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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学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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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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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河口的变迁

文/于学忠(辽宁盖州)

盖州是一座有着2400多年历史的古城,它曾经是河海沿线最重要的商埠之一,也是历史上重要的辽东通商港口;一度是一个冶铁业、制盐业、纺织业的集散地,更是一个商贾云集、士民殷富、人文荟萃的集镇。

商埠风流,引领南北时尚。西河口,曾经繁华一时的盖州商埠地;开埠历史,塑造盖州开放包容的城市精神。

——题记

春日的早上,记者来到了盖州市西海街道下辖村西河口村,伫立在西海边,凝视着这座百年古渡的日起日落,听西河口的老辈人讲述着这座百年古渡口昔日的繁华和今日变迁。

大清河入海的河口叫西河口。西河口的这个半岛便是连云岛。据雍正二十一年(公元1733年)《盖平县志》记载:“连云岛,城西十五里,明设关于此,有戍兵。今废。”废关,常会有凄凉的感觉,断壁残垣,月冷风高……。可自从有港,港湾的景色总是让使船的人心驰神往,有时看港湾并不只为回首那波澜壮阔的浩瀚,而是为体验难得闲适的惬意,体味那份独有的释然情怀。蔚蓝的海水,一望无际的清澈,驻足港湾,灵魂也会仿佛即刻干净。海面漫不经心地泛起圈圈涟漪,营造出到家了的一份质朴的浪漫和一些放肆和随便。更主要的是盖州做为商埠的那一份担当。

每年南船来时,南船就选择连云岛这个地方,数着海岸上的烟墩,远远地就能看到它的与众不同。连云岛那里有旧关隘,旧的码头,有入海的大清河口,宽敞的让南船上的商人心里头舒畅。晨光映照绵延的峭壁,悬崖在沧桑中透露出生机。山势迤逦,断壁残垣横亘。秀美与雄伟、险峻与清幽那么自然地交融。

金代翰林学士赵秉文的《连云潮煺》,是一首写连云岛的五绝:“夕阳明岛寺,海气入边城。潮落青鱼出,泥深白鸟行”。金代那时候,相对盖州城来讲连云岛仅仅是个边城。虽是边城,但想来也小有名声了。不信,看赵秉文另一首《连云岛望海》:“壮观天东第一游,晓披绝岛寄冥搜。烟中熊岳随潮没,天际辽江入海流;地绝四维那辨树,风来万里忽通舟。我从析木西南境,回望中塬四百州。”此诗还真是有些意境。析木,是位于连云岛东北处不远的山区古城,在海城的东南,有石棚和辽代的砖塔。连云岛在金时显然还不是名气很大,而到了明时,这里已经成了军事关口重镇,再以后,便成了通商口岸。

明代中后期时西河渡口进入了黄金时期。据《明史》记载:“辽东都指挥使司,元置……。元盖州,属辽阳路,洪武四年废,五年六月复置,九年十月置卫。二十八年四月,州复废。东北有石城山。又北有平山,其下有盐场。又东有驻跸山,西滨海,有连云岛,上有关。又东有泥河,南有清河,东南有毕里河,下流皆入于海。又南有永宁监城,永乐七年置。又西北有梁房口关,海运之舟由此入辽河,旁有盐场。又东有石门关。西有盐场。北有铁场……”。明在辽东设辽东都指挥使司,并确定行政上归于山东布政司。“有连云岛,上有关”,据《周礼·司关》记载:“关,界上之门也。”

清康熙十八年(公元1679年)始任盖平知县的骆云,在一首《连云岛望海》诗曰:“水势西从碣石来,云山沙碛重徘徊。龙门雨洗刀兵后,鳌背风翻星斗回。民瘠未收珍府利,官忧空作委输裁。子期何在留岑寂,疑有琴声响石台”,写出了连云岛的河海交汇,漫道雄关的气势。

