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蛋连载

二十七

石蛋问麻子婆婆:“婆婆，这些你是咋知道的？我看病的四爷爷也是从山西战场回来的，是他说的么？”

“嗯，是他说的，他们当时在一起打日本! 日本投降后，就在山西行医，后来还娶了你四婆。”

“怪不得四婆说话鼻音那么重，把白糖说成bia ta,上次去街上买白糖，人家售货员以为她要变蛋，结果半天都没买下，四爷爷等急了就去看，售货员这才知道她要白糖，哈哈哈!我晚上过去，让四爷爷给我讲讲那段历史!再还有，今年去山西上坟，我也去，以后我也要当兵，把那些侵略者赶出中国!”石蛋学着电影里的八路军的样子，挥了挥拳头!

麻子婆婆摸着他的头:“我娃有志气，好好学习本领，好好练武，这样在战场上才能杀敌报国!”

二十八

一大早起来，四爷爷就开始打扫他家的院子。

这是一处五间宽的院子，关中农村常见的对檐廈子房，西边的厦房门朝南，并排在一个院子里。檐下各有一棵石榴树，时值五月，石榴花开的是争奇斗艳!

四爷爷丢下扫把，坐在堂屋喝茶，四婆操着山西口音问四爷是吃了饭出去，还是马上出去。四爷抽出一根羊群烟，点着火抽了两口说:“吃了饭吧!”

正吃饭间，六畛地的一个青年男子慌忙跑来:“伯呀，快救命啊，我媳妇难产，快不行了!”

四爷闻言，取了他的针，背了药箱，骑着车子就往过赶!

刚进院门，四爷就听里面喊道:“保孩子!”

那接生婆得了命令，回身行事，为了保娃，接生婆硬生生把婴孩从娘胎里拽了出来，女人当即便晕死过去。接生婆把娃包好抱到外面，老太太急着上前道:“这崽子咋没哭就出来了？”

“是个姑娘。”接生婆笑的有些尴尬。

老太太一听，又是个丫头片子，心下虽有不悦，也只好抿着两片薄唇轻飘飘挤出四个字：非龙即凤。

男人一听又是个姑娘，还没来得及骂上一句:“又是个赔钱玩意儿。”便疯了一样的说，大夫来了，快让开!

女人彼时昏迷不醒，四爷一看女人死人一样苍白的脸色，全身冰凉，四肢直挺，扯着嗓子骂道:“你们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拿人命开玩笑，好在她出血不多，否则神仙也救不回来。”接着便命老太太烧了温水，给产妇热敷全身，接着又给女人挂了一瓶盐水。

走时瞪着男人说:“把我开的这一副中药快熬了给她喝，如果还不行，你就过来找我!”说完甩门而去。

给女人喂了药后，依然没有要醒的迹象！男人架起牛车执意要送女人去县里医院，可老太太死活不同意，一说女人坐月子上路见风不好，二是刚喝了药，再等等!男人左右为难，蹲在院子里嚎啕大哭，最终，他们选择了听天由命。

下午，女人依然没有醒来，依着老太太的决断，备了棺材，就等着女人身子僵挺开棺入殓。男人的大女儿已经八岁，她望着将死的母亲呜咽抽泣，便趁着家里大人忙乱的功夫抱着才出生的婴孩放在母亲身边，她本来是想让妹妹看看自己的母亲，也想让将死的母亲看看出世的孩子。

谁想到，经历出生扯拽撕拉时也没哭一声的女婴竟石破天惊的大哭一声，就是这一声嚎哭硬生生将女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女人竟缓缓睁开眼，费力的伸出一只手抚了抚婴孩的额头，婴孩竟咧嘴一笑，女孩擦干眼泪，满院大呼:“我妈醒了，我妈醒了。”

二十九

四爷一副药治活一个难产产妇的事不径而走，找他看病的人络绎不绝，简直门庭若市。

一天晚上，石蛋蹑手蹑脚的来到四爷爷家门口，趴在四爷爷家的门缝往里看，只见四爷爷正在灯下看书。

他叩响门环，四爷爷戴着眼镜抬头问道:“石蛋子，别敲了，快进来，一听脚步声就只知道是你!”

