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蛋连载

十七

傍晚，队里在大麦场上放电影，石蛋的奶奶早早就拿着凳子给他们占了地方。

石蛋快速的写完作业，夹了个辣子馍就去找奶奶。

场不远，就在他们家的斜对面。

奶奶说:“蛋蛋，你邻村的萍妹妹也来了，电影看完后，你和你哥把她送一下，她回去的路上有一大片玉米地，女孩子家家的，路上不安全！”

石蛋应了一声。

电影演的是《闪闪红星》，石蛋最喜欢里面的插曲，也就那么听了一遍，他居然就学会了。

电影散场后，他放了凳子才想起奶奶让送萍妹妹的话，就急忙拉了哥哥，去追萍妹妹，他边走边恼怒的说:“说好的送她那，她倒好，一个人给跑了，还得咱俩追！”

夜，黑沉沉的，玉米叶子发出“飒飒飒”的声音，蛐蛐在卖力的叫着。

石蛋说:“哥，你说这萍妹妹，跑的倒挺快，这一转眼，连个影子都瞅不见了！”

他哥说:“我知道你胆小，怕黑，我可不怕，咱就这样往她家走，只要看她到家了，咱俩再回来！”

“我胆小啥，哥，我现在可是练武之人，手里有武器呢！”石蛋伸出手来“呶，我每天练习用石子打鸟那，百发百中呢，一口袋那！”

他哥笑了一下，拉了弟弟一下，快走，千万别出什么事，要知道，这可是奶奶叮咛的事。

突然，旁边的玉米地里发出“呜呜呜”的，带有哭音的声音！

石蛋拉了一下哥哥的手，哥哥也拉了一个他的手，意思他知道了！

他们细听了一下，是个女人的声音。

“喊，再发一点声音，老子掐死你！”一个压低了声音，凶狠而恐吓的说！

石蛋和哥哥故意大声喊道:“萍妹妹，你好好的钻到玉米地里干啥，不和你们村里那几个一起走，快出来！”

玉米地里突然传来秸秆倒地的声音，一个黑影从地里窜了出来，飞快的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石蛋施展身形，一个转身，两枚石子就出去了，那男人“嗷”了一嗓子，石蛋又紧追两步，又一把石子出去了，那男子惨叫连连！他俩想追，但又转念一想，，该要护送的人还在里面！

萍妹妹哭的就像个泪人一样，一路上，小哥俩埋怨道:“说的好好的送你哩，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你了！”

“我想着只有这么一点路，很快就到了，谁知道“呜呜呜”就会遇到坏人那！”

“那你知道他是谁，我两现在找他去！”

“不知道，看不清脸，但见了他，一听声音，我就知道是谁！”

“萍妹，放心，哥哥会给你报仇的，今晚，那男的被石子打的不轻，明天看谁的脸上有伤，或者青了，就知道是谁，我俩明天一大早就在周围的村子里给你查！”

哥俩把萍妹妹送回后，给她家里说明情况，家人想立刻报警，鉴于对女儿名声不好，让哥俩先查了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让父亲帮了个忙，通知队长根据发现及时上报，队长就趁大伙上工的机会，逐个检查，终于，把脸被打的乌青的坏蛋给找了出来，让其交代问题不说，天天开批斗会。后来又押送公安机关！

十八

村东的赵瞎子说:“造孽啊，那么好的闺女让人给糟蹋了！把那千刀万剐的东西给枪毙了，都不过分！”

赵瞎子并不是真正的瞎子，而是因为他高度近视，戴的眼镜像瓶子底。但瞎子这个外号，却是他自己挣来的。

赵瞎子像所有的关中老农一样，特别爱秦腔戏，而且锣鼓一响，他就挪不动脚步。

一次他去邻村看戏，他照例挤到唱戏的跟前，嗑瓜子，吃食品，听的投入又专注。人家看他像戏痴，就把他正吃的江米条一取放到旁边，给他把花生推过去，他看也没看的将花生塞嘴里就吃：咦，这江米条咋有皮？他吐出来一看，却是花生，没待他说什么，旁边的人早笑翻了天。他拍了拍手里花生皮馇不好意思的笑了。由此也得了个瞎子的外号。

