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愚夫的头像

愚夫

网站用户

小说
202111/30
分享

蓝宝石项链

今天是周六,苏菲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潞茜的婚礼。她光脚下床,在衣柜深处取出自己最喜欢也最得意的藕色长裙,好多年都没穿了,也不知还穿得上穿不上,身上一比试,和过去一样一点问题也没有,这说明她的身材还是一如既往的苗条,当然都是她保养得好,她为此很得意。她又在首饰盒里拿出一串珍珠项链,这还是结婚时买的呢,粉粉的颜色她是一眼就看中了。藕色长裙和粉色珍珠项链,这是她最得意的搭配,谁见了都说好。早饭也顾不上吃,时间都花在梳妆打扮上,等一切收拾停当,她跑到屋里挨个儿亲了还在睡觉的老公和宝贝女儿,嘱咐他好好在家带孩子,背上包就匆匆而去,临出门还对着镜子照呀照,看着白皙娇美一点皱纹都没有的自己,心里那个美呀。

苏菲是个老资格公务员了,凭自己和老公的努力买了房有了车,老公体贴顾家,女儿乖巧可爱,对她来说这已算是家庭美满事业有成了,她的确很知足。潞茜可就不同了,在爱情上一直就不顺,追求的人真是不少,可她要求太高,能入眼的没有几个。不是当今男人不优秀,是她对心中白马王子太挑剔,哪怕百分之一的标准没有达到她都不予考虑。都说未婚大龄女人是剩女,在苏菲眼里,潞茜可就是剩女的大姐大了。几年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在她眼里十全十美的白马王子,可结婚没几天潞茜就把他蹬出了门,原来那人是个骗子,骗了好几个女人,这种事不好张扬,除了苏菲,她给别人都说是因为感情不和离的婚,要不这面子丢大了,门都没法出了。

潞茜比苏菲大几岁,坐一个办公室,单身的潞茜寂寞,就和苏菲成了好朋友,俩人无话不说,她们现在是最最亲密的闺蜜。闺蜜终于不再单身了,苏菲自然是特别的高兴也特别的卖力气。不过,她还是为闺蜜有点惋惜,因为她要嫁的是她们的局长大人,一个老鳏夫,俩人年龄相差太大,都可以做她父亲了,这和她从前的高标准严要求相比也差太远了。苏菲为潞茜惋惜,有些女人却嫉妒的要死,局里的人都说她真是又幸运又幸福。

罗局长在局里很有名,除了因为他是局长大人,他的有名是他特别爱跳舞,是超级舞迷。有人会犯烟瘾会犯酒瘾,也有人因吃不上可口饭菜而难受不舒服,罗局长若是一个星期跳不上一次舞,他会浑身没劲,情绪大大受影响。因而每次下去视察工作,都会精心给他安排几场舞会。跳得多了,舞伴也就多了,年轻的不年轻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只要模样儿好点的都是他所喜欢的,背地里大家都叫他花心萝卜。

花心萝卜女人多,要是论资排辈儿,潞茜可排不到前头去,要不说她是又幸运又幸福呢。潞茜对苏菲讲,有一年春节,罗局长来她们办公室拜年,没多长时间,他就指名要潞茜随他出差,跳了几次舞俩人就好上了。大家都认为花心萝卜图的是一时快乐,潞茜也许能升个一官半职(群众猜得没错,不久潞茜连升了两级),俩人走到一起那是不可能的。也的确,俩人的关系时好时坏,就因为花心萝卜太花心。

罗福比潞茜大24岁,整整两轮。罗福就是花心萝卜,两人领结婚证的那天起,大家的罗局长在潞茜嘴里就成了我家老罗。她家老罗明年就该退休了,也许就是因为年龄要到点儿,这才急于要结婚,要不退休了谁还理你呀,家里没个伴儿,儿孙又都在国外,孤身一人守着那么多房子该多寂寞呀,大家都这么想。至于那么多女人里他为什么找潞茜结婚,也许是知根知底,也许是性格合得来,也许是年龄合适,也许是潞茜没生过孩子,总之潞茜合他的意,苏菲自己这么想。而潞茜为什么挑来挑去最后看上了花心萝卜,苏菲后来也想开了,年龄差异是自己少见多怪,这种老少配已经很流行了,何况潞茜也不是“少”一代,再过几年她就是大妈级的了,总之潞茜的选择有她自己的理由,理由是什么她就不再去想了。婚姻自由,想跟谁结婚是他们的事,自己就是去庆贺去帮忙,就这么简单。

苏菲打的去潞茜新家,也就是罗局长家。两个人没有大操大办,局长出国考察,顺便带着新娘就算把事办了,既简单又简朴。局里一些人很是过意不去,破例没有请示汇报,自作主张要给新郎新娘补办一个别开生面的婚庆大典,当然了舞会是一定不能少的。局长盛情难却,只好嘱咐不要违反纪律不要太过铺张。潞茜则是一万个兴奋,婚姻可是人生一桩大事,哪个女人不愿自己嫁得排排场场,何况她已经栽过一个大跟头,更是渴望有一个体面风光的婚礼一扫过去的晦气不快。再说了她嫁的是一个局长,做了局长夫人,场面规格档次当然要比普通人的要隆重要排场才对呢。所以旅行回来一进家门,她立即就给苏菲打电话,要她一定要参加,不但要参加还要做她的伴娘。伴娘都是未婚女士来做的,哪有有夫之妇来充当的,苏菲听了直好笑。潞茜才不管呢,她认定的事谁也拦不住,她给苏菲说,她的伴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她才没有那么俗呢,他们又不是小年轻,干嘛非要拘泥形式呢。苏菲想想也是,他俩的年龄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也真是没那个必要了。潞茜要的伴娘其实就是她的贴身护卫,她怕兴奋起来喝高了失态有失局长夫人形象,也就是要苏菲好好照应她,以免失态丢了脸面,谁让她们是闺蜜呢。

保姆开的门,苏菲立刻就被镇住了,她是第一次进局长家的门,房间已被重新装修过,豪华那是不必多细说,她感觉就像走进了电视剧。潞茜贴着面膜跑来,拉着她穿过几道门,进入一个不大的房间里。

潞茜反手关上门,说这是她的化妆室,苏菲惊叫着哇塞你还有……不待她说下去,潞茜手指放在嘴上嘘着制止她,指指隔壁,悄声说老公正在睡觉。苏菲好像就听到了呼噜声,都什么时候了还睡觉?她不由得看看时间。潞茜神秘地眨眨眼低声说昨晚给他吃了伟哥,又说上了年纪那家伙不好使了,得给他加点劲。苏菲嘻嘻笑着拍她一下说你可真行,小心要了他的命。潞茜也嘻嘻笑着说不会,老头保养得好着呢,还说她要不这么做,青春可就要虚度过去了,这个时候趁他现在还有点活力,就多吃吃她这个嫩草。苏菲被她逗乐了,心想你还嫩草呢,你家花心萝卜吃过的嫩草可比你要嫩多了。不过,她很理解潞茜,别说一个六十岁的糟老头,就是自己老公她都感觉大不如从前,每次要干那事都是她主动,若不是对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都怀疑他有小三了。

潞茜带着苏菲参观她的新家,苏菲看得眼花缭乱,特别是几个鱼缸里的鱼,她除了在电视里看到过,这么近的看还是第一次,真的是好漂亮,老公在家也养了鱼,跟这里的鱼一比就差的太远了。潞茜说这是锦鲤,那是银龙,这个是金龙,她要苏菲猜猜多少钱。苏菲摇摇头。潞茜伸出手做个八字,苏菲猜是八百,潞茜轻蔑的一笑说是八万。八万!苏菲吓了一大跳,一条鱼就八万,她算是开了眼,心里直骂自己,还见多识广呢,到这里就是个土老帽。她指着另一条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也是八万,潞茜说银龙不贵,才四万块钱。才四万!我的妈呀,还不贵!苏菲心说我家宝宝一年的奶粉钱也没有上万,你们家的一条鱼就顶的上我家宝宝好几年的奶粉钱了。苏菲想起局里的传言,再看看周围,现在她有点相信了。

潞茜又带她去一个房间,一推开门,很冲的烧香味儿扑面而来。苏菲来的时候就闻到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佛堂。潞茜说她家老罗对佛很有研究,也很虔诚,每个家都要设个佛堂,而且每天都要敬三炷香,还说敬香很有讲究,每天必须是上午,佛像要是脏了落灰了必须要用黄布擦拭,佛像不能对着门,也不能对着北方。苏菲问为什么,潞茜说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就知道给这座佛像开光她家老罗就花了八千八百块钱。苏菲已经不一惊一乍了,这里对她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苏菲帮着潞茜穿上定做的婚纱,戴上漂亮的手镯耳环项链,潞茜一下像是换了一个人,雍容华贵的不得了。潞茜很满意地照着镜子,突然愣住了,转过身上下看着苏菲。苏菲奇怪的问怎么了。潞茜不说话,拽着她走进另一间房,打开柜门,站在一排各式各样漂亮的长裙面前,拿出一件在苏菲身上比试一下扔到一边,又拿出一件比试还不行就又拿出一件,这才满意地让苏菲换上。苏菲开始不想换,潞茜坚持,她只能听她的。两人的身材一样,出差的时候就经常相互带衣服,一个穿上合适另一个就刚好。苏菲一照镜子,自己都愣住了,这件长裙穿在她身上太合适不过了,就像给她定做的一样,一下把她衬托的那样年轻那么漂亮,苏菲都没想到自己这么美。

“行了,你今天就穿上它。”

“那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今天是我的婚礼,我可就准备结这一次婚,你得给我长脸,我们不能让那些小年轻抢了风头……等等。”

她又打开另一扇柜门,里面有一个保险柜,打开拿出一个精巧华丽的首饰盒。首饰盒还有密码,潞茜按下密码盒盖轻轻开启。苏菲眼睛就花了,里面的项链一个个都是那么精致漂亮,有她见过潞茜戴过的,而更多的是她都没见过,可能是新买的,一定都贵的不得了,她心里说。

“你挑一件戴上试试。”

“我……”苏菲有点犹豫,不过相比,她的珍珠项链和身上的漂亮长裙太不搭了,显得又旧又老气。

“嗨,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我刚才说的话你忘了?快挑吧,我们女人就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以后老了谁还看啊,就是要趁着现在好好的享受。”

苏菲眼睛就盯上了镶着一块很大个儿的蓝宝石项链,她轻轻拿起,沉甸甸的,宝石的界面闪着妖娆的幽幽蓝光,她一下就喜欢上了。

“你真有眼力,我也特别喜欢这个蓝宝石的,快戴上让我看看。”

苏菲站在镜子前,胸前的蓝宝石让她一下又上了一个档次,高贵,优雅,雍容,怎样形容都不为过。

“太美了,”潞茜拍着手赞美着,“这样多好。你呀,平时真是不注意,看看你穿的那是什么,再瞧你那珍珠项链,都该扔了。”

“那可是我花了两千块钱买的。”苏菲不服气地说。

“两千块钱还能戴呀,你也真能凑合。”

“这个……一定很贵吧?”她真是喜欢这个蓝宝石项链。

“不贵,”潞茜很随意的说,“也就十几万。”

苏菲伸伸舌头,心中的欲望一下就打消了。

“原来你在这儿,”一个胖乎乎的脑袋伸进门,眼珠一下盯在了苏菲身上,立时就发了呆,“有客人?她……她是谁?”

“她你都不认识了?你真是死官僚,她是小苏啊,苏菲,我办公室的。”

“哦,哦——”罗局长想起来了,“见过,见过,真好,真好。”花心萝卜连连说好,他被苏菲的美貌打动了。

“你有什么事?还不快去洗漱换衣服,看看都几点了。”潞茜醋意地说。

“哦,车在楼下,你们要是好了就先走。我去换衣服,你们在,你们在。”

罗局长关上门,潞茜醋意还没消,上上下下看着苏菲羡慕地说:“难怪他认不出你了,人年轻了比什么都好。你今天就穿着它,咱们走。”

潞茜的婚礼是在一百公里外的度假山庄。

局长不想太招摇,上面也有规定。规定是一定要执行的,而人是活的,灵活运用也未尝不可。再说局里的能人多的是,有人就联系了远离都市的度假山庄,名曰单位集体春游。春游大家都乐意去,况且还是领导的婚礼,那更是不能不去。

苏菲坐在车里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还引以为傲的认为自己是白领阶层,有房有车什么都不缺了,可今天和潞茜一比,就是个十足的乡巴佬。潞茜算什么,不过就比她多工作了几年,一个老剩女,由小三变成了局长太太,一下就把她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了这么大,这世界太不公平了。她越想心里越不舒服,要不是潞茜就在身边坐着,她都想哭出来,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比人可真气死人。她很不服气,她也有过青春,她也风光过,可现在,她的生活怎么会是这样!

她也的确风光过,可那都是结婚前。结婚后,她的生活就由浪漫自由自在地跌落到了现实。得知怀上孩子的那天起她就开始了攒钱,她知道孩子出世要花大笔的钱,进口奶粉、尿不湿、各种营养品,以及伴随着成长需要更多更大的开支。女儿现在上的幼儿园她没有花多少钱,那是因为那是政府办的她又是公务员,可是小学中学她就得掏赞助费了,还有将来的大学,她还计划让女儿出国留学,那也是一笔巨大的费用,这些就像她头上悬着的一把利剑,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也正因为如此,她就处处节省着花钱,给自己衣服买的少了,化妆品也低了一个档次,一个月支出的大头都用在了女儿身上。现在她还要准备给丈夫换一辆新车,他都提好多次了,现在开的车在同事朋友面前很掉价,常被取笑。老公的颜面当然还是要给的,不过买什么车她可是要严格把关的,既要颜面也要讲经济实惠。这不,她托关系找的4S店昨天还和她联系了呢,他们相中的车过些日子就到,托关系自然是优惠了不少。结婚这么多年,她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精明的小主妇,不用别人夸奖,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可是今天和潞茜一比,她的生活可就太寒酸了,太让她觉得没有档次了。

她侧脸瞥了一眼珠光宝气的潞茜,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她也没有太过于难受,不服气归不服气,而现实就是现实,不承认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呢?而且,她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差,自己的婚姻很美满,还有个长得跟她一样漂亮可爱的宝贝女儿,还有个不花心又很温顺又很体贴的丈夫,这些潞茜都比不过她。干嘛要比呢?她突然自己问自己。她一向认为自己是很有理智的人,就觉得没有必要什么都跟潞茜比,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她安慰着自己,很快又恢复了自信心,眼睛再瞅着潞茜就没有那么不舒服了。是啊,既然是闺蜜,彼此就应该祝愿祈福,就应该信任包容,就应该真诚相待,不是吗?

小车行驶一路,她就这样浮想联翩了一路,心情由坏慢慢的转好,结果晚上的舞会她是大放异彩,完全盖过了新娘,潞茜都有点嫉妒了。大家都说她平时看不出什么,没想到今天这么靓丽扎眼,男人们纷纷争着要和她跳舞,就连新郎局长也撇下新娘搂着她晃悠悠的转起圈儿。苏菲自己也兴奋得不得了,她就觉得好像又回到了激情四溢的大学时代,那时候她还是校花呢。大学多好啊,没有忧愁没有烦恼,两肩轻飘飘的什么负担也没有,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乐就怎么乐,要是一辈子这样活着那该是多么幸福啊。

苏菲越跳越兴奋,她当然知道大家夸奖赞美她是这身长裙让她增了光添了彩,要不都说人凭衣裳马凭鞍呢。还有这个人见人喜欢的蓝宝石项链,她简直都爱死了。

潞茜的确不高兴了。苏菲大出风头,这让她完全没有想到,不过她也没有那么小心眼儿,舞会一结束她又像往常那样亲亲热热的,晚上俩人还睡在一个屋里。她把新郎赶到了麻将桌上,罗局长也正想过过瘾,他不光是超级舞迷,对麻将也是喜爱至极。潞茜讲她在马尔代夫,在澳洲在新西兰,然后在澳门在香港。苏菲津津有味的听着,不由想到自己结婚时哪儿也没去,就是摆了36桌婚宴,当时觉得很有面子,现在想想真是俗的要命。下个星期小姑子就要结婚,她想如果也是摆上几十桌,那还不如把钱省下来也去出国旅行呢。

想到了小姑子婚礼,马上就想到潞茜嫌弃她的穿着老气,可那是她最好的裙子了,穿着去一定很丢份。上街再去买?她就有点犹豫。不是她不想花这个钱,而是花多花少的问题,多了她舍不得,少了肯定没有身上穿的效果好,不是说一分价钱一分货吗,潞茜定制的衣服会便宜吗?干脆,就向潞茜开口借,就是一件裙子她不会那么小气。

潞茜一点都不小气,她很痛快就送给她了。

“那怎么行,”苏菲说,“你的衣服都那么好,我不能要。”

“跟我还客气,谁让咱们是闺蜜呢。不过裙子是送你了,这个项链你还得还给我。”

“你是说……这个项链也让我戴走?”

苏菲没有想到潞茜会把项链也借给她,这可是她求之不得的,因为太贵重,她都不好意思开口。

小姑子的婚礼如期举行,苏菲一家三口也如期而至。苏菲在婆家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全家人见她如此靓装如此贵气,都高兴地不得了,可给娘家人添足了面子,动手动脚的事都不让她参与,这也正和她的心思。

两个新人时尚,举办的是草坪婚礼,男方租了很大的绿草地,经过婚庆公司精心布置,场面完全和影视里的画面一样。苏菲置身其中,显得那么完美那么般配,仿佛就是为她的长裙为她的蓝宝石设计的。女儿跟随着公公婆婆,苏菲可以尽情展示自己的风采,走到哪儿都受人瞩目。她甚至都产生了幻觉,她成了荧幕上的女主角,手举着高脚杯优雅的与各路嘉宾交流攀谈。每一位女嘉宾都被她的项链所吸引,觊觎的眼神里流露出羡慕和妒忌,这让她很是得意也很开心。她看到一位以前没有见过的女嘉宾朝她走来,说朝她走来是因为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蓝宝石。

这位女嘉宾很漂亮,高挑的身材可爱的脸蛋,苏菲一下就喜欢上她了。

“您的项链可真漂亮。”女嘉宾果真是冲它而来,“请问,您是在哪儿买的?是国外吗?”

