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不乖的困惑
以后,余家土户祠堂的那一排排青瓦,还是会时不时地出现在我的脑际间。一天,我在阅读中国文学经典《红楼梦》时,又在不经意中想起了余家土户的祠堂。接着,我细细地思索了一下,蓦地发觉中国历史上显赫家族的大兴土木应该是一个重要的关注点。
“这些中国祠堂,是否与一些显赫家族的大兴土木有关呢?”一时,我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却也无法最终去断定。
然而,这个问题,还是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于是,在以后的日子中,我花费了一定的精力,去查阅了一些与中国祠堂相关的文献或资料,还是发现了每一座中国祠堂背后确都有一个显赫家族存在的事实。
所以,在一段时间中,我有些肤浅地认定,中国的一些祠堂,除了“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或许早已离不开“钱或权”二字了。
在这个过程中,我对与中国祠堂有关的一些趣闻轶事,都抱有了极大的兴趣。甚至,有时候,我抱着好玩的心态,用心地去设想中国祠堂的一些人与事,比如,在中国祠堂中,乖孩子与不乖孩子,有什么不同的境遇……
“不乖中,有好孩子吗?”有时候,我回忆起我自己的一些独特经历,也突然就好想去问这个问题。不过,我想了想,还是有些叹气了,“在中国祠堂中,他们又能得到什么‘美誉’呢?”
是的,像这样一类好玩而复杂的问题,我不可能马上回答。因而,有一段时间,我只得把注意力转移到中国社会中其他一些必须引起注意的问题上:中国社会中为什么始终弥漫着“向钱看”或“向权看”的思想,而这是否与中国祠堂或许离不开的“钱或权”二字有着密切联系呢?
一开始,我只是简单地去认为,这两者之间一定有着妙不可言的联系,并没有上升到一个理论的高度。然而,有一天,我在网上游览时,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所谓“模糊痕迹理论”,进一步在网上搜索了一番,可搜索引擎却是这样回答的:
“一,是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二,是不知道你问的是什么。”
“什么是模糊痕迹,指的什么?如果说你对未来或现在发生的事情突然感觉之前发生过……这样的话,我就告诉你,这是大脑在现在的情况下给你的一种假象。因为,你之前可能见过类似的情形……”
显然,这种回答,不能令人满意。可是,这个所谓“模糊痕迹理论”,却引起了我的一些持续关注,甚至,在这种持续关注中,我也似乎看到了中国几千年传统文化刻在每一个中国人身上的痕迹。
这些痕迹,在中国社会中时隐时现,很多时候还被认定为理所当然。比如,在中国的家庭中,不乖孩子,常常会受到一些非议与责难……不仅如此,在传统习俗的熏陶下,中国社会中总会不时地出现这样一些人,他们似乎习惯了占据在道德或者知识的巅峰,他们习惯俯视众生,习惯对别人指指点点:“这个人身上有些泥土”或者“那个人不是人才”。
有时候,这些痕迹里,也不乏闪现着人性中不可或缺的美或缺憾。所以,在现实中,我常常看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情景时,也会坦然地觉得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山野村姑或市井怨妇,或许是中国社会中的一种风景线;或者,一些选秀节目,非得在公开场合下对“秀儿”指指点点,或都不失为公正评议,或都为皆大欢喜。
甚至,我还卑微地认为,即使一些人掌握着一定的权利,或者,控制着一方领域。如果这些人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如果这些人是因为某种特殊的情况而不得不为之,如果这些人发现出现错误了,就立即纠正,就立即道歉,也是智者有失,倒不失为德高望重。
人嘛,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与错误。
不过,这些痕迹中,也有一定可以刺瞎中国人眼睛的情节。其实,这些情节,在中国一些影视剧中随处可见,它们准确地描述旧中国一些家族中往往都有一个蛮横而专权的大爷,这个大爷总似乎他自己一贯正确,即使有了明显的错误,也可以敷衍搪塞:“错误是难以避免的”或者“这个人没有说,那个人也没有说”,却恰恰忘记了他自己说了什么,他自己做了什么。
的确,这些痕迹,在现实中国中,也理所当然地存在着。
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我都不得不好奇地去思考,在中国这样一个既传统又现代的国度里,像我这样一个“不乖”的孩子,是否能够逃脱一些人指点中的“那个人”的命运呢?
