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公

想说的太多，却不知道从何谈起。

记忆中，你一直是一个小老头，穿着破旧但不邋遢的衣服，布鞋上小拇指的地方经常都是破的，每次都能看见你那双泛黄的白袜子。

每一年的春天和秋天，你都会因为季节变化过大因此生病，而这段时间你的情绪不稳定，会不停地和外婆吵架，这个时候大家都会帮着外婆来讲你。记得去年大年初二，大家都到你家里去了。那个时候你和外婆还在吵架，大家都在柴火边上聊得很开心，火烧地很旺。刚在广州工作半年的姐姐好不容易回个家，想给你点钱孝敬，您也不愿意收，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吵起来了。我进去的时候，你的屋子里又暗又湿，陈旧的灯泡上累积了几年的飞虫，照出来的灯光都有了影子，你就蜷缩在那个我家拖过来的旧沙发里，眼睛也不眨一下，就盯着电视机屏幕。

印象中的你总是不善言辞，如今回想起来，我和你最多的回忆就只有你叫我去你家吃饭和你送饭来我家的场景。妈妈说你年轻的时候是个硬汉，做事是村里的一把手，所以老了病了以后还是很硬气，生怕给子孙们添了一点麻烦。可是你什么时候都会想着我们。有一年的夏天，外婆自己做了甜酒，你说也不说一声，下午三点顶着大太阳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给我们送了几大壶，当我下楼的时候，你本来就黝黑的脸又很生硬地晒出了几丝红色，汗顺着你脸上的褶子流下来，你把麦草帽拿下来给自己扇风。姨妈想给你开空调，你却说：“别浪费电，我坐着休息会就行。”姨妈说：“那你坐着，等我把油打完了我就送你回去”。你又说：“别这样，我自己走回去不就行了。”

姐姐听到这话就不开心了，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让妈送，走回去多累啊！”就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过一会我们都去帮姨妈的忙，等到来到你休息的房间，你又悄无声息地回去了。我那时候就脑子在想，你在还有余热的黄昏中一个人走回去又是什么样的感受。

还记得那天回去参加你的葬礼，大家都很忙，可却是史无前例的聚集在一起了。你躺在冰棺里的样子是那么的安详，外婆一个人坐在小凳子上，也没有多悲伤，就是好像整个人都放空了，她过一段时间就会用抹布擦擦冰棺上的雾气。我就想，你们俩吵吵了一辈子，现在外婆会有多寂寞啊。在和外婆聊天的时候，我就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很认真的跟你聊过天，但每次跟你聊天都会能找到自己疑惑的问题的答案。外婆说你是把自己所有的后事都安排好了以后才走的。我说你走了也好，就不用再被病痛折磨了。

我们相遇是最好的缘分，下辈子我们还做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