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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学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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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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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江象山下的校园生活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象山脚下有一片校园区,曲曲折折,毗连相依,一所是丽江最高学府丽江师专,另一所是我就读的丽江师范学校。

丽江师范学校、丽江师专,是丽江教育事业兴旺发达大本营,是培养丽江教育人才的摇篮。同时,这两所院校,也是开启我教育人生的根基。

中国教育重新恢复考试制度后,教育师资正处于青黄不接的尴尬境地。教育界出台应急措施,函授大学紧急恢复招生,师范学校满员招生之外,也着手向民办教师中选拔优秀教师前往师范学校进修。

我那些远在故乡的函大同学大多是中学在岗教师,他们也要来丽江师专参加函大假期培训,接受云南师大教授讲师们的授课,以应对期终考试。

丽江师范的期末考试结束,同学们都放寒假回家了。我就要搬到隔壁的丽江师专去完成我的另一项学业了,心里就又有一点小小的期待。随后,便搬来丽江师专参加云南师范大学的函大培训,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搬的,孔夫子搬家,除了一个简单的行李卷,尽是书。无非是一大摞古代汉语、古典文学、中国文学史之类罢了。我在师专幽静的宿舍里读书,等待来自永胜、宁蒗、华坪、丽江、高黎贡山、香格里拉等滇西地区的两百多老同学前来相聚学习。云师大前来授课的老师们也将相继到来。

有朋至远方来,不也乐乎?

生长在滇西海拔最低的三川坝子里,与雪相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小到大,与雪的几次相逢都在故乡之外,而且,非常之巧的是,每次与雪相逢都是吉日良辰。

第一次与雪相逢是在丽江,丽江是雪的故乡。

那次下雪,从元宵节开始,一直下了三天三夜方有个了结。铺天盖地的雪把个丽江坝子装点成鳞次栉比的童话世界,苍茫雪原,与千山万岭连成一片,雪霁云霞,与巍峨的玉龙雪山融为一体。大雪把道路封住了,把千家万户的门封住了,寓居在象山脚下的大学校园里,远离丽江古城,原野没有车辆行驶,山庄没有人影出没,“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偶尔,有一个披簑戴笠的纳西农妇,突然出现在雪原之中,那时产生诗意,在心颤的瞬间,领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无穷韵味。柳宗元《江雪》诗意的灵光,意境的空灵剔透,以及他清高、孤傲的诗家风范,无不朗照乾坤。

我和永胜几个老同学从来没有见过下雪,不禁兴冲冲的跑出宿舍,冒着雪花冲到足球场上,望着地上渐渐堆积起来的雪,捧起一大捧抛向空中,任她悠悠飘下,沐遍全身。此刻,那些在静谧中的柳枝、翠柏和不远处古老、苍劲而茂密的栗树林,全都静静的酣醉在雪霁中,尽情的吮吸着上苍赐予的甜美乳汁。面对这奇妙迷离的霏霏雪花,分明也让我品尝了初春的玉液琼浆,顿觉心胸开阔,迸发出勃勃的青春活力。我默默的遐想着,既想放声高歌,又想低吟几句。雪花渐渐稀疏,苍穹被雪光映照得铮亮,辐散出灿烂光辉,好像世界顿时博大了许多。

欲求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抑制不住激情,我三步并作两步,咚、咚、咚地登上教学大楼的顶层。我放目纵观:啊,那绿水依依、鳞次栉比的丽江古城,全都披上了银甲,散落在丽江坝子各处的灯火,像颗颗荧光闪烁的明珠,莽莽雪原和万古长存的玉龙雪山融为一体,仿佛玉龙雪山就是丽江这条巨龙之首,她直飞九霄云天,笑傲苍穹。古往今来,多少骚人墨客抒写了无数江南水乡的秀丽辞章,留下了多少描绘北国风光的华章。此刻,我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远山的轻云薄雾,看到了蜿蜒曲折,起伏于云天关隘之间的万里长城;看到了“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茫茫昆仑,看到了大海上风云变幻、波涛汹涌的奇伟而壮观的景象……

