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冬
那年的冬,并没有显得很特别,玉溪依旧车如流水马如龙,明珠路的梧桐依旧摇曳着清凉的风,南北大街的霓虹依旧交相辉映行人匆匆。
所不同的是,很多景致像木门上凸起的花边,汪了一眼的水,而后像油滴在打了腊的车身上,一滑而过。
火车站的老钟滴滴答答地回应着我的生,其余一切,皆不复存在。
在这皆不存在里,其实又生出一个存在来,那是刀片划过木头的声音。
刀是五金店里买的,木是荒山野岭捡的。
也不知自己为啥就跟那截木头耗上了,大概当年学习钻木取火这个成语的时候,缺了心眼。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固执而笨拙地拿着一截木头,小心翼翼地侍奉。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把木头雕刻成什么?
或是一座城,或是一朵云。
透过残木,万山千水,江枫渔火,摇曳成一盏灯。
人世间,最最热闹的,应是这红尘,通宵灯火人如织,举杯高歌。最最寒冷的,也是这红尘,一步三回云去也,月落乌啼。
削木的时候,我找了一面向西的山坡席山而坐。
向西的山坡在龙泽园的后山,多是桉树,土色红黄掺杂,中有碎石。
对于传统的审美人士,这种路子很野,完全没有规矩。
像我这种风餐露宿的,也倒不伤画风。
那时的斜阳刚好把芦丛撕开,一打实在的阳光撒在脸上,很有种老照片的怀旧感。
景是美了,却常有未败的卢花顺风飘来。
花落在刀上,一丝就成了两缕。
最孤独的孤独,是古井不波。
最痛的痛,也是悄无声息。
能够说出来,形容得了,可以比喻的,都是浮在水面的水花。
真正的痛,应是静水深流。
古井不波,静水深流,都是好词。
好词本应安放在春光明媚的三月,却被我生拉活扯拽到了冬季。
除了对不起它们,我还对不起柴家山那一溜如烟的樱花,东风南路那一排如蜜的杏黄。
那年的冬,斜阳打在脸上,落在手里,绽放出一朵盛开的菊,沐浴着一场清明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