连云岛港曾记录下盖州“九省通衢”的盛境。清王朝建立,便开始对东北进行开发,各地商人纷纷前来贸易。东北的沿海贸易始于康熙中叶,乾嘉年间得到长足的发展。东北向南方输出大豆、杂粮,还有干果、海味、药材等农副产品。据《赤嵌笔谈》记载,福建海船赴东北贸易“贩卖乌茶、黄茶、绸锻、布匹、碗、纸、糖、曲、胡椒、苏木;回日则载药材、瓜子、松子、榛子、海参、银鱼、蛏干”等。

盖州成为通商口岸完全是由于它在东北沿海贸易中的地位。连云岛在道光年间以前,已经成为东北与关内通航的贸易港口,“轮蹄丛集,舟帆交并”。执东北叁省商业之牛耳,“市街整然、店铺林立”。

出入西河口的船只都须由连云岛经过。据《盖平县志》记载:“本邑海口有二:一曰西河口,即清河下流入海处,距城二十余里,在清季道光以前为东叁省海运交通唯一之商港,南北贸易咸萃于此。故我城虽系蕞尔偏邑,而名闻八闽,声达叁江,无不知有盖州者,皆因货物积散之传播也。……”

明末清初之际是西河渡口的一个转折时期。据《县志》记载:“东叁省海运交通唯一之商港”未免夸大,但当时连云岛海口的税收额也确实可观。嘉庆二年该海口税收为11795两,嘉庆叁年也达9564两,连云岛一个海口的税收就占到“清单”所列税收总额的10%左右。清中叶以后由于港口淤浅,贸易渐衰,不过直到咸丰年间,“福建、宁波之雕船、鸟船”,仍是“岁必一至”。

据《中国民间文学集成·盖县资料本》中讲述,连云岛是辽东通商港口,各地到辽东经商的船只都在这里停泊。岛的南端有果神宫,北端有座海神庙,即天后娘娘庙。海神娘娘与果神宫主都是主管海上安全的神,因此从福建、浙江等地到盖州做生意的客商及当地渔民都在这里祈神求佑,络绎不绝。一年四季香火不断,特别是每年正月二十前后,这里有个热闹非凡的“跑火会”,成千上万人聚在这里观看跑火奇举。同时又高跷、秧歌、压花、刀轿等赛神大祭。跑火会是在连云岛坡地上挖几十丈长的地沟,地沟里架起一熘噼柴、木炭,在火燃烧到熊熊之时,必然有一个光着上身穿红裤的人,以非常严肃的神色从火上跑过。火光映照飞奔的人影,好像是仙人驾着火龙飞舞,不见那人烧伤,而且又不知那人去向,年年如此。跑火会只在这个地方有过,是用漫天的连云烟火,迎接海神娘娘銮驾到临此地,保佑此地四季平安,跑火会在光绪年间最为鼎盛。

清光绪年间的张元奇《海神庙》一诗,道出了古辽东与妈祖文化的联系:“盖州夙滨海,粤船此麕集,沙船千九百,遮港衔尾入。庀材祀海神,丹垩甲一邑,庭宇矗丰碑,岁久尚屹立。我来瞻遗貌,如听神暗泣,追思嘉道年,昔舒今乃蜇。河潮断往还,社稷缺拜揖,寒风飘灵旗,下马独呜唈。”古辽东与妈祖文化的联系显然是南船到来的塬因。

据老辈人讲,当所有的草木枯黄,冰封千里之时,辽东湾要封海结冰,岸边寒风凛冽,冰面疙疙瘩瘩。半岛上人影都不见一个,“猫冬”是东北方言,就是在屋子里等待春天到来。等到河开雁来,春风刮过,海面上才会有星星点点渔船,在海上捕捞那些新鲜的鱼虾。季风南来的时候,南面的商船便来了,天津、山东的货船也都会来。靠岸、卸货、装载,岛上又有了活力和生机,接下来连岛上的草木都会郁郁葱葱。