“好看吗?”

“太好看了,一定很贵吧?”

苏菲笑笑,她没有说出价格。一是她只知道潞茜告诉她要十几万,具体多少她也不清楚;二是这个场合和她今天给众人的高贵形象说到钱就俗了,她不能说。

“您是温阳爱人吧?我应该叫您嫂子。”

“你是……”

“啊,我是新娘的好朋友,闺蜜。”

“很高兴见到你。”

女嘉宾是小姑子的闺蜜,以前没听她说过,不过这一点儿也没影响她的好心情。俩人聊的很是投缘,直到有人叫女嘉宾,她才恋恋不舍的瞅着阳光下熠熠闪烁的蓝宝石说:“我要是有这样的项链该多好。”

苏菲笑笑很随意的说:“会有的。”

女嘉宾的渴望,让苏菲十分惬意。她很满足那种众人皆无我独一份带给她的快感,这种快感比红红绿绿的美酒比丰盛诱人的大餐要美味多了。

小姑子的婚礼很成功,大家都说这种新式婚礼很浪漫很高雅。还有很多女嘉宾私下让新娘打听她嫂子的长裙和项链,她们都说搭配的真好,这种场合穿着最合适,今天就她最出彩。

回家的路上温阳也是涛涛不绝的夸奖老婆,说她让他很有面子,让他在众人面前很自豪。女儿也牙牙学语地说妈妈今天真漂亮。苏菲高兴极了,家里人夸奖那是百分百真心的。难得的是老公,人前人后她是很难听到他嘴里对她的溢美之词,感动的她差点扑上去亲他。

温阳夸完就接着问她衣服项链是哪买的,以前怎么就没见她穿戴过。苏菲不想叫他知道心中的秘密,就矜持着不说。他就一个劲地问,到底是哪儿买的,贵不贵呀,要多少钱。老公平时很少关心她每天都穿什么戴什么,问他他都是这也好那也好,反正她穿戴什么都说好看,今天这么认真就少见了,一定是认为她花了很多钱,原来他是嘴上说好,心里却有了意见。苏菲一点儿都不生气,这说明老公也是很顾家的,随便乱花钱他也是心疼的,有意见当然是很正常的了。苏菲就逗他问那么细干什么,他就说是别人要他打听的。苏菲立即就问她是谁,是不是他的相好。温阳一脸委屈地说你看我是那种人吗。苏菲就放心了,她当然知道老公不是那种花心的男人。那种男人她见得多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花不花心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苏菲今天心情格外好,也难得老公今天这么关心她,她也就不再隐瞒,很得意地说衣服是潞茜专门在香港定做的,做礼物送给她的。项链嘛,她没有说是潞茜的,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借着戴的,那样别人会认为她太虚荣,自己也很没面子,就说是潞茜给她从国外买的。温阳立即转过头瞪着眼珠问她是不是很贵呀,要花多少钱呀。苏菲知道他一直惦记他的新车,若说是十几万,顶的上他一辆新车的价格,那会气死他的,况且她又没花那个钱。于是就编着说一点都不贵,也就一百多块港币,是人造宝石的,是买来玩的。温阳有点不相信,这么精致好看的项链竟然是便宜货,苏菲就打趣地接连追问他,说要是真的你会同意我买吗?你愿意花钱给我买吗?温阳脸红着不吱声再也不问了,专心开他的车。

到了晚上,女儿早早就入睡了,温阳一到家就开始了他的三国杀。苏菲冲了澡,穿上真丝睡衣,躺在床上根本就没有睡的意思,脑子里全都是白天婚礼上的事,就像在演电影,主角的她走哪儿她看到哪儿。那个蓝宝石项链她太喜欢了,可是明天就得还给潞茜,她实在有点舍不得。一番苦恼磨折后,她索性又爬起来,又拿出项链戴上,对着大镜子转过来转过去怎么看也看不够。温阳打着哈欠进来,见她还在臭美,就取笑她,说一个不值钱的项链就把她迷成这样,要是一个真宝石的那还不把她乐疯了。苏菲嘻嘻笑着说为了乐疯的老婆,为了真宝石项链,他的换车计划就往后延延。温阳一听就抱着她求饶。苏菲有些日子没那个了,被老公抱的有些痒痒,待俩人上了床,她就把潞茜给花心萝卜吃伟哥的事儿当笑话讲给他听。温阳听了无动于衷,她自己到被自己的说笑勾起了欲望,几次主动他都说太累,还是明天吧。反正也是睡不着,她一气之下,干脆就使个霸王硬上弓,不从也得从。温阳知道不予配合今晚就甭想睡个好觉了,他就例行公事般哼哧哼哧起来,结果她的激情还没上来,他就泄的成了一滩泥。这让她很是失望,她都想着是不是也该给他吃伟哥了。

星期一的早晨,苏菲不等闹钟响就起来了。最近她的情绪特别好,情绪好人也特精神,起的也就早。她洗漱完毕利利索索给全家做好了早餐,叫醒老公给女儿穿的漂漂亮亮,一家人吃好喝好就准备上路了。

苏菲今天还是有点小小的难受,那个让她爱不释手的蓝宝石项链她要还了,也就是要离开她了,她真是舍不得。在把项链往包里放的时候她依依不舍的看着,手指抚摸着滑滑润润凉凉的蓝宝石感觉是真好。真好也得物归原主,她轻轻一声叹息,就背着挎包上班去了。

温阳把母女送到单位,说晚上有饭局晚点回来,开着车走了。

苏菲知道他又偷懒,每次都把接女儿的事推给她,就不满地哼了一声把女儿送到幼儿园。到了办公室,就姚瑶一个人在,潞茜还没有来。姚瑶是去年考来的大学生,还在实习期。小姑娘很勤快,每天都来得很早,扫地拖地,抹桌子擦椅子,把大桶纯净水倒入电热壶里烧好。局里给每个办公室置备了饮水器,苏菲从不用它喝水,她把工会给她发的奖品电热水壶留在了办公室,三个人就喝电热水壶里的水。

“潞茜还没有来吗?”苏菲一边问一边把挎包锁进办公桌下的柜子里。

“还没有,她好像……”姚瑶犹豫了一下后面的话没有说。

苏菲拿着自己的杯子去了洗手间,清洗干净后,抓了一点茶叶开水泡上,就整理自己的桌子,顺便也把潞茜的办公桌整理了。潞茜休的是婚假加年假,今天到期应该来上班的。已经过了打卡时间,苏菲担心她忘记了日子,就给她打电话,手机关机,给家里打也没人接。

这怎么回事儿?会不会出什么事?她正担心,主任走了进来。

主任平日是个严肃的人,她记得潞茜婚礼后她来上班,主任瞪着两只眼珠在她身上搜来搜去,她赶紧也低下头看自己,以为身上有什么异常,结果什么也没看出来。主任板着脸说他怎么都不相信度假山庄那会是她,看她现在的样子才叫他踏实。她听了也不敢多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主任的话里是不喜欢舞会上的她。真是个老古董,她只能在肚里这样说。主任一向干练利索,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干瘦的脸上架着一圈圈数不过来的眼镜。他简简单单的只说了一件事,潞茜出差了,要两个星期,叫她们俩把该做的工作都做好,不要耽误。他临出门苏菲追问了一句潞茜上哪儿出差了,主任瞪了她一眼嫌她多嘴。

姚瑶在主任走后凑上来悄悄对苏菲说,听别人议论说潞茜是去她老家出差,顺便回家看看。苏菲哼了一声,心里说应该是回家看看,顺便出的差,做官太太就是好,什么都能照顾。她倒高兴起来,这样爱不释手的项链又可以让她多温存一段日子。

潞茜出差,办公室又是苏菲和姚瑶俩人,姚瑶的话就多起来。不知为什么,她总是对潞茜怕怕的,只要潞茜在,她就很少说话,潞茜不在,她的话就说不完。

“苏姐,潞茜是不是很有钱?”姚瑶凑在苏菲跟前问道。

“也不是吧?怎么了?”苏菲不太喜欢议论别人的私事,就说:“姚瑶,管好自己就行了,别人的事还是少打听。”

“不是,苏姐,”姚瑶赶紧解释说,“是别人问我,我说不知道。她说你和她一个办公室怎么会不知道。我就说我真不知道。可她不信,说我不够意思。苏姐,潞茜的事情我真的知道的不多。”

“她要问什么?”

“她说,潞茜有好几套房,家里有好多珠宝,有人看见她戴的项链就没有重样的,还说……”

“还说什么?”苏菲放下手里的工作,她有点为潞茜担心。

“还说那天在度假山庄,她收了很多礼金,有几十万呢。”

“几十万?”

苏菲吓一跳,怎么会收那么多?她自认为自己给潞茜的两千元喜钱已经算很多了,没想到还有人给的更多。她工作毕竟有些年头了,单位里的事或多或少她还是有些经验,就提醒姚瑶:“这都不关我们的事,不要再说给别人了,传出去对你不好。”

姚瑶听了就有些紧张。来单位前父母就反复叮咛到了单位要多干事少说话,手脚要勤快,不该说的不说,要和领导同事搞好关系,不要掺和是非,一旦给领导印象不好,那你的前程可就没了等等。她赶紧连连点头说:“苏姐,我知道了。我保证,以后再不这样了。”

苏菲也就是随口说说,没想搞得姚瑶这么紧张,就有点后悔。其实,她还是挺喜欢她的,听说新来的人里面就她没有背景,老实,人跟前不插嘴多话,也不死板,眼里有活儿,模样也不赖,平时对她也就多有照顾。就安慰带开导地说:“其实也没什么,以后多注意就是了,别那么紧张。在机关做事,做好自己分内工作,这比什么都强,领导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当然,思想要求进步也是必需的,你不是党员吗?平时多写些思想汇报之类的,领导也是喜欢的。”

“我知道了,谢谢苏姐的教诲。”姚瑶感激地说。

到了十点,局广播响了,又到了做操时间。苏菲从不偷懒,她认为做广播操也是保持好身材的一个重要手段,又方便又经济,她已经坚持了好多年。姚瑶跟着她一起做。她在学校很不喜欢做广播操,可是环境变了,父母要她随大流,要学会逆来顺受,她就逆来顺受随大流。她在苏菲潞茜之间比较,觉得苏菲对她好,她就喜欢和苏菲走近一些,苏菲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两人做完操,汗也出来了,姚瑶赶紧把毛巾递给苏菲。

“苏姐,你身材真好。”

“是吗?”

“是,尤其是从后面,一点都看不出你是三十岁的人。”

“那从前面看呢?”苏菲笑着说,“是不是就变成老太婆了?”

“不是的,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姚瑶赶紧解释,“我是说,你是局里身材最好的,真的我不骗你。”

“你净瞎说。”

“我没瞎说。苏姐,她们都是这么说,她们说你身材好气质也好,我也觉得是。”

“姚瑶,我还没发现,你嘴巴还很甜啊。”

“我说的是事实嘛。”姚瑶见苏菲不生气,就来了精神,“苏姐,你去夜店吗?”

“夜店?不去。你还去夜店?”

“我不去,她们经常去。”

“夜店都有什么?喝酒跳舞?”

“什么都有,喝酒跳舞唱歌聊天蹦迪什么都有。”

“你还说你没去,你什么都知道。”

“我是上大学时去的,也就几次。不过苏姐,里面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信咱们周末也去一次?”

“那是你们年轻人玩的地方,我可不去。”

“年纪大的也有啊,还很多呢。哎,苏姐,你也是年轻人啊。”

“我老了。”

“你哪儿老啊,一点也不老。”

“不老吗?”

“当然不老,肤色那么好,细白细白的一点皱纹也没有。”姚瑶凑过去小声说,“你比潞茜可显得年轻多了。”

“别胡说,她比我保养得好。”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受用。

“哦,知道了。”姚瑶赶紧闭上嘴巴。可没一会儿,她又凑过去,“苏姐,你那天晚上真的很出彩。”

苏菲知道她说的是度假山庄那一晚。回来后,局里都在议论说她盖过了局长新娘,幸亏潞茜没来上班,要是让她听见那还不恨死她。姚瑶更是没完没了,几乎天天都要说一说,说苏菲那天晚上靓丽的把她们年轻人都给镇住了。尤其是戴的项链,简直漂亮死了,她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蓝宝石个儿好大,发出的蓝光好高贵,配上那么好看的长裙,还有她那么标志的身材,就是模特儿都比不上她。苏菲听了心里要多高兴有多高兴。姚瑶还说她看见潞茜好像有点不高兴了。潞茜不高兴她也看出来了,不过她知道潞茜不是小心眼儿的人,俩人还在一个屋里说了一晚上的话呢,姚瑶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知道什么。不过她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如今的潞茜和她不仅仅是同事是朋友是闺蜜,还是局长夫人,以后相处也得小心。这不,这次出差就明显与过去不同,以往俩人出差都会相互打手机,这次她什么也没告诉自己,手机打都打不通。她还听说潞茜最近将要被提拔为副主任,这都说明她们的关系以后要慢慢变的。

“苏姐。”

“嗯?”

苏菲一直在想心事,忘了还在喋喋不休的姚瑶。

“你怎么不戴那个蓝宝石项链了?”

“嗯?”苏菲被问住了,想了一下说:“上班时间戴着影响不好。”

“哦。”

姚瑶今天嘴巴痒痒了,话出奇的多。

“苏姐。”

“嗯?”

“你的项链很贵吧?”

苏菲又被问住了,她不知道是该说是还是该说不是。

“我猜……”姚瑶不需要回答,她一副想入非非的样子,“一定得好几万。我的妈呀,我得要用几年工资才能买得起呀。”

苏菲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就随口说:“别发愁,好好工作,你们比我们有出息,等你该结婚嫁人自然都会有的,而且那时候的东西会比我们那个时候要好很多。”

姚瑶并没有听她说话,还是按着脑子里的思绪在说:“你的项链比她们的都好看,比潞茜的也好看。苏姐,你对我那么好,以后我要是结婚,你借我戴戴好不好?”

苏菲一愣,她没想到姚瑶会这么说。姚瑶不知道她戴的是潞茜的项链,局里人都不知道。如果告诉姚瑶项链是潞茜的,那一定会传出去,那局里人会怎么看她?那一晚的成功就会成为大家的笑话。

她感到脸发烧了。

苏菲接了孩子回到家,先把包里的项链放在首饰盒里,幸亏今天潞茜出差了,要不在办公室让姚瑶看见她还项链那就糟了。她决定等潞茜一回来,直接送她家去。

时间过得真快,人们再也不提局长的婚礼和那场舞会,苏菲超人的风采也已成了过去式。每天都有新鲜的事发生,吸人眼球的八卦层出不穷,没人愿意咀嚼过去,与时俱进是当下潮流,落后要挨打,同样落伍就要被瞧不起,谁也不愿挨打谁也不愿被瞧不起,生活就这样被推着往前走。

潞茜终于回来了。与之前相比,变得白白胖胖富态了,有人说是父母给吃的好,就有人反驳说局长的夫人什么时候吃的不好?更有人说花心萝卜找了关系,他们是去做试管婴儿,成没成不知道,反正都知道领导又想添后了。

苏菲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在盘算该什么时候去还她的项链。自那天姚瑶说想借的话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它。不是她不喜欢了,是她冷静下来就觉得自己有点过了,过就是太过于虚荣了,就是听了夸奖赞美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就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在舞场上那么高调那么张扬,也后悔自己在小姑子婚礼上那番炫耀那番臭美。项链再漂亮,你再喜欢,那也不是你的,还有什么可高调炫耀的?她狠狠臭骂着自己,告诫着说要吸取教训尽快早点还给人家,别再生出什么事来。

下班接了女儿回到家,她就要给潞茜打电话,约个时间去一趟。潞茜说过,局长在家也闲不住,总有人来拜访,她不能冒然而去,那样太不长眼。刚拿起电话,女儿突然要吃果冻,她从冰箱拿出来,用小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看着她吃。电视报纸经常有果冻噎着孩子的报道,她就很小心,一定要陪着女儿,直到她吃完。电视里放着女儿最喜爱的动画,女儿一边嘿嘿乐着看着,一边拿着果冻往嘴里塞,她就既看女儿又看动画,心里却在想着将要失去的蓝宝石项链。这么精美漂亮的项链,这么高贵上等的蓝宝石,恐怕她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去买它,除非有一天她也成了富婆,而这……简直是白日做梦!还给潞茜就意味着永远告别了,她就有点难过,就有点恋恋不舍,戴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也得还给人家,理智让她还是很清醒,这种低级错误可不能再犯了。她突然想起在学校读过的莫泊桑的小说《项链》,还记得里面的女主人马蒂尔德,就觉得有点好笑,好笑自己怎么成了她了。可不吗,她戴别人的项链,她也戴别人的项链,她那么爱虚荣,她也表现的那么虚荣,是虚荣心害了她,让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她才不要做她呢,她当然也不是她,年代那么久远时代不同了,她把项链弄丢了,难道她也……突然,她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为什么要紧张呢?她说不清楚。当然她不相信会发生根本就不会发生的事,世上也没那么多那么准的巧合,可她心里就是慌慌的。心慌的她坐不住了,赶紧去看她的首饰盒。哎?项链呢?蓝宝石项链呢?怎么没有在里面?我明明放在里面的!她把首饰盒里所有首饰都拿出来,就是没有潞茜的蓝宝石项链!天哪!苏菲都要疯了。怎么这么邪门啊,想什么就来什么,难道自己真成了马蒂尔德?不可能!不可能没有!她使劲搅动脑汁想,想到底放哪儿了。会不会是女儿翻她的首饰盒了?她反身跑到客厅。可爱的女儿正在看动画,突然见到妈妈这般模样吓了一跳,她摇着头回答妈妈的问话,她想说不知道没有动没有见可是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就一直晃动着小脑袋。她又想到了老公,但愿是他不放心给放到了一个更好更安全的地方。可是又让她失望了,温阳在电话里信誓旦旦说根本就不知道也根本就没有动过。她放下手机,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响——

这怎么办?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嘀铃铃——

她吓得一激灵,是电话机响,跑过去一看,是潞茜打来的!她一下紧张得不得了,要是她说起项链的事该怎么办?她战战兢兢的拿起话筒。

“喂!苏菲!”是潞茜很冲的声音。

莫不是她知道了?

