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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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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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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美大福之:峒山崙

周六一夜无梦,周日(即2020年5月24日)五点多自然醒。听到鸟儿兴奋的歌 声,知道又是一个大晴天。打开手机,最低气温摄氏22度,最高气温摄氏31度。伸个懒腰,起床洗漱,喝口阴阳水,打开电脑,继续修改整本书阅读的编写文稿;再仔细检查一遍后,发送。做完这些,天已大亮。下楼正吃早餐,外面便传来了谭老师、黄主任及表哥的声音。

老公招呼大家喝茶,他们说要进去了,支书在等着呢。也是,我背上背包,迎了出去。

只见来者中有特意从益阳赶回来参加此次活动的益阳市文联、作协副主席黄曙辉,有大福镇政府主管文化旅游的佘建新站长,其余几位都是本地德高望重,对梅山文化有着深入研究的专家们:八十多岁的谭盛明老师,梅研会理事黄正芳主任,安化大福爱心会的发起人、梅研会大福分会会长及沂溪文化有限公司李良轩总经理。看来,只有我这个尹新的媳妇是个外行。那就正好借此机会向他们虚心学习。

不过几分钟,就到了村部,黄支书、已退休的乡贤黄克尚校长和我们尹新的青年才俊、网络小说新锐喻虎友早已等候在此。喝过自制的红茶,支书说:“今天,能邀请到各位贤德来我们村指导,非常荣幸,且不胜感谢!今天气温较高,我们还是趁凉快早点上峒山崙看看,然后边走边请各位发表高见,为我们村出谋划策,看该如何打造吧。”支书还称,为挖掘这里的文史资料,打造出大福乃至安化、益阳红色革命之旅的品牌,做出自己的特色产业,这次只可算是一次小小的群英会,以后他将请更多的贤哲来这里指导。

的确,我看了看身边的几位,他们不是市里的领导,就是镇上的领导,还有几个是县梅研会资格很老,造诣颇深的,黄校长也是对本土文化有相当研究的人,真可谓“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了。我自然也就有更多的机会向他们近距离地请教了。

确定路线后,支书带领我们沿村部的大路往炉冲方向走不过百十来步,沿途的房子不再是“小桥流水人家”式,而是巧妙利用小溪两岸搭建起一块水泥坪,然后依山而建起高大的楼房,我们也就顺势从人家地坪抄近路上山。不一会,到达山顶。

这就是峒山崙!只要呆在家里,看书倦了,或者写作累了,偶尔抬头,即使隔窗而望也能见到的,原来就是这座山。峒,音dòng,我们这里的方言读第二声,《新华字典》中的基本义有两种:(1) 山洞(多用于地名) ,如:峒室(矿井巷道);(2) 旧时对南方少数民族的泛称 。如:苗族的苗峒、侗族的十峒、壮族的黄峒等。后来逐渐演变成今侗族。如:峒丁(峒人;峒兵);峒户(峒人人家)。如按《康熙字典》中解释应为崆峒,山名。本作空桐。《尔雅·释地》北戴斗极为空桐。《前汉·武帝纪》逾陇登空同,今作崆峒。那个地方离我们实在太遥远了,应该不是这个意思。以我个人拙见,则偏向于《新华字典》中的第二种释义。同时,结合古地域概念中的说法,我们这里属于古梅山地区,而且原本以苗瑶少数民族为主,再加后面的“山”二字,也可以看出“峒”的义项选择第二种更适合这个山名。

峒山崙之“崙”,亦可写作“崘”,“崙”是“崘”的异体字。在古文字学中,有不少这样的异体字。为什么我猜想应该是这个字?《说文解字》原文:崑崙也。从山侖聲,且结合山貌,结合字形,这两个字无疑是最合适的,只是后来一简再简,如今这个字已简化成“仑”。

