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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胜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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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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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北风(7)连载

07、清明节

转眼就快清明节了,让任长花翘首期盼的梁胜始终不见归来,她显得很无助,也很担心,却连一个倾述的对象都没有。上午梁志用同学的电话联系她,明天学校放清明假,原本计划回家看她和爷爷(因为梁胜是上门女婿,当初在孩子的问题上任长花和梁胜各自退让了一步,孩子跟父亲姓,但得叫任长花父亲为爷爷),不过同学的大哥从大学回来帮同学补习,同学叫他跟着一起去。眼看要高考了,时刻不能够放松,他便答应了同学的邀请。任长花虽然有些不舍,但也希望儿子考出好成绩,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有这样的好事儿,她自然同意了。她嘱咐梁志,去别人家要懂得礼貌,虽然买不起贵重的礼物,也应该买些水果表示尊敬。梁志表示知道,不用她担心。

任长花母亲是在她和梁胜结婚第二年没有多久便过世了。那时候任长花20出头,母亲40多岁,如今过去近二十年,任长花就要赶上母亲过世时的年龄。自从母亲过世后,每年清明节任长花都会在头一天来母亲的坟前坐一坐,向母亲倾述自己的生活。最开始那几年,她总是以一个小女人的心态,来一次哭一次,每次都哭得伤心欲绝,那嚎啕大哭,又或者哽咽抽泣地声音长时间下来都成了任家沟的一道特色了。到了这个时节,有些人便会私底下议论,那个可怜地女人又要去哭她死去的妈了。这些人也不知道什么心态,不知道是可怜任长花呢,还是嘲笑她,讨厌她。总之,任长花并不在意,她只想宣泄自己的苦闷。那些年之所以如此模样,因为她发现梁胜并不是一个完全可靠的人。结婚前的甜言蜜语被现实击败了,雄心勃勃,自信满满的梁胜开始退避,什么事儿也不做,就算有些人家找他做木工,他也心不在焉,老是出错,后来就没有人要他了,他闲散在家里,也不帮衬任长花,一个人整日里不知道琢磨什么,仿佛家里多了一个废人。

就在前些年,梁胜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转性了,他主动提出去广东打工挣钱,想把家里的顶梁柱当起来,让任长花过上好日子。任长花以为他是在说着玩的,谁知道,第二天他真的跟着沟里的人南下了,而且每到月底就给家里汇钱回来,由开始的几百元,到后来的一千,两千,再到现在的每年年底带两三万,这让任长花不再觉得那么悲伤,她想只要梁胜继续振作下去,只要她也继续努力下去,家里的日子一定会变得更好。于是,她开始不再母亲的坟前哭了,而是改为唠叨,把家里的一点一滴讲述给地下的母亲听。

挂了梁志的电话,任长花决定去镇上一趟,清明节她得给逝去的亲人们扫墓。虽然扫墓是个仪式,但也得按照规矩来,香烛、酒水、水果等东西是必须具备的。至于鞭炮,当下倡导文明扫墓,她到是不想准备,也可以节约一些钱儿。正当任长花在香烛专卖店买香烛的时候一个年轻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是任长花吗?任长花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看样子比她儿子也大不几岁。皮肤黝黑,身体壮实,手上布满茧疤,像一个长年干苦力的样子。只是这个人很陌生,任长花似乎从来没有见对方。

小兄弟,你是?

小年轻很激动,他自我介绍道,嫂子,我叫马壮,和梁大哥在广东认识的,你可以叫我小马或者壮壮都行。

听说和自己的老公认识,任长花宽心不少。不过,她还是比较警惕,现在骗子太多了,而且手段层出不穷,听人说,一个电话就会骗得别人倾家荡产。任长花道,小马啊,既然你和我家梁胜认识,你怎么回家来了?你梁大哥呢?

马壮道,我已经和他分开一个多月了,说到这里看了看任长花道,嫂子,不知道梁大哥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见马壮吞吞吐吐的,任长花觉得这其中难道有什么事儿,又或者他准备对自己开始行骗来了?任长花抱怨道,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出去后很少联系我,我也联系不上他。你能够帮我通过其他认识的人联系联系他吗?