“是我,潞茜。”她细声细气的说,心在扑通扑通打着鼓。

“原来你在家,为什么不接手机?”

“啊?你打手机了?”

“我打了好多遍,你都不接,是不是有相好了?”

“你胡说什么,我……我在厨房,没听见。”

“我在帝都会馆,你也来吧。”

苏菲现在还哪敢见她,赶紧给自己找个借口。

“我……我得带女儿,她睡了,温阳不在家。”

“我出差了,走得急,没来得及告诉你,给你女儿带了衣服,还有些土特产,你哪天过来取,我还有好多话要给你说。”

苏菲挂掉电话,心里踏实了些。她马上又去翻箱倒柜到处找,所有能想到的地方她都翻了,就是没有。

温阳回来了,苏菲也不知问他了多少遍,他就有些生气,说她为一个不值钱的项链至于这样吗?大不了他托朋友给她去香港带一打回来。

苏菲就再也没有问他。

整整一个晚上,她都睁着大眼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没有找到的项链从她的眼睛射在了天花板上,蓝宝石在黑暗中熠熠闪着幽幽蓝光,她痴迷看着想着想着看着……

项链,项链,你到底在哪儿?

第二天,苏菲去上班,一路都无精打采。温阳心疼妻子,一边开车一边问她是不是病了。苏菲不想说话只摇摇头。女儿也关心妈妈,伸出小手要摸妈妈额头,可是她坐在儿童椅上够不着,苏菲只好低下头,宝宝说妈妈不烧不烧。

到了单位,一推开办公室门,她看到了她最不想见的人。

潞茜正从大挎包里拿一堆花花绿绿的特产,姚瑶孩子似的围着她潞茜姐长潞茜姐短的。看见苏菲,潞茜“苏菲——”嚎叫着跑过来紧紧搂抱着很是亲密,“想死我啦!”放开苏菲她还想说什么,可突然愣住了,眼睛睁的老大上下看着她,“你怎么啦?苏菲,怎么这么憔悴?这才几天没见啊?”

姚瑶也跑过来:“苏姐,你是不是病了?”

苏菲本来心里难受,见到潞茜又紧张的不行,就支支吾吾应付着,“你来了?我……我没事,你……你们在干什么呢?”

潞茜眼睛犀利的哪能瞒得住,“不对!一定是和温阳吵架了,是不是?是他欺负你了?你等着,我找他算账!”她拿起电话就要打。

苏菲赶紧摁下说:“没有,真的没有。我……我来那个了。”情急的她编出一个完美的慌。“哦,那你就打个电话吭一声还来干什么,姚瑶,快给倒杯水。”姚瑶赶紧倒上热水递过来,“苏姐,你要不舒服就回家吧,我送你。”苏菲摇摇头,象征性的喝了口滚烫的开水,“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我去趟厕所。”

她来到厕所,幸好没人,镜子里的脸色真的是很难看,这才想起早上没有梳头也没有化妆,赶紧拿出梳子粉饼唇膏眼线笔一阵忙乱。有人来了,她躲进蹲坑间插上门,她并不需要方便,只是想在里面呆上一会儿让自己平静一下。

潞茜来上班让她有了紧迫感,她当然不能告诉她。她了解潞茜,也许会和她翻脸,十几万不是个小数目,放在谁身上都不乐意。而苏菲也没有想不赔,她只是想等几天,在家里再好好找找,要是找到就什么事儿也没了。现在人来了,也就没有时间了,万一潞茜主动提起那就太糟了,她不想和她弄到撕破脸的地步,这样还会弄得全局都知道,她的损失就太大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潞茜不知情的情况下还给她,哪怕掏钱给她买,总之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了。可是……买?到哪儿买呢?珠宝店有的是,可是会有一模一样的吗?而且一家一家的找那样多耗时间啊,她就想到了无所不能的淘宝网,也许上面就有。

回到办公室,只有姚瑶一个人在。姚瑶告诉她潞茜去其它办公室了,她带了家乡好多的土特产去分发。她打开电脑,直接就奔淘宝网去,敲上蓝宝石项链五个字,立刻就出现很多很多项链,有蓝色的也有不是蓝色的。她略略往下看看,都不是,没有她满意的,不是相差太大,就是价格太便宜。她就点“价格从高到低”,结果七八十万的都出来了,每个项链都非常漂亮,都有一个大大的蓝宝石,可露西说她的只有十几万,她就快速的往后翻,终于看到十几万的了,她就仔细一个一个盯着看,看的眼睛都花了,没有她想要的,她都准备放弃了。突然,她眼睛一亮,那不是潞茜的蓝宝石项链吗?她眨眨眼睛仔细再看,就是!它的价格是……她兴奋的差点跳起来,她太兴奋了,似乎从昨天项链找不着以后身体里消失的那些兴奋细胞突然集聚一起来了个大爆发。

苏菲不能不兴奋,因为它的价格才八万八!

“你好了苏菲?”

她吓一跳,她太关注了,以致潞茜进门她都没有察觉,见她走来急忙打开工作页面,这套把戏主任来的时候经常使用,所以她速度极快。

“你瞧什么呢?”

“没瞧什么,你回来了?”

苏菲又吓一跳,她突然发现潞茜变了,变得又白又胖,而且肤色好极了,就跟瓷瓶一样亮闪闪的。

“看什么?不认识了?”潞茜知道她看什么,很是得意的样子。

“潞茜,你变化可太大了。”苏菲怔怔的说。

“喂,都几点了,你怎么才发现?”潞茜很不满意她的迟钝。

苏菲心说刚才被你吓的要死,哪顾得上啊。

“是变得好看了还是丑了?”潞茜追问着。

“当然是好看了。”苏菲说,“走到大街我都不敢认了,这不是电影明星美冰冰吗?”

“苏姐,我也说她像美冰冰。”

“好啊,你们都拿我开涮。”

“不对,是美冰冰像她。”

“讨厌,你们俩真讨厌。”潞茜一边说心里一边那个美。

苏菲恢复了活力,先前的不快一扫而光,情绪一下好的不得了。项链有了着落,她不再犯愁了,叫她最兴奋的是潞茜的十几万叫她八万八就找到了,她的感觉就好像砍价砍出来让她省了几万块钱那样快活。心情好了肚子也就饿了,早饭没吃的她就一边大快朵颐吃着特产一边和她俩说话。

三个女人嘻嘻哈哈说说笑笑挨过了一天。

苏菲到家急忙打开电脑,迅速找到那个八万八的蓝宝石项链,又打开手机里潞茜那个蓝宝石项链,仔仔细细一对比,真是一模一样!激动的她不停地暗示自己别慌别急别高兴的太早。她很清醒,知道网上假的东西太多,小心上当受骗是最先要警惕注意的。她把网页自上而下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没有看出什么问题,然后询问咨询店家。店家说她可以先去鉴定后再付款。她彻底放心了,就毫不犹豫立即拍下了,她要在丈夫到家前办完这件事。当初他不知道,她现在依然不想让他知道。

两天后,她的项链到了。

她正在上班,接到电话她跑到走廊悄声告诉快递师傅叫他离单位门口一百米处等着,快递师傅不解,她也不多解释坚决要他这么做。她要保密,不能叫局里任何人看见。她穿上外套告诉潞茜姚瑶出去办个事。潞茜问她干什么这么神神秘秘,她也不解释笑笑就走了。

快递小哥站在一百米外的电线杆下显得很不耐烦,这是他干快递以来头一次碰见这么古怪的客户,这要耽误他很多时间,对他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可是客户也不能得罪,一个投诉一天的辛苦就白费了。

苏菲接过她的快递,很小一个纸盒,胶带缠的结结实实。打开前她前后左右的看看,快递小哥也跟着她前后左右的看看。

“是毒品?我可要举报了。”快递小哥开玩笑地说。

苏菲瞪他一眼没理他,自顾自的撕扯胶带。

快递小哥见是一个漂亮美女,刚才的气立即就消了,还讨好地主动帮忙。

苏菲打开纸盒,里面又是两层结实精致的包装盒,连快递小哥也赞叹的说是什么啊,这么精致的盒子是手表吧。苏菲没理他,打开精美的首饰盒,她就看见了她熟悉的项链,蓝宝石在阳光下发着耀眼的蓝光。

“真漂亮,是你戴的吧?你真有眼力。多少钱啊?得上万吧?你真有钱。”

苏菲顾不上快递小哥的啰嗦,她在仔细检查,什么都没问题,就是发现似乎比潞茜那个好像小了点。她顾不了那么多,因为她看见一辆熟悉的轿车从局里开出向她这个方向驶来。她赶紧装进来时准备好的袋子里,签上字说声谢谢就走,快递小哥又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熟悉的轿车慢下来,里面的人在和她打招呼,她招招手就匆匆进了局里。

办公室没有人,她松了口气,赶紧把项链拿出来放进包里锁在桌子下面柜子里,然后就盼着下班。不知怎么,今天时间过得格外慢,她不时抬头看看墙上石英钟。

潞茜见她坐立不安,就走过来俯身对着耳朵悄声说:“怎么?真的有约会?”

苏菲吓一跳,赶紧辩解道:“你瞎说什么呢,我是要接朵朵。”

“不对。”潞茜不相信的说,“你天天都接朵朵,怎么就今天这么急?你老实交代,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谁?不说我就告诉你老公。”

“就是他打的。”苏菲应变能力很强,立即就编了一套说辞,装的很生气的样子,“说好今天他去接朵朵,刚才来电话说又有什么破饭局,气死我了,每天都这样。哦,早上朵朵就有点蔫,我是有点担心。”

“是这样啊?那就走吧,还傻呆着干什么,卡交给我,我给你刷。”潞茜很豪爽地说。

苏菲本来没有打算提前走,现在也不得不走了,就打开柜子,取出包包装做很急的样子一路小跑出了门。

在幼儿园,碰见朵朵的老师,说她来的正好,正准备给她打电话,朵朵好像病了,很蔫,让她带着去看医生。苏菲一听就想扇自己嘴,找什么借口不好,偏要拿女儿说事儿,她赶紧带着朵朵打的去了医院。在路上,她给温阳打电话,想叫他赶到医院去接她们娘俩。温阳说今天的饭局很重要,领导点名要他参加,他就得陪着领导,要是请假会影响他升职的。她又想扇自己嘴巴,真是报应,说什么就来什么。她觉得自己最近很是倒霉,都是这个项链惹的祸,明天就给潞茜还了,以后再也不做这种虚荣肤浅好笑可悲的傻事了。

医院快下班了,好在前面没几个人,慈眉善目的医生很和蔼,先是给朵朵听听心肺,又让朵朵张开嘴巴,然后开了一张化验单。苏菲带着朵朵排队划价缴费再去抽血,朵朵很坚强没有哭,苏菲倒愧疚的不行,认为都是自己的错,对女儿关心的不够。

医生看完化验单笑眯眯的说:“孩子是不是很挑食呀?这可不行,要注意营养搭配,给孩子多喝水,多出去晒晒太阳。孩子没有问题,你放心吧。”

朵朵没事苏菲就没事,自己的问题和女儿比起来什么都不是,她心情好了许多。

在路上她又接到潞茜电话,问朵朵怎么样了,去医院了吗。苏菲就说了大夫说的话,说完朵朵她立刻就说项链的事,说这么长时间她真不好意思,明天就上门给她送去。潞茜也不客气,说是啊,你要是早点还我也许昨晚的宴会我就戴了。她接着就说起昨天晚上她家老罗带她参加一个厅长的生日晚宴,因为上面在抓廉政,参加的人不是很多,都是市里相关部门领导,是在一个她也没去过的秘密地方,说她如何兴奋如何大开眼界如何大长见识。苏菲听了也啧啧称奇,她没想到她所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官场竟然还有她所不熟悉的秘密高档场所。潞茜接着说并不丰盛的宴会上的每道菜是如何如何的精致如何如何的美味,各路领导夫人的穿戴是如何如何的高档如何如何的奢侈。她还特别提到他们送的生日礼金,她压低声音说罗福让她办了一张十万的卡,让她很是心疼,可看到听到别人给的数目她也就不心疼了,她家老罗还安慰她说钱就是要花的,而花在这上面是最值得的,她也就认为真是很值得。潞茜就这样说呀说呀一直说到苏菲下了车到了家门口还没说完,苏菲心急,可还不等她开口,潞茜就主动邀请她去她家,苏菲求之不得,顺口就答应了。俩人约好周六,潞茜还说那天晚上她和她家老罗还有应酬,这种应酬她都烦死了,可是不去又不行,就让苏菲早点来,她还有好多好多的话,只是姚瑶在办公室不好说,到家里通通告诉她,谁让她们是闺蜜呢,闺蜜是无话不说的。

周六那天,苏菲温阳都起的很晚。工作五天的人大都这样,有的不是因为工作有多累有多苦,而是日子平淡久了就有了倦怠,也有的是烦心忧愁的事太多,身心就有了疲惫感,耗在床上就成了一种人生享受。

苏菲推醒温阳,说平常都是她带朵朵,今天他必须带朵朵一天。温阳想争辩,苏菲根本不给他机会,说他要是再找借口,他们家想要的孙子就永远不会有了。自国家有了二胎政策,温阳妈妈就经常打电话动员他们再生一个。苏菲知道他们想要一个孙子,可十月怀胎太煎熬,她有点怕了,再说生孩子的花费养孩子的开支就又得从她的开源节流中从她为朵朵长远规划里索取,她不愿意这么做,就是老两口承诺说他们补偿她也不愿意。再说怀男怀女谁说的准,要是再怀上个千金,她可不会去做掉,所以她一直就没有松这个口,她的意思是看看再说。看什么?当然是看社会怎么发展,看他们俩的钱包会鼓多大,看他们的生活地位能上什么高度。温阳一向顺从父母,每当苏菲拿生孩子要挟,那他一百个投降。

温阳约了朋友,一起带着各家孩子去了游乐场。苏菲干净利索洗了衣服打扫了卫生,还没等她出门,潞茜就来电话了,说她在美容院,叫她快来。她本来还要化化淡妆,既然约她去美容店,那自然是要美容了,美容还化什么装,她背上漂亮的小包包就走了,小包包里装着她八万八的蓝宝石项链呢。

那天从医院回到家,早早安顿朵朵上床睡觉,她亟不可待地拿出新买的项链,仔仔细细又检查了好几遍,确定与潞茜那个没有区别,看着还更新更亮,只是蓝宝石的确好像稍小了点儿。但愿她看不出来,她虽这么想,可心里还是不踏实,万一要是潞茜看出来又该怎么办?想了又想,她已再无任何办法可想,既然已无路可退,那就无须再退,她就咬紧牙给自己打气说到时候一定要镇静,一定不能承认,一定要坚持说就是她原来那个,一定要说是潞茜她自己记错看错了。

赶到美容院潞茜已开始做了,她特意要了两人包间,见了苏菲开口就问项链。苏菲赶紧从小包包里拿出小盒子,潞茜隔着面膜打开。两个年轻的美容师眼睛立刻亮了——

“啊,真漂亮,真好看,潞茜姐,这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十几万呢。”潞茜得意的说,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苏菲很紧张,她们说什么她根本就没注意听,两只眼珠就一直盯着潞茜。

潞茜还是看出了有什么不同:“你找人清洗了?真够意思。给我装到包里。”

苏菲见她递给美容师,一块石头算落了地,还机灵地说:“是呀是呀,特意送到珠宝店清洗的,要不耽误了几天,潞茜,真是不好意思。”

潞茜一摆手说:“还跟我客气,咱们谁跟谁呀。我又新添了几件你没有见过的,比这个还漂亮,你到我家去,看上哪一个你就戴,我的就是你的。”

苏菲看到两个小姑娘惊讶羡慕的眼神,她就明白了,原来她是说给她们听的,难怪她这么大方,她的也成了她的,要真是这样,那自己也不会花八万八了。一想到八万八,她心就抽着疼。本来还没有这种感觉,当八万八的项链离开她的手进了潞茜的包里,她突然意识到,她的八万八人民币永久归了别人再也回不来了,那种紧张心情立刻就被心疼心痛所替代,就像她自己丢了什么宝贝那样难受。可不?她心里说,这不就跟丢了钱一样吗?而且还是巨款!丢了的宝贝就在那个世界名牌包包里,她就一直盯着那个世界名牌看。

“那是在香港买的,不贵,比国内便宜好几万呢。”潞茜说。

她怎么会知道苏菲此刻心情?她不知道。所以俩人躺在电动按摩床上潞茜就讲她在香港买的各种名牌的包包名牌的鞋名牌的衣服,讲完名牌又讲她得到的局里最新消息,说哪个哪个副局长明年可能接她老公的班提为正的,说哪个哪个副局长不服气给上面打小报告,说哪个哪个副局长跑到省厅去找人活动,又说哪个处的处长可能被提拔,哪个室的主任将被重用。

潞茜一直说苏菲一直听,从美容院一直说到西餐厅。

苏菲每次都主动掏出银行卡,她今天就是打算要请她的,她可不想欠人情。可是每次都让潞茜挡回去了,她悄悄对苏菲说她的贵宾卡白金卡都是不花钱的,有的是送的,有的是赠的,反正不花白不花,收起她的银行卡给朵朵去买奶粉吧。苏菲也就不再坚持,乖乖收起银行卡,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难为情,后来一想反正也不是花潞茜的钱,既然有那么多人愿意白送那何乐而不为呢,也就大大方方的不花白不花了。

吃完午餐潞茜让苏菲去她家,去看她新买的珠宝首饰,顺便再看看她家老罗的收藏。

苏菲以前没听说花心萝卜还喜欢收藏名人字画,该不会也是“不花白不花”而来的吧?她没有去。她对名人字画不感兴趣,对没有钱的人来说看也是白看。潞茜的珠宝首饰她更是不想看,女人间的天生妒忌让她的确产生了妒忌。其实,她还是怕自己再被诱惑,若是看上了比蓝宝石更漂亮的项链,她怕自己忍不住再犯下已犯过的不可饶恕的错误。因为这个错误,让她损失了八万八,她不能再损失了,就借口要照顾朵朵与潞茜分了手。

