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永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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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凤》
师范毕业后，山凤一个假期呆在家里帮爸妈做家务，心里还踏实。
她一想到两个妹妹就要报名读书，自己马上要当老师，心里非常高兴，可以实现梦寐以求的夙愿。她在屋里浮想联翩，不管分配到哪所小学，她都巴不得快些去上讲台当一名教师。
“山凤，山凤。”她爸在院外高声的喊。
“喊哪样呀，爸。”
山凤身穿一件天蓝色的短袖衬，披肩的秀发衬出她微笑的圆脸，眼睛向院外望去。她一边回应，一边走出小二间门，来到院坝边微笑着说：“有什么事呀！爸。”
“我在我家槐花田放水，听羊关小学的张老师说，今年的师范生不分配工作了。”山凤顿时惊呆了，像一个木偶人站在院坝边，眼睛盯着她爸。心想:“我的命运怎么这样苦啊。”她爸看到山凤惊呆样子，感到事情不妙，走过来拍着女儿的肩膀安慰说：“不分配算了，又去读吗？”山凤没有说话，一头跑进屋里，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她不停地用右手擦着眼泪,还隐隐的有哭声向外传出。
她爸光着脚板，高高地撸着衣袖和裤脚坐在院坝边的石坎上，愁眉苦脸地低着头好像后悔的样子，不该给女儿说。
“吃饭了，山凤。”厨房里传来她妈妈的喊声，好一会儿没有人回应。她妈叽哩咕噜地走到院坝边寻找，只见她爸不停地抽着旱烟，嘴里吐出的缕缕烟雾罩着一张铁青似脸。她妈说：“你一天就知道吃烟，山凤到哪儿去了？”
她爸不耐烦的说：“还不去看看山凤，她在屋里。”她妈三两步走进屋里，见山凤在不停的抽泣。“干什么呀，山凤。”此时，山风心如刀绞，哽咽着，哭得更加难过。她妈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只是不停的安慰女儿，她走出房门，一个劲儿的责怪她爸。
两个妹妹好心走来叫姐姐吃饭，姐姐却把一肚子的气发泄在两个妹妹身上，两个妹妹不知所措呆呆地立在门槛边,眼睛盯着她姐姐。
桌上摆好的饭菜都凉了，她妈两手放在怀里，目瞪口呆地坐在桌旁。太阳已过头顶，山凤走出小二间门，喊了一声：“爸，吃饭了。”
一家五口扪着头很快的吃完了饭，她妈妈收拾了碗筷走进厨房，妹妹们又背起背篓上山去打猪菜了。山凤坐在哪儿心神不定，默默念道：记得三年前，爸妈为我打程行李，送我上学，告别时，我对爸妈说过，爸爸、妈妈，你们疼爱我这一回，我要给你们长脸。想到这儿，她忽然又伤心起来……
她爸看到山凤伤心的样子安慰说：“不分配算了，又考本科再读就是了。”山凤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说道；“不分配，没什么关系，我只可惜白读了三年师范……”
天突然暗了下来，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屋外传来一阵雷声。她爸慌忙说：“山凤，快去接妹妹们回家，马上下大雨了。
山凤从房屋的板壁上取下斗笠和蓑衣正走出门，见两个妹妹背着半蒌猪菜已到院坝边。“姐姐，我们来了，你不用接我们了。”话音刚落，一阵暴雨从天而降，雨点敲打着房屋的瓦片，敲打着窗前那棵挺拔的大槐树，雨滴从叶尖滑落。“好险啊，要不是你们回来得快，就掺了。”两个妹妹笑嘻嘻的走进了房内。
没有多久，暴雨停了，山凤来到山间上，望着清新宁静的林子，满地被暴雨打落的紫薇花瓣。突然一股冰流涌上心头，脑海里又浮现了读师范的一幕幕情景，她想，书再也不想读了，当不了老师就去打工吧。
