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贼”

朦胧中瞟一眼手机，发现一觉醒来已早上六点多了。阳光从外间的窗户斜射进来，仿佛提醒我：大雨过后，天又大晴了。

这也难怪，毕竟还是秋季，虽说仍是伏天，感觉却很温柔，很舒适。这样的天气，自然是人们的最爱。

可能是放假吧，不知谁在我的脑子里置入了一条慵懒的虫，近段每次醒来，都会赖床半小时左右，若是往日，这半个小时可以做很多的事情。特别是思如泉涌的时候，让我感觉此时不起床更待何时，那难得的灵感会转瞬即逝，任谁也觉得损失不起的。

然而，人的变化真是分分钟的事情，寻思着不仅仅是近段时间，仿佛从疫情开始，在家里闭关开始，就已经不那么在意做事，更多的是想休息好，玩好，把身体养好。可每次玩完之后，又觉得是一种浪费，这浪费的都是大把的时间啊，都是大好的青春啊。尽管在别人眼里，我已不再年轻，有人看到我时，甚至动不动就直接问我退休几年了。可在我自己心里，梦想仍在继续，时间也还够多，明日复明日，似乎明日永远比今日多了很多。

因此，突然就想其实很多东西都能让人年轻的，现在最让人容易想起的就是手机，最最亲昵的也应该是手机了。果然不负我望，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那个跟我同姓且同性，甚至还有很多人把她误以为是我的“英姿飒爽”的美女，她昨晚推送的一篇作品赫然闯入眼帘——偷人。

那么赤裸裸，不像是写小说的。记得她写过的很多小说非常含蓄，是我的最爱；场景的铺设及悬念的设置，一个又一个，环环相扣，应该是她的长处，特别是那些题目，一看就让人心心念念，欲罢不能。但不能不说“偷人”这个题目也的确很诱人。

儿时在乡下，田间地头，人们边做事边聊得最多的可能就是这两个字吧。深入文章，才发现她跟我儿时一样，有着类似的记忆——作为小孩，或许每个乡村长大的孩子，都曾有过类似的记忆吧。只是大家一致将这个词作字面的意思理解，谁“偷”了谁，为什么要“偷”，“偷”了之后又会怎样……一连串的问题在我们脑海里浮现，让我们纠结得很。因为在一个孩子的潜意识里，这偷人与偷东西应该有异曲同工之妙，主体完全相同，不同的是客体。当然，不同客体的收藏方式应该是不同的。一个人偷了一样东西或者一个物件，需要藏起来时，得视其体积的大小，来寻找一个合适的隐藏之所。而一个人呢，即使偷成功了，也不可能放在袋子里，收藏在哪个小小的角落里，当然也就更不可能跟我儿时遇到的那个小偷一样，把它藏在墙角的两块砖缝之间，肯定得有一个较大的空间。……这么想着，就觉得小孩子的思维也的确很独特。

不过，后来读连环画时，就觉得那人应该像土行孙一样，或者跟孙悟空一样，可大可小，可上天入地，神通广大的。可转念一想：既然神通广大，那肯定不可能被人偷了，除非他偷别人还差不多。

慢慢长大才知道，这是关于人性的问题，生理需求的问题。都说“食色，性也”，这应该是人的本性吧。虽是本性，不过是一种本能，一种需求，如果要去“偷”的话，却又有违背人伦之嫌，所以，即使你认为没问题，但从道德标准去衡量则是万万不行的。

只是，英姿作品中的素材非常丰富，我记忆不好，经历也没有这么丰富，自然就没有这么丰富的素材。不过，读过一篇《月光下的贼》之后，才知道原来“偷”也不是完全违背人伦的事。有时，“偷”只是一种人性最初的萌芽，是一种最隐秘的美好。特别是那“贼”在月光下，在摇摇晃晃的高高的草垛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月明星稀的天空，想象着与女友相会的美好。那种期待，那种急迫，无疑让我想起了《诗经》中“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的场景，那是一件多么令人向往的事。月光如水水如天，佳人是不是也踏月而来，踩着细碎的月光，想象着相见的美好呢？

仍是文章中所读到的，那样的场景却在一个特定的时代。那时正闹着饥荒，是吃不饱，穿不暖的特殊历史时期。一位母亲带着她饥饿的儿子，讨米讨到一户人家，那人是一个单身汉，没有妻子儿女，却有热乎乎的馍。于是，男人留下那位母亲，将她的儿子关在门外。门内的母亲在男人的身下吃着馍，男人在女人身上做着剧烈运动。当母亲拿着馍出来，要给儿子吃时，儿子却极力地推开自己的母亲，尽管他说很饿很饿。这个文章配有相应的图片，题目好像就只有两个字——“饥饿”。

“饥饿”，多么恰当的题目，儿子是饥饿的，母亲是饥饿的，男人是饥饿，因为那本身就是一个饥饿的年代。但当母亲填饱了肚子不再饥饿，走出那扇门，用自己换来的馍要填补儿子的饥饿时，却生生地被儿子嫌弃，甚至被拒绝。可见，一个小小的孩子，也知道有比饥饿更重要的东西。

人世间，有很多东西是很重要的，也是弥足珍贵的，比如情感，比如生命。正如英姿作品中所说的那种特殊情况，明明两个人相爱，却阴差阳错，不能结婚。于是，只是一辈子“偷”了，这样的“偷”是含着血泪的。年轻时两情相悦，却又因各种原因生生分离。分离之后，各自组成家庭，又相互守望。这种相恋，相惜，相依……应该有太多的疼痛吧。

我同意英姿所说的：偷与被偷，并不是两码事，而是一件事情的两个方面。没有谁是绝对的受害者，为什么受到唾弃的总是女人呢？难道男人就理所当然应该被原谅，被包容，而女人就要被唾弃甚至要一辈子被钉在十字架上吗？

显然，这是极不公平的，戴着有色眼镜的。很多的时候，月光下的一切，都是那么朦胧且美丽，不像在太阳底下看得清清楚楚。可有时，太阳底下能够看清楚的，或许也只是假象而已。

这么说来，月光下的贼肯定不止一种情况，而太阳底下也仍会有虚假的影子。有次偶尔看到这同样的题目，翻看文章时，发现作者另辟蹊径，竟然将自己因工作忙碌而月到中天才回到家里的丈夫当成月光下的贼来写，那份美丽存留于心底，那种甜蜜成了永恒的记忆，让人的心不禁为之颤动。

看来，这人世间真是无奇不有，经历不同，视角不同，对同一事物的看法自然不同。所以，这月光下的“贼”，自然也成了人生百相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