回家路上她没有打的,也没有坐公交车,她现在要开始为损失的八万八开始自我补救。她要从自身做起,压缩平时的零花钱,当然朵朵的日常开销除外。不是有那句再苦也不能苦孩子的话吗,她认为这是做父母的底线,其实也是大多中国家庭父母的底线,他们一辈子艰辛劳苦就是为了自己的下一代或者下下一代,为了他们什么都能豁出去。她在街上大步向前,平时她很少这么走,除了逛街,逛街也没有这么急行军似的速度,都是看着小区大伯大妈大爷在疾走,今天她也体验了一回,感觉还挺好,要是穿上旅游鞋那会更好。她都想着是不是以后上班都改为走步,那样既锻炼了身体也节省了……不对,她走路了,温阳还在开车,油费车耗照样,什么也没省下来,她就有点气馁。想到车,就想到正在办理的新车,她答应给老公换辆新车,还通过关系找了4S店,这会儿她就不想买了,已经损失了八万八,她不想再损失一个八万八,现在买新车就是她的损失。电话响了,真是邪门,想什么就来什么,是4S店打来的,老板亲自打的电话。他们这些人都是千方百计想和政府拉上关系,哪怕就是一个普通公务员,没准以后就能派上用场,所以老板电话里特别热情,结果叫他失望了,人家说不想买了。

没多久温阳打来电话,问她怎么就突然决定不买了,能听出他很不高兴。苏菲临时编话说她听说有更新款更好的车,她想先等等。温阳说他就想要这辆,苏菲就坚持说要等,温阳直接就挂了电话。

俩人晚上吵了一架。平时有矛盾都是苏菲挑事指责数落温阳,温阳也就辩解上几句后表示顺从服从或者做个哑巴不吭声不了了之。这次就不同,他带女儿回到家,面对一桌丰盛饭菜毫不动心,先是围着苏菲为了他的新车堆着笑脸不停地说好话,见没有希望,就掉着脸去杀他的三国杀,待朵朵到客厅看动画片,他不甘心地跑到厨房和苏菲吵起来。

苏菲自和潞茜分手,心里一直难过想着没了的八万八,老公跑来无疑是火上浇油。见他没完没了,她真生气了,摔掉正洗的碗筷,斥责他不要太虚荣不要在众人面前显摆自己不要只图自己一时快乐不要因小失大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温阳听的目瞪口呆不知所以然,就是一辆车怎么就虚荣显摆了?又不是奔驰宝马,怎么就图一时快乐因小失大了?自己还后悔?后悔什么?他不明白。要不是朵朵在客厅里哭,苏菲一直会说下去,她肚里的气就是说到明天也撒不完,那可是八万八啊。

苏菲以后的几天都是无精打采,潞茜姚瑶也都是真心关心她,给她泡茶给她冲咖啡,帮她收拾桌子,帮她整理材料,也都劝她去看医生。苏菲也不好说什么,也没办法说,她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她也明白也许几个月也许一年两年,她才能忘掉八万八的事,现在谁也帮不了她。

她和温阳吵架就一直没有和解,俩人谁也不理谁,都是在单位解决肚子问题。温阳要么回来的晚要么就在小书房玩他的三国杀,苏菲就陪着女儿看电视,看完电视哄孩子睡了自己也睡了。一天,在家陪着女儿看动画片,中间有旅游广告,看着各地的民族风情和众多的秀丽山水,她就想出去。上班家里没一个地方让她舒心,那就出去转转,散散心也许心情就会好起来。对,反正有年假,不休白不休。她拿定主意,明天就打报告,带上女儿旅游去。

苏菲想休年假,打了报告还没递到主任手里,潞茜就堵在门口没让她去,她有更好的注意。她悄悄告诉她,她会想办法给她找个美差事,即不花自己的钱也出去玩了,这就叫公费旅游,何不美哉?苏菲开始半信半疑,可想想潞茜现在的身份,就顺从了她,把写好的年休报告放进了抽屉。几天后,主任就来找她,说有个差事,是新加坡,叫她准备准备。出国?苏菲一阵心跳,看到潞茜在向她挤眼,就知道是她的功劳,她感谢的冲她笑笑,心想还真有这种好事,以前怎么就没有想过。她没有想过却想到了别人,那些年年春节中秋出差的人她现在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以后和潞茜的关系可不能弄掰了,她对自己说,有她这样的同事闺蜜,自然会有更多的好事好处方便实惠在等她呢。

几天后,苏菲看见潞茜紧绷着脸进了办公室,直冲她而来,她不知出了什么事就站起问她怎么了。

“给你帮忙我算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潞茜气哼哼的说。

苏菲知道她是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言,就等她继续说。潞茜就说昨晚她和罗福吵架了,都是因为她。苏菲更不明白了,他俩吵架怎么会和她有关系。潞茜说这次去新加坡考察的人很多,领队的就是她家老罗,她没想到会这样。

“这个花心萝卜就没安好心,”潞茜愤愤地说,“你知道他那个德行,跟你一同去决不是好事!你明白我的意思?”

苏菲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心里也生气,你家老公花心好色你却在怪我,我又没主动要和他一起出差,大不了不去就是了。

“不!你还必须得去!”潞茜对不明白她意思的苏菲继续说,“你要是不去,别的小姑娘也会去,而且我知道除你之外还有好几个呢,可不能让他得逞!你去就是帮我看着他,别叫他胡来,回来我会好好谢你。”

苏菲带着任务去了新加坡。

她早就听说新加坡是个花园城市,去过的人都说好,干净、漂亮。局长带着他们先是听了讲座,拜访了政府机构,又去参观社区服务中心,最后就是对城市的考察,他们考察了圣淘沙海滩、鱼尾狮公园、环球影城、海底世界等等等等。最让苏菲难忘的就是滨海湾的金沙酒店了,三座两百米高的大楼上居然顶着一艘巨船,远远看着煞是壮观,据说那是一座很现代的游泳池,可惜他们没有在泳池里亲自体验一番,苏菲想着以后有钱了一定带女儿来好好玩上一次。

考察团在新加坡考察了两个星期,再有三天他们就该回国了。大家都说这次考察很值,他们学习了新加坡成功经验,也看到了新加坡取得的成果,让他们开了眼界,也提高了他们的认识,这些他们都会在以后的考察报告中充分写出来。

苏菲玩得很愉快,也的确让她散了心,除了每天要接好多遍讨厌的潞茜电话,她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潞茜随时随刻都会来电话,就是一个主题:她家老罗在干什么?有没有做出格的事?不能让他和任何女的单独在一起,也包括你!苏菲觉得自己都成了她的密探了,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说起局长,苏菲还真没有发现他做什么出格的事,她看到的他和其他领导一样,理论水平很高,发言条理清晰,走到哪儿都严格要求大家讲纪律,不做有违国格有损国家的事,还主动取消了接待方安排的高档宾馆,吃的一日三餐他也是要求按照标准严格执行,大家对他很是钦佩。

这一天一早,局长召集大家,说前期工作同志们都很辛苦,今天就放松放松,一起去乌节路转转。乌节路在大家心里早已是很熟悉了,也可以说他们就等着这一天,领导一放话,就像吹了冲锋号,带足了这么多天一直还未花的钞票提上大包小包就出发了。

乌节路很繁华,去过的人都说那里是购物天堂,你想要什么都应有尽有。那里不会像国内有假货冒牌货,全都是正宗品牌,而且还免税。大家带的钞票就派上了用场,买了名牌衣服买了名牌鞋,买了高级化妆品买了高级包包。

苏菲还给潞茜买了一件她认为潞茜喜欢的短风衣,当然是为了还她的人情,再说潞茜也送给她了一条长裙呢。她穿在身上对着镜子看,她很满意,大家也说漂亮时尚,虽然花了两百块新加坡元让她心疼,可是这个情是一定要还的。

接着他们又进了一家珠宝店。

苏菲不想进去,她现在对珠宝有了恐惧,不想让自己再烦心,她来的目的就是散心,去掉心头的不快。再说她来时也没带多少钱,她为女儿买了吃的玩的和好看的童装,也为丈夫买了不算贵的皮带和太阳镜,给自己买了一支口红一只眼线笔,她已经觉得足够了,而且还给潞茜买了一件不便宜的衣服,她不想再花什么钱了,特别是珠宝,她现在连看的欲望都没有。

“为什么不进去?”

苏菲回头一看,是局长,就笑着说:“我又不买,进去干什么?”

罗福拉着她说:“还是进去看看吧,来一次不容易,就是不买欣赏一下养养眼嘛。”

苏菲被拉进了珠宝店,局长好像是有意要陪着她。他似乎对玉器很有研究,一边看一边给苏菲讲解介绍这些珠宝的类别成色市场行情和升值空间等等。

团里其他人正纷纷拿出大把钞票,有的就用银联卡,一件件精美的珠宝首饰装进了包包里。

“局长,你不准备给潞茜买几件?”苏菲在他说话停顿时问他。

“她?她很多了。哦,我是说……高档的我也买不起,她那些便宜玩意够她戴就行了。”他很轻松地说。

俩人走到精品高档柜台前停住,他们都被里面的珠宝项链所吸引。苏菲盯着一款镶嵌着很大个儿蓝宝石的项链,心里在说没有我买的那个漂亮,还贵了很多。

局长顺她的眼光看去,笑着说:“你真有眼力,你戴上一定很漂亮。哎,我好想见你戴过。”

苏菲笑笑说:“那是你家潞茜的。”

“哦?哦。”局长似乎醒悟过来,很不自然地说,“那个是很便宜的,跟这个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潞茜跟我说十几万呢,那还便宜?”她说完就后悔了,因为又让她想到了八万八。

“十几万?是她给你说的?”罗福赶紧解释,“那我是哄她的。那个蓝宝石是假的,人工合成的,不值钱,是我在义乌小商城买的,才花了几百块。我那么说是怕她不高兴。”

局长手机响了,他走到一边接他的电话,苏菲一个人站在那儿发起了呆。

假的?人工的?才几百块?这几个问号在苏菲脑子里旋转起来,不停地在她眼前闪过……

“局长?你怎么了?”

她看到罗福突然弯下了腰,手捂着胸口很痛苦的样子,就急忙冲过去,脑子里的几个问号让她一时丢到了一边。

局长犯了心口痛,苏菲下意识地摸他上衣口袋,还真有小药瓶,她赶紧倒出小药丸送到嘴里。这时候正在忙活的其他人大呼小叫的都跑了过来,关切的问长问短,珠宝店还打了电话叫急救车。几分钟后,罗福缓了过来,精神好了许多,他看看大家问都买好了没有,好了就早点回去。急救车来了,罗局长坚持说自己没事就没有去医院,然后看着搀扶他的苏菲,很感激地向她道了谢。大家也都说幸亏是苏菲反应快,抢救及时,要不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苏菲全没有听进去,那几个问号又在她脑子里转了起来,一直到回国的飞机上,脑子里还在想着潞茜那个蓝宝石项链。

“局长,您说的……那个蓝宝石项链真的就值几百块钱?”

为了照顾好局长,大家一致推举苏菲坐在领导身边,她的表现已得到大家的认可。坐在局长身边的她几次想开口,可自犯病以后局长的情绪就不大好,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就忍了又忍,忍到最后她实在是心有不甘,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

后来的苏菲就不轻松了,在新加坡才好起来的心情又陷入煎熬与折磨中。潞茜告诉她十几万的蓝宝石,却是个人工合成不值钱的廉价品,而她却为这个不值钱的玩意儿付出了八万八千块钱!这让她的心情怎么能好起来。在万米高空上,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周围的人都在安祥的闭目养神,她却不敢合眼,要不,那八万八的钞票会在眼睛里飘来飘去。她坐不住了,虽然是大型客机,可她就是感觉压抑,舒适的软椅让她一点都不舒适,安全带也让她觉得喘不过气,反复去了几趟厕所。空姐注意到了她,过来关切的问候,她有苦说不出,还得带着笑脸谢谢人家说没事。

飞机徐徐降落,潞茜早早就在等候了,一起来的还有局里的保健医生。大家七嘴八舌说着局长一路的辛苦一路的操劳,完全是为工作累病的,还多亏了苏菲抢救及时等等。碍着这么多人的面,潞茜不好对苏菲表示过多的感激和热情,悄悄的让她坐局长专车和她一起走。苏菲现在心里对她已是充满了鄙视和厌恶,怎么愿意和她一起同行,就找了个借口上了面包车。

苏菲看着远去的小轿车,泪水涌了出来,哗哗的往下流淌……

苏菲本来出去是散心,现在好了,心没有散成,反而添了痛心病,花了八万八还了人家一个不值钱的项链,她能不痛心吗,搁在谁身上都受不了。在家休息的那两天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受罪,走哪儿哪儿都是蓝宝石的影子,耳边响的也都是她家老罗的声音——“那个蓝宝石是假的,人工合成的,不值钱,是我在义乌小商城买的,才花了几百块。”潞茜来了电话,电话里对她是千恩万谢,这无疑是给苏菲火上浇油,让她心中火气越烧越旺,对潞茜也是恨之又恨。她不甘心白白损失八万八千块钱,可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有时候想的急了她甚至都想跑到潞茜家把她的项链要回来。她现在就认为那个蓝宝石项链是她的,是她花了八万八买的,潞茜的只是个人工合成的便宜货,怎么能跟她的相比,她的有国家鉴定证书,潞茜的有吗?一定没有!又有时候脑子一热换上衣服穿好鞋就想立即马上去坐飞机或者高铁去义乌小商城也买一个便宜的人工合成的回来,然后来个狸猫换太子。当然她没有那么去做,那种事像她这种人说说可以,做起来可就难了。

温阳也变得乖了很多,知道老婆心里有事,不敢问也不打搅她。为没有换车而赌的气也早没了,每天主动接送朵朵,下班也比以前回来的早,三国杀也不玩了,还主动帮着做些简单能做的家务。

苏菲心里有气,若是能发泄出来也许对她好一些,可是她没有办法发泄,她既不能说给老公听,也不能冲他发脾气,因为她不想让他知道,他也没做错什么可以让她发发火,她就只好不停的做事。早上一睁眼,她就像机械人一样翻身坐起,穿上衣服穿上鞋,简单洗漱完毕进了厨房,煮了鸡蛋热了牛奶,给面包里加上她自己做的小菜,这是温阳最爱吃的,既营养美味又绿色干净,然后又给女儿穿好衣服梳洗打扮。温阳平时爱睡懒觉,不到苏菲揭被子他就不起来,现在也是早早就起来,还装模做样的出去跑跑步做做操,这是苏菲一直让他做而他一直没有做的,现在倒是积极起来。苏菲把吃完早餐的父女俩送出家门上了车,又亲了宝贝看着车拐弯。

回到家,她洗涮完毕就反复拖地板抹桌子,她不想停下来,一停下来脑子里就又是那该死的项链。地拖的实在不能再拖了,她就整理柜子里的衣物,她一件件抖开又一件件叠好摆放整齐,完了又打开另一个柜子。一个没开封的袋子滑落在地上,拿起一瞧,是她在新加坡买给潞茜的风衣,还花了她两百块新加坡元,也就是两千元人民币。白给她了一条八万八的项链,还再给她送一件价值两千元的衣服,她拍着脑门骂自己是不是疯了。不!不给她,留着自己穿!她气哼哼的对自己说。她打开袋子穿在身上,对着镜子怎么瞅怎么觉得好看,看着看着她就看到镜子里的脖子上挂着让她失去八万八的项链,项链上的蓝宝石一闪一闪的像是对她眨眼睛,她看着就是在嘲笑她,一生气脱掉衣服狠狠摔在地上,她收拾不下去了。

她双手抱肩在客厅来回走着,像是在思考什么大事,也像是刚刚和什么人吵了一架还愤愤不已。她不在抗拒了,那个八万八的蓝宝石项链就又回到脑袋里,于是熄灭的心头怒火开始复燃,休眠的焦躁情绪也被唤醒,它们连续在向它们的主人发威咆哮: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不能太软弱的像个懦夫!你应该理直气壮的告诉她,她那个是人工合成的,你的才是真宝石,就是送给她你也应该让她知道事情真相,就是吃亏也不应该吃哑巴亏!

对,就得告诉她!

她拿起电话就开始按号,可是越按她越紧张,越紧张手就按的越慢,最后还按错了数字(也许还是有意按错的呢)。刚才还那么激动,现在却心慌的不知所错,她犹犹豫豫不知该怎么办,电话放下又拿起,拿起又放下,始终没有打,她在犹豫到底说什么。就说潞茜你的蓝宝石项链是人工合成的不值钱,我不小心弄丢了,就花了八万八重新给你买了一个……那下来该说什么?直接问她要?她要是拒绝怎么办?上法院打官司?动静太大影响太不好也不值得。可她要是给了呢?潞茜是讲理的,也许她会这么做。这好办,她要是给了那就给她一千块钱作为赔偿,她家老公说那个才花了几百块钱,给一千块钱她已经赚了。可是,她万一翻脸不认呢?要知道那可是八万八啊。钱少了人都很大度,钱多了可就说不定了。另一种声音又出来了: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潞茜可是你的闺蜜,她又是局长的夫人,你真的要得罪她?不就是八万八嘛,在你眼里也不算什么吧?你俩口子节俭一点两三年不就省出来了。再说你已经损失了,干嘛还要得罪人?这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得不偿失啊,为什么要这么死心眼儿?

苏菲就这样思来想去,电话攥在手里手心都出汗了。

嘀铃铃……

她吓一跳,没打电话电话自己响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又是潞茜打来的!这可怎么办?她还没想好该说什么人家就找上门了,她脑子里乱哄哄的而电话铃声一直在响,她不得不拿起来。

“喂?”她轻声轻气的,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苏菲,怎么半天不接电话啊,还在睡觉呢?”潞茜在电话里依旧是那样兴高采烈。

“没有,我在……”

“我想你也该休息好了,这么多天不见,想死你了。今天有空吗?咱们聚聚。”

“嗯……好像……”苏菲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磨磨唧唧的,怎么了你?到底有没有空啊?”

“哦,有,有,我也……想见你,我还给你……”

“那好。”潞茜打断她,“咱们还是老地方,我等你啊。”

潞茜挂了,苏菲还拿着电话在发呆,她刚才说有空,那就是说她要去,可是去了又说什么呢?