站立峒山崙,无须用望远镜,也无须用航拍,就能看到大福镇的全貌。尹新村俗称鸡婆冲,可我们站在上面一看,眼前的尹新村哪像一只鸡,明明就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大鹏,它的一双翅膀沿田家墈上向左右两边伸展,肢体强劲有力,筋骨坚韧挺拔;远看整个大福镇,更像一只卧着的老虎,而那条贯穿东西的沂溪河,更像一条长龙,从禾黄、石门蜿蜒而下,到漩湾塘经激烈撞击后,又华丽转身,波涛滚滚,奔涌而去……虎头山,青龙潭等地名,不正是最好的印证吗?只看看向扶王村、孟家冲、桑树湾、张家坊,罗家里,九湾瑶等地伸出的那些爪子,就足够令人震撼。大福一桥,古石拱桥,三桥,桑树湾桥,还有下方的三星塔,古典与现代相互映衬,凝聚着大福人民的汗水和智慧,也见证了大福不同时代的辉煌。龙盘虎踞,虎虎生威;大鹏展翅,扶摇直上。这就是我在峒山崙上看到的大福。

如今,当我们站立峒山崙上,谭盛明、黄正芳等前辈又指着脚下的那些石墩,还有山顶边缘的那些条石,不禁感慨万千,开始翻检起峒山崙的历史册页:这些都是仙圣庙的遗存。仙圣庙建于1813年 ,与南岳殿、北区的白泥寺遥相呼应,构成大福宗教三元素。关于仙圣庙,还曾有过这么一个故事呢:传说罗绕典当了云贵总督后,衣锦还乡。这天,只见他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众多随从,敲锣打鼓,沿途百姓打开大门,夹道相迎。而他则威风凛凛,特来拜访老师。因为当时他的老师正是仙圣庙的住持。可是,老师却闭门不出,只念他的经,只拜他的佛,生生将这位自以为功勋卓著的封疆大吏拒之门外。罗绕典是何等聪明之人,敏感地觉得一心向佛、淡泊名利的老师定然讨厌这种排场,于是当即打道回府。第二天,他什么都没带,单独来到庙前,要拜见恩师。此时,老师欣然打开山门,从里面迎了出来。师生二人,以茶代酒,相谈甚欢。

听完这个故事,我想:仙圣庙之“仙圣”二字,是不是正体现了这里历代住持的精神和气节呢?

老师们还告诉我,这里其实还有一棵千年古树的,那树的树冠都能罩得住大半座庙呢。尚先生(黄克尚校长的雅称)和黄主任相继指着峒山崙边缘的那些粗壮且至今还隐约可辨的根说,当年每日庙里香火不断,特别是每月的初一十五等日子,人们进庙烧香拜佛,络绎不绝。而住持,大多是本地有名望,有底蕴的老师担任。市文联的黄主席也说,他小的时候还见过那棵树,只可能后来大炼钢铁被砍掉了。至于那树,到底是枫香树,还是苦楝树,应该都饱含风霜,寄托着美好。在浴火重生中,将这爱与呵护化成了一缕风,或者一阵雨,生生世世还在守护着它挚爱的这一方热土吧。据说这庙里还有一座很大的钟,只要一敲,它便响彻整个大福上空,且上到琅琳冲,下到蔡家坳都能听到那钟的袅袅余音……

听着他们的谈话,我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上上个世纪,在那生产力水平相对低下,人们愿望难以实现的时代,人们把希望寄托于那能带给自己福音的仙圣庙里,烧几柱香,拜一会菩萨,于青烟缭绕中,诉说着自己的愿望;然后或求得家人的平安,或求得子女的功名,反复把那签筒摇得山响,再抽出一支,请那功底深厚的住持解解……他们的心愿常常是那么简单和美好,仿佛只要求得一个上上签,就能实现所有梦想似的,也就心满意足告别菩萨,告别住持,回到自己的家中去。

看过古老的仙圣庙遗存,听过仙圣庙的故事,向西不过十来步,便到了一个小小的岔道口。黄正芳老师指着下面的一条小路告诉我:这里下去几十步,就有一泓泉水,无论天气如何干旱,这里却从来不会干,这就是大福十景之一的“孤泉映月”。我沿着狭窄古老的石级,向下,再向下,果然听到叮咚的水声,像美妙的扬琴,空灵而有节奏,这是真正的天籁之音。沿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束水,缠着绞着,顺着竹笕滴在一小池中,小池清澈见底,纯净通透,周边也没有别的水源,难道就来自这山间?我奇怪了。黄老师说:正是,不然也不会叫孤泉了。至于为何加上“映月”二字,看到自己在小池中的倒影,我恍然大悟:太阳出来时,能够照见蓝天白云及太阳下人的影子,月夜之时,这高山之下,孤泉之中,自然会映照出月亮的倩影了。人的想象力也真是太丰富了吧。

