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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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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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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八家掠影

   一湖碧水

      南八家人给他们的人工湖起名为《慕容湖》,这名字听来悠远、显赫,是直通历史的感觉,因为慕容二字来自三燕时的鲜卑慕容氏,慕容氏是三燕的缔造者,是创造中国北方历史的姓氏。给一个人工湖起这样大的名字,倒不是南八家人胆大妄为,是因为这方水土原本就是鲜卑祖地。

慕容湖在南八家的大营子和西沟村之间,它的样子像一个大大的人字。在这个群山环抱的地方,在这个干旱少雨的时节,我走近浩浩汤汤的慕容湖,心里忽然生出一份莫名的感动。水是一切生命之源,在少雨的辽西有了一条河,一湖水的呵护,真是件幸福的事。

生活中,绿色是我们奢望最多的色彩,因为它不光看着养眼,更代表着纯净和生机。这天上午,阳光明艳,当一湖碧绿的水携着苍苍青山闯进视线时,山水一色的浑然大气仿佛将初夏的绿都聚拢到了这里,让人从心里感到愉悦和清爽。我迎着和风,徜徉在湖边的沙土小路上,却像是走入了飘渺绮丽的梦里。微风吹过,凉爽宜人。湖水轻轻地荡漾着,波光粼粼。湖边小路绵长修远,不知道它的尽头在哪里?一路芳草逶迤,一路山水相依。三五个垂钓者静静地守在湖边的石滩上,也像守候一个悠长浪漫的梦。时间在这样的守候里一点点地向前流淌。远处,四声杜鹃的深情歌唱穿过山谷间的松树林,一声声地敲打着湖面,让慕容湖显得更加静谧和清寂。“种啥,啥好——种啥,啥好……”在“芒种”刚刚过去的日子里,对南八家广袤的田野来说,这美妙的鸟语像祝愿,也像预言。

不知道湖边小路的尽头在哪儿?我只好匆匆折回,来到沙滩上的观景亭里向着远处瞭望,湖光山色尽收眼底。望着美轮美奂的景致,忽然,发现那鸟声又变成了“看啥——啥好,看啥——啥好……”的动静。哦,“看啥,啥好”这也是我走进南八家最直接的感受!

慕容湖祥和宁静,倚着青山在这个避开闹市区的地方,有着处子一样的纯粹与静美。它小巧、干净、清寂,约14万平方米的湖面是原生态的样子,四周群山环抱,植被茂密,环境十分优美,不见任何污浊和嘈杂之象。它安静、隐蔽却不遥远,距乡政府所在地只有6公里,距北票市区27公里,距朝阳市区也仅有28公里,是一个近在我们家门口的绝好去处。

那一刻,我站在慕容湖观景亭的石阶上,想起南八家人为慕容湖规划的未来,眼前就闪现出一幅美好的画面来:湖边的停车场里,各色车辆排列有序。旅游接待中心的宾馆和办公室里宾客盈门。一辆辆旅游大巴车,载着全国各地的游客奔赴这里。慕容湖不远处的山坳中,一字排开的动物养殖场里牛、羊、鸡、鸭成群,一家又一家特色餐馆里禽蛋肉的供应,都出自那里。湖边的山脚下,山洞主题酒吧、儿童游乐场等建筑气派显赫。稍远处是典雅别致的一座座乡村别墅。修复后的娘娘庙遗址辉煌大气,香烟缭绕。湖边有鱼塘,对面的山上有瀑布……一个原生态的,集休闲和娱乐为一体的旅游景观就这样在我的眼前一遍又一遍地闪现着,令我兴奋和激动。相信这些关于慕容湖的美好愿景,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让慕容湖景区成为南八家最风光的地方。

       两棵神树

       在我心里所有的古树都是神仙,因为每一棵古树的树龄都在百年千年以上,成百上千年的岁月里,一棵树站在那儿,经受四季的风吹日晒和雨雪寒霜的洗礼、修炼,经历一代又一代人的生老病死、是非曲直以及那些你争我斗的战争和厮杀……可以说,它将世间的一切都装进了记忆,写进了年轮,所以古树也收藏着历史。