雨后的夕阳染红天空的云彩，映红了山凤的身影，映红了山凤的心。那一个夜晚，山风翻来覆去没有睡着觉，她在思考自己的前程，她在回味读书的艰辛，她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天快亮了，她终于进入了梦乡，她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当了一名教师，教孩子们唱歌，跳舞，翩翩舞姿陶醉了孩子们欢乐的笑声。悠扬的歌声挑逗孩子们的笑脸，醒后坐在床上回味那梦的边缘。
今天她心情特别好，专心帮她妈做家务活，好像这一天过得特别的充实、开心，她不在埋怨，她心里很平静。
明天就开学了，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只有这样，要想自己有出路，只有到外面去打工，看闯得出路子不，就这样在家里帮爸妈做家务活也不是办法。
早饭时，山凤对爸妈说：“我想出去打工闯闯。”爸妈安慰她：“暂时不要出去，先在家里做做活路看看再说。”此时，山凤心里矛盾重重，说不能老呆在家里干嘛。她刚丢下饭碗，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喊声：“山凤！山凤！在家吗？”
山凤跑出来一看，是羊关小学的王校长， 他瘦高身材，穿着白衬衫，一边高声喊，一边从院门边的小路向山凤家走来，他脸上泛着喜悦的神色。
她急忙抬出板凳来请王校长坐，山凤她妈也出门来打招呼：“王校长，你稀客呀，快进屋吃饭。”王校长说：“不必了，吃过饭了。” 她爸热情地走过去装上一支香烟，王校长从包里摸出打火机点燃香烟，坐在板凳上，直截了当说明自己的来意，这学期开始，由于羊关小学偏远没有教师愿去，现在还差两个教师，听说山凤今年师范毕业，专程来请山凤到学校代课，不知愿意去不，明天我们就要给老师们安排课程正式上课了。
山凤此时心里高兴得像绽开的山茶花。她爸妈没有说别的，他们的眼睛都看着山凤，好像在暗示她答应王校长，可看出她爸妈此时此刻内心是非常高兴和感激。
王校长说：“按省州文件，师范从今年起不分配工作，但特别是我们村级小学，教师差得太多，你若愿意，先代到课后，慢慢的有机会有可能也会转为正式老师的。”
山凤很乐意的答应了王校长，确定明天去学校。王校长因忙开学工作，说完高兴的转身离去，山凤站在院坝边望着王校长远去的身影走进山岗的树林……
第二天，山凤早早起床做好饭菜，同爸妈、妹妹们吃完饭后，走进屋翻出几本在师范里读书时发的小学课本放入黄色的书包里，她把书包挂在肩上，正准备去羊关小学。调皮的妹妹小娥说：“姐姐，你马上当老师了，不准打学生哦。”山凤愣了小娥一眼，嫣然一笑，往前方小学的路走去…… 她爸妈站在高粱坎上望着山风远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啊。
她家住牛场坝乡，离羊关小学约十余里路程，没有通公路，出门见山，山风怀着喜悦的心情，跋涉坎坷的山路，思想的僵纯无法握住天蓝色伞下的遐想，阳光采摘着山路旁边草叶上的露珠，林中的飞鸟弹着动听的音韵。山风很想在路边的石头上坐坐独享那幽雅的景色。她看了一下手表，不再犹豫，绕过山头，眼前一弯弯稻田飘溢淡淡的馨香，溢满山头，山风陶醉了，徜徉那绿色的草坪，很想当一次丹青，把那秀美的山村风光装载记忆的长廊。
望着羊关小学上空飘扬着的五星红旗，她心里十分激动，到了，我要去的学校，到了……她收起天蓝色的伞，又踏上了坎坷的山路，径直向五星红旗升起的地方走去。
羊关小学座落在村子里，正房是一栋木结构的瓦房，有五六间教室，前面竖立着一根两三丈高的旗杆，左边是一栋木结构的教师宿舍，操场中两个木制的篮球架，四周长满杂草，看着这样的环境，山凤的心开始冰凉了。操场上有十来个嬉戏的孩子，山凤走过去叫了一个同学，将她带到王校长的办公室。王校长正在排课，他见山凤来到，急忙放下手中的笔，热情地招呼她坐。王校长说：“这几天我脑壳都磨坏了，现在你来了好，我心里踏实了，不再为缺老师发愁了。”山凤望着王校长脸上带着微笑，紧张的心也放松了。王校长安排山凤在办公室休息，出去忙他的事了。
