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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学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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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0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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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刻画艺术(——大师笔下的眼睛)

人物刻画的手法是多种多样的。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要极省俭地画出一个人的特点,最好是画他的眼睛。我以为这话是极对的,倘若画了全副的头发,即使细得逼真,也毫无意思。”许多名家都是画眼睛的高手,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眼睛最能传神,通过眼睛可以窥视心灵的秘密。鲁迅先生在《祝福》中,就曾经九次写到祥林嫂的眼睛,每次眼睛不同,便深刻反映了她的思想和命运。

祥林嫂第二次死了丈夫,再到鲁镇时,文中写到:

她仍然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脸色青黄,只是两颊上已经消失了血色,顺着眼,眼角上带了些泪痕,眼光也没有先前那样精神了。

当她第一次死了丈夫来到鲁镇帮工时,虽“脸色青黄”,“但两颊却还是红的”;第二次死了丈夫,再到鲁镇时,“两颊上已消失了血色,”“顺着眼,眼角上带了些泪痕,眼光也没有先前那样精神了。”

祥林嫂被赶出鲁家,沦为乞丐后文中写到:

五年前的花白头发,即今已经全白,全不象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是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她一手提竹篮内中一个破碗,空的;一手拄着一支比她更长的竹竿,下端开了裂,她分明已经纯乎是一个乞丐了。

祥林嫂被赶出鲁家,沦为乞丐后,脸色是“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是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从脸色的变化到眼珠的呆滞无光,岁月沧桑在她脸上烙上了深刻的苦难的印记,祥林嫂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成了垂死的人。

祥林嫂生活于旧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中,受着反动政权、族权、夫权、神权的重重压迫,她的境况越来越坏。大师通过她几次眼神的描写,十分传神地揭示了主人公祥林嫂的悲剧命运。

列夫托尔斯泰也是最擅长画眼睛的大师。在他的名著《复活》中对女主人公马丝洛娃有这样一段精彩的描写:

一个小小的胸脯丰满的年青女人,贴身穿一套白色的布衣布裙,外面套一件灰色的囚大衣,活泼地走出来,站在看守的身旁。她脚上穿着布袜和囚鞋。她头上扎着头巾,明明故意地让一绺头发从头巾里面溜出来,披在额头。这女人的面色显出长久受着监禁的人的那种苍白,叫人联想到地窖里储藏着的蕃薯所发的芽。她那短而宽的手和大衣的宽松领口里露出来的丰满的脖子,也是那种颜色。两只眼睛又黑又亮,虽然浮肿,却仍旧放光(其中有一只眼睛稍稍有点斜睨),跟她那惨白的脸儿恰好成了有力的对照。

卡邱霞·玛丝洛娃是列夫托尔斯泰的名著《复活》中的女主人公。她原本是个善良、质朴、天真无邪的少女,自从被聂赫留朵夫蹂躏并抛弃后,沦落为妓女,又不幸被诬告为毒害人的凶手陷于冤狱之中。文中那“仍旧放光”的眼睛,依然保存昔日卡邱霞的纯真,那由于长久监禁而苍白的面色,以及故意让它溜出来的“一两绺头发”便显出她长期受侮辱受迫害和惰落过的痕迹;最能传达主人公对社会对人生的不满和蔑视的则是她那非常有生气而带点斜睨的眼睛。

托尔斯泰的另一部名著《安娜·卡列尼娜》则是这样描绘安娜的眼神的:

当他回过头来看她的时候,她也掉过头来了。她那双浓密的睫毛下面显得阴暗了的闪耀着的灰色眼睛亲切而注意地盯着他的脸上,好像她在辨认他一样,随后又立刻转向走过的人群,像是在寻找甚么人似的。在那短促的一瞥中,渥沦斯奇已经注意到了有一股被压抑的生气在她的脸上流露,在她那亮晶的眼睛和把她的朱唇弄曲了的轻微的笑容之间掠过。仿佛有一种过剩的生命力,洋溢在她的全身心,违反她的意志,时而在她的眼睛的闪光里,时而在她的微笑中显现出来,她故意地竭力隐藏住她眼睛里的光辉,但它却违反她的意志在隐约可辨的微笑里闪烁着。

安娜是俄国上流社会中长像漂亮的年轻女子,她心底蕴藏着强烈地追求自由、幸福的热情,可是贪婪的姑妈却把她嫁给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只知道升官发财,完全不懂爱情的自私官僚。她内心十分痛苦与孤独,爱情之火时时在胸中燃烧。当她在火车站上第一次遇见风流、漂亮的贵族青年渥伦斯奇时,便不由自主地从眼睛里透露出她那压抑不住的青春的热情和活力。眼神是情感的流露,也是情感的交流,性情中人渥伦斯奇,充分地领略了安娜此时此刻内心的激情。

大师笔下不同的人物,不同的命运,通过不同的眼睛的刻画都得到了一一不同的展示。“要极省俭地画出一个人的特点,最好是画他的眼睛”。鲁迅笔下的祥林嫂的眼神突出了她的温顺,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性格特征。托尔斯泰笔下的玛丝洛娃其眼神表现了她的调皮与不逊,甚至于有些挑逗的神情;安娜的眼神则是复杂情绪的流露,除了渴望与燃烧,还含有一些上流社会倩女的高傲与自矜。无论是托尔斯泰还是鲁迅先生他们都是擅长画眼睛的一代大师。通过不同人物不同角度眼神的刻画,为世界文学画廊描绘出了独特的“这一个”不朽的艺术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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