“这可不是后人杜撰的,而是前人记载的,仙圣庙常年烟火旺盛,人住在这上面要喝水,要生活,偶尔晚上也来提水,便发现这奇特的景色。于是就把它给记下来了。”黄老师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这么解释道。

原来如此。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据可查的。看来,这泉自古就有的;这水,自然是活水,仙水,甚至可以说是圣水,可以源源不断的。

再往西,绕过那座最高峰,便到了蜈蚣岭。蜈蚣岭自东向西,从峒山崙向尹家山自然延伸,只觉得还真像一条蜈蚣,曲折有致,近乎神似。突然有人问:这蜈蚣的头到底在哪儿。问的人想了想,突然又摇头否定自己说:“这里哪能看得出呢,要到下面才知道。”我虽没有仔细看过。站在岭上,也的确看不真切,也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吧。不过,据这个地方惩恶扬善的传统 ,我想:要想惩治那蜈蚣,能让它乖乖听话的,或许就只有仙圣庙了。尽管这里没有雷峰塔,但凭仙圣庙的威名,它的头,应该是被压在那庙下了吧。

“这地方真的很神奇呢。”黄正芳老师不愧是研究梅山文化的。“你看,对面就是方家崙上,旁边就是炉冲,三黄起义三个领袖中的黄传里、黄传会兄弟就在这里啊。”他还告诉我们:站在方家崙上,可以望得见芙蓉山,当年毛泽东主席两次来安化,就曾从芙蓉山下绕道来大福拜先贤,访同学,为这片土地播下了革命的火种。接着,我们这一方土地也出现了很多地下党,敌人发现了,他们就藏身于山间的石屋,或者更远的山洞,继续革命。只可惜大多被叛徒出卖,抓的抓,杀的杀,大福,为全中国的解放,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还有我的舅舅田兆丰曾利用职务(伪警署长)之便,救了不少人。”尚先生补充道。

“田兆丰就是你舅舅啊,那也是一个可以挖掘的人物。”黄正芳老师又指着方家崙说:那下面,就是三贤堂。三贤堂即为宁家三兄弟所建,兄弟三人不仅家庭和睦,而且为人和善,在当时被传为美谈。人们就将三人将所建的院落称为“三贤堂”。

这应该就是三贤堂的来历吧。尽管我没有仔细研究过三贤堂,也是第一次思考着“峒山崙”三个字应该如何写,更是第一次亲见仙圣庙的遗存和孤泉映月的美景,但总觉得冥冥之中,这里的山,这里的水,故事里的人,故事里的事,都是有关联的。不然,何来峒,何来仙,何谓圣,又何谓贤呢?

大福本就有悠久的历史,经考古发掘,尹新村田家墈上月圆里发现了新石器时代遗址,经鉴定约4000多年前就有人类在此繁衍生息。自春秋战国时期始至北市熙宁5年(1072年)置安化县,大福从属"梅山文化"范畴;据《益阳地区志》和《安化县志》,长期以来属楚管辖。如今,经过谭盛明老师、黄正芳老师及李良轩会长等的努力,以及县梅研会与大福镇政府的支持,"中秋烧宝塔"、"大福擂茶"、"大福虾舞"、"谭记发饼"等当地民俗文化活动已经申报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并仍将继续发扬光。

“黄支书,你们尹新大有文章可做呢。如碑基塅就曾有过几十块碑,三贤堂里的那些竹墙子屋,还得努力恢复原貌……”

谭盛明、黄正芳两位长者一边跟支书说着,一边两个人又继续商量着……年轻的支书认真地聆听着,思索着……

我边走边听,这一路走来,太多的故事让我震撼。看着那些或年长,或年少的背影,若有所悟:其实,大福的仙,大福的圣,大福的贤,似乎从未走远,而且就在身边。他们,不就是党的领导,不就是大梅山的建设者们吗?至于峒山崙、仙圣庙、三贤堂,还有那些石屋、山洞……一切都还在,而且永远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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