办公室里山凤无聊，看着桌上正在排的课表，新老师甲三年级语文，一至六年级音乐。新老师乙二年级数学，三年级数学。都是二十多节课，她一下愣住了。这么多课，她心里好像没有底了，上数学、上语文都行，可上音乐课就麻烦了，虽然是女生，但缺乏音乐细胞，她心里十分矛盾，她责怪自己命运怎么这样捉弄人。那还有一会新教师是谁呢？她正想着想着，几位五十多岁的老教师走进办公室来，不一会儿，王校长还带着一位年轻的教师也来到办公室，山凤心想，这一定是新老师吧。
开会了，王校长向老师们介绍，这是师范刚毕业的山凤，这是今年高中毕业的王钊，今年学校请他们来代课，希望老教师们多给予帮助，同时将几位老教师也作了一一介绍。接着王校长说，我们学校有六个班，共有柒个教师，大家基本上是包班上课，除了我之外都是班主任，希望老师们能够配合我把工作做好，现在我宣布课程;张老师五年级，四年级语文；黄老师五年级数学，四年级数学；李老师三年级语文，一年级数学；王钊老师二年级，三年级数学，山凤老师三年级语文和全校音乐，我上二年级语文和常识。上课时间：十一点点到下午四点，今天请老师们安排学生把教室，操场的卫生打扫干净，然后发课本给学生，请老师们安排打扫卫生时注意安全。
山凤正要走出办公室，王校长说：“山凤老师，时间紧没有先和你商量，我就这样安排你的课，没有想法吧？”山凤脸上顿时火辣辣的感觉很烫，脸像红纸一样。她急忙答道：“没关系，王校长，不会的我多向你请教。”王校长说：“老师们都是附近的，没有住校，你家离学校远，这里条件差，你要谅解啊。今天放学就不回家了，到我家里来吃饭，明天星期五放学后回家去，下周来带上你的行李。”山凤再三推辞，说今天要回去，明天早上来学校。“好吧，今天就按你的意见办。”
王校长把山凤带进三年级教室，山凤看着天真活泼的孩子们整齐地坐在教室里，心里十分高兴。王校长说：“同学们，这是你们的班主任山凤老师，以后大家要听她的话。”同学们齐声的说道：“老师好!老师好!”王校长走出了教室……
山凤轻轻地走上讲台，把教本放在桌上，目光扫射教室里坐着的学生好一会儿，她心里十分高兴、激动，脸上露出笑靥。霎时，教室里的一位同学嘻笑着，发出嗤嗤的笑声，只见一位同学高举着手，山凤问他有什么事，他说：“老师说话不要带笑，不然同学们不听话。”山凤一听，立刻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把手一招，那位同学坐下了。
山凤说：“同学们，你们暑假在家里都帮爸爸、妈妈做家务活了吗？”教室里的同学七高八低的举起了手。此时，可以看出同学们都想说出自己在家帮爸爸妈妈做家务的事。山凤没叫同学们回答，并叫他们放下了手。说：“同学们，老师相信你们在家里玩得快乐，肯定帮助你们的爸爸妈妈干活了，我想等我们大家把教室打扫干净后，有一个舒适干净的环境 ，再叫同学们来回答，好吗？”同学们异口同声的说；“好！”接着同学们就七手八脚的掀板凳，抬的抬水，扫的扫地，不过一会儿功夫，教室已打扫干净了。
山凤回到办公室，看见几位老师在闲聊，就坐在办公室的课桌旁边，等待安排的几个同学来抱新课本到教室去发。此时，王老师走进办公室。
“山凤老师，你家住哪里呀？”
“我家住牛场坝。”
“哦，我看你那班学生挺喜欢你呀。”
“我还没有看出呢。”
旁边几个抽着烟的老教师把目光投向他俩，山凤有些害羞似的头也不抬，眼睛瞟了王老师一眼，佯装着翻教本看书。
几个同学走进办公室，在山凤的指挥下搬走课本，她自己也抱了一摞书，拿着报名册走进教室，对着报名册一个一个发完了课本，同学们爱不释手地将书装进自己的小书包，高高兴兴地向山凤老师挥动小手，“老师再见！”
山凤望着天真活泼的学生，向他们摇了摇手，“同学们，明天见。”
开学的第一天结束了，山凤关好门窗回到办公室，正准备拿起自己的书包回家，王校长和王老师都叫山凤不回家了，到他们家去住，山凤再三推辞今天有事要回家。
王老师开玩笑的唱道：“回家看看，回家看看，父亲母亲在家等待……”大家都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离开学校，在回家的路上，山凤时时回眸校园，那五星红旗迎风飘扬。一路上，她脑海里时时呈现课堂的情景，想到自己也是一名老师而欣慰。她采摘一朵路边的山花嗅了嗅，自言自语地说：“温室里的花朵虽然娇艳，但没有野生花香啊。”她亮开喉咙，唱起了“小草之歌。”
