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冻

印象中，童年的冬天比现在的冬天冷得多了，尽管我们穿得像粽子一样，依然感到寒气逼人。简陋的教室既破又漏，阳光照射的温度抵消不过冷风，冷得我直打哆嗦，总感觉课堂那么漫长，双脚不停地在地上蹬踏着，灰尘像群魔张牙舞爪地乱舞着。

课堂的间隙，是我们欢乐的天堂。好不容易等到下课的铃声，学生们潮水般拥挤出门，有的站在墙角处有的抬起腿子斗腿子、有的自动组合跳橡皮筋。玩得乐此不疲。

河面上结着厚厚一层冰，在上面行走，我们称之为“玩冻”，刺激紧张，常常引来众人的瞩目。我由于尿急，上了趟厕所，没赶上趟，干脆就独自跑到河边“玩冻”来。

我先是在路边找到一块大砖头，试探性地扔到河的中央，河面只是轻微地晃荡了一下，见河面冰冻没有破裂，我的胆子就大起来了，甩开胳膊，挪开脚步，一往无前往前走着。每走一小步，心中都荡漾着无比自豪的成就感。

不知不觉接近河的中央，后面传来一阵阵呼喊声，回过头来，哇，那么多同学盯着我看，给我加油，给我助威，我就像极了战场上凯旋的英雄，成了他们顶礼膜拜的偶像。那个兴奋劲啊，真比吃了蜂蜜还甜呢。

我一步步地向前走着，突然，脚下“咯吱”一响，让我大梦初醒，刚才砖头砸中的地方张开了枝蔓般的裂纹，并沿着那个点一点点蔓延开来。那一刻，我鼻尖上开始渗出汗珠子，恐惧起来，可是后面的呼喊声由不得我退缩。我硬着头皮继续前移着，想干脆一路到底！

可是那讨厌的裂纹随着我靠近它时一步一步蔓延扩大，像个巨大的黑洞透着股阴森的凉气，一点点地向我逼近，让我毛骨悚然，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

“别动，慢慢趴下，然后一步步往回爬！”是爸爸的声音，他在办公室里，被同学们的呼叫声吸引过来。我好像得到救星一般，立马以军人服从的态度慢慢趴下。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步步往前艰难爬着。

河岸上，站着一脸急切的爸爸，我知道，一阵噼里啪啦的打骂声等着我呢。我连忙退缩回去，拱起小嘴，不依不饶讨价还价地说：“只要你不打我，我就上岸，否则，我还跑到河中心，让你害怕！”爸爸不容分说，把手一伸，像老鹰逮小鸡一样，立马把我拉上岸。自然，少不了被父亲噼里啪啦痛打了一顿。

曾经好长时间对父亲的痛打耿耿于怀，还感叹自己那种初生牛犊无惧无畏的勇气。如今长大成人，才为自己的无知冲动而害怕不已，才明白父亲的另一种爱。

——于2021年1月18日发表在《都市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