“脚步声!”石蛋心里一惊，暗想道:我这段日子练轻功，一般人是听不见我的脚步声的!

“四爷爷，我的脚步声够轻了，你是怎么听到的？”石蛋推开门问道。

“练的呗!”四爷爷笑了笑继续说:“当年打日本时，我才十四岁，因为年龄小，被分到医疗队，那里面有个受了伤的人，他的武功特别厉害，这个人归我照顾。在闲暇的时候，他就教我练武功。什么轻功，南拳北腿了，板凳拳了，教了我一大堆。”

“哦，四爷爷，那你当时和麻子婆婆家的剑爷爷在一起么？”石蛋扑闪着大眼睛问道:“那么陡的路，上面还有巡逻的人？”

四爷爷低下了头，半天才说:“很不容易呢!那天晚上，天很黑……”

那天晚上，他们猫着腰，顺着崖壁往过快速的移动。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周围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虫鸣。

他们爬上崖坡，沿着路飞速的跑着！

“叭、叭、叭”突然，前边的沟壕下传来几声枪响，紧接着，有枪刺田禾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呜哩哇啦的骂人声。

他们找了一个低洼的地方趴了下来。夜，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半天才借着火光，才看清是一些搜山的鬼子。少剑示意大家不要发出声音，借机继续往山里撤退。

鬼子的骂人声渐渐的停了下来，看样子要收兵了。

“啊——嚏”沟壕里有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正要转身离去的鬼子拉开了枪栓，叽里咕噜的又朝土壕下冲去，他们用刺刀疯狂地挑开了田禾！

少剑他们远远的听见了孩子和老人的哭声，紧接着，他们看见有几条黑影从壕底跑了上来。

“叭叭叭”几声枪响，跑着的人纷纷中弹倒地，紧接着，又传来机关枪的声音。

二嘎子从土壕里一跃而起:“狗日的小日本，老子和你拼了！”他边骂着边朝鬼子跑去，他拉开了手榴弹，狠狠地朝鬼子扔去！

少剑冲上去，使劲的抱住了二嘎子的腰，并朝旁边的沟里顺势一滚，接着夜色，拉起二嘎子就跑！

鬼子被炸的晕头转向，半天才反应过来，朝四处打了几枪，又不摸这边的情况，就匆匆撤退了。

他们路过一个小山村，村子大概有二三十户人，村里没有人，有些地方还有未燃尽的火苗，看来，鬼子刚刚袭击过这里。

他们没敢进村，绕着村子往山里走。

天渐渐的亮了，少剑说，绕过前边的山梁基本就安全了。白天目标大，咱们派个人出去观察地形，其他人原地待命，到晚上看不见了，咱们再行动！

三十

四爷爷完全陷入当年那个战火纷飞的岁月。当他说到少剑时，不禁潸然泪下:“多好的一个人那，智勇双全，却为了保护战友，被炸的体无完肤，把一腔热血洒在他所保护的那片土地上!”

四爷爷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和你严三爷爷把他背到了中条山上，埋到一个半山崖上，这个地点比较隐秘，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地方!那时候，小鬼子天天搜山，我们俩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就这样躲避鬼子的搜捕!”

“再后来呢？”石蛋追问着，他听到的情节，比电影里的还精彩!

“后来，我们的子弹打光了!”

四爷爷拿过水烟袋，他呼噜呼噜的吸了一会，好像在沉思，又好像在搜索记忆深处的久远往事!煤油灯那昏黄的光芒照着他的脸，他放下水烟袋，端起水杯慢慢的抿了一口水。

他记得，当时子弹打光了，他对严三说:“子弹打光了，咱们得设法从鬼子那里补充!”

“哥，你说咋办咱就咋办!”严三望着他，他的脸上满是灰尘，眼睛里布满血丝。

“只能从鬼子手里拿了，不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得想法子从上次的老路出去!待在这里，危险无处不在，鬼子把那么多人都抓走了，现在还不停的搜山呢！如果，我们有机会就一起跑，投八路去，给剑哥及连长他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