带有风帆的船总能吸引岛上人的目光,槽船、牛船撑着布帆破浪而来。船体稍大一些,船舱略长一些的是槽船,装载个二、叁十吨货物,由五、七至八个船工就足够了;牛船小一些,吃水浅,在海里灵活轻快;鲨船除了有主桅杆之外,还有几个小桅杆;瓜拉船、闷定船的小桅杆只有一个,去配合着主桅杆吃着力。有叁个桅杆的船最属正常。桅杆,都是由一根长树干作成的,有韧性还要实密。南船有些帆是竹席编织的,编织的很结实,需要张开风帆时,船工拉动绳索,折叠的风帆就会向上展开,风帆上排列很多横向的竹竿,牢固地把桅杆与风帆结合在一起,鼓涨的风帆拉动桅杆,桅杆扯动着船。船长会撑八面风,不论逆风还是顺风,都会让船在被风帆拉扯的倾斜时,借着倾斜破浪行走,那船底的一边与另一边船舷要同水面一齐,很神奇。被盖州人称为“船把头”的船长很费力地掌管着舵把子,根据风向和航程,借助固定在船舷的绳索拉力,把舵把子固定在一个角度,船便会按照一定方向前行。当航船需要调转另一个方向时,船员们在“船把头”的指挥下,将风帆调个方位,“船把头”再将舵把子借助绳索拉力固定在另一个方位,用这一边的船底和船舷着水,倾斜着船继续行走。船在海上都是“之”字形前进,不会有一帆到底的风来扯动船只。

船舱里分成了防水的隔间,货物是分类码放的。货物的码放要由船长来安排,他知道什么货物要放在什么地方。一些船的船头在每侧都画有一只眼睛,很突出也很明显,使得船极像一条鱼儿,可能是祈盼船能看到险滩和暗礁,能及时地避开危险,船上的忌讳和规矩是很多的。航运的每个细节都是一处风景,每处风景都有一份牵动。

来自福建、浙江的货船平头平底,夯头夯脑,色彩艳丽,稳重大方,据说全是用樟木做成的。被称为鸟船或者凤船的船,船头上有一根木头像个鼻梁,所有的船帮都植根在这根鼻梁上,在海里航行即稳当又快捷,头尖的船噼水能力极强。环渤海的船只船体要小一些,大多是“花鞋”和“燕飞”。“花鞋”是称唿那些把船外饰搞得“花里胡哨”的船,而“燕飞”是说速度很快的船只。史料上说,从这一带到山东烟台,“风顺半日可达”。

明、清时南船与东北通过海上的港口贸易,发展了各地经济,也为朝廷增加了税收。在这些港口贸易中,盖州连云岛港起到了很突出的作用。

然而悠悠岁月,挡不住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滔滔西海水,见证百年古渡巨大变迁。西河口古渡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的景象,已经谢幕于残阳斜晖之中。然而,那一段段古道、一个个驿站,早已镌刻进历史的年轮,成为人们探源溯流的门扉、怀古思幽的载体。

西河口古渡虽然已煺出历史舞台,但它所起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它所拥有的辉煌与繁荣也是值得注目和回忆的。

今天,行走在西河口村,呈现给我的却是一束跨越之光,一道靓丽之景,一种沧桑之美,一腔风流之情。

昔日古渡口,今日文明村。为了让百年古渡重新焕发昔日的光彩,精准脱贫以来,西河口村,是个渔业村,这些年由于渔业资源减少,渔民弃船上岸的越来越多;村民兼种水稻,再加上干旱少雨,大部分稻田“水改旱”。“村里环境变美了,连天空都变亮了,饭后在村里走走就很舒服。”家住西河口村的老人高兴地说。

西河口,也流淌着悠远的历史,更印证着今天的安适和幸福。碧海、蓝天、河岸、稻田……未来美丽乡村的景色,将重新勾勒西河口独有的繁盛,相信不远的将来,来自各地的游客又将集聚于此,再现古渡往日的商贸繁华。西河口,也将乘着乡村振兴的东风,以全新的面貌被世人所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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