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舔碗的小凤奶奶

小凤是她的乳名，不过小凤可不小，她现在已经是奶奶级别了。

记得小时候上学路过小凤奶奶门口时，多次都能看到她一个经典动作：双手拿着吃剩的饭碗，伸长舌头，对着碗舔。要是停驻仔细观察，还可以听到小凤奶奶碗里时不时发出“滋滋滋”的声响，一副恨不得要把碗吞下去的架势。

小凤奶奶到底吃的什么精美早餐，竟让她不肯浪费一丝一毫？一次，我好奇地走到她那里看，没有什么特别的，是再平常不过的家常便饭。对此，我非常不解。

后来，还是妈妈给出了答案。小凤奶奶早年守寡，和孩子阿伟相依为命。有人劝她改嫁，让生活有着落，可是小凤奶奶死活不愿，怕后爹对孩子不好。瘦弱的她硬是靠一亩三分地的微薄收入把孩子抚养长大。她把最好的留给儿子，也养成了舔碗习惯。

自古英雄多贫寒。小凤奶奶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大，实在不容易，儿子阿伟也够争气，大学毕业后，奋发图强，为所在企业取得一个个了不起的成绩。高层领导赏识，直接让他打理一子公司所有业务。吃水不忘挖井人，阿伟不忘当初接济他的父老乡亲，资助家乡的贫困家庭，招工时也向家乡年轻人敞开大门。

阿伟对小凤奶奶很孝顺，每次回家，都带好多吃的、穿的，临走时还会留下一笔厚厚的钱。小凤奶奶整天笑得合不拢嘴，就连走路都哼着小曲。按理说，小凤奶奶不愁吃穿，可是她舔碗的“坏习惯”一直改不掉，不管是在什么场合。

为此，小凤奶奶的儿媳妇还和阿伟闹过别扭。她认为，在众多亲朋好友面前舔碗，是不雅行为，有失面子，还以为我们做儿媳的苛待老人。阿伟的儿子总是不失时机地站在奶奶一旁，嘴里有模有样地朗诵着“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算是对奶奶舔碗行为的支持。

小凤奶奶80岁大寿时，前来拜访的社会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少。阿伟媳妇说，这样的场合千万不能让婆婆做出舔碗的动作。阿伟悄悄和小凤奶奶说，妈，今天你是大寿星，不要再舔碗了。小凤奶奶爽快地应诺，并表示要舔碗回家再舔。

可是正值酒席高潮，小凤奶奶还是熟练地拿起碗，伸长舌头，有滋有味地舔起来。小凤奶奶的这一举动，恰好被阿伟公司的一位重量级客户看到。只见这位客户径直走向奶奶。阿伟和他的媳妇尴尬至极，心想着这下子可完了。

只见这位客户笑眯眯地对阿伟说，你有一位了不起的母亲，我们都要向她学习！

整个大厅里，掌声、欢笑声此起彼伏。

————发表于2020年9月1日《浙江老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