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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江南(余西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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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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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芽儿连载

(一)

春天,空气里满是浓浓的香气,满地里都是嫩绿的春芽儿。

春芽儿生在三月,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母亲喜欢绿色,便给她起名春芽儿。

春芽喜欢画画,剪着一头短发,咋看咋像一个假小子。那一年她考上了美院。家里无钱供她上学。为了散心,她去了华山,她想从上面跳下去,一了百了。可一想不能就这样放弃,生如上山呀,起初的难,换来山顶的无限风光。这只是人生路上的第一步啊。

春芽爱写爱画,19岁时便开始发表作品,画更不用说,多次参展。二十四岁经人介绍嫁给了一个矿工。那婆婆见春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便骨子里的不自在:娶媳妇是为干活生孩子的,不是娶回来当花瓶用的。画好看,好看不中用啊。

春芽知道自己不会干活,惹人家大人生气,也不多说什么。要不就随丈夫去矿上。那婆婆不愿意,也赶到矿上:你跟上挣钱的男人享福,住的是高楼大厦,我家里还看着两头牛那,你先回去喂牛,我在这儿呆几天。春芽说她不会,婆婆让她学。春芽没办法只得回去。丈夫的兄弟只比春芽小两岁,春芽看着家里只剩下她和弟弟,觉得很不方便,便交待弟弟看好牛,自己回了娘家。

回到家的春芽身无分文,正好附近的一个工艺厂招工,凭着深厚的美术功底,春芽被录用了。干了有半个月,那家里打电话说牛死了,让她即刻回家。刚进家门。那婆婆疯了一般:扫把星进门,把牛都看死了!紧接着,又是捉神又是弄鬼。不巧的是那公公又得了肠梗阻。春芽更是被骂的七荤八素。春芽一气之下回了娘家,走时已怀孕八个月。

婆家采用轮回战术叫春芽回家,春芽咽不下那口气死也不回。那婆婆又叫儿子叫。春芽想:眼看要生了,总不能将孩子生在娘家。一进家门,那婆婆便撇着嘴说:迎神纳,请婆那,不知轻重的东西,看把人金贵的。春芽儿一句也没说,任由眼泪在眼中打转。

(二)

春芽儿在九个月时,痛苦异常的生下一个女孩,孩子生下来便死了。春芽心里很难过,她看了看围在她周围的人,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她心想,一切都该结束了,为了孩子,她可以忍受一切,现在孩子没了,她也已无牵挂了。

月子里,她并不好过,那婆婆说她串通医生害了自己的孙子,每日里都要闹一场,还到处说她见了她不叫妈。春芽觉得她快疯了,丈夫也不好好工作,说她不吉利,要不这家里怎么不顺呐,还从外面带回一个女子,说他妈说的,这女人胖是胖了些,干活没问题。

春芽苦笑着问:那你妈咋不给你问头牛回来呢,牛干活有力气,不用吃你家的饭,而且,吃的是草,流的却是奶啊,那样你家就有的赚了。又有干活的,还能卖奶,一举两得啊!

出了月子,春芽回了娘家。见了父母,她还没有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父母安慰她说:只要大人平安啥都好。春芽只是觉得自己有话说不出,她暗下决心,事情已经这样了,自己又何必留恋那。

三个月过去了,婆家一直没人来叫春芽回去。春芽的父母很生气,但又怕女儿伤心,于是便安慰女儿说:反正回家也没什么事,在这儿你想画就画,想写就写,想玩就玩。到他家来人再说。春芽偷偷回去了一趟,但没进门,却听村里人说丈夫从矿上调回来了,已到县上上班去了,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公公:问她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门。春芽问丈夫调到哪了。公公说以后再告诉她。

春芽回到娘家,将这件事告诉了父母,并说自己已问清了丈夫工作的地方,她去找他,将有些事必须说清楚。

(三)

春芽儿越想这心里越不是滋味,婆婆胡搅蛮缠不说,就连公公也让她感到不可思议。公公得肠梗阻时,她正好也在矿上,。当时她有身孕已八个月了,刚检查完-回到宿舍。便听有人在楼下喊她,说公公病了。在矿区医院查出公公得了急性肠梗阻。得赶紧送县中心医院。丈夫坐在那里不知何去何从。医生说:救是死,不救也是死。但救还有一丝希望,你们拿主意吧。丈夫还是一言不发。

春芽说:救,只要有一丝希望,救人要紧。

当晚,春芽儿不顾八个月的身孕,楼上楼下跑的两腿发麻,一晚上付钱签字全由她一个人承担。在签病危通知书时,丈夫怎么也不肯签,医生说:只要做了手术就还有一命。春芽看着举棋不定的丈夫,拿过了笔自己签上了名。