这一切仿佛预示着丽江灿烂辉煌的未来。

在丽江师范系列中,有中师、幼师、美师、体师,而我们是历史的产物,一个新星族——民师。

我曾经教过的学生也和我一样,提着旅行包,走进了这所学校!所不同的是他们进了普师班,我走进的是民办教师进修班,然而,学习的功课都相同。

我又是这个新星族里的另类。由于,我同就读丽江师范学校民师班的同时兼读云师大函大,同学们就叫我“杨大学”。起初是华坪的几个女生叫,也数她们叫得最甜。

一般情况下,我是不必去教室里上课的,老师们也不查我的岗,多数时间就去图书馆借阅图书,躲在那一片古老的栗树林荫之下,读中外名著。班里李发芬、撒春蓉等几个同学的借书证都拿来给我,去一次图书室,借出一大摞中外文学书籍,尽够我读一阵子。

但是,数理化、心理学等还是一定要去的,至少要考个及格分。我喜欢听化学老师蔡明倩的课,她是中国化学家教育协会的理事,每年云南省的化学中考试题大多是她出的。她讲课深入浅出,提纲挈领,简明易懂。每一堂课我都记有课堂笔记。记得有一次期终考试,我们班的化学成绩出来后,数我排名第一,化学组的教师总结会上有老师就说,想不到化学尖子不是那些上过高中,读过化学的学生,反而是读文科的学生成绩最好!

丽江师范一年一度的元旦运动会和元旦登山运动也在这个多雪的季节举行。

我们登的是象山的北坡。背荫的灌丛中,还残留着一大窝、一大窝洁白的雪。我们家乡把生女儿说成是生了个“锅边旋”;生儿子叫“漫山跑”。我从小上山砍柴、放牛、拣菌子长大,是地道的“漫山跑”。登山、长跑是我的强项。学校的一千多师生齐聚象山北坡下,成扇形排开,我老老实实地站在起跑线上,等待发令枪声,当我听到发令枪声起步时,那些躲在灌木丛中偷跑的同学,早已跑到了我的前面,我迅速杀入中路,绕开曲折的山路,径直窜进灌丛,摔掉追兵,直逼前锋。过了半山腰,就进入拼耐力、拼实力的决胜阶段了,许多同学都拖着双腿放慢了脚步,远远地落在了身后,我放慢几步,进行深呼吸,把丹田之气运往腿部,摔掉几个强手。在看见了山顶高标和红旗的霎那,又有一股新生力量加入体内,当我冲到红旗飘扬的标杆下,领到一张裁判员发给的字条。一看,仅得了第五名。

班主任李辉和全班同学都把元旦运动会拿高分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前几天的田径运动会上,我曾向班主任承诺,一定要拿下万米长跑冠军和登山的前三名。连续两年夺得5000米中长跑前三名,万米长跑赛场上,一路破关斩将,挑战自我生理极限,最终,果然,完胜体师班甲班的体育尖子,不但夺得了冠军,而且还打破了学校的万米长跑记录,成绩为40`19``。自以为,凭我的实力,登山第一名,非我莫属,可终归是事与愿违。

我班的同学也已陆续到达山顶。

“杨大学,杨大学!”

李发芬、雷玉菊、散春蓉,几个华坪女生呼叫着向我走过来,送给我一瓶饮料和糕点,问我拿到第一没有。谈笑间,雷玉菊悄悄绕到我身后,趁我不提防,一手提起我T恤领,一手往我脊背塞了一团冰凉的东西。

“哦呀!你把我往死里整啊!”我禁不住惊叫一声。

原来,她早有预谋,准备好的一个雪球隐藏在身后。我一激灵,那挤碎的雪团凉透身心。当我醒悟过来,挥舞着饮料瓶,要去捉拿她的时候,她早已钻进了人群。

弄得我面红耳赤,惹得我班同学和周围的校友们捧腹大笑!

我们站立在象山顶上,一览众山小,只有玉龙雪山,洁白晶莹,鹤立鸡群,高耸云天。大地上的雪早已退去,仅剩阴暗山谷中的积雪还窝在灌丛中,一处接一处,久久不化。而玉龙雪山的皑皑白雪万古穹立,成为世界上唯一接近北回归线的魏然冰川,像一尊洁白的幽灵永远矗立于滇西北高原的群峰之上,永远铭刻在古往今来游人的心中。

回望来时路,几多身前身后事难于逆料,命运把我放到如此不堪的境地,转正无望,咬咬牙,考进师范学校,竟然与我那些学生成为同学,与他们学习同样的功课,接受同样的种种考试,又和他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挣个你死我活,拿第一名,抢夺破纪录的荣耀。