潞茜说的老地方是一家她们常去的咖啡屋,苏菲到的时候潞茜已经坐在那里喝咖啡了。

苏菲不知潞茜叫她来是要说什么,也许就是她们过去那样一次普通聚会。她还是做了心理准备,暂时不提项链的事,如果潞茜主动说起,她就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她,看她会有什么反应,也许她会大度的说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还给你,也许她会想听故事一样什么也不表示就一笑了之,也许她根本就不承认她那个是个廉价品,也许也许……她想了很多很多。可她不是潞茜肚里的蛔虫,潞茜的真实想法她无从知道,尽管她很了解潞茜,她们是闺蜜,可是这种情况下她就难说她还了解她了。她走在路上披着阳光吸着户外空气,这让她比在家里脑子清醒多了,想了那么多,她最后对自己说,讲了后无论什么结果,她都不能主动提出索要,就将这个八万八的项链……就……就当做礼物送给她!她咬咬牙,很艰难的做出这样的决定,永远再不想它了。

“苏菲!这儿!快来!”

一进门,就听到潞茜清脆的声音,她走过去。

“嗯——两天没见让我想死了。”潞茜站起迎着她很亲密又很亲热的搂抱着她,“快给我说说在新加坡玩的怎么样?开心吗?”

“嗯,不错,挺开心的。”苏菲心不在焉的说。

“你不知道你走后我有多寂寞,天天都想着你。”

想我?苏菲心里说你不是想我你是想你家花心萝卜找没找女人!

“还多亏了你,你真是我的好闺蜜。你不知道,我家老罗回来可劲儿的夸你呢。”

“夸我?”苏菲警觉地问她,“他夸我什么?”

“他夸你能干,说这次考察幸亏带上了你,很多工作都是你在跑前跑后,让他省了很多心呢。哦,对了,他还让我告诉你。”潞茜往前倾了倾,悄声说:“叫你好好工作好好表现,在他退下来之前想办法把你提起来。”

苏菲听了不由一阵心跳,这对她来说当然是好事了。谁不想提干啊,心里不由得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提项链的事,要是提了肯定就没有这好事了。

潞茜又提高了嗓门说:“我就说你呀早该提了,我们苏菲一直工作就很出色,是你们这些当官的瞎了眼。苏菲,这是我家老罗主动说出来,那就一定不会错,时间不会太长,你就等好消息吧。”

苏菲突然想起在新加坡给潞茜买的衣服,幸亏带来了,自己在家还犹豫半天呢。她赶紧说:“嗨,什么提拔不提拔的,不说那个,我在新加坡还给你带了件风衣呢,你看看。”

她拿出风衣,还以为潞茜很高兴,结果潞茜接过来看都不看说声谢谢就扔到旁边座位的包包上。这让她很失望,心说早知道这样就不给你了,两百块新加坡元呢,又损失了两千块钱。

潞茜没注意苏菲表情,她意犹未尽继续说着:“你可别这么想,我告诉你哦,这当领导和不当领导可大不一样,我家老罗说这里面学问大着呢。你别小瞧一个小小的科副,一个芝麻大点的官,那可是你做官的门槛,只要你踏入这个门槛,那你的升官通道就打开了,局长位置就会向你招手,你就有坐在那个位置的希望哟。可你要一直是普普通通的公务员,那你就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熬到头。就像分房子,你只要分了,哪怕是间厕所,那你就有分房资格,就会分到好房子,可要是没有,那就一直没有。”

苏菲认真听着,她没想到今天还有这个喜讯等着她。可又一想,她听说好多人都是花钱了的,那……潞茜故意说给她是不是在暗示她也得出钱?要真是这样,难怪一件衣服她看不上呢。想到这儿,刚才的兴奋劲儿一下就没了。不过,她又不甘心,就探过身子,她想试探试探她。

“潞茜,这我不太懂,不过我听说……这是要花钱的。咱们是闺蜜,你知道我的情况,我可没多少钱。”

“你说什么呢。”潞茜不满地说,“你以为我是问你要钱来了?我家老罗就是要也不能要你的。咱们之间可不是钱的关系,你知道吗?苏菲,你别担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他既然说出来了,我就会让他说话算数。放心,我会督促他的,决不能让他食言。”

“那谢谢你。”苏菲知道潞茜不是在应付她,她也就发自内心地很感激她。

“你又来了,就是谢也得等到宣布那一天啊。我给你说啊,”潞茜今天真是有说不完的话,“聘任书一下来,你就等着吧,所有科室的头头脑脑都会找你来握手庆贺,就好想在说欢迎加入他们官的行列,说些共同勉励啊共同进步啊共同向上啊。其实狗屁,什么勉励进步向上,只要上一级位置一有空缺,这些人就会相互拆台相互写告状信匿名函,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卑鄙着呢。嗨,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把我都气坏了,昨天我家老罗悄悄给我说,他的办公室被人装了窃听器,他居然不知道,你说气不气人。”

“还有这事?”苏菲也很吃惊。这好像只有谍剧里才有,怎么现在也会发生,要是别人告诉她她一百个不相信,“那查了吗?是谁干的?”

“这还用查,还不就是那些想坐他位子的人干的,这些人整天就不干正事儿,不是想着升官发财就是找小三。自和老罗结了婚,我算是看透他们这些当官的了,没一个好东西,就会在我们小老百姓跟前装,哼。”

苏菲听了直想笑,赶紧端起咖啡掩饰自己,心说骂来骂去把你家老罗也骂进去了,再者你怎么还能算小老百姓呢?她得劝劝她,叫她别生气,生气也没用,别人的事她管不了,就把她家老罗管住就行,退休留个好名声。她知道已经退下来的好几个局领导,没几个人说他们的好,那些老职工经常议论他们的不是,有的老领导出了门竟然都没人搭理,她都替他们难过。

“谁说不是呢,唉。”潞茜叹口气说,“我家老罗明年也到点了,这一下来肯定也是人走茶凉。”

“所以说你现在要为罗局长退休后着想,我听说好多领导退下来,太清闲了无事可做反而容易闹出毛病。你得给他找点事做,打打太极拳,钓钓鱼。哦,你们还可以去旅游,总之不能闲着。”

“你说的太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潞茜喝了一口咖啡,看看周围压低声音说,“我没给别人说,你得给我保密啊,我家老罗不是还在省协挂着副会长一职吗,退休后他就去那里上班。嗨,说是上班,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每月还能领到不少薪酬呢,他们叫补贴。”

“这好啊。”苏菲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不舒服,还是做官好啊。

潞茜又得意地说:“这不他就闲不住了,又有钱拿,多好。其实啊,我家老罗他想闲也闲不住,那些公司董事长企业老总都争着请他去呢,让他发挥余热,给的报酬不比他的工资少,只是国家有规定,我家老罗又胆小怕事,他都没有答应,而我知道咱们局有好几个领导都……”

苏菲手机响了,是温阳打来的,说晚上要加班,不能接朵朵。

“哎,我那天看到你家温阳了。怎么还开着那个破车,你也该给他换辆新的了,你可别给我哭穷说没钱啊。”

“我就是没钱,哪像你,守着局长当然不愁钱了。哎,你怎么会碰到他呢?”苏菲有心没心的问。

“哦,我那天去做瑜伽,正好看到他……哎,对了,我都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开始练瑜伽了,我也给你报了名,以后下班咱们一起去。你可别说不去啊,钱我都给你出了,我可不是向你要钱啊,是我请你。你一定要去啊,不然我一个人练不下去的。”

苏菲本不想答应,下了班还要接朵朵还要回家做事,再说她对瑜伽也不感兴趣。可是潞茜说了她家老罗要提拔她,她就不得不认真对待,要想让梦想成真,那她也得积极主动才行,陪潞茜去练瑜伽,这只会有好处没有坏处,她就答应了。看看时间不早,还要去接朵朵,她就想早点走。至于项链,她现在已觉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八万八和提干做领导相比,当然是当领导要好的不能再好了。很多人为提拔想尽各种办法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见得能成功,而自己什么也没做天上就掉下这么大一个馅饼,多好啊,相比之下就是损失八万八又算得了什么呢。自己一旦被任命为副主任,那就要加薪加奖金还有各种补贴多了去了,损失了八万八,做领导的好处却是一劳永逸的。再说了,好多人都是送钱送礼的,那就当自己为提拔而送给潞茜的八万八的礼吧,这个数听着就舒服吉利。想到这些,她心里就一点也不难受了,还洋洋得意的想这是不是自己因祸得福了呢。

“等等,苏菲。”

苏菲以为潞茜还要拉着她不停的说,她可不想听她再说什么了。她讲的那些事情她真的不喜欢听(当然除了她家老罗要提拔她的消息),她觉得很无聊也很生气,她不想把自己搅在是非窝中。她正想对潞茜说今天就到这儿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她真的该走了等等。突然,眼睛一亮,她看到了那个很熟悉很熟悉的丝绒面的小盒子!

潞茜从包包里拿出丝绒面小盒子推到苏菲面前,向她眨眨眼笑眯眯地说:“还愣着干什么,快打开看看。”

苏菲木呆呆的坐下,两只手颤微微的抬起又颤微微的拿过小盒子,轻轻打开,她都有点气喘了,正是她花了八万八买的那个蓝宝石项链!

“潞茜,”她怔怔的看着她,“我……我没说要借。”

“看你紧张的,”潞茜仍笑着说,“送你的。”

“送?送我?你……你什么意思?”苏菲紧张地说。

“嗨,你今天是怎么了?我不是说过嘛,我要好好感谢你。想来想去,知道你非常喜欢它,你戴着又是那么漂亮那么好看,就把它送给你了。”

“潞茜,感谢我什么,我没给你做什么,是不是你弄错了?”

“你真是的,我是感谢你对我家老罗的救命之恩啊。”

“潞茜,那是我应该做的,你不能为这个就……”

“还有呢,”潞茜眨眨眼笑着说,“我还交给你在新加坡的任务。”

“什么任务?”

“你都忘了?我让你监督我家老罗,别让他犯错误,这我也得谢你啊。”

“哦,”苏菲想起来了,在新加坡每天接到她的电话。但她不相信,潞茜就为这些竟然就把这么贵重的项链送给她,“潞茜,你太客气了,这么点事情什么谢不谢的,你拿回去,我不能要。”她说出最后几个字心里都有点后悔。

“苏菲,你怎么这样,我说送给你就是送给你,还跟我客气,你要是不要我可生气了啊,快拿上,要不咱们就断交。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拜拜。”

潞茜提上包包戴上墨镜丢下还在愣神发呆的苏菲一扭一扭的走了。

苏菲怎么也没想到让她备受折麽备受煎熬也是她日思夜想的蓝宝石项链又回到了她手里,而且还是不费吹灰之力,这样的好事来得太突然,她都有点承受不了了。来的路上她都想了无数结果,就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潞茜会把项链当做礼物送给她,这让她太感到意外了。离开咖啡屋,去幼儿园接了朵朵一直到进了家门,她脑袋还有点发懵,还有点缓不过劲。

她给女儿打开电视,就坐在沙发上开动了脑筋,她要好好的想一想,潞茜为什么会突然把项链送给她?那可是八万八啊,谁会那么傻把钱送出去呢?潞茜是说过要感谢她,可是她为什么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呢?她以前也感谢她来着,可也没这么大方的送呀。不对!她怎么会知道这是她花了八万八买的呢?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因为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是温阳他也不知道。也不对!潞茜是不知道她花了八万八买的,她同样不知道她弄丢了她原来的蓝宝石项链,所以人家送给你的是人家自己的,是比你八万八还贵的项链!还不对!她家罗福说那个是人工合成的便宜货,才几百块钱!她立即醒悟过来也立即就有了结论:潞茜说那个项链十几万根本就是骗她的!她知道它不值钱,拿几百块钱的项链来感谢她自然是再正常不过了,而自己还傻乎乎的给她在新加坡买了一件两千块钱的衣服呢。结果就是潞茜不知道她送给她的项链已经不是她原来那个了,于是就有了她把这个真的蓝宝石项链当做那个人工合成不值钱的蓝宝石项链送给了她,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经过一番分析推论,事情真相很快就让她弄清楚了。她也不在发蒙,而且是特别的清醒,这颗价值八万八的蓝宝石项链真正是属于她了。她从包包里拿出丝绒面的小盒子轻轻打开,没错,是她的那串项链,依然那么新那么亮,蓝宝石依然那么幽蓝那么妖魅。

天很快就黑了,苏菲这会儿才感觉肚子有点饿,兴奋的她晚饭都忘了做。反正温阳不在家,就随便给自己弄了点吃的,把朵朵哄睡,又去冲了个澡,找出自己最喜欢的吊带蕾丝长裙。这是她几年前去欧洲时买的,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裙子,不过从未穿出去过,老公说太露太性感,不想让别人看见,现在穿上依然是那么得体那么好看。她为自己戴上亮闪闪的项链,顿时,镜子里的她就成了一幅油画,一幅高贵圣洁优雅的女人油画,那颗蓝宝石将她衬托的光彩熠熠,太美了,她都不由得为已是三十岁的自己赞美了。

这一夜她失眠了。

她的八万八失而复得她怎么能睡得着呢,让她高兴的不仅仅是项链从此归她所有,还因为整个事情就只有她一个人清楚,也就是天知地知和她知。她会把这个秘密一直隐藏在心底,这是她的过错和教训,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老公。对于潞茜,她当然更不会吐露一个字。

弄清楚了真相,她对潞茜就不那么友好了,有些鄙视瞧不起她,用一个不值钱的项链装作贵重礼物送给她,这也太虚伪了。虽然潞茜一点也不会想到她送的不值钱礼物竟会是很值钱很贵重的,她还是一点也不感谢她,要不是当初欺骗她说价值十几万,她也不会去花八万八,也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些事,这全都是她的错!她不恨她就已经算不错了。不过,她很快又想起潞茜的好来,特别是说她将被提干的事,这对她来讲可要比八万八的项链回到她手里重要多了,为了这么一个振奋的消息,她还是很快就原谅了她。

夜深了,一点没有睡意的她又开始筹划以后如何如何和潞茜关系处的更密切,如何如何让自己的工作更出色,如何如何让领导更赏识自己。她就这么为自己不停地计划不停的盘算,一直到听到钥匙开启大门和关门声,是温阳回来了。

老公这么晚了还在加班,让她有点心疼。有时候人的心态很奇怪很难以琢磨。苏菲没有拿到她的项链前,她没觉得自己不正常,现在就不一样了,她忽然觉得这两天她有点对不住老公和女儿,不该让家里处于冷冰冰的气氛中,不该把她犯下的错让他们父女买单,就有了愧疚感。

苏菲认识温阳是在大学里。温阳比她高两届,从大学一直追到工作,为她不惜放弃一份薪水很高的职位来到这个城市。苏菲为他真诚所打动,加上他自身条件也算得上优秀,最重要的是温阳的诚实和对她的百依百顺让她很满意。诚实老实这个形容男人好品德的观念已经过时了,没有几个女人喜欢听到别人这么夸奖自己喜爱的男人,也不把这个做为选择意中人的标准了,这些好像都是上个世纪遗留物,不值钱了。苏菲就不这样,她很看重温阳这一点。结婚这么些年过下来,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她身边就有不少熟识的女人过的很不如意,老公不是冷暴力就是有外遇的,要不就是两口子为孩子为钱吵吵闹闹的,还有想离而没离一直耗着的。尽管温阳身上毛病也很多,喜欢玩游戏,不喜欢带孩子,家务几乎什么也做不了,给她什么忙也帮不上,但跟那些恶习比起来就什么也不是,至少他不背着她在外面找女人,这是她对他最放心的地方。还让她满意的,温阳不像单位里有些男人,做事猥琐,见领导阿谀奉承,相互间勾心斗角互打小报告相互排挤,这让她很反感很瞧不起。温阳就没有,他不会在她跟前搬弄单位的是是非非,她相信他是在凭自己的能力自己的实力打拼自己的事业,而不是令人不齿的小伎俩。要说一点不满意都没有那也不是,她也的确对温阳有不满意之处。人都说男人是靠山是大树,可苏菲从来没有感觉他是座山是棵树,相反她到觉得自己才是这个家的大山大树。她才不想做大山大树呢,她更想拥有那种小鸟依人甜蜜蜜的浪漫情调。可是结婚以后特别是有了女儿,这种甜美的爱情生活就慢慢消失了,平凡的家庭日子有时候就会让她觉得很累很乏味。还是那句话,不满意归不满意,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尤其是她做了母亲,在对生活的世界观上自然而然的就上了一个新的高度新的台阶。她现在就觉得女儿能健健康康的成长,自己工作愉快顺心,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过好日子,这比什么都重要。而对老公,升官发财的事她没有太多的奢望,只要他工作稳定收入稳定,在外面不惹事不勾引女人,再有个不生病的好身体,她也就知足了。

她躺在床上一直在想事,想着想着突然就有了新主意,她想找人把项链卖了。虽然现在是她的了,她又觉得花那么多钱还是有点心疼。再说,她不会再戴它出去风光炫耀了,这个教训她必须吸取,不能让虚荣心再害了自己。然后过些天再去找那个4S店老板,还是把那辆新车买回来。不,她决定还是换辆更好的车,她想给老公一个更大的惊喜,让他在朋友跟前有足够面子。这样的破费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是不愿意,现在就不这么想了,以后要是提了干,那钱就有的是机会挣。

十一

苏菲上班来的比以前早了。有了目标,她就开始实施行动,每天来得早,工作量也加大了,主任每次来都是非常满意。她和潞茜的关系还是和过去一样亲密,俩人下了班一起去做瑜伽一起去吃饭喝茶,潞茜照样会透露许多局里消息,当然苏菲最关心的还是自己什么时候能被提拔。有一次潞茜带来的消息就让她很兴奋,局里每年都要抽掉一些人去扶贫帮困点去蹲点扶贫,潞茜告诉她这一批的人员名单里就有她。苏菲早就听说,凡是被选中去蹲点扶贫的人都是局里重点培养提拔的对象,事实也是如此,蹲点回来的人陆陆续续都提了干。果然,第二天一上班,先是消息灵通的姚瑶跑来贴着她耳朵告诉她同样的好消息,接着是主任少有的笑脸进了门宣布了这一消息,走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对她说好好干,后面的话没有说,但苏菲的耳朵里却有了声音:我的位子会是你的。

