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芋的记忆

红薯在我家乡就叫山芋。

我生在农村，记得山芋是在收完麦子后栽种的。那时家中有一些高田，山芋一般种于高田。田翻好碎土后，为了栽山芋，要用锄头把土捞成垒，垒有点像田埂，一条一条的，是下面宽上面稍尖的梯形。就这样一垒隔一条沟，一垒隔一条沟，把原先平整的麦田变成了山芋田。

山芋苗无根，但生命力极强。栽山芋时都是先用菜刀在垒的顶上插一条缝，然后把山芋苗放进去，再把土崴实，这样山芋苗就算栽好了。山芋苗栽好后要浇水，那时父母用粪桶挑水浇，我们小孩就用尿壶打水浇，现在想起，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山芋苗慢慢地生长着，越长越长，变成藤游走在垒脊和沟之间。这时山芋藤又是喂猪的好饲料，割了长，长了又割，那蓬勃的生命力，一直让我感叹。

夏天的时候，山芋初长成，但不大。小时候，我时常会与小伙伴在寻羊草之隙，挖山芋解馋。如今，那画面成为我美好的童年记忆。

秋天的时候，山芋开始成熟。这时山芋藤生长变缓，藤上开了花，虽不绚丽，但我一直觉得它很美。因为这花意味着山芋逐渐长成。待到来年，山芋又成为生命的化身，会发芽，长成新的藤，孕育新的希望。

小时候我常帮父母忙挖山芋。先把山芋藤割光，然后用钉耙在垒子的底部使劲筑一钉耙，翻开土，便会看见一串一串的红山芋。

山芋收回家后就是一道美食。可以磨成山芋粉，一块一块地放到匾里晒干。想吃的时候再以其为原料，煎制成清粉。清粉晶莹剔透，吃起来香肥柔软而不腻，又脆又香。清粉在冬至这天祭祖时是不可缺少的一道菜。

煮山芋和焐山芋我都喜欢。那时大山芋都放在粥锅里煮着吃，焐山芋则是把小山芋放到锅里放少量水用小火慢煮，到水煮干，山芋也焖熟了。我尤喜贴着锅焐熟的山芋，因为上面有一点焦疤，吃起来特别香。小时候上学，有时来不及吃早饭，我就在口袋里揣上几个母亲早起焐的小山芋，边走边吃。

山芋干是我小时候的零食之一。把山芋切成薄片，放在匾子里再放到屋顶上晒干。晒成的山芋干待到煮腊八粥时是上好的原料。

最有趣的是烤山芋。帮父母煮饭，在灶膛烧火在冬天是一件美事。灶膛里暖和，我会在烧火时扔一个山芋到灶膛的火灰里，过一段时间翻出来，就是一个又香又甜的烤山芋了。

光阴匆匆，我长大了，进了城，创了业，此情此景只可追忆了。

（原载2020年2月27日《京江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