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之行

暑假去了上海，第二天，表弟就安排了外滩之行。

我们全家十分期待，孩子们嚷嚷着：“要去，要去。”表弟说：“我们直接坐地铁，到人民广场站下，走几步就到了。”我们表示赞同。我们坐上地铁，人特别多，座位就甭想了。但车一动，车厢里特别的清凉。我激动地说：“有地铁，就是好。”

“是啊！现在，上海地铁18号线已经开工了。”表弟接过话说。

“哦塞，我十年没有来上海，变化如此惊人。昔日我来上海时只有两条线，其中2号线还在建……”我感慨地说。

闲聊之间，就到了。我们一行数人，从地铁站里走出来，让我惊目瞠舌的是南京路步行街上全是人，比肩继踵。堂弟告诉我们再迟些，落日夕阳，想走到外滩就更难了。我惊诧着他的话语，但我还是相信的。人一波一波地往上涌，人行道上挤满了人。突然，我看见前面的交警把人们拦住了。我问表弟。表弟笑着说：

“人堵住了！”

我又踮起脚向前看，自语着：“堵车是常事，堵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昔日我来外滩也没有那么堵呀！”

表弟像是听到了我的自言自语，告诉我说：“再往前走，就是去年发生踩踏事件的地方。”我下意识地望去。咦，那不是陈毅的雕像吗？“踩踏”事件不知道他老人家知不知道。而灯光表演又只是虚无缥缈的谣言。我顿时感慨着“伤痛”，有点为死去的人惋惜。想起这，我突然有点后悔来外滩了，但外滩就在眼前了，还是继续往前走吧。此刻，我忐忑的心，自责起先前的热情是和那些看灯光表演的小情侣们一样。在远远的地方我给陈毅元帅拍了一张照片，他幽默、淡泊名利的品质令我敬佩的。

我们终于走到了外滩。外滩上已经坐满了人。我们准备上滩岸，正好几个保安把道口封了。我着急地问表弟。表弟说不急，我们可以走下个入口。这个时候我们明白了交警拦道、保安封口都是为了控制人流量，不想悲剧重演。我感叹市长的用心良苦，也怀疑在外滩上的游客们能否体会到，就像那些躁动的香港人。 

刚走上外滩岸，迎面扑来的江风，让我们顿时凉爽许多，一抹了刚才的闷热。眼前豁然开朗，江水随风飘荡，汽轮在江面上来来往往，风像游丝一样穿梭在江面。有几只海鸟在空中舞蹈，跳动着，风的乐谱。鲜活的黄浦江像一股滚热的血管贯穿城市的心脏，又远远地伸向大海。江的对面就矗立了东方明珠塔和世贸大厦等建筑，宛如是照相馆里陈设的背景——雄伟而壮丽。游客们在这偌大的平台上立刻拍起来、笑起来、欢起来。我们也不禁加入了队伍。夕阳西下，暮色慢慢地渲染了整个江面。然而，大自然的表达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当对面的大厦灯光陆续亮起时，外滩上一片沸腾。各种彩色的霓虹灯竞相开放，像是在群芳共舞，扭动着曼妙的身姿，告诉人们“我爱上海”。我蓦然回首又看见这边的灯也次第亮起来，沿着外滩边的古老建筑像一座座金色的城堡，赫然耸立在江边。那一片金碧辉煌更像是黑暗里耀眼的黄金屋，诉说着它们岁月的辉煌。外滩真的很美！

我们彻底被陶醉了，竟没有一个人说话，默默地享受着天地苍穹间带来的震撼和美丽。我朦胧中却想起陶渊明的诗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但我此时却没有“心远地自偏”的心境，不止是我一个人这样想。美好的东西是每个人都向往的。陶渊明却是选择了“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相比之下我有点羞愧难当了。

夜幕上的星光点点，映着彩色的江景更加迷人。我想人要是能从中遵从自然之道、人文之道，或许能减少很多烦恼和灾难。表弟凝视着波浪起伏的江水，若有所触。我问道：

“你常来吗？”

“不，很少来！”

“为什么？和紫萱还联系吗？

我的问话有点锥心了。表弟只是微微一笑说：

“都是过去的事情……”

我明白了，睹物思人，又物是人非。人之常情之处，已断壁残垣。人又总是喜欢活在自己的记忆里，一边丢，又一边捡着。无数人曾经彷徨在这浪漫的外滩，看着烂漫的黄浦江，捡的多，丢的却更多。年轻的我就选择了离去，或许今生这里并不属于我；或许今世这里只能成为记忆。

上午看完了鲁迅纪念馆，我想起了他的《伤逝》，也想起了涓生的手记，想起了子君说的话：“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这句直到今天也没有人能将它成为真正的现实。紫萱也是如此。我第一次和紫萱相遇就是外滩，表弟和她在一起是那么的青春、阳光。美丽的微笑、飘扬的秀发，让我感到她们就是天生的一对。子君是多么的勇敢，找到了吉兆胡同，有了阿随和油鸡，有了去听到皮鞋的高底尖触着砖路的清响。然而，紫萱的离开给表弟带来不少的伤痛，犹如他看到许多干枯的冷眼和讥笑。回眸遍地黄金的上海、纷扰复杂的迷灯，当初纯真的爱是多么的苍白，在纸醉金迷的冷漠中徒然消失了，也消失得如此干净。子君的死，让涓生找到新生的道路。人活着都要这样。表弟扶着栏杆凝视着彩色的江面，沉默着。

“这汽轮能坐吗？”我打碎了此刻的宁静。

“大概能……”他立刻回应道，再看看表，“不行了，过了点，现在的汽轮……我们去看看吧！”

两个孩子一听要坐轮船快活极了。他们想着能坐上船那是多么的惬意啊！妻子没有说话，半恍惚着脸，显然这里华丽的景色让她感到疲惫。但女儿们欢呼雀跃，她还是一路提携着两个小家伙。我们到售票处一问，果然超时了，船已经停了。两个女儿由喜到悲的“表演”，让妻子为难。我感叹美好的世界多么让人去想象、去向往。看着妻子手忙脚乱地安抚两个小家伙，有些心疼她的耐心。她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如她愿意和我一起隐去城市的喧嚣一样。后来，她选择了朴实、简单、安逸的生活和我的安静竟是这样相濡以沫、伉俪情笃。

妻子终于搞定了女儿们，表弟说：“我们一起上去拍个照吧！”我欣然接受，因为我刚才只顾着拍景，忘记了拍人。表弟拿着新买的照相手机，给我全家拍了个全家福。

拍完照，表弟说：“我们乘71路电车可以直接回去，就可以吃饭了。”大家一听，又高兴起来。可惜，快乐就是这么短暂，美好的记忆才会永久值得回味，人生何尝不是如此？但这几天表弟一路相陪，让我愧恧不去。

看着远去的外滩，人们依旧像春风沉醉的夜晚。任何繁华的美景，不会永远停留，你我也不必羡慕，不必去追逐，但任何人生的美景，只会永远停留在有爱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