她兴冲冲的回到家,把这一好消息告诉了温阳。温阳也是很高兴,只是有些痛苦地说她一走,家里又剩他和女儿俩人。苏菲就哄着他,说只要他把女儿带好了就给他换新车,而且是比原来计划的车更好。她已经给人打过招呼,等扶贫回来就把八万八的项链转卖出去。丈夫的苦瓜脸立即就舒展开了,眉开眼笑地抱着她连亲了几口。苏菲脸上很平静,心里却很享受,她已经感觉到她这个家开始走上坡路了,而且随着她的提拔升职,这个家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幸福。

局扶贫点不算太远,是在一个山窝窝里,坐面包车一天就到了,后面还跟了辆大轿车,里面装的都是捐赠的东西,有局里淘汰的电脑复印机电话机空调音响设备,还有为当地小学买的图书体育用品等等。当地政府还举行了隆重的欢迎接收仪式,仪式后请他们在野味餐馆吃了一顿丰盛的便餐,乡里的所有领导都来陪他们。苏菲没有想喝酒,可是乡领导们哪能放过了她,一个一个过来对她不依不饶的,她只好跟每一位领导都碰杯。苏菲能喝酒,这是她的一个秘密,她的父亲在内蒙工作过,练出了喝酒本领,这个本领也遗传给了她,只是她很少放开喝过。酒下了肚她也变得豪放了,毫不顾忌的和任何人对着干,结果包间里的所有男人都趴下了,就她跟个没事人似的。

苏菲开始的几天很愉快,生活上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艰苦了点儿,这也很正常,要不怎么是扶贫帮困来着。每天都是去参观调研了解情况,然后记上一大堆笔记。一个星期过去她就有点厌倦了,吃的也不好,睡的炕上还有臭虫,大城市娇生惯养的谁见过这个,像是被流放的囚犯,让她痛苦的不能自拔。晚上给老公打电话,听着手机里朵朵声音她又开始想女儿了,想回家的心情就有了。结果是想什么就来什么,第二天他们正在参观,她手机响了,是主任打来的,叫她立即往回赶,说局里有急事找她,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听着好像不太高兴,一直强调叫她速速快回。

苏菲不敢耽搁,立即买票往回赶,心里还挺高兴,终于离开这个肮脏贫穷的地方了,她叮嘱着自己回去就把身上穿的里里外外都扔了,千万不能把臭虫带到家里。

第二天一到单位,苏菲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大对劲,见到的人都有点神神秘秘的兴奋劲儿,好像中了彩票大奖心里高兴却又不愿说出来,一直到进了办公室看到姚瑶,才知道局里真出了大事。

姚瑶正在哼着歌拖地,看到苏菲进来先是一愣,问她怎么回来了,接着飞跑过来拉着她不等她回答就抢着说罗局长被双规了,还有其他几个局长处长主任也都被双规了。苏菲吃了一惊,难怪见到的人都是那样表情。姚瑶继续说,在苏菲他们走的第二天潞茜老公就被带走了,就从那天起,每天都有领导被带走调查,上面还派来一个代理局长在主持全局工作,潞茜也好多天都没来上班了等等说了一大堆。苏菲听了开始也是很兴奋,能被双规被调查肯定是有问题,不是贪官就是腐败,这样的人怎么配做领导呢,她就联想到潞茜家看到的金龙鱼,她的那么多珠宝首饰,她的手包里那么多的金卡钻石卡贵宾卡等等,不用说,那一定都是与腐败有关。兴奋之后她又有点同情起潞茜来,和那个花心萝卜结婚还不到一年,就出了这么档子事,她以后可怎么办呢?

主任来了,依旧是绷着脸,姚瑶赶紧说她给苏菲说了,苏菲正要过去。原来主任早给姚瑶打招呼说苏菲一上班就叫她马上过去。

苏菲跟着主任去了他的办公室,连座儿都没让就问她,潞茜是不是给过她什么东西。苏菲摇摇头说没有。主任让她好好想想再说。她就再想想还是说没有给过她什么东西。主任就不说话了,告诉她一会儿会有人找她谈话。苏菲有点蒙,主任对她的态度似乎是她犯了什么错,那自己犯了什么错呢?她使劲儿想也没想出来自己做错什么了。主任接了一个电话,就带着她出了门。苏菲跟着来到纪委办公室门前,她真的紧张起来,被请到这里可不是随便闹着玩的,难道自己真有什么问题?可又是什么问题呢?哦!她突然有点醒悟,会不会和潞茜有关呢?很多人都知道她和潞茜的关系很密切,那会不会是要她揭发什么?可她真的不知道潞茜和她老公的事,又能说什么呢?还是看看再说吧,她安慰着自己进了纪委办公室。

办公室里是两个苏菲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主任客气的说了几句就走了,留下她一个人。两个陌生人客气的让她坐下,还给她倒了水,这让苏菲稍稍松口气。陌生人先是问了她和潞茜的关系,这让她心里有了底,果然是与潞茜有关,她就对自己平静的暗示道:不管他们问什么,自己知道的就一定都说出来,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决不能瞎说乱说。两个陌生人并没有想和她多聊的意思,她的话刚停下来他们就直接问她是不是潞茜给过她什么东西。主任已经问过她一次了,她正要很坚决的再说(立即坚决说)没有,但她马上想起露西婚礼上穿的那件裙子,难道这也算?不容她多想,她立即如实说出来。两个陌生人对她说的好像不太感兴趣,其中一个只是象征性地记了记,另一个继续问她还收到过什么,她说没有了。他们让她再想一想。她没有想就直接摇头说没有,再没接受过她什么东西,她还说他们可以去调查,还可以让她和潞茜对证。

两个陌生人变得严肃了,语气也不那么客气了。

“苏菲同志,我们给过你机会了。现在我再问你,潞茜说送给过你一个项链,就是上个月,你也想否认吗?”

“项链?”苏菲恍然大悟,“是,是她送给我一个项链,蓝宝石的,可是,那个是……”

“行了。”他们打断她,“你承认了就好,我们要你把它交出来,那是罗福贪腐案中的赃物,请你配合。另外,我们的谈话和你的表现,我们会如实向上级有关部门汇报。”

谈话结束了,苏菲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十二

苏菲下了班,她没有回家,打电话让温阳把朵朵接了。

她在街上走,一边走一边不停打手机,她给潞茜打了无数次电话,家里手机都没人接。她现在恨死她了,她要质问她为什么要对检察人员撒谎,为什么要害她!她后悔没有向检察人员说清楚,那个蓝宝石项链不是潞茜的,是她自己的,她那个脏物是合成的人造宝石,根本就不值钱。她也后悔当时没有及时告诉潞茜真相,要不她也不会那样交代,把她也连累进去。

咖啡屋里,她坐在那儿发呆,两眼直直看着对面空着的座位,那是潞茜的,她现在人不知在哪儿。她此刻特别特别渴望见到她,她想弄清楚她到底都给检察人员说了什么,她还想要她给她作证,她并没有对组织想隐瞒什么,那只是个误会。可是,见不到潞茜,她什么也做不了,无法证明自己。

天已经黑了,她不想回家。她现在心情非常糟糕,脑子很乱,她很想抽只烟,可潞茜不在想抽也没有。也就短短的一天时间,全局的人都知道了,都知道她戴的原来是潞茜的项链,而这个项链却是个赃物,她成了大家的笑柄。她真是臊死了,真想马上请假休它个一年半载,可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跟她谈话的那两个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对她的打击可比失去项链要大多了。

“我们的谈话和你的表现,我们会如实向上级有关部门汇报。”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她会失去这次提干机会!至少和别人相比她的希望已是渺茫,她的官途或许就因为这件事而被终止!她不甘心,她想去找代理局长汇报,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承认接受潞茜项链一事,这里有误会。她先去找了主任,主任依旧冷冰冰,而且也不想听她说,只是说现在很忙,有什么事以后再谈。他也的确很忙碌,平时总是看他在喝茶看报,现在是一会儿打电话,一会签字,一会找人吩咐交代工作,根本就没有给她谈话机会。她只好去找局长,局长的门始终都是锁着的,她敲门里面没有声音,有人就告诉她代理局长去开会了,而且是最近老在开会,有什么事打个报告或者写个材料由部门领导转交上来。她以前听说过,在单位是不能越级觐见领导的,有事找你的上司,否则领导会对你印象不好,因为你坏了规矩。她回到办公室,犹豫着是回家还是上班,因为她是扶贫点临时被叫回来的,按理她应该回去,可她不敢走,她有点心虚,要是其它什么事叫她回来,她会想也不想就会回家,然后第二天局里要个车再去扶贫点,偏偏是这种不光彩的事,又偏偏是那两个人后面的话,让她有了不妙的感觉。果然,她的感觉是对的,主任打来电话叫姚瑶过去一趟,没多久姚瑶就回来了,转述主任的话,让她不要去扶贫点了。苏菲完全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她的提干美梦这次是真的破灭了。

她在咖啡屋一直坐到很晚,要不是温阳开车找来,也许她会一直待下去。她是彻底崩溃了,想哭却哭不出来,想喝个烂醉,酒量又让她醉不了。不过,这个晚上她倒是睡了个好觉,一个踏踏实实没有梦的好觉。

一早醒来,她没有马上起来,就那样静静躺着,窗外的小鸟叫的很好听,她好像是在听也好像是在思考。昨天的事又浮现在脑子里,不过她显得出奇的平静,不再是昨天那么焦躁沮丧,一个好觉让她忽然想开了,提干的事她已不放在心上。她总是这样,以前每每遇到什么挫折打击,睡上一觉她准能好,准能让自己恢复过来,好像发生过的事离她已经很遥远,用不着再去想它了。她穿好衣服,像往常那样洗漱完毕做好早餐,给朵朵换上干净裙子扎上小辫儿,一家人吃了早餐就上路了。

温阳开着车,看着妻子和平时一样没事,也就放了心。昨天接了苏菲电话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很晚了也不见她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就开车去她经常去的地方。在咖啡屋见到她就被吓了一跳,不知从哪弄来一瓶白酒叫她喝光了,虽然没有醉倒,看人的眼神却很吓人,周围的人都离她远远地。苏菲不要他搀着,说她很清醒,温阳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问她怎么了,她什么也没说,他也就不再问了。回到家他还想表现一下,烧上洗澡水又倒上一杯清茶让她解酒,苏菲没有领他的情,直接上床睡了。他也躺下了,以往他很快就能入睡,今天就不行了,怎么也睡不着。早上起来,见老婆好了很多,他也感觉好了很多,虽然昨晚没有睡好,开上车他的精神头儿还是很足。

苏菲先把朵朵送到幼儿园,没有让老公送她去上班,她要走着去,她要在路上好好想一想。按以往经验,局里人一定还在议论这件事,她还会被大家当作笑料来谈论。在路上她不断给自己打气,要自己保持好心态,不管他们说什么都要心平气和,就当他们不是在说自己。说说可以,做起来可就难了,进了局大门,她的眼睛余光就注意到很多人都在看她,有的平时不怎么打交道的人还主动和她打起招呼,她脸上虽然很平静,心却咚咚跳的有点快。到了办公室,姚瑶好像也有点生分了,说话也是谨慎了许多。

第一天她很不舒服,可还是挺过来了。第二天第三天,情况就好多了,领导双规的事天天有进展,新闻不断,老有新的消息,大家也就放过了她。她的生活算是正常了,工作一忙起来,她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可一回到家,心里还是很难受。提干的事她是放下了,可是那个得而复失的蓝宝石项链让她还是过不去,毕竟是她花了八万八买来的,那可是真金白银,看得见摸得着,她能不心疼吗。上交的时候她还没有这种心痛感觉,那是因为提干的事让她顾及不上,现在就不同了,尤其是躺在被窝里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想它都不行。她从网上买回来和潞茜还给她以后她都没有好好认真仔细看一看摸一摸,甚至都没有戴着出去过,她好后悔,她也没有来得及拍个照留个纪念,这也让她遗憾的不行。

又是一个周末,苏菲抬头看看时间,离下班还有二十分钟,她收拾收拾就准备提前走。幼儿园一到周末也是提前开门,去晚了孩子都被接完了。

她刚出大门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潞茜!

自那次打了无数次电话没人接以后她再也没和她联系过,她以为她是在躲着她,她有理由相信她会这样。现在打电话来她想干什么?苏菲本不想接,她不想听到她的声音,她觉得她给她的伤害不是一个道歉一个对不起就能弥补的。可她还是接了,因为有一件事情她要弄清楚,她需要潞茜向她做出解释。

十三

苏菲来到咖啡屋。

一进门店员就认出了她,上次她在这里喝了一整瓶白酒,居然一点没事,见她又来了,紧张的不由得向她的挎包瞄去。

她笑笑说:“放心,里面没有酒。”

店员很调皮,伸着大拇指低声说:“你好厉害。”

潞茜早来了,就坐在原来的位子上,她就是在这里给苏菲打的电话,看见苏菲,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声喊叫,只是站起微微一笑。她的变化太大了:身上已经没有了珠光宝气,衣服也是最最普通的,脸上没有了光泽,褶子也多了,眼皮耷拉着,明显老了许多。

看到她这副模样儿,苏菲的气就消了许多。

“你怎么了?病了?”她冷冷地说。

“没有。”潞茜感激地笑笑,她说话声音小了很多,还有点沙哑,“就是有点累,我昨天……他们才让我回家。哦,我已经不住那儿了,搬回到老罗原来的房子。那套房子……被查封了。”

苏菲马上想到房间里的金龙鱼。

潞茜说检察人员要她协助调查,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她看到苏菲给她打的电话和发的短信了,可是那种情况她不好回复。说到她家老罗,她眼泪出来了,说都是那个玩意儿惹的祸,有她了还不满意,还跑到新加坡去逛窑子,害了自己也害了她。苏菲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去新加坡逛窑子?她怎么不知道?潞茜说他们在新加坡的时候,她家老罗经不住别人劝诱,几个男人晚上偷偷去了芽笼,回来就被人告了,要不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结果。苏菲才不管什么结果,叫她吃惊的是花心萝卜竟然敢去逛窑子,她和他们在一起她却一点都不知道,这让她真是难以置信。

潞茜还说自从新加坡回来,她家老罗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整天心事重重的,饭吃得少觉也睡不好,血压高了,脾气也大了,跟她说话老是冲冲不耐烦的样子,还说她在外面太招摇太显摆,迟早要给他惹祸,气得她没少跟他吵。

苏菲就想,是不是他预感到了要出事,所以才……

“我没给你说,”潞茜说,“上面查他其实他是知道的,有人给他打电话通了信儿,所以他才犯了心绞痛。他却瞒着我什么也没告诉,害得我跟他一起丢人,我要是知道非得跟他离婚不可!”

俩人离不离婚苏菲一点也不关心,潞茜的哭诉让她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在局里出的丑丢的脸面,是他们两口子连累了她,她却在这儿诉苦伤心,而她自己一肚子苦水却只能自己承受,一时委屈憋屈都涌上心头,她真想跳起指着她的鼻子狠狠的骂她一顿。可是骂人的话她脑袋里的词汇少的就那么几个,什么卑鄙无耻无赖下作等等,而要像街上泼妇那样痛快淋漓的叫喊呵斥她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学会的,结果千言万语就凝成了一句:我恨死你们两口子了!这还是在肚子里说的。一个字她也没说,却是口干舌燥,她拿起咖啡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干了,潞茜见状忙给她又要了一杯,她也没有客气,一句谢谢也懒得说。

潞茜又说话了,她说苏菲提干的事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说她假积极,爱出风头,好表现自己,还有人写匿名信给纪委给代理局长,说她作风不好,跟她家老罗有不正当关系,俩人还一起出国,提拔她就是徇私情就是权色交易。潞茜说她很气愤,说她怎么怎么替苏菲向检察人员说明真相,怎么怎么给现在的局领导写信为她叫屈,还说也正是她的努力,才没有把她列为审查对象。说到提干的事,领导也很爽快的答应她他们还会研究研究。

“苏菲,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没想会把你也牵扯进来,对不起,是我的错,还请你……原谅。”

苏菲听她说这些就像是在说别人,与她无关。工作这么多年,她已听的太多了,她从来就不喜欢这些是是非非,而且她也能想象这些人会怎么说她,所以她不觉得惊讶也不觉得气愤。至于原谅不原谅她,已经没那个必要了,她很清楚她和她之间的关系不会再回到从前了,她今天来就是要搞清楚一件事。

“潞茜,你实话告诉我,那个蓝宝石项链到底多少钱?”

“多少钱?”苏菲的质问让潞茜有点不知所措,“怎么?你……都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你家老罗亲口告诉我的!你那个蓝宝石项链是在义乌小商城买的,是人工合成的,根本就不值钱!”

“嗨,你是为这个呀!”潞茜倒是放松了许多,“你别听他的,他嘴里就没有几句实话,那个蓝宝石的确是真的,链子也是纯铂金的,这不会有错。”

苏菲噌的站起,她真的很气愤:“你到现在还对我撒谎,你我好了这么多年,我现在算是认识你了。”她说着就要走。

“你坐下!苏菲!”潞茜突然提高了嗓门很严厉地喊她。

苏菲转过身看着她,潞茜眼泪汪汪的,她突然觉得这么看着潞茜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很享受也很得意。

“唉,”潞茜可怜兮兮地说,“自从我家老罗出了事,就再也没人……唉,不提了。苏菲,你真的是误会了,那个项链是真的,是我和老罗在香港买的,我亲手挑的,还是我刷的卡,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看发票,都在检方手里。再说,咱们这样关系我怎么会骗你呢?”

苏菲还是站着,她听着就觉得很好笑,可又笑不出来,心里说就是因为咱们这样关系我才太相信你了我也才吃了这么大的亏!

“那你的意思是你家老罗在骗我?他为什么要骗我!”

“他对谁都这么说。这你还不明白,他这不是怕人知道嘛,结果还是……唉,早知这样,我就不要他太……那个了。其实,我都给他说过,该知足了,可他收不住啊,晚上又老做恶梦,这是何苦呢?这一出事儿,什么都没了。”

苏菲还是走了。

第二天是周六,她早早把温阳扥起来,给他们做好饭吃好就让他带着朵朵出去玩,说女儿缺钙需要多晒太阳,太阳什么时候下山什么时候回来。温阳很不情愿背着朵朵走了。

苏菲锁上门,立即开始翻箱倒柜。

她相信了潞茜,她没有骗她,那颗蓝宝石是真的,要十几万呢。她昨夜又失眠了,不是说好再不想它了吗?她不想,项链却在想她,在她脑子里就是不肯消失,让她无法安睡,她必须找到。

可是放在家里好好的怎么就没了呢?