同样,南八家的历史也被一棵古柏和一棵古槐收藏着。古柏长在四家板村喇嘛洞组的长宁寺里,而古槐则在西沟村南窑组的农家小院里。也就是说,这两个神仙一个居于庙堂,一个住在民间。

四家板村虽小,却是个有着辉煌历史的地方,它是古代白川州的所在地,当初,辽明王耶律安端在这里建立白川州,当年的白川州水陆亨通,富庶美丽。那时候,四家板这个地方是辽代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但世事迁延,古今多少人和事转眼都成过往。如今,站在长宁寺前,我想象着当年的繁盛景象,却无法知道那些繁华盛世的时光、那些叱咤风云的人物现今何在?它们不在悠悠的凌河水里,也不在村庄弯曲的深巷中,也许它们都在古树的年轮和记忆里吧。

长宁寺的古柏生得端然、大气,虽然有上千年的树龄,却依然枝繁叶茂,这古树和一棵二百多年的小柏树一起在庙宇的前面巍然矗立,使长宁寺看上去除了壮观,又多了几分钟灵毓秀之气。长宁寺的后面是墙一样陡立的悬崖,悬崖上有大大小小的天然石窟几十个,最大石窟里作为隔板的石壁上还有两尊佛像,一尊轮廓比较清晰,像释迦牟尼佛,又不能确定。另一尊形状模糊,难辨其形。据说这个石窟的里外一样大,整个石窟像一间凉爽的小房子。这个石窟正对着前面的庙宇,香烟缭绕,肃静庄严。我望着石壁上端坐的佛像,忽然臆想出一个情景来:千年以前的某个清晨,两个传教的喇嘛,来到石崖前,立时被大大小小的石窟所吸引,他们在崖前久久伫立,感觉这里气场静好,景色优美,最宜修行。于是,就此驻留,不再前行,他们选了最大的石窟住下来,且在崖前植柏一棵,多年以后,他们功德圆满,先后圆寂,人们就将二人葬于石窟内,且将其形象刻上石壁。这里被人称作喇嘛洞。然后到了清乾隆元年,又在此修建了庙宇,再植柏树一株。这里的驻军统帅就用军队“长宁军”的称号,将寺庙命名为长宁寺。

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关于喇嘛洞最初的记忆,谁也说不清,只有这棵古柏知道。但古柏不言,即便是再过千年万年,它也会静默如许,这也是神的内敛和修为吧。

南八家的另一尊神树——古槐,比照那棵千年的古柏来说,少了许多威严和庄重的派头,虽然我们看它,也得仰视,但它更显率性和随意。我们这些人嘈嘈杂杂地走进它所在的农家小院,抱抱它的腰,摸摸它老皮厚茧的树干,它不怒不恼,却摇头晃脑地在风中大笑,样子就像一个老爷爷在尽享儿孙绕膝的快乐。

它快乐着,也寂寞着,虽为神仙,却不像古柏一样享受香火。它处在这久不住人的农家院里,因为闲置的缘故,院子有些荒凉和破败,而院子的荒凉也让它看上去更加寂寞。

我们到来时,院子大门紧闭。可再大的门,也关不住一棵仙树的风姿和情怀!它高大的树干带着粗壮的旁枝向着天空和四周猛长,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枝杈高高地探出墙外,一条巷子的阳光都被它独揽着。这棵树的气魄霸道又强势。但不管多么强势,它都是可亲可爱的,因为它来自民间,是这户王姓人家的祖宗亲手栽植的,也是他们的家神。

问到它确切的年龄,就连村里王家的后人也说不清楚。这位七十多岁的王家后人戴着草帽站在那儿,跟枝繁叶茂的大树合影,他骄傲地叉着腰,笑一脸褶子,脱落的门牙露出黑洞洞,看着倒像树的长辈,可实际上,树比他的祖宗小不了多少岁。我们不知道树的具体年龄,就想量一量它的腰粗,个子最高的人主动上来,两个一米八五的大个帅哥,外加一个近一米七零的美女,三个人手拉手,才刚刚将树干合抱过来。树太大了,就连树顶上住的戴胜鸟看起来都是小小的,它们伫立在枝间,不仔细看,甚至很难发现这些美丽的精灵。

