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桂花树

       桂儿今年十二岁，是一个初中一年级的学生。

学校在几十里地外的县城里。

桂儿的妈喜欢桂花树，那年春上，正是栽树的时节，她怀上了桂儿，心想，若是女娃，就起名叫桂儿。

她赶到卖树的街市上，买了两株壮实的桂苗儿，栽在了新盖的庭院里。

桂儿妈的肚子长得慢，桂苗儿生得更慢。到了秋天，桂儿妈的身子重了，那小苗看着还没长。桂儿妈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一挪地提着小桶，给她的那两棵树苗浇水。

冬天里，生了。看着白白胖胖的小女娃儿，桂儿妈笑了。给娃儿起名叫桂儿。

桂苗儿长，桂儿也长。桂苗儿不知道自己长，桂儿也不知道自己长。桂儿妈知道。

桂儿爸常年不在家，一年到头，能看到他的人，没几天。他在城里打工，按时寄钱过来。

桂儿妈有时想桂儿爸，桂儿不知道。桂儿妈一个人坐在月光下，脸上带着点点的泪花。桂儿走来，桂儿妈拭去泪花，给桂儿讲织女牛郎，讲月宫玉兔，讲嫦娥，讲好多好多动人的传说，桂儿觉得妈妈是天下最伟大的妈妈，她知道的可真多！

桂儿会爬了，会走了，会说话了，桂儿慢慢地长大了。

长大了的桂儿去城里上学了，一星期吃住在学校。桂儿妈去找桂儿爸了，每周从学校回来，桂儿就去奶奶家。

桂儿想妈，也想爸。梦里，常常看到妈和爸。

桂儿心灵手也巧，桂儿会唱歌，也会画画。

中秋近了，在教室后的黑板报上，桂儿画上了圆圆的月亮。

月亮是桂儿精心挑选的，桂儿爱听妈妈给她讲的月亮的故事。画月亮的时候，桂儿觉着妈妈正在看着她呢。而她画的月亮，妈妈也一定看得到。

画完月亮，桂儿甜蜜地笑了。

终于挨到周末了。下午二点五十分，放学的铃声响了，桂儿带着早拾掇好的行李，挤上公交。

坐在车里，桂儿吁了一口气，这周上了九天，太长了！恨不得张了翅膀，只想早点儿飞到家。

可是没办法，公交车走走停停。坐完公交，走了好几百米，桂儿换乘了城乡公交。快黑的时候，城乡公交总算到了她们村口。

实在没有想到，她爸正在村口等着她。

爸爸还是那么黑廋，桂儿看着她爸，她爸望着她。

她爸笑了。桂儿心里好暖，喉头哽咽了一下

，眼滋润了。

桂儿好久没见爸了！

桂儿爸接过桂儿的行李箱，前面走，桂儿后面跟着走。

桂儿爸说，这段时间活不多，回来看看。桂儿，你妈也回来了，在家里做饭等你里。

走到家的大门口，铁铲炒菜的声音清晰的厨房传出厨房，空气里飘来了饭菜的香，强烈地激起了她的食欲。

桂儿好熟悉好喜欢这久违的声音和味道。

桂儿看见了妈，妈立在锅台边，快速地翻炒着锅里的菜，白色的水汽蒸腾着，淹没了她的半个身子。奶奶蹲着锅灶前，正往炉膛里塞柴火。红红的火光，照亮了奶奶满是皱纹的脸庞。

桂儿喊了一声妈，又喊了一声奶。

桂儿看到妈和奶奶笑了，桂儿也笑了。

饭菜端上了桌，满满的一桌。桌子在庭院里，院里宽敞，那两棵桂花树粗了许多。月亮，渐渐地升起来了。

桂儿奶坐在了最北边，左右是桂儿和桂儿妈，桂儿的旁边是桂儿爸。

她们三都知道桂儿爱吃啥，桂儿爱吃啥就吃啥。

自然是边吃边讲，桂儿妈说她们打工的那个城市地儿可真大，交通特别发达，老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桂儿爸问，闺女，在学校里吃得饱不？学得会不？桂儿奶说，妞妞，在学校里想家不？

说不完的话题一个接着一个，一个又一个话题就像金秋田野里一粒粒饱满香甜的果实，让桂儿饥渴的心灵得以满足。

月亮不知不觉地升高了，深蓝的天幕上，月亮像一个明净的玉盘，溶溶的月光倾泻而下，洒满一地。一阵微风吹过，壮硕的桂花树摇曳着身姿，抖落一树诱人的甜香，这香气扑面而来，直入了人的心脾……

2020年9月29 沙泉 随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