没有花香
没有树高
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从不寂寞
从不烦恼
……
歌声，在山林中飞扬……山凤很快来到自己家门口，她爸看见山凤的回来，心里特别高兴，往时的忧愁也飘荡到九霄云外，女儿当了教师，想到供她读这么多年书没有白读。
她妈妈也笑着说： “山凤，妈看你今天挺高兴的，当老师好呀。”
山凤微微一笑：“妈，好了，不说了，快吃饭吧！”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着饭。幺妹说：“姐姐，要是你在我们村的学校就好了，你去的学校漂亮吗？有我们村的小学好吗？”山凤望着幺妹说：“没有我们村的小学好，但是那里的同学可好了，非常听老师的话，只不过离我家远了些，那里的老师都没有住在学校里。”她爸听到后，心里又有些担心:“你们王校长怎样安排的，你每天是回家还是住校啊？”王校长说叫我下周把行李搬到学校去住，学校有厨房，有柴，有煤。
她爸想，大姑娘家一个人住在学校，他心里有些不踏实，说:“学校那里的人多吗？”山凤说：“周围都是人家户。”她爸听后心总算放下了。
吃完晚饭后，山凤点起亮煤油灯，到房间里收拾自己的行李，并把明天上课的内容仔细的读了几遍，备完课，躺在床上，口还在演示明天讲台上讲课的内容，不知怎的，久久不能入睡……很晚了，山凤屋里的煤油灯才熄灭。
天亮后，妹妹们打猪菜回来，看见姐姐还在床上睡着，大声喊道：“姐姐，当老师还睡大觉啊。”山凤从睡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急忙起床，折叠好被子。这时，妈妈的饭早煮好了。
吃完饭后，她爸背着行李，父女俩跋涉在去学校的山路上，山凤望着她爸的背影，绕过山岗，学校出现在眼前。她爸一路上给山凤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做人要诚恳，教书不要敷衍了事，要有耐心，山凤一边听爸的教诲，一边沉思人生的路怎么走。太阳缩短了他的身影，来到学校，爸把行李放在办公室门前的石坎上，他没有离去，他在等学校的老师，在等王校长。
王校长右手夹着一叠书来到学校，看到山风她爸站在那里，急忙走过去客气的打着招呼，他打开办公室的门，拿出一串钥匙，把隔壁那间空着的教师宿舍门打开，对山凤说:“山凤老师，把你的行李放进去吧，你就住这里，地楼板有点坏，要注意安全哈。”山凤把行李背了进去，她爸说还可以嘛。山凤打开行李铺床，她爸和王校长打完招呼就离开学校回家去了。
快上课了，山凤坐在床边压抑自己的情绪，拿着昨晚的备课本看了一遍，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王老师来到门口:“山凤，这么快就把行李搬过来了。”山凤说:“是我爸给我送过来的。”王老师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就走了。山凤见王老师走后心里又有些后悔，心想：“我为人怎么这么差劲，没有跟他打上一句招呼呀。”
山凤的心还没有平静下来，上课铃声响了。她急忙拿起书和教案往教室走去，刚走进教室门，一脚踩到教室的坑洼里摔倒了，书撒了一地，教室里的同学见状跑了过来，一个扎着羊角的同学把书拣起来，另外几个同学把老师扶了起来，她身上的衣服沾满了灰尘，山凤用手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右脚好像在隐隐作痛，她跛着脚走到讲台，此时，教室里非常的安静，同学们睁着一双双圆圆的眼睛看着老师，山凤心里打开了喜悦，叫同学们打开课本，第一课“秋天来了”。她忍者脚的疼痛转过身子，跛着脚走到黑板边，在黑板中间写上“秋天来了。”又转过身来说:“同学们，秋天来了，你们高兴吗？”同学们说:“高兴。”山凤又问:“同学们，秋天来了，你们有什么感觉呀？”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山凤叫了几位同学回答了他们对秋天的感觉，然后指着窗外远处的稻田说:“同学，看窗外，秋天稻子成熟了，这是收获的季节。”