其实,人和鸟儿在树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无论年纪还是身躯。树是活神仙,更是活历史。一代一代的南窑村人在它的眼皮底下出生、长大、老去,几百年过去后,先前的人都化作了它脚下的泥土,它却不老不朽。村人就像庄稼,一茬一茬地长,一茬一茬地去。它记得每一个人的模样,收藏着每个人的喜怒哀乐,献给后人,它让村庄在自己的护佑下源远流长。

       一座雨的碑

       这碑是专门为雨立的。

南八家所在的辽西,十年九旱。人们年年祈雨盼雨,雨是化不开的心结和情愫。从北票这块土地上走出去的大作家高海涛先生虽然离家在外多年,但心里装的却也是家乡的雨。就在家乡人等雨盼雨的日子里,他写就了长篇散文《青铜雨》。南八家人因为感动和感激,很快为《青铜雨》立起一座碑,建一个小广场。这是创意,也是情怀和远见。

《青铜雨》碑坐落在南八家大营子村,背对佛爷山,侧向毛公岭。佛爷山的山峰是大肚弥勒佛的形象,而毛公岭的主峰则是伟人毛泽东仰卧时一张脸的轮廓,毛是中国百姓心里的一尊神,在这个神佛共瞩的地方,为雨立一座碑,让我们看到了《青铜雨》在南八家人心中的神圣和神秘。

《青铜雨》广场占地面积1300平方米,《青铜雨》碑的黑色大理石基座上有一端庄典雅的青铜色宝鼎,基座的正面是高海涛先生亲自书写的“青铜雨”三个金色大字,鼎的后上方一排亮晶晶的钢管,是豪雨如注的感觉,有一双粗壮、厚实的大手正在捧接从天而降的雨。整个纪念碑看着简洁,美观,大气。它在恰到好处地诠释《青铜雨》的同时,也十分贴切地表达了南八家人期盼雨的心愿和诚意。

碑刻在正午的阳光下静静地矗立着,可站在碑刻前,我的耳边却充满了喧哗的雨声,那是雨的歌唱,是献给这片土地的。因为这片土地上,有雨的父亲和家园。

高海涛先生在《青铜雨》的开篇中,曾这样写道:“雨也有父亲吗?——这是《圣经》里的一句话”。之前,每次读到这句话时,我也会千百次地问。

可此刻,面对着《青铜雨》的碑刻,我一下就确信:雨是有父亲的。而且,雨的父亲是有故乡和家园的。因为站在碑刻前,望着那双捧接豪雨的粗壮大手,我分明看见雨的父亲就站在家园的土地上,仰头向着天空,双手高高擎起,他捧接雨的姿势,是天下所有父亲将儿子捧在手上,爱惜、欢愉、幸福的样子。

高海涛先生在《青铜雨》里没有直接回答雨有没有父亲的问题。但他却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作为雨人的父亲,那是他自己的父亲,也是辽西所有父亲的形象。这个父亲一年四季都在家园等雨、盼雨。雨来了,他高兴得吃饺子、喝酒,像过节一样欢喜、欢庆着。雨来了,他跑进雨中,忙这忙那,幸福地淋着雨,像一个快乐的孩子。每当在《青铜雨》里读到这样的情景,我总是分不清,这位父亲到底是辽西人的父亲,还是雨的父亲?

今年进入夏季以来,朝阳地区一直处在无雨的天气里,土地干渴,气温飙升。南八家人乃至整个辽西都天天在盼雨,可是却始终不见雨的踪影。但就在昨天,父亲节的时候,雨来了,下了大半个晚上。那雨不急不缓,很滋润,很贴心、解渴。每个人在祝福父亲节的快乐里欢庆着,为父亲,也为雨。

那一刻,听着哗啦啦的雨声,我想象着《青铜雨》雕像上捧接雨的那双大手,一个慈父的形象再一次闪现在眼前时,我心里顿悟:雨真是有父亲的,而它的父亲就驻守在我们的辽西大地上!

                                   

                              (此文发表于《岁月》2023年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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