会变得愉悦放松。

大概是被被列入保护动物的行列,感觉这些年来,麻雀的数量越来越多,有时我出去散步,天空忽然乌央央的就掠过一大群麻雀,怕有上百只,它们身姿矫健,动作轻快。

还有几种不同的鸟叫声持续从林间传来,咕咕咕咕……啾啾啾啾……啾咕啾咕……千回百转,有如天籁之音。可是只闻鸟声,不见鸟影。话实话,我写的这些鸟叫声与实际的叫声还是有区别的,但我实在是写不出与它们的叫声一模一样的字,就绞尽脑汁地写几个字代替,反正它们也不会怪我。

还听见有虫子在叫,比麻雀的叫声要小很多,声音拖得很长很长:吱——,吱——,一直一直叫,是蝉吗?不像,蝉的叫声很尖厉,仿佛能够穿透人的耳膜,直达大脑,然后拐个弯进入心尖尖。这种虫子叫的时候,应该也是竭尽了全力的,又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但声音比蝉的叫声要小很多。我突然想起,是蟋蟀,对,一定是它。蟋蟀是靠扇动翅膀发出声音的。据资料显示:在蟋蟀雄虫的前翅上,有旋涡纹状的翅膜。一边翅膀长着锉刀状的翅膜——弦器,另一边翅膀长着较硬翅膜——弹器。当这两种发音器相互摩擦,就能发出声音。从声音的大小来看,后山草丛中的这些蟋蟀的个头应该比较小。

再细听,还能听到另外几种虫子在叫,有一种叫声细细的,叫一下顿一下,还有一种象发电报的声音。是蚂蚱?黄蛉?纺织娘?还是油葫芦?不得而知。

我觉得,这后山真是鸟儿虫儿的家园,我想它们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要不然,它们怎么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旁若无人地叫唤呢?

一只豆娘飞到窗户左边停下来,停驻在墙壁上,我刚想挨近些给它拍张照,它立刻扇动着漂亮的翅膀无声无息地飞走了。小时候常常在野外捉这种豆娘玩,那时候是真无聊啊,捉到后,把豆娘的尾巴放到它自己的嘴里,让它自己咬住,想看看它会不会吃掉自己的尾巴。豆娘有着细细长长的的六条腿,身子也是纤纤细细的,薄薄透明的翅膀,脉络非常清晰,两个大大的复眼长在脑袋的两边,像脑袋上长了两个杠铃,细细长长的尾巴一节一节的,体态优美,色彩鲜艳。因为它的这些特征,小伙伴们都喜欢叫它“小姐蜻蜓”,现在知道它叫豆娘,与蜻蜓不是一个品种,但同属昆虫目,算亲戚吧。别看豆娘一幅弱不经风娇娇俏俏的样子,它可是名符其实的肉食性昆虫。我曾见到一只豆娘残忍地将另一只豆娘的身体拦腰咬掉,被吃的那只仍拖着半截身子往前移动,原来,豆娘在特别饿的情况下,会吃掉比自己弱小的同类,自然界真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在杂屋与厨房之间的瓦片上,有一张硕大的带着露珠的蜘蛛网,此时,一只长长的蜘蛛侠,正静静地趴在蛛网的一角守着它的八卦阵,等着那些小飞虫来自投罗网。有露珠的蜘蛛网,仿佛镶嵌了一粒粒小小的透明珍珠,晶莹闪亮。我不得不感叹,神奇的大自然才是最有灵魂的珠宝设计大师。可惜,露珠很美,在自然界,太美的东西生命力总是太过短暂,一阵风吹过,或太阳一出来,再美丽的露珠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蜘蛛堪称昆虫界的织网大师,纤细的蛛丝一圈一圈,交织出奇妙无比的图案,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蜘蛛网是地球上最强韧的天然纤维,在同等重量的情况下,其强度甚至高过钢丝。蜘蛛还是昆虫界的气象预报员,俗话说:蜘蛛结网,久雨必晴。前天中雨,咋天有点小雨,看起来今天是个晴天了。

然后还从隔壁家后面传来公鸡的打鸣声。一只母鸡也不甘寂寞,毫不掩饰地“咯咯咯”地大声叫着,很骄傲的样子,好象在向主人表功,难道是一大早就生了一个大鸡蛋?

我觉得,屋后这座并不高的山,在白天就象一个大型舞台。这个天然舞台,总是让我看不够,舞台上有四时风景轮换、有音乐会、有哑剧……我对表演这一类的专业术语一窍不通,也不知道这些表述是否正确,但大概意思就是这样。

此时此刻,小动物们仿佛正在开一场大型音乐会,有不同的乐器在演奏,有的尖细,有的低沉;有的充满喜悦,有的像在低叹,有的骄傲无比。演奏者是鸟、虫、鸡;又像在表演哑剧节目,表演者是豆娘、蜘蛛。

而我,站在它们对面的窗前,就像一位淡定的指挥家,又像一位聚精会神看表演的好观众。

平时,我偶尔也会上到这个舞台上去客串一下,有时候去捡板栗,有时候去摘粽叶、茶叶、棠梨子叶,有时候就是沿着后山一条废弃的渠道走走看看。

在草丛中有十几株正盛开的波斯菊,金黄明亮,特别显眼。在我的印象里,在今年之前,后山是没有花的。今年春天,小妹从张家界回来,在后山撒下了好几种花的种子,平时也没有人管理,任其自生自灭。大自然优胜劣汰,最后留下了生命力顽强的波斯菊。有人说,波斯菊又叫格桑花。格桑花有好多种花语,比如:珍惜,幸福,坚持,顽强……它的每一种花语,我都喜欢。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无论是谁,只要碰到有八片叶子的格桑花,他就能得够得到幸福。格桑花是一种生命力特别顽强的植物,墙缝里能开花、石缝里能发芽。其实,格桑花是泛指在高原上那些生命力很顽强的野花们的总称。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觉得也可以把后山的波斯菊看成格桑花。

隐隐约约记得父亲说过,后面的这座山叫月亮山,与屋前面的月亮塘相对应。此时,山里薄雾轻绕,竹、板栗树、松树、茶树、棠梨子树以及灌木……密密匝匝,经过这几天雨水的滋润,每片叶子都吸满了水份,青葱油绿,分外养眼。

在渠道边有一条小路,小路两边种着两排茶树,大约两尺高,其叶片宽大肥厚,长度超过了从掌根到中指尖的距离,与著名的云台山大叶茶有得一比;棠梨子树长在板栗树的旁边,树干细细的,好多年了,一直就是长不高的样子,枝丫也不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在一棵高大的板栗树旁边,阳光不足的原因。不过它的枝丫不密是有原因的,因为每到六月份前后,我常常会折一些枝条回来,把叶摘下晒干后煎茶喝。用这棵棠梨树的叶子泡茶,颜色如琥珀般清亮,口感甘甜。在我家周围这一片山里,我就只发现这一棵棠梨子树,因此觉得特别珍贵。

我在窗前站了多久,鸟儿虫儿就叫了多久。后来我下楼去吃早餐,再后来到后院水龙头旁洗衣服,它们还在叫。真怀疑它们小小的身体里是不是装了一台永不停歇的发动机。

此时,一束束朝阳透过树木的缝隙,射向后山,像给树叶花草涂上了一层金光,温暖又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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