她边找边想,想要不是自己记错了地方就是放错了地方,反正一定是在家里,她不信找不出来。她信心百倍的找,总以为手翻的下面眼睛看到的后面就藏着塞着,一旦找着,那自己花的八万八就有回报了,找人卖出去还能多得一些。一次次的寄望又一次次的失望,到处都翻遍了,哪儿都没有,他们家等于让她进行了一次彻底大扫除,找了个遍也打扫了个遍。她一边打扫一边在想怎么就找不到了呢?会不会是温阳拿了?上次问他他说没有。她了解他,知道他对这些从来就不感兴趣,就是拿了他也会对她说的。

不是他那会是谁?难道是朵朵?她才那么小知道什么。也许是拿了玩了呢?这倒有可能,她以前在试衣服佩戴首饰时,女儿就在床上翻着首饰盒玩。她会不会拿到了托儿所?她得去问问老师。可是……万一是老师拿走了呢?老师年轻,见到好东西她能不动心吗?要是这样她一定不会承认,没有证据问也是白问。而且,要是因此得罪了老师,那她一定不会对朵朵好,还是不能问。

她忽地又一想:哎,会不会是家里进贼了呢?好像不是,家里什么都好好的。难道小偷就是冲着蓝宝石项链来的?那也说不定。她马上跑去大门打开仔仔细细看,一点被撬的痕迹都没有。那小偷是怎么进来的呢?她又把窗户阳台都检查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她在电视里看到过很多小偷开锁是很高明的,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警察也没办法。她就去小区物业想看看监控,令她想不到的是物业竟说监控都坏了好长时间了。坏了为什么不修呢?给你们交物业费就这么没有责任心!她也只能发发牢骚悻悻而回。

温阳带着女儿晒了一天太阳回来,一进门见家里乱糟糟的,就很不高兴的问她干什么,发什么神经了。苏菲笑笑说没发神经,就是嫌家里太脏太乱,她在进行大扫除。她没有告诉老公是因为她不能说。如果那个她花了八万八的蓝宝石项链还在她手里,也许她会当个故事讲给他听,可是现在没了,不光是损失了钱,还丢人,老公一定会骂她蠢货、虚荣,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温阳嘟嘟囔囊帮着一块收拾。

到了下午吃饭时间,苏菲大扫除累了一天,又没找到她要找的东西,就没心思做饭了,给老公说出去吃吧。温阳说好啊,他们很长时间没有一起在外面吃饭了。朵朵可高兴了,在路上一手牵着一只大人的手,一会儿跳一会儿荡秋千,让心情不好的苏菲也高兴起来。她忽然意识到他们一家三口这样其乐融融走在街上好像已经是很久远了,看着老公女儿这么高兴,心里就有点内疚和惭愧。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苏菲把自己关在洗澡间,一边洗澡一边想心事。自从戴了潞茜的项链,她的生活似乎就处处不顺了,工作家庭朋友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倒霉的事一个接着一个。先是让她失去了一大笔钱,接着让她在单位出丑被人笑话,提干的事也是因为它而泡汤。自己倒霉不算,还连累老公女儿,好好的一个家弄的一点欢声笑语都没有。说来说去就是这个项链给闹的,还给她躲猫猫,让她耗了一天时间也没找出来,累的她浑身酸疼不舒服。她现在都有点恨它了,搅乱了她的生活,让她不得安宁。她就想,找不着未必就不是好事,眼不见心也不烦,也许没有了倒霉的事也会跟着没有了,这样一想,她顿时轻松了许多。可是,找不着那就损失了十几万呢,相当于老公一辆新车没了,她心疼啊,还是不甘心找不到。她都想好了,要是找到立马就卖了它,再也不要看也不要戴这种蓝色宝石的项链了,它太不吉利了,老给自己惹麻烦,好像是被谁诅咒过了一样。她忽然突发奇想,项链上的那个蓝宝石会不会有魔力呢?它看着是那么漂亮,蓝的那么深邃,妖娆的光泽后面又显得那么神秘,简直就是妖气十足!是它在捣鬼!不是吗?潞茜不也倒霉了吗?她突然有点害怕了,真的以为那个蓝宝石就是个不祥之物,没有找到反而好了。现在她更愿意被小偷偷了或被幼儿园老师拿走了,这样就真正离开了她离开了她这个家。她很庆幸自己及时醒悟过来,至于损失的十几万,那与全家的安危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而且,不是有破财消灾一说吗?不是还有人花钱求祈福吗?如果是这样,就当花钱买个全家安康和幸福,这多好啊,这样的损失太值了。

她很轻松很愉快地出来,先是去看看熟睡的宝贝女儿,然后回到卧室。温阳躺在床上看微信,她钻进被窝不让他看。她有点亢奋,虽然很累,可还不想睡,不知怎么,她特想和老公说说话。而温阳看着好像没有那个兴致,两手抱着后脑勺望着天花板似乎有什么心事。苏菲想起潞茜昨天告诉她的事,就问他知道不知道新加坡的芽笼。温阳说好像听说过。苏菲就笑着说起她那次去新加坡出差考察,没想到他们的带队局长也就是潞茜的老公花心萝卜竟然和几个人偷偷去了红灯区干那事儿,回来就被人举报接着就被双规丢了乌纱帽,说他明年就要到点了革命马上就要成功了接着就是颐享天年的夕阳红了却落个这样下场真是可惜可恨也是咎由自取。温阳听了很平静,一点都没有她刚听到时的吃惊样子。她就有点扫兴,问他。他说这种事儿电视报纸上报道的多了,没什么奇怪的。她想想也是,意犹未尽的她又问起他要是出国了是不是也想去那个地方。温阳就说他想去可没钱消费,那还不如不去。苏菲故作嗔怒地掐了他一下,知道他是随便说说,也就没往心里去。她了解老公,他就是真的想去,那也是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不过,这倒给了她启发:要让老公对这个家满意,对自己不怀二心,那就不能忽视他,除了性上满足他,还要让这个家有温暖温馨和快乐,还要让他吃的美味可口。不是有那句话吗?要抓住老公的心,就得抓住他的胃。她就准备以后在网上在电视里多学一些菜谱,提高自己的烹饪技术,让老公吃得好吃的可口吃的他只爱自己和他们这个家……想着想着打了个哈欠,转个身就睡着了。

今天她是真累了。不过,她很开心,睡得也就踏实。

十四

星期一苏菲去上班,她果然精神了许多,在家还精心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姚瑶瞪直了眼睛说苏姐今天好漂亮好有魅力。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是要那些背后捣鬼算计笑话陷害她的人看看,她提不提拔都照样活的好好的。

苏菲没有了欲望也就没有了心里负担,心情既轻松又愉快,做起事来又快又好。姚瑶还是过去的姚瑶,每天把听到见到的各路消息都讲给她听。主任照旧每天来上一两趟,开始还是绷着个苦瓜脸,见交给苏菲的工作依然样样都完成的很出色,才挤出一点点笑的模样儿来。

主任心里其实很清楚,他手下最令他满意的就是苏菲了,他从不担心她的工作会失误而让他在他的上司面前难堪挨批,苏菲不会的。她又不多事,从没有听到背后说过他的什么坏话,就是有点清高,这可不算什么缺点,所以他的接班人最合理最合适最佳的人选当然就是她了。只是苏菲跟自己走的并不是太近,也就是说她不会来事儿,她从不去家里拜访他,也从没有给他送过任何礼,所以她又不是他心目中接班人的最佳人选。他要提拔的是对他绝对忠诚绝对服从,是会随时向他汇报下面各种对他不满不利言行,是会时不时或者逢年过节送些他喜欢的礼品或家乡什么土特产的人,这种人也就是他们这个圈儿通常所讲的“自己人”。当他得知上面有提拔苏菲的意思,他心里很不愿意,可又找不出任何理由,上面更是不能得罪,他就准备做个老好人,一旦征求他意见他会说同意。他不想得罪任何人,包括苏菲,他要为退休以后留个好口碑,万一有什么求人的事也是留条后路,所以他还主动含蓄地向苏菲表明了自己支持她的态度:好好干!可当事情有了反转,他先是感到意外,听到那些传言他对苏菲就有了鄙视和瞧不起的看法。后来,事情不了了之,又对她有些同情,但他并没有想去安慰她的意思,谁让她不是“自己人”呢?提拔不提拔她他本来就无所谓,他想要的就是她能为他好好的工作出色的工作,让他这个领导在他的领导眼里也是个好的能干的出色的下级。

苏菲每天都过的很愉快,工作上是,在家也是。每天下了班她都是急于往回赶,满脑子都是她那温馨可爱的小家,今天的饭菜又该换什么花样买什么菜,给宝宝讲什么故事学哪一课,老公明天穿什么衣服配什么裤子等等这都是她快快乐乐中所想和所要做的,家不再是冷冰冰的从前,欢声笑语又回到她的生活中。温阳又像过去活泼的像个顽皮孩子,他还是经常加班回来的很晚,三国杀他玩的还是那么津津有味。朵朵在幼儿园也过的很快乐,老师是更喜欢她了,还学了更多的唐诗和儿歌。一家三口现在过的就是甜甜蜜蜜的小康日子。苏菲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当然也是别人家想要的生活,她就想这样一直过下去,伴随着女儿健康成长,伴随着丈夫事业有成,做为女人的她,这样的人生她才觉得是完美的呢。

这一天,苏菲早早干完手头的工作,喝着茶翻看着今天报纸,其中一整版是市里最大一家商城的广告,今天是他们的店庆日,有大酬宾活动。她还有他们的贵宾卡呢,还是潞茜带着她参加活动赠送的,她还一次也没用过。她好长时间都没逛街了,看着广告上诱人的打折她心动了,反正两个主任都出差了,几个办公室的人这几天像放了羊没人管了,一个个都去干自己的事,连姚瑶都不知跑哪儿去了,她就开着电脑掩上门偷偷溜了出去。

商城在市中心,原来的国营商场被取而代之,现在是省里最大的商业中心,几座又高又大的现代建筑。商城的店庆搞得很是隆重,一楼二楼挤满了人,苏菲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凑热闹,就乘扶手电梯径直往上去。她以前还是和潞茜来过,记得有一次局里搞野外活动,潞茜带她在楼上的户外精品专卖店买帐篷冲锋衣防晒衣等等,几千块钱一下就没了,虽然可以报销,可还是让她心疼,觉得就买这几件花几千块钱真不值得。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年假还没休呢,她就想等主任一回来就休假,带上老公女儿也出去旅游。去哪儿呢?对,就去潞茜去过的马尔代夫,他们能去我们也能去,而且我们是花自己的钱,干干净净不怕人知道更不怕被人举报,玩的也痛快。有了这个想法她就开始了计划,想着找什么关系,在哪家旅行社优惠更便宜。她逛商城也有目的的逛了,马尔代夫属于热带,就得带些夏天穿的衣服和用品,她还想带几条好裙子在那拍照录像留个纪念,她就开始为自己物色喜欢的裙子。看着一件件她喜欢的裙子再看看惊人的价格,这才想起楼上都是精品区,价格都贵的要死,商城的导购小姐也真是热诚感人,走哪儿她们都会为你热情服务到哪儿,不买都有点对不起她们,她就没心思转了,还是回家上网淘吧。

她正要转身离去,前面镜子里一个时髦女人叫她愣住了。不是那个女人吸引了她,而是那个女人脖子上的项链让她盯上了,她不由转过身去,那个女人正在试穿一件长裙。长裙很漂亮,也是苏菲喜欢的,只是价格太贵她才放弃。她现在只关注她胸前的项链,两只脚不知不觉带着她走了过去。不错!就是和她和潞茜一模一样的蓝宝石项链!

那个漂亮女人正对着镜子自我欣赏,忽然发现身边有一个人一直在看她,就转过头去,这一看不要紧,也让她一愣。

“这个蓝宝石项链真好看。”

苏菲尴尬地夸说了一句,她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女人脸红了,只是觉得好像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这位漂亮女人红着脸僵硬地冲她笑了一下,立即转向导购小姐,说她要了,赶紧刷卡她还有急事。导购小姐很兴奋,这是她今天第一单,她很快就给办好。漂亮女人裙子都没有换,接过银行卡就走。

苏菲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直说她穿这件长裙真好看,当然她戴着蓝宝石项链也真好看,她可真有眼力,懂得怎么搭配。不过,我要是把裙子买回去,温阳一定会说我比她穿着还好看,气质更好!

她慢慢顺着刚才那个女人的方向走去,脑子里都是刚才看到的蓝宝石项链。说实话,这些日子她真的已经忘掉了,不再想它了。可是,她不想,它却不请自来,就好像是在跟她赌气,你不找我,那我就来找你!她的心情一下就不好了,郁闷地她索性找了个座位坐下,她要好好反思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不再想它了吗?别人戴那是人家的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不淡定呢?你的已经没有了,你也不需要它了。你不是要破财消灾吗?你不是要全家幸福吗?那就不要再想它!为了女儿,为了丈夫,为了这个家,你要永远不再想它!她连责备带开导自己,情绪让她很快调整了过来,心情就好了许多。她就是有这个能力,能在极短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她起身下楼,她要赶紧回去,为她筹划的一次全家海岛旅行开始做准备。首先要告诉老公,让他做好请假的准备,其次是去找关系打听各家旅行社的价格和选定路线,再下来就是要把带的东西早早备好,钱啊银行卡啊护照啊这都不能马虎的。对了,女儿吃的用的穿的可不能带少了,大人吃点苦没什么,小宝贝一点都不行。还是回去上网查一查吧,看看去马尔代夫应该注意什么应该带什么,哦,还要关注天气……哎,对了,温阳不是还有个朋友在旅行社吗,还是个小负责人呢。

她正在观光电梯里,拿出手机就给温阳打。她是个说干就干毫不拖泥带水的人,今天的事一定不能拖到明天,她要老公立即联系他那个朋友。铃声一直在响。他在干什么?会不会在开会?要是这样那就下班回家再说好了。她正要挂机电话却通了。与此同时,透过大玻璃她看到商城一楼大厅中央那熟悉的长裙。不错,就是那个戴着她和潞茜一样的蓝宝石项链的女人,她身边走动的人都被她漂亮的身材漂亮的长裙所吸引,纷纷扭过头看她,当然,苏菲相信看她的人更会被那漂亮的蓝宝石项链所吸引。她好像有点焦急,像是在等什么人,周围的眼光让她有点厌恶,她就原地不停地转着圈走动。

苏菲就是这样一边注视长裙一边在和老公通话——

“老婆。”

“怎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

“我在开会。”

“哦,我想让你跟你那个旅行社朋友打听一下,他们有没有马尔代夫这条旅游线。”

“马尔代夫?谁要去啊?”

“咱们啊。”

“咱们?你在开玩笑?”

“谁给你开玩笑,我说是真的。”

“好吧,那我开完会就跟他联系,我挂了啊,还开会呢。”

长裙好像听到有人叫她,她跑过去……

苏菲呆住了,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让她再不能熟悉的人!

温阳一边走一边把手机装进衣兜里。

女人跑到他跟前,两手在不停比划着什么,温阳下意识地抬头向上面四处张望。苏菲也是下意识地往后缩去。接着,她看到自己的老公拉着那个女人大步向外走去……

电梯下到一楼,她是被推着走出来的。

商城一楼人很多,她全然视而不见,她毫无意识地跟着人流向外走,悦耳的音乐和嘈杂的人声也没有进入她的耳朵,蒙蒙的脑袋里只充斥着一个声音:他怎么会和她在一起?这个女人是谁?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她突然站住了,后面的人不满的把她推到一边,另一边的人又推她过来,她就这样被推来推去的出了商城。

苏菲站在火辣辣的太阳下一动不动像个雕塑,阳光烘烤着她她却冰冷的颤抖哆嗦。她没有生病,却比生病更严重!她想起来了,想起来丈夫牵着的女人就是小姑子婚礼上和她说话的那个女人!

原来是她!耳边立时响起——

“您是温阳爱人吧?我应该叫您嫂子。”

“啊,我是新娘的好朋友,闺蜜。”

闺蜜?她怎么会……不!她哪是小姑子闺蜜,分明是……她不敢想下去了。

苏菲现在心里是乱成一团,又是震惊又是气愤又是害怕,她万万没想到她家温阳会有外遇!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也不敢确定,可是刚才的电话和俩人亲昵举动又让她不得不这么想。他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一定不会短,她想。在小姑子婚礼上就见到她,那个时候他们一定就在一起了,她居然还敢来和她打招呼,还说什么我要是有这样的项链该多好,而自己还傻乎乎的安慰她说会有的……她愣了一下,我刚才说什么?说她会有的?会有的!那她今天戴的……是她的吗?她一直发蒙的脑子里立刻响起了回声,回声里就是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是她的吗是她的吗是她的吗是她的吗……

她慢慢清醒过来,坚定的摇摇头对自己说:那不是她的,是我的!是温阳拿去送给她的!一定是这样!她坚信自己的判断,不是朵朵拿到了托儿所,也不是家里进了贼,就是他拿走的!还不承认,还让我找了那么久,我竟然就相信了他,我怎么这么这么傻,真是傻到了几点!手机响了,是温阳打来的。他竟然还有脸来电话!立时让她感到极其的厌恶,她狠狠地断掉。手机又响了,还是他打来的,她很干脆的就把手机关了。她不想听他说什么,现在一想到他她就感到恶心。她哭了,那是屈辱的眼泪,她现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又特别想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想找人倾诉,想得到别人的帮助,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找谁,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潞茜。

十五

咖啡屋,这次是苏菲在等潞茜,还是原来的座位。她给潞茜打电话的时候真不知该怎么说,她已经不准备和她来往了,也就再没有联系。不知怎么,她现在一点都不恨她,还对自己对她的态度有点愧疚。回想起来,自己没有被提干根本就与她没有关系,而事实是她还在帮自己,她更没有要害她的意思,都是自己有点气昏头了糊涂了是非不分善恶不明。

潞茜是坐公交车来的,她说坐车人很多,所以来晚了。苏菲一点都不介意,相反,看着她面容那么憔悴她倒很过意不去。潞茜请病假一直没有上班,也很少出来,她说在家看看电视做做瑜伽,闲的寂寞了就去菜市场买点菜。保姆退掉了,一切家务都得自己做,她说她还学会了砍价,开始不会也不懂老是吃亏上当,现在她买的菜又便宜又好。

苏菲听了很不是滋味,这还是以前那个大嗓门出手阔绰趾高气扬的潞茜吗?人生世事真是难以琢磨,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她想到了自己,眼泪不知不觉下来了。

“怎么了?苏菲,出什么事了?我可从没见你哭过,是不是……温阳欺负你了?”