接着，她把课文读了一遍，划出了课文的生字词，并安排同学拿出生字本来练习。这时，山凤的脚疼痛加剧，她强忍着疼痛上完了这节课……
山凤跛着脚，扶着教室的墙来到办公室，王老师看见山凤受伤的样子，问她是怎么回事。山凤说不小心摔倒了，没关系的。王老师要山凤把脚上的鞋脱下看骨折没有?山凤的脸顿时像红纸一样，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很烫，有些害羞的感觉。王校长和几位老师来到办公室，见状都不知所措，叫山凤脱下鞋子看看是怎么回事。山凤无可奈何,不得不脱去鞋子，王校长双手稳住山凤的身子，王老师双手抓住她的脚，“山凤老师不要怕，我给你扯一扯，我看是伤到筋了。”他像医生一样专注，把山凤的脚摇了摇，然后用力一拉，山凤顿时感到一阵痛，好像眼泪已到了眼角。王老师反复拉了几次，并且每个脚趾都拉了一下。说：“这下你感觉好点了吗？”山凤说:“好像好些了。”
上课的钟声响了，王校长说：“山凤，你暂时休息一下，这节课我叫张老师去。”“不，我自己去”王校长不得不下了死命令，山凤只好呆在办公室休息。
这节课的时间，山凤想了很久，真是我的命运安排吗？难道这是我的命运在故意捉弄我吗？刚来到学校，就出现这样丢人现眼之事。不，我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呆在办公室，下一节我还是很要去给同学们上课才行……
山凤爬在办公室的课桌上，泪在不停地流着，侵湿了课桌上的教科书。下课钟声响了，她用衣袖擦去了脸上的泪珠。
“山凤老师，脚好点没有？”王校长的问话使她红润的眼眶又掉下了眼泪。她心如刀绞，看着王校长，低声说：“好多了，王校长。”
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们都挤在办公室的门边，没有声音，眼睛都盯着老师。
王老师来到办公室：“山凤老师，脚好点了吗？”
山凤低声说：“好些了。”她望着肿大的脚趾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王校长安慰她：“不要紧张，没有多大事的。”王校长叫王老师去找瓦针和瓶子来。王老师很快在人家户那里找来了瓶子和小玻璃，王校长用衣角卷了玻璃放在嘴上用牙齿咬破，然后找了一颗最尖的，用拇指和食指拿着，轻轻地放在脸上试试锋不锋利，然后说：“山凤老师，不要怕。”他用水把肿起的关节微微蘸湿，用瓦针很快钉了十几下，瞬间脚上血珠子上涌。王校长用火柴点燃了一张纸条，塞进瓶口，立马将瓶口压在溢血珠子的脚上，奇怪，瓶子倒立得稳稳的。山凤盯着脚上火罐瓶，约二十多分钟，王校长拔下了火罐瓶，只见那乌血沾满了瓶口，他立刻用纸擦干净血迹，然后安慰她说，过几天就会好的。
时间过得真快，马上要下课放学了，随着集合钟的敲响，学生们纷纷来到操场集合，王校长向同学们说，回家要排好队走，不准在路上玩耍。山凤坐在办公室里，望着孩子们一队队的从操场出发，直到看见操场上的最后一排学生离开，心里十分难过这时。这时王校长和老师们都回到了办公室，王校长和王老师都要求山凤到他们家去，山凤心里十分矛盾，最后哪家都没有去，踮着脚回到自己的宿舍去了。王校长叮嘱山凤不要乱动，晚饭他叫他儿子送过来。
静静的校园里，山凤坐正在床上遐想，突然一个声音在喊“老师？”山凤听到声音，叫他推开门，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提着竹篮盛的饭菜。他说：“老师我爸爸叫我给你送来的，快吃吧，趁热。”
山凤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端起饭叫小男孩一起吃，小男孩说他已经吃了，山凤吃完饭后，小男孩说：“老师，我把碗筷拿回去。”她望着小男孩提着竹篮走远了的背影，心里更不是滋味。