马壮道,嫂子,梁大哥好像出事了。马壮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心事重重,比较担心的表情跃然脸上。

任长花一听慌了,刚才好有点警惕的心思现在也顾不上了,反正自己家里一穷二白的,也不怕对方骗。小兄弟,你能够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嫂子也不骗你了,前几天你梁大哥还联系我来着,说是马上回家,可是到了该回家的时间他却突然说暂时不回来了,后来我几次主动联系他,他总说工地忙,暂时回来不了。

马壮叹息道,嫂子,梁大哥好像被人打断了腿。说完补充道,我也是听朋友说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完全清楚。其实马壮说的都是事实,他是亲眼所见,只不过,他不敢站出来和梁胜他们几个一起面对那克扣工资的包工头罢了,原本他回家后打算把这事隐瞒过去,就当自己没有看见这事儿,但他总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现在突然在街上看见了任长花,忍不住想要说出来。他之前在工地的时候,从梁胜的手机上看见过任长花的照片,所以认出了对方,便主动和她搭话。

得知梁胜出事了,任长花觉得天像塌了似的,如果不是她经历了很多磨难,估计当场就会晕倒在地。她很冷静地问马壮要了梁胜等人所处的位置以及一些还在广东的老乡的联系电话,这才急匆匆地离开。可是走了没有几步才发现,自己一个人能够做什么呢?家里父亲还需要人照顾,在广东那种大都市,她一个从没有出过远门的农村女人能够帮得上忙吗?在这个时候,她高贵的自尊心在坍圮,她必须得求人帮忙。她冷静下来一个个地筛选,最终确定了一个人,任大富。任大富曾经在外闯荡多年,社会经验丰富,他一定能够胜任。只是,自己多年来对他仇恨,讨厌,他会帮助自己吗?为了自己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小家庭,任长花第一次主动联系了任大富。

当然,她没有任大富的电话号码,但她脑袋转得快,通过何光德去找任大富。任长花打电话给何光德的时候对方正在开会,压低着声音问她有什么事儿。任长花忍住内心的悲痛,问他要任大富的电话号码。何光德告诉任长花,任大富正在镇上开会,要联系也得等一下。任长花想,既然在镇上开会,她直接过去找他更好。

任长花找到任大富的时候,他正从会场出来准备去上厕所。见任长花拦住自己,任大富有些惊讶,这女人平常总和自己不对付,把自己当仇人,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虽然心里这样想,任大富还是很认真对待,因为他对任长花很了解,如果不是有什么重特大事,她是不可能主动来找自己的。花姐,怎么了?有事你尽管吩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如果是以前任长花听见这样的话儿,一定会吐任大富几口水,并碎骂他几句,表示自己的鄙视。但现在这话儿任长花却倍感温暖,忍不住流出了眼泪。一时结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可把任大富吓坏了,忙安慰她,花姐,不急,不急,慢慢说,来几次深呼吸,慢慢放松自己。任大富一边说一边示范,任长花跟着做了几次,顿时放松不少。

大富,我家梁胜出事了,你一定得帮帮我,我这就给你下跪了。任长花说完真的准备下跪,被眼疾手快的任大富一把给拽住了。

花姐,你不要这样见外,梁哥到底怎么了,你好好给我说一说。任大富见这事一定不小,他拉着任长花去了附近民政所的办公室叫她先坐下,他去厕所方便一下,马上就回来。任长花乖巧地听从着安排,心里也在默默祈祷着,希望梁胜一定不要有事。

经过任长花的解释,任大富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他马上安慰任长花道,花姐,这事应该不是很严重,你想,梁哥不是还能够接打电话,告诉你他要缓一缓才回家吗?说明他没有生命危险,只要命还在,什么都不要怕。等我联系联系那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再想对策?

经过任大富的安慰,任长花仔细一想,好像是这样一回事。便同意了任大富的建议,一个人默默地回家去了。任大富则紧张了起来,他马上把这事向何光德作了汇报,然后又电话告知了正在村上走访群众的李珊珊。三人决定到村委会见面详谈。等何光德和任大富到村委会的时候,不仅李珊珊在,任品文、任晓明,李德林都来了。大家商议后,由任大富打电话和梁胜那边沟通,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经过多方了解才知道,梁胜为了要回自己的工钱确实被包工头打了,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医药费全靠老乡们凑的,大家正在向老板索取工钱,可是身处异地,又没有文化,也没有钱,他们根本就拿对方没有办法。在掌握详细情况后,几人决定这边派人过去帮助他们解决问题。经过李珊珊给局领导请示,单位几个领导沟通后决定派政策法规科科长曹一健与何光德和任大富三人一同前往,不但要把人给接回来,也一定要把工资给要回来。

为了不让任长花担心,几人商议后由任大富出面向任长花解释。按照大家商议的的说辞,任大富找上任长花告诉她梁胜在外面也没有出什么大事,就是脚伤了,一时行动不便,正在休养,很快就会回来了。任长花不疑有他,便相信了。见任长花选择相信了自己,任大富悬起的心总算稍微安稳。在市文广局的安排下,当天他们几人便买了飞机票,直奔广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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