但是,我虽然这样想着,可还是有自知之明。因为,我知道,中国社会中至今依然都在推崇“乖孩子”。于是,在强大的压力下,我也偷偷地去检讨过个人的秉性或致命的缺点。很快,我就发现了我自己的秉性中,或许真存在一些致命的弱点,比如,我的木呐,以至于不管在爱情中,还是其他事物,我都对外界的信息缺乏足够的敏感,很多时候都以自己为中心。
或许,这也是我成为一个“不乖”孩子的重要原因。
“我会为这种‘不乖’而羞愧吗?”的确,在某种懊恼中,我也曾这样仔细地反省自己。
可是,这个时候,我还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种“不乖”,也可能惹出大麻烦。甚至,我还幼稚地认为,这种“不乖”,仅在于我的勇敢,富于冒险,以及我不可能停滞的努力与奋斗。所以,这种“不乖”,必然造就我在人生中多呈现坚毅与浪漫的色彩,也必然造就我在青春期拥有一个与众不同的青春梦想。
显然,这时候,我的想法太简单了。而且,在中国这样一个强调“乖孩子”的社会中,我一点也没有准备好更多的眼泪。反而,我却有些盲目地去相信,“不乖”,必定有不乖的好处;在长江中游泳,必定有浪的回赠。
只不过,这个回赠,最真实的出现时间是在2009年,我已经47岁了。
其实,这个回赠出现苗头的时候,肯定是更早了。
这个苗头,最先出现在2005年初冬,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当时,我还是一个学校的外聘老师,班上一个名叫林幼云的女学生神态异样地走进办公室,小声地对我说道:
“老师,我眼睛有些痛,你带我去医院吧!”
我看了看这个女学生,也没有发现什么。可这个女学生非要坚持去医院,我只好陪同她前往。但是,在医院中,医生也没有检查出什么。
这天,天气阴沉,一直下着小雨。从医院出来,我撑开雨伞,正准备招呼这个女学生,却发现她已经走进我的雨伞中。一时,我怔了怔,眼睛看着这个女学生手中的雨伞,连忙地问道:
“你没有雨伞吗?”
这个女学生满脸羞红,没有说话,眼睛还悄悄地盯着我的衣袖,一只手刚想伸出却又缩了回去。这一刻,我有些困惑了,也似乎看到一种苗头的出现了。
而且,这一刻,即使我怦然心动了,也不敢深想下去。
几年后,到了2009年7月,又一个毕业季来到了。一天,这个女学生林幼云从一个学校毕业了,她要从学校寝室把行李搬到租住房,又打电话联系我。
“我有点其他事情,你自己一个人去吧,或者,叫其他同学帮忙!”我有些推诿地说到。
可林幼云却回答不行,还是要我一定去。当我与林幼云从女生宿舍楼搬出行李时,宿舍楼的管理阿姨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一路上,遇到了一些熟悉的女生们,她们还开玩笑地对我说:
“老师,她什么时候有这种待遇了?”
这一刻,我内心中有些复杂了。试想一下,20岁与47岁几乎跨越了一个时代,绝然不同的经历,如何出现相同的平行线呢?
后来,我一直静静地在某种边缘前徘徊,心中却像翻江倒海一般激烈地冲撞着。
的确,在一段时间中,我有些顾虑重重,心里还在想:人在20岁时,爱情既纯真,朦胧,又充满了美好的憧憬,与其他什么家庭,责任,甚至性,几乎一点关系没有。而人到47岁了,却肯定要与家庭,责任,乃至性,联系在一起。在20岁与47岁之间,如果发生了什么,一定是在家庭,责任,甚至道德的天平上游荡过的。
这种奇怪的感觉,至今连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了。这一刻,我想到了,人是否年纪大以后,很多东西都可能被一个个固定方格而分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