苏菲摇摇头啜泣地说:“他……他有外遇了。”

“外遇?是不是那个……”潞茜突然止住,“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是今天。”

苏菲就把她在商城看到的都告诉了她。潞茜听了没有说话,似乎在想什么事。

“潞茜,对不起,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苏菲擦着眼泪又说。

“什么?”

“就是那个蓝宝石项链,我以为把它弄丢了,就买了一模一样的还给你,怕你生气,就没敢告诉你。我一直以为是我弄丢了,没想到今天又看到了它。真的,潞茜,我说了你恐怕也不会相信,那个女人就戴着它,我还特意走到她跟前仔细看了,一点没有错,就是你那个项链。一定是温阳拿去送给她了,最可气的是我问他他还装作不知道,我也就相信了他,我怎么这么笨!”苏菲说着委屈的眼泪又出来了,她一边擦一边抽泣。半响,俩人都没有说话,就听到擦鼻涕和抽泣声。她一抬头,见潞茜盯着她看,以为她在生气,忙又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我……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

潞茜苦笑着摇摇头说:“没事,我就想……想知道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八万八。”

“难怪呢。”潞茜声音很轻的自言自语着。

“你说什么?”

“我是说,难怪你还我的要小了一点。”

苏菲睁大了眼睛:“你……你都知道了!”

潞茜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看着仍是那么平静,她端起咖啡轻轻啜了一口说:“好久没喝了。其实,我开始也不知道,后来……”

“后来怎么了?”苏菲追着问。

“后来……”潞茜有点迟疑。

“后来怎么了?你是说呀。”苏菲真是急了。

“好吧,”潞茜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我都告诉你。那个女的我也见过,我也看见她戴着……我的蓝宝石项链。”

天呀,这是怎么回事儿!苏菲惊呆了,这又是她没有想到的。

十六

潞茜说,在苏菲他们去新加坡的时候,她记得那是个周末。

“我干完手里的活儿,没事在喝茶看报,姚瑶这小丫头很会来事儿,又是给我倒水又是给我讲局里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我们聊得很开心,下了班我一高兴就带她去做了瑜伽,然后我准备请她吃饭,她却拉着我说咱们去夜店玩玩吧。其实我不喜欢那个地方,可经不住她的反复念叨,再说我也是从没进去过,就跟她去了。”

“姚瑶带你去夜店?”

“是啊。”

“可她跟我说,她从不去。”

潞茜白了她一眼说:“她对那里很熟,她说不去你就信啊。不过,就她那点工资也是消费不起的,我估计,可能都是别人请她去的。”

苏菲很不舒服,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姑娘也蒙骗了。

“我们进去刚坐下,我就看见你家温阳。”

“他?他也在那里?”苏菲很惊讶,“你……你没看错?”

潞茜没理会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说:“我怎么会看错呢,我还跟他说话了呢。”

苏菲不再吭声,直直的看着潞茜。

“我当时在意的不是你家温阳,是他身边那个女人。”

“女人?他身边还有一个女人!”

“我一眼就认出她戴的蓝宝石项链是我的,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直觉。”

“你是说……那个女人就是我今天看到那个女人?”

潞茜点点头。

“你从没给我说过。”苏菲有点不高兴,她突然又紧张起来,“那……姚瑶也看见了?”

“那倒没有。”潞茜摇摇头说,“我们离得很远,当时姚瑶正在和别人聊天,是我走过去找的你家温阳。放心吧,姚瑶什么也不知道,我一直就没告诉她。”

温阳见到潞茜很尴尬,匆匆打过招呼就拉着那个女人离开了。

潞茜说,她回到家立即取出项链细细检查,发现确实不是她那一个,蓝宝石比她那个显得稍小,整个项链看着又新又亮,开始还以为苏菲找人清洗了,其实根本不是。她最先想到的就是让苏菲给掉包了,她很气愤,当即就拿起手机要给在新加坡的苏菲打,她要把她狠狠臭骂一通,算她瞎了眼,交了这么个坏心眼的人,平时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可又一想,平时交往的苏菲她还真不是干这种下作事情的人,还是搞清楚再说,她就给温阳打了电话。

“温阳来了吗?”

“来了,他能不来吗?”

俩人在咖啡屋,潞茜直截了当的问他和那个小三是怎么回事。温阳说他就知道她会问,就开始编谎话,说什么他是陪客户来的,那个女的是他的客户等等。潞茜根本不相信也不爱听他的解释,就追问那个女人戴的蓝宝石项链是哪来的?温阳不想说,潞茜就拿要告诉苏菲他找小三威胁他。温阳屈服了实话实说,有一天小三非要缠着他去他家看看,他不好拒绝,也是想干那事儿,就带她回了家。俩人做完那事儿,小三翻苏菲的首饰盒,直接就把蓝宝石项链戴上了,对着镜子看啊看,温阳要她取下来带她走,她说什么也不肯,直接就出了门。温阳听苏菲说不值钱是个廉价品,也就没当回事,让她戴走了。

苏菲听了心凉如水,没想到温阳还把那个女人带到了家里,还就在她的床上干那恶心的事。“潞茜,你继续说。”她气愤的一边说一边想着回家就叫收破烂儿的把整个床和床上的一切都统统拉走!

潞茜说她听完温阳说的就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苏菲,苏菲她自己也不知道蓝宝石项链去了哪里。她被苏菲感动了,她没有跑来向自己可怜兮兮地哭诉乞求,而是想办法还了一件相同的,相同的哪儿那么好找,一定是花了不少钱费了不少功夫。她还拿去找人鉴定了,确定是真的,价值虽然没有她那个高,损失点儿她不在乎,重要的是确定苏菲不是故意而为,也就不生气了。

她不生苏菲的气,苏菲可生她的气了。

“潞茜,你早知道温阳有外遇可为什么不告诉我?咱们是朋友啊。”

潞茜脸红了,矜持了一下还是说:“对不起,当时我……有点自私。”

“自私?我不明白。”

潞茜只好说,其实,那个女人她也认识。

“什么!你……你认识她!”苏菲吃惊的看着潞茜似乎有点不认识了,然后很生气的说:“潞茜,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潞茜依然还是那么平静,一点也不像她原来的样子,她端起咖啡将剩的底喝光,有点低声下气地说:“苏菲,能再给我要杯咖啡吗?谢谢。”

她说,那个女的叫依依,以前也是花心萝卜的相好,曾经是她的情敌是她的死对头,要不是她积极主动上手腕,她也许就成了局长夫人。

“你们的事我不感兴趣。”苏菲焦躁地说,“温阳是怎么认识她的?”

“这个我真不知道。”潞茜见苏菲根本不相信,只好又说,“我好像听温阳说,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

“聚会?什么聚会?”

“他说,几个老总在一起,领导也带他去了,就是在那儿认识的,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苏菲恨的牙痒痒,原来他的加班就是跟着领导去泡妞啊。

“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俩的事,你说你自私,这与自私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潞茜难为情地说,“我家老罗喜欢女人,我怕依依又去找他,就……就和温阳达成了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

“就是……他保证依依不去找我家老罗,我保证……不告诉你。”

苏菲像坐在了弹簧上腾地站起,气的她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心里却在大喊大叫:天呀,这世界还有可以相信的人吗?你口口声称我们是好朋友好闺蜜,却和我的老公联合起来欺骗我!

“潞茜,你……你可真是自私!”

“对不起,”潞茜低着的脑袋都要碰到桌沿儿了,“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你知道我家老罗他……那个人。唉,其实,我是多此一举,依依恨罗福恨得要死,就是因为没有娶她,也没兑现给她的补偿。我家老罗这次倒霉,就是她告的,栽在她手里了,要不人都说唯女人和小人难养呢。”

“你不也是女人吗?”苏菲气哼哼地说。

“是呀,我也是女人。”潞茜惭愧的说,“有时候想想,我也有做的不对地方。”

“比如呢?”苏菲不想放过她,很想好好报复一下。

“比如……我就很对不起你。”

“你是对不起我。”苏菲恨恨地说,“我把你当朋友看,你却什么都瞒着我。对了,还有件事情我没弄明白,既然你都知道了项链的事,那你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你都鉴定了,知道它也很值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了,我是想谢你,也是……真的想帮你。”

“帮我?帮我什么?帮我隐瞒小三?让我戴绿帽子?让大家看我的笑话!”

“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不过,送你项链我是真心的,老罗在新加坡犯病多亏了你,我就想感谢你。再说,我们也是多年的好朋友。”

“你还好意思说啊,有你这么做朋友的吗!我救你家老公也用不着你来谢我,放在别人我一样会那么做!”

“好吧,送你项链是因为……知道你花了钱,而且不是个小数,我就有点过意不去,就想补偿你,你又那么喜欢它,而且它本来就是你的。你也知道我有很多首饰,我是说当时,反正也不缺这一个,所以就送给了你。”

“那可是八万八。”苏菲脱口而出,说完她就后悔了。

果然,潞茜轻蔑地看她一眼,这个眼神让苏菲想到过去的潞茜。

潞茜不易察觉的笑着说:“我首饰盒里每一个价值都在八万八以上。还有,平时咱们在一起,你看我像是缺钱吗?”

苏菲不服气地说:“那也不是你们挣来的!”她站起就想走。

她不想再待下去了,现在什么都清楚了,待着还有什么意思。原本想着找潞茜来说说话帮她出出主意安慰安慰她,现在倒好,一下翻出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让原本就沉重难过的她又增添了更多的苦闷烦恼。其实,不用潞茜帮她出主意,坐了这么长时间,她自己都想好了,回去温阳若是认错求饶,保证不再和那个女人来往,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她就准备原谅他。毕竟是现在这个时代了,男人有外遇的太多了,见怪不怪了,好在她家温阳就这么一次,当然也决不允许他有第二次第三次。想好了她就想赶紧回家,因为那张叫她恶心的床她要赶紧找人扔掉,扔掉旧的就需要置一张新的,这些都得她去做。

临走,她回头冷冰冰地看着潞茜很坚决地说:“我要把这些都详详细细向组织汇报,你撒谎,我可不想隐瞒,还有那个女人,决不能便宜了她!”

“苏菲!你不能那么做!”潞茜惶恐地站起,很诚恳地说,“我是向组织撒了谎,可这不是为了你家温阳吗,你愿意把他也扯进来吗?不愿意吧。”

苏菲当然不愿意,不过,这话从潞茜嘴里说出来她听着就很不舒服。

“你倒是会替他着想!”她咕哝了一句。

“苏菲,你得冷静,你以为我不想报复那个女人吗?可这样做的后果你想了没有?损害的不是我,是你,是你家温阳!”

苏菲受到不小的震动,这还真是给她敲了警钟提了醒,她不得不承认潞茜是对的。就是对的,也抵不了她对她的怨恨,她懊恼地说,“我家温阳的事不用你操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转身就走。

“苏菲,等一下。”

她不想停下,她已经不想再看见她,也就不想再听她说什么,可她还是站住了。

“我想再给你说几句,可以吗?”

“说什么?”

“我希望……你回去不要和温阳吵,他……不是一个花心的人。再说,也不都是他的错。”

“那是我的错!”苏菲压抑的情绪爆发了,她真没想到她竟然会替他说话。可要是放在以前,她就不会这么想,潞茜是朋友是闺蜜,朋友闺蜜的劝解有什么不对。可现在什么都不是,她都怀疑自己还有没有朋友,如果都是潞茜这样的,她宁可孤独一辈子。她眼睛瞪得圆圆的怒视着潞茜恨恨地继续着:“你是他什么人,用得着你来帮他说话!”

潞茜出奇的平静,没有为她顶撞自己而生气,依旧是很平和的说:“我希望你们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谈,真的,我……还是了解他的。”

“你了解他?”苏菲听着都有点想笑,她想说他是我老公你说你了解他,你是不是有病啊!但她没有说。那是因为她忽然特想看看潞茜是如何在自己跟前表演,如何装成好心肠的样子来为他们两口子调解。她重新坐下,嘲讽的看着潞茜说,“那你说说,你怎么了解我家温阳。”

潞茜端起咖啡慢慢呷了一口,好像是在认真地想怎么说。

苏菲也不急,她在等她表演完就狠狠的奚落她一顿,让她知道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她了,别在那么自负那么傲气那么盛气凌人!她的家事她会处理好,温阳虽然有了外遇,这也没什么,现在的男人有外遇的多了,重要的是就像你潞茜说的他不是花心的人,这一点我比你更了解他。我相信我家温阳,他也只会有这么一次而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不像你家花心萝卜,哼!

好奇怪,刚才还怒火攻心的苏菲现在不知怎么就突然一点气也没有了,而且,一种莫名的自豪感从心底升起。

“你家温阳……是个老实人。”潞茜说。

苏菲心里立即开始反击:“我知道他是个老实人!这个还用你说吗?”

“他也是个好男人。”

“废话!他不是好男人我能嫁给他吗!”

“只是……他和我们一样,也有不顺心也有烦恼,你……却没有问过他,更没有体谅关心他。”

“什么!”苏菲不淡定了,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当然也不会承认,“他不顺心他烦恼?你说我没有体谅他关心他?这是他说的?”

“是。”

“这是他对你说的?”

“是。”

“你们……也说这个?”

“是。”

苏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脑子里一片茫然。

“我们俩在一起经常说你。”

“你们……在一起……说我?还经常……”

“是。”

“说我什么?”

“他说你对他太冷淡,在家里他感觉不到家的温暖,他感觉不到你在乎他。而且,他觉得……他做为丈夫做为一家之主没有地位,什么都做不了主,他想换个车,你是答应又反对反反复复。”

苏菲很吃惊:“他连这个也告诉你!”

潞茜没有理会她:“苏菲,我太了解你了,你是很能干,所以你也就太强势,不仅是太强势,而且……算了,还是不说了吧。”她站起来,看着苏菲很诚恳地说,“总之,我希望你回去不要跟他吵闹,那样解决不了问题,你应该多听听他说的,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温阳还是很爱你的,你要珍惜。”

苏菲没有看她,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潞茜只好拿起提包要走。

“你站住。”苏菲冷冷地说。

潞茜停下,回过身看着她。

苏菲端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身后站着的潞茜,仍是冷冰冰地:“你的话没说完就这么走了?这可不是你潞茜的做派。”

潞茜犹豫一下,还是走回去坐在她一直坐的位子上,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坐在这里,她决定以后不再来了。

“说吧,还有什么你都说出来,憋在心里会生病的。”

“我要是说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放心,我不会和一个倒了霉叫人可怜的人生什么气。”

潞茜盯着苏菲,半天才缓缓地说:“你说得对,我和我家老罗是倒了霉,这怨不得别人,是我们咎由自取,老罗后悔了,我也后悔。你要听的不是这个,我还是谢谢你。其实,每一个人身上的优缺点自己是最清楚的,只不过有些人不喜欢这么想,或者根本就不去想。要说到你,”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很坚定地一字一句说,“我只能说你太能干了,也就是因为你太能干所以你处处显得太强势太固执太自负太不把我们当回事太喜欢嘲笑我们!”

苏菲眼睛里透露着警觉的眼神看着她:“你说……你们?”

“是我们,”潞茜很肯定的回答她,“是我和温阳。你在温阳跟前是什么样子你清楚,我就说说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看着很温和很随意很大度,我说什么你都不反对,但我能感觉到你心里是一百个瞧不起我,我送你什么你嘴上都会说谢谢,可你心里根本就没这个意思,你认为我所穿所戴所用所花的不是自己的钱,所以你鄙视我也嫉妒我。”

“我嫉妒你?”苏菲忍不住了,她觉得真是好笑,“你嫁给一个糟老头我会嫉妒你?你也太天真了吧。”

“老罗是糟老头,但他尊重我,疼我,关心我。虽然他花心,可是性这个东西谁能说得清呢?没有人不需要它也没有人不去想它,包括你,和我。”

苏菲没想到她会这么露骨的说出来,她无言以对。

“也包括温阳。”潞茜直直看着苏菲又加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说?”苏菲追问道,不知为什么,她有点紧张。

潞茜没有说话,就是看着她。

苏菲被看的很不舒服,她明显感到潞茜肚里还有秘密,就问她:“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潞茜不慌不急的说:“是还有你不知道的。”

“是什么?”

“温阳不让我告诉你,可是我还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什么?”

“你就不问问我和你家温阳之间的事?他爱上我了。”

“什么时候?”苏菲心跳加快了。

“你去新加坡,我说了我们在夜店遇见,后来,我们就经常来往。他还去了我家,他和你一样喜欢金龙鱼,我送给他手表还有皮带领带太阳镜,都是名牌。”

苏菲心说难怪呢,问他他说都是客户送的,原来是她!

“你为什么要送他这些!”她嘴上问的很严厉,心里却慌乱了。

“开始是因为他是你老公,送我闺蜜老公有什么不好?后来……我们就那个了。”

“你!”苏菲站了起来,脸色变得铁青,她咽了口吐沫咬着牙说:“请你说清楚点!”

“我们好上了。”

“真无耻!”

“对不起。”

“为什么要这样!你在报复我?”

“那倒不是,是他需要我。”

“他需要你?”

“是。跟你做那事……他兴奋不起来。当然,我也需要他,你知道我家老罗年纪大那玩意儿……不好使唤了,所以我们不得不这么做,对不起。”

苏菲跌坐在椅子上,瞪大了眼珠看着一点都不羞愧的潞茜,半天说不出话来。恐惧感一阵阵袭来,她觉得天要塌了。

                         2016-9-18于西安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