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瓜

文/姚毅

南瓜，我家乡的方言叫番瓜。现在是夏季，想必农村老家的番瓜长势正旺呢。

小时候，老家的人都会栽种番瓜。番瓜常常长在搭的番瓜棚上。有时番瓜藤牵在整个棚子上，夏天遮阳避暑，晚上乘凉的确很好。

那时，我家栽的番瓜，有长在门前菜园田的，有长在搭的棚子上的，也有长在猪窠屋顶上的，还有牵在树上的。牵番瓜的树，那时有“鬼头杨”（家乡叫“枫杨”为“鬼头杨”）和楝树。现在想起来，那挂在瓜棚上，或挂在树上的番瓜，有圆的，有长的，像一道风景，至今难忘。

番瓜藤和叶子上都长有白毛刺，戳手。不过，现在吃炒的嫩番瓜藤的头，好像是一道美味的野菜。番瓜，绿色的叶子很大，开的花为喇叭状，黄色的，黄花配绿叶，在夏天很美；番瓜开的花有公母之分，公花不结番瓜，母花结番瓜。家乡把刚结的小番瓜叫“瓜藕”（这里的“藕”音不准确，与家乡扬中“扭”的方言读音相同）。

记得小时候，我家的番瓜吃法很多：可炒着吃，可煮“咸的”（“咸的”，现在家乡好多人都叫“菜粥”，是蔬菜和米放在一起煮的咸菜粥）吃，可包瓜丝“采子”（家乡的“采子”是较粗一点的米粉）圆子吃，可用面煎瓜丝烧饼吃。

印象中，煮“咸的”或炒番瓜，可品出番瓜的优劣。口感好的番瓜吃起来细腻，鲜肥而香；口感不好的番瓜，吃起来“一汪水”（家乡叫“一汪水”的番瓜，实为瓜不细腻，瓜的肉质粗）。那时米少，中午经常吃“咸的”，如有番瓜，多吃几块番瓜，充饥倒是很好。

包“采子”圆子的瓜丝，须用嫩番瓜刨出瓜丝，配以佐料，特别是调以自家榨的豆油，吃起来既香又肥，记忆犹新。那时，母亲早晨包瓜丝圆子，用的刨子是毛竹做的，竹片的顶头嵌入铁片，刨起番瓜丝来“唰唰唰”的，几下就刨好了。

瓜丝烧饼，也是用鲜嫩的番瓜刨丝做的。瓜丝倒入面里加水搅和，倒入佐料后，在大铁锅里用豆油煎制，吃起来香脆。

小时候，我记得，番瓜在我家还有一种吃法，就是用老番瓜蒸水糕（家乡的一种点心）。那老番瓜，长得既老又黄，皮上甚至生出一层白粉来。过年的时候，我母亲把那老番瓜煮烂，然后把老番瓜捣成瓜泥倒入“水米采子”（蒸水糕的米粉）里搅和，蒸出的水糕，颜色金黄，吃起来香甜，别有一番滋味，

小时候，家中吃稍老一点的番瓜，总要把番瓜子扒出来，放到“烧鸡”篮子（一种家乡的盛器，用淡竹编制的竹篮）里，再到河港里淘洗清爽，然后放到竹筛子里晒干。晒干的瓜子往往要留到过年炒着吃。炒熟的番瓜子，原味的，吃起来特香。

番瓜于美食而言，对之，我情有独钟。现在，我时常会到超市里专挑板栗番瓜买，买回来放到微波炉里蒸着吃。那板栗番瓜，就是我小时候吃的细腻番瓜的口感。现在吃番瓜，吃的是童年的味道。在吃中，我时常找回童年的记忆。

（原载于2024年7月16日《扬中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