还有一次他去一个村子看戏，去时骑着车子，到了第二天他去车铺修车子，人家问他车子咋坏的，他才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昨晚看戏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不知谁在路上挖了些渠，我提着车子跳了一路，我一想不对，就看了一下，月亮跑西边去了，不知谁把树伐了，地上的渠是剩下的树桩照下的影子，害的我提着车子跳了一路。修车人笑的直擦眼泪，他强忍着笑问：那你知道了，咋还能把车子摔坏？

赵瞎子说：车子还是小事，你看我的腿烂成啥了。我继续往前走，前边有一个大渠，我想，一路上我让树桩子照的影子害了一路，这次我直接没跳就往过推着走，妈的，谁知道还真的是渠，嗯，倒霉的！

“那你三个没一块去？”修车人笑着问。

“没有，狗东西不是人！”赵瞎子愤愤的说：“上次我三个一块去看戏，回来的时候，我老大说谁把帽子遗路上了，赵老二说谁把镣齿遗路上了，我还想人家运气好，你拾个帽子，他拾个镣齿，我走着走着看到谁把馍碟给丢了，顺手一拾……”

修车人问：“你也不吃亏么，咋骂人家不是人呢？”

“屁，你知道那是啥吗？”

“不知道，啥么？”

“我给你说了，你可别给人说。”

“你看你还神秘的，我不给谁说！”

“牛粪，一人抓了一把牛粪！缺德不缺德，嗯，你一个人摸一把算了，还害的一人摸一把，还当占啥便宜哩！”

十九

正说话间，张老汉过来了。

他笑着问道:“说啥那，这么热闹？”

赵瞎子学了一下他的经历，张老汉叹了口气说:“你也别怪人家，他们也以为捡到了好东西，谁能想到那是牛粪呢！”

“别说了，想着都生气，那有啥啊，你就说是牛粪，都是哥们，有啥不能说的！”赵瞎子气鼓鼓的说。

张老汉笑了笑说:“今天街上有会呢，我想把栽的那点蒜买了，也吃不完！”

饭后，张老汉去街上卖蒜，卖完后他在厕所里把钱塞进袜子里，再留了一些钱塞进兰花布袋里，给自己买了一卷烟叶子，刚把钱给人，手里的兰花布袋就让人从手里抽走了。

张老汉拔脚就追：抓贼，拿兰花布袋的那一个人是贼，快给我挡住。

张老汉撵了半天，因街上人太多，还是没追上。一想还是算了，钱在袜子里塞着，花布袋里也没啥。

这时天下起雨来，他想起老婆交待的还要买葱，买韭菜，再一看自己己离街老远了，又没拿伞，看离大女儿家不远就去了，大女儿看自己的爹来了，忙倒茶倒水。张老汉说了自己在街上的事，又说：我看你家有葱哩，不如给我拔一些。

大女儿低了一下头说：嗯，爹呀，你看这葱怕露水，这刚下过雨，拔不成！

张老汉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噘着胡子气呼呼的走了。他又来到二女儿家，气也喘不匀的说：气死我了！女儿问他咋了，他把事情一说，女儿愤愤不平的说：就下了一点点雨，天都晴了半天了。

老汉说：我刚看你家的韭菜长的还不错，让我回去割点？

二女儿低头想了一下说：爹呀，这葱怕露水韭怕晒，不敢割！

老汉一声不吭的从二女儿家出来，气的长嘘短叹，一看太阳偏西，肚子咕噜咕噜的响着，心想到了吃饭的时间，离家却还有一段距离，抬头一看，却是到了三女儿的家，远远的他闻到了包子的香味，心想：还是肉包子哩，这么香阿！

三女儿远远的看见爹来了，忙用笼布把包子盖住。只有小外孙一路跑来，拉住外公的手说：我妈蒸的羊肉包子，刚出锅！

女儿说：你来的迟了，我刚吃过饭，要不给你烧点汤！

张老汉气的直打颤，扭头就往家走！一进门就喊：给我报丧！

老婆一听，张嘴就骂。老汉一掌扇过去，大声吼道：搭灵棚，去报丧，就说老儿我一命亡，一命亡！

老婆气的要死。跳着脚的骂，却也没法，只得让人去叫三个女儿。

三个女儿一听说爹死了，哭哭泣泣的给他爹哭丧。

老汉看女儿哭的那么伤心，不禁骂道：葱怕露水韭怕晒，羊肉包子你抹布盖，老子没死你吊孝哩呀，没良心的啊！

三个女儿你看我，我看你，任老汉骂了个狗血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