不齿吗?幸运吗?谁知道!也许仅仅是人生给我开了一个玩笑而已。

臻荣岁月几沉浮,

少壮方说尘世愁。

云雾漫漫绝顶处,

半江雪月半江秋。

 我们这个新星族——民师班,大多是已婚的青年男女,星期天打破寂寞、放松一下,所以是很难留在学校的。又是一个星期天,华坪姐妹雷玉菊、李发芬、散春蓉,事先买好一大堆好吃的菜肴、糕点、饮料之类,便来邀永胜的我和林、敏三人与她们一起去郊游、野餐。我们骑自行车,我带芬,林带菊,敏带蓉。再加上些锅碗瓢盆,便一路春风,奔向普济寺。

普济寺幽静的寺院,来了一群带着书卷气的学生,打破了这份宁静,给晨钟暮鼓之中缥缈的风景添了一番凡尘俗脂气。稍作休息,芬便打开一台手提式录音机,摁下录音键,唱一曲《在希望的田野上》,随后又是一曲有节奏的迪斯科音乐,打破了雪山脚下寺院里多年的沉寂。

芬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天赋异禀的艺术气质,翩翩舞姿让人眼花缭乱,从慢三步开始,到八步、十六步、二十四步,先是示范。示范过就大大方方地搂着我的腰开始教我跳舞。

芬搂着我的腰说:“今晚,教育学院举行周末舞会,我带来几个音乐带子和录音机,扫扫你的舞盲,改变一下你这个书呆子的观念,邀请你陪我一起去参加舞会。”

第一次跟女孩跳舞,自然别扭,手牵芬的媃胰,只觉得脸红心跳,正眼都不敢看她那妩媚多情的粉腮,一不小心就踩到芬的脚。我这个从不越舞池一步的乡巴佬,扭了一上午也没学到一点舞蹈的皮毛。再令人陶醉的舞会也只好慕而却步。芬十分恼我,多半认为我是一只呆头鹅,不解舞情。我至今深恨自己缺少舞蹈细胞,辜负了多少青春韶华!

荷儿说:

灞桥柳绿阳春暖,倩影迷人眼。

紫烟随风缥无边,一缕柔情漾荡水云间。

月下又把心愿点,莫让花期短。

红杏花无窥桃源,童生乘车赏景轻卷帘。

归来的路上,少不了照几幅疯疯傻傻的照片。

即便是考试临近的日子,我们也不放过星期天的郊游。初春去玉峰寺欣赏600年不衰的那株高大挺拔,盛开着万朵茶花的奇观,夏天去游玉龙雪山下的云杉坪。民族广场上纳西族男女老少举行的纳西舞会,也少不了我们的身影。每个周末夜晚,学校都在大礼堂放一场电影,上映的大多是六七十年代的黑白战斗故事片,虽然不新鲜,无事之余,不免也去奏热闹。晚自习时间,教室里常常座位空虚。晚饭后,散步归来,我们三五成群去师专的大厅里去看那台彩色电视机播放的,刚上映而风靡一时的电视连续剧《霍元甲》。

有时,也邀林、敏同去黑白水林业局我姨父那儿打秋风。

大炼钢铁铜那年,姨父在县机械厂当工人。七十年代,林业局纷纷成立,金沙江流域原始森林惨遭浩劫,姨父就是在这时候,转到了黑白水林业局当钳工的。姨父的钳工技术十分了得,他制作的“剪刀”型抓钩,可以和日本进口的抓钩相媲美。几千斤的木料一旦被它卡住,轻轻的一抓就抓起来。姨父因此获得林业部的科技发明奖。我们到丽江师范读书的时候,丽江的木材几乎采伐光了,姨父便改行去守油库。姨父守油库,给我们的生活提供了极大的方便,我们买了煤油炉等炊具,在学校开了小灶,许多民师班学生用的都是煤炉,烧的是煤球或是劈柴,惟独我们使用的是煤油炉。

我们每个星期的生活,不炖三川火腿鸡就炖排骨,想吃新鲜蔬菜,只要到校门外清溪村人家的菜地里去买摘来的菜,就在清溪边洗干净,回来时锅里的汤已烧好,顺便把菜拧做几截下锅烹煮。菜肴格外鲜美。仿佛我们不是来读书,而是来享受生活,我们成了学生贵族。

常常,在姨父那儿吃过周末晚餐,又捎带上一大桶柴油回来作燃料。

先生有一句名言:读书人窃书算偷么?从来妒恶如仇的老先生对读书人够宽容的。所以,读书人窃油也不算偷吧。

丽江是雪的故乡!

象山脚下的校园是我们那群风华正茂、放浪形骸莘莘学子的伊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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