手术很成功,医生从公公肚子里取出鸟蛋大小一块石头。公公转危为安。接到电报的婆婆才从乡下赶来。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说春芽给她掏了个大窟窿,以后一家人还活不活。春芽说:当时没想别的,只想救人要紧。婆婆说救人要紧,现在没钱了,你回去找钱去。你家里钱好弄,让帮着贷两千元来。

老实的春芽带着丈夫的弟弟去找当信贷员的父亲贷钱,钱拿到了,婆婆打电话说让弟弟把钱拿上去。春芽就不用去了。春芽身无分文,只得又回了娘家。

如今公公好了,也这样待她。她有点想不通。毕竟没有她的坚持,公公也活不到今天啊。

春芽想到了离婚。但丈夫家还从娘家贷了两千块钱哪。离了,这钱可咋办呀!

婚,毕竟不好离呀!

(四)

春芽不明白自己怎样给人家掏下了一个的窟窿,公公进医院时,她身上只有几百块钱,虽然丈夫上班,但每月只有很少的一点钱。他怕下井有危险,所以上班懒懒散散的。拿的钱都没有临时工的得多。这几百块钱看病根本不够,其余的钱都是她从同乡那里借的。公公也在矿上上班,只要有他在,不光家里的开销,就连这点帐也不是多大问题。她不明白,甚至她在想,是不是婆婆嫌她救了公公。

更不能让她忍受的是,她好长时间没回家,进了门后,却看见紧挨着北墙放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供品点着白色的蜡烛,心里就一惊:家里谁死了!环顾四周,整个屋里阴森森的,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却谁知门口忽然鞭炮齐鸣,拿着鞭炮的人从前门跑到到后门,每个房间都跑了一圈。紧接着又跑进来一个疯子,手里拿着一个火把,扭着跳着,嘴里还念念有词。春芽儿进了房门,刚放下东西,那疯子就跑进来了,用火把在床下转了几圈,念念有词道:烧死你这个狐狸精,烧死你这个狐狸精!

春芽儿由惊惧转而变得愤怒,她大吼道:滚出去,滚出去!吼完便嚎啕大哭!天哪,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人如此对待,她一不信神,二不信鬼。她也不信命,但命运如此的折磨,到底是为了甚么。为了什么呀!

她自信没连累任何人,在矿上时,自己摆摊卖蜜枣,做一切能赚钱的小生意,尽管辛苦,但心里高兴。矿上的一些人见她挺着大肚子做生意,都特别照顾她,所以生意也特别好。她真的想不明白。

春芽儿终于打听到了丈夫工作的地方。便去找他。那是一个废弃的监狱,现在建成了窑厂。窑厂的周围群山环绕,林木青翠。顺着监狱门前的小路,一直能上到山上。到了晚上,到处都有捉蝎子的人。

春芽对丈夫说:咱们还是离婚吧,虽然咱们之间没什么,但家里这样,我不愿意忍受。我的东西我拿走,你的我一点也不要,大家好聚好散。丈夫说:咱俩结婚后,从没红过脸,我不和你离,再说了,我妈是我吗,不是我。

春芽犹豫了。但她不甘心就这样下去。

(五)

春芽是一个宁愿自己受伤害也不愿伤害别人的人,她对丈夫说:咱还是和家里分开过吧。

第二天丈夫便回去了,走时说: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难过了,日子是咱们的,父母不可能和咱生活一辈子。

下午,丈夫便回来了。一进门便说:我妈说了你不行,干不了活,瘦的和马一样,马瘦为跑得快,你瘦成那样,有脸蛋不能当饭吃。也不是槽里养的。春芽哽着嗓子说:不是槽里养的,你妈就这样看我,好,你听着,咱们从今天开始,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

丈夫拉着春芽的手说:不关我的事,我缠不下我妈,人家一会儿这样一会那样,你说那是我妈呀,我总不能气我妈,我兄弟三人,是我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人家说,都是我害的,要不然一家子都到矿上吃商品粮了。我妈还说了,打下的媳妇揉下的面,我可舍不得打你。

春芽再也呆不下去了。她想:天无绝人之路,一家人既然这样待我,与其这样过着,我还不如到外面走走。

春芽经人介绍,到一家磷肥厂工作,每天除了过磅就是管管后勤,日子就那样一天天的过着。厂里的小青年特别羡慕她,但个中滋味只有她知道那月的十五,丈夫约她到县里玩。到了夜里,他们去了广场,广场里有好多人在跳舞,他们也融入了进去,随着音乐节奏在尽情的跳啊,跳啊。

(六)

