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验人心

考验人心

杨延斌

在某省某地某农村有两位九十大几的老人，生有四儿三女，五十五岁的小儿子长年在外打工，两位老人全靠小儿媳妇伺候着。按村民的说法，这个人家老有老样，小有小样，年年过大年大节都是五代团聚。

小儿子因为有技术，并不是靠出大力挣钱，月收入在万元以上，在当地算是个富裕家庭。夫妻俩不仅对老人孝顺，还不让三个哥哥三个姐姐分担老人的开支，每年还给哥哥姐姐家买这个吃的那个喝的，外加年三十团圆饭所有开销。这么说吧，所有吃亏的事儿他们包揽了，而且从无牢骚怨言，让哥哥姐姐、嫂子姐夫们，全年付出的代价就是见面说几句亲亲热热暖心的话。而夫妻的悄悄话就是：“哥哥姐姐们亲亲热热就足够了！” 小媳妇娘家也是个口碑极佳的大户人家，只是她是家里的老大，身下两个弟弟妹妹，她的娘家爸妈，和大伯哥年岁差不多。她丈夫为报答她孝敬老人，对老丈人丈母娘也是孝敬有加，对小舅子小姨子出手也大方。人说无小私者为大私，双方加起来四个老人十个弟兄姐妹，人人嘴上像抹了蜜，门里门外人前人后，张口就说俩人的好。 两口子占了个好人缘儿，私家公家没人说他们不好。他们家的墙上，挂满了从乡里、县里、省里五好家庭或者模范家庭的奖状。

有一天，媳妇接到丈夫这样的微信：老伴，我摊上个窝囊事儿，单位前几天组织查体，我被确诊为肺癌晚期，领导说他哥在北京某医院当院长，他已经当着我的面给他哥打电话，他哥说让我去北京治。我很矛盾，咱家就十几万积蓄，这哪够治病啊！你伺候二老几十年，本打算等几年我退休后，所有的家务都由我干，让你好好歇歇。这下完了，要治的话得花大几十万，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呀！可是我要不治，又觉得对不起你和儿女。算起来兄弟姐妹加上晚辈几十口子，要不你试着跟他们说说，让大家凑点钱？

你不要着急，我现在面上还和好人一样，一个星期左右我就回家！ 媳妇简直蒙圈了，一夜之后两眼皮就肿成了大水泡。想来想去，他做出一个决定：把三个大伯子、大伯嫂、三个大姑姐、姐夫、娘家俩弟弟、弟媳妇、俩妹妹、妹夫都请到家里来，不算晚辈就是十家子，要是一家能借五万，加上自家存款足够救丈夫的命了。她就用语音在家群说有十万火急的事儿，请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弟弟妹妹、弟媳妹夫们晚饭前都到家里来，我准备好酒菜等亲人们！

小儿媳妇很有号召力，十个家庭二十口子无一缺席。大家看出她哭肿了眼泡，就追问出了啥事儿？她让大家先吃饱喝足再说。 等她把丈夫的微信念完，弟兄姐妹们惊异地唏嘘一片。她流着眼泪说：“我指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每家凑几万，能救活我孩子的爸爸更好，万一救不活，咱们良心也不难受。我拜托亲人们了！”

三天过去了，大姐送来两万元，那三个哥哥两个姐姐，每家送来一万元，娘家的俩弟弟俩妹妹，家家送来两万元。倒是十个家庭的二十个晚辈，家家也送来两万元。 “够了够了！这才叫众人拾柴火焰高啊！”小儿媳妇流着泪看着堆成一堆的五十五万百元大钞叨叨着，“有救了，孩他爸有救了！”她激动地拔打丈夫电话，但依旧打不通。

自那天接到丈夫微信后，她微他多次，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为此心急火燎，七上八下，胡思乱想，几天来把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第五天了，不说一星期左右回家来吗？因为失联，她就没往好道上想。

第七天下午，丈夫跌跌撞撞走进家门，一头栽倒在长条沙发上。妻子看到丈夫一脸疲惫憔悴，就流下眼泪说：“钱都凑齐了，足够用，明天就让儿子陪你去北京住院！” 丈夫一听凑足了看病钱，一个翻身猛然坐起，哈哈大笑说：“我知足，我知足了！”他见老伴儿看傻了眼，就一把揽住她说，“老伴啊，我错了，这个玩笑不该开。听我慢慢跟你说！” 他说有一天在路上捡到十块钱，他想十块钱不值得寻找失主，正好一抬头看到福彩投注站，就想以买彩票的方式把十块钱捐出去，就买了一注五倍双色球彩票，没想到竟中了五千万，扣除一千万税，实得四千万。他一惊喜就想到一个恶作剧：那么多兄弟姐妹，平时这么好那么好，我就说得了癌症，考验考验他们真对我好还是光耍嘴皮子。

妻子将信将疑地问他：看你满脸疲惫呢，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是假呀？这几天你都把我吓丢魂了！ 丈夫打开手机说：“看看钱都到账了，四千万啊！我也没想到你真能跟亲人借钱，更没想到亲人们能凑出这么钱啊！我心思着一听我得癌症，还不都躲得远远的呀！” 妻子一听真是丈夫恶作剧，就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下，她缓口气说：“拽我起来！”趁丈夫伸手拽她，她猛然咬住丈夫肩膀，狠狠地咬一口说，“看你咋收场！”

丈夫说：“这好办，一共不是五十五万嘛，咱还给他们十倍！老伴啊，你看这样收场行吗？”

老伴说：“看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咋收拾你！还有你把我吓了个半死，应该咋个收场啊？”

丈夫坏笑着说：“那还不由着你嘛！” 2024年11月15日于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