天黑了，山凤拉开了电灯，这是她第一次在校园里过夜，心里很害怕。晚上九点多钟，王校长和他的小女儿来到校园，王校长安慰山凤：“这里周围都是人家户，我们校园在中间，很安全的，你脚不方便，我叫我的小女儿给你奏垫用，好吗？”山凤再三推辞她不怕，没有什么要怕的，最后王校长和女儿回家去了。
山凤没有想到来到这学校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并且得到王校长和王老师的关爱，心里感到内疚。这一夜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想了很多，自己要好好的教孩子，才不会辜负领导和老师们的期望。
第二天刚亮，山凤就早早的起床了，脚疼痛加剧了，肿得更大了，她想是不是骨折呀。
天渐渐的明亮了，她扶着板墙来到门边，打开了门，慢慢的走出宿舍，总觉得自己的脚应该是骨折了，不能用力支撑自己的身体，这时，看到王老师来到学校门口。她想：他这么早是专程来看我的吗？他高高的个儿，穿一身制服，来到山凤宿舍的门前：“怎么样呀，山凤老师，脚问题大吗？”
山凤弯着身子顿时蹲在了地上，好像身子软了似的，没有力气，王老师纵身过来扶起了山凤，她激动得流下了眼泪，说：“我的脚可能是骨折了。”
王老师眼睛盯着山凤的脚，山凤的脸顿时火辣辣的，感觉很烫，肯定很红。
“王老师，你回去吧，我没有事。”
“山凤老师，我看你脚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这时，山凤眼泪不停的流着，时而有哽咽的声音。王老师扶着山凤回到了宿舍，想到村里没有医生，就安慰她说：“不要难过，我去给王校长和你爸妈说，叫他们送你到医院去看看。”于是，王老师走出了宿舍去王校长家了。
他又沿着校园后的那条山路，翻过那山腰，穿过那片林子，来到山凤家，把昨天山凤在校摔倒的情况了告诉了山凤的爸，她爸听了心里感到十分疼痛，心想：这是命运的安排吗？是命运在捉弄吗？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于是站在院坝里叫她妈，她妈妈走出门来。他说：“听王老师讲，山凤摔倒了，脚断了，我去看看。”她妈妈一听，顿时傻了眼……
王老师和她爸风驰电掣地来到了学校，见王校长还在安慰山凤，山凤见她爸来了，心里既是高兴，又是难过。她爸说：“怎么了，你的脚？”山凤哽咽着说：“我的脚骨折了。”她爸此时呆得像木偶人一样，眼睛盯着自己的女儿，好久都没有说话。
王校长说：“这样吧，学校先借500元给山凤老师，山凤和你爸去医院检查看看如何？”山凤的爸说：“那山凤的课没有老师上呀？”王校长说：“那不要紧，我们老师都加一两节课就没事了。”她接着说：“学校到镇上还有十来里路，村里没有通班车，山凤又无法行走，怎么办呢？”王老师说：“我家里有一辆人力车，我们用人力车把她拖到镇上去。”王校长一听，叫王老师回家去拖人力车来，不到一顿饭的功夫，王老师拉着人力车来到了学校。
山凤的爸和王校长从山凤宿舍里把她的生活用品放在人力车上，扶着山凤上了人力车，王校长安排王老师与山凤她爸一起把山凤送到镇上去。
王老师拖着人力车，山凤看着王老师弯着的背一步一步的走出校园，王校长的目光也盯着那远去的背影，山凤心里想着，而内心感到十分内疚，她爸双手推着人力车，心里难过极了……
山凤坐在人力车上，双手稳住人力车的栏板，望着王老师的小平头，村里的小马路，阳光沐浴的那树林，微风拂起山坳里的枫叶，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镇车站到了，她爸和王老师搀扶山凤下了人力车，她爸去买了两张到县城的车票，不久山凤与她爸上了班车，王老师站在班车门边说：“山凤老师，你到了医院检查后写封信回来，安心在那里把脚医好后回来上课。”山凤说：“王老师，感谢你，请你帮王校长说，只要没有事，我就会回来上课的。”
班车的发动机响了，王老师透过车玻璃，目光落在山凤老师身上，好像是安慰，祝福山凤老师快去快回。
班车走远了，王老师还在挥手告别……
返回的路上，王老师拖着人力车，一直低着头，盯着坎坷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