在县里,她问丈夫到底怎么办。丈夫依然说自己拿不了主意,春芽说自己有家和没家没什么两样,再这样下去还不如早点离了。丈夫依然让她等,而且这一等就没了音信。

春芽儿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已经有人笑话她守活寡,但她转念又一想,人爱咋说咋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不管什么时候,自己要有主意。

春芽儿开始写东西,累了就画画。没什么事便去街道上写生,人物,房子无不入画。她竭力让自己忙起来。这样一来她反倒忘却了许多不愉快。她抽空咨询了离婚的有关事宜,就着手写离婚申请。

得知春芽儿要离婚那丈夫才着急了,坚决不离。春芽说:该去的,你留也留不住,就如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不是你的,强留也是无用的。嫁给你,也许是我今生最大的错,我给了你机会,可惜你永远都不知道珍惜。

不知是丈夫闹的缘故还是怎的,男方家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势,七大姨八大姑的都来叫春芽儿回去。春芽家里历数女儿所受委屈。对方只是说:分开过,分开过。家里征求春芽意见,春芽说:事已至此,就没必要说分家的话了。你们不要劝了,离婚申请我已递上去了。

春芽来到村外,眼前,草依然那么绿,几朵粉色的小花点缀其中。风儿轻轻撩起了她的长发,她对自己轻轻的说:生活这么美好,我从没像今天这么开心过。她抬头向远处望去,远处一片空蒙,未来是什么,也许就像这空蒙一片的天吧,看不清,摸不着……

(七)

春芽儿以为只要递上离婚申请,事情就会圆满解决,结果却事与愿违。丈夫告诉她:离可以,只是你休想要那两千块钱。

春芽儿说:那钱是国家的,不是我的,你休想拿这件事来要挟我。

丈夫说:要挟你,咱们走着瞧,只要你敢离,那两千块钱你就休想要下。

春芽说:那咱就走着瞧吧。

丈夫说:不光是钱,你的东西一件也休想带走。

春芽冷笑着说;送给你穿吧!

丈夫显然被激怒了,我妈说了只要你敢离,就让我打断你的腿。说完顺手拿起一块砖来:我砸死你!砖头紧贴着春芽的头飞了过去。春芽气愤的说:你以为这样,我就不离了。你错了,你越是这样。就越增加了我必离得信心。钱不还,国家会给你要,不给,不给有不给的办法,法是国家定的,也是国家执行的。

婚还是没离成,按照规定,一方要离而另一方不离,法院还要协调,事情就那样放了下来。

春芽在日记中写道:沉沉的黑夜都是白天的前奏,过去属于死神,未来属于你自己。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现在我觉得,没有什么比摆脱一个人,更令我期盼。

(八)

春芽儿不明白,这婚咋这么难离。她觉得,自己受这么多伤害,是因为她不会做的事太多,简简单单的一顿饭,一双鞋。男人娶女人,这做饭是头一条,做鞋是第二条,这些她不喜欢做,她只喜欢画画,写作。

她甚至觉得,自己就不应该结婚,自己属于画画和写作,也只有这些,才不会让自己受伤害,这就是自己的理想,一直锲而不舍追求的东西。她称这些为自己的情人。她在日记中写道:每日里我的心里的都让我的你久久缠绕,挥之不去,魂牵梦萦。

不久以后,离婚的事有了眉目。那日,管离婚的人通知他们去乡政府,并说到春芽拉东西时,他们这里去人协助。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叫春芽的丈夫停一下。春芽出了乡政府,心里竟酸酸的,她想,自己到底是咋了,早盼着这一天,这一天来了,自己却并不快乐。毕竟,是他家里人而不是他。

春芽没有要陪嫁过去的东西,她觉得,既然离了,就一了百了啦,什么都是身外之物。

那家里依然来人叫春芽回去,春芽很烦,她对来人说:你能来,说明你关心我,我也不能说什么,咋们聊聊家常,还不等来人说什么,她便把以前的事学给来人听,并让来人给她出主意,遇到这种事应该怎样解决。来人无言以对,只得回去。

那两千块钱,男方开始抵赖,好在春芽当初留了个心眼,让他弟弟写申请签字,收款那天信用联社有好几个人去男方家里,那婆子否认自己贷钱,一口咬定是春芽贷的,还说冤有头,债有主,春芽拿钱挥霍,反过来给她家里要,是有理村来的,并坐在地上连哭带骂。联社的人拿出借据说道,凡事都有证据,不管咋样,不还钱就送公安局关几天,钱到位了再放人。那婆子才停住撒泼。

起初,春芽的目的只不过想让那家里给自己一个交代,也没想把事情弄砸,得知这件事后,春芽暗暗的说:多亏我及时抽身,要不然,让人卖了都不知道。这是一家怎样的人呀,真让人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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