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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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
红鱼悦悦欢快地摇动着红色的尾鳍，水流轻轻地托住了她矫健的身躯，游出那片绿油油的草丛。
眼前，出现了一片耀眼的亮光。
太阳明亮的光线透过几片浮萍之间的缝隙，温柔的投射进清澈的溪水，水中浮萍的细颈，泛着黄绿的微光，软软的，柔柔的，随着微波缓缓地摇动。
这是红鱼悦悦美丽的新天地。
一年前的那个温暖的春天的黎明时分，在远离都市的一个乡村旁边的一个叫着青溪的小溪里，当她欣喜的睁开眼睛，奋力一跃，脱出那颗细小的鱼卵，还未来得及仔细看看周围的世界和她亲爱的妈妈的模样。
一股混黄的暗流裹泥携沙汹涌而来，一只巨大的蟾蜍挥舞着粗壮的前臂，两条奇怪的后退有力的蹬来蹬去，肥大的身躯嘎然而至，悦悦的眼前一片黑暗。
黑暗中红鱼悦悦看见了那狰狞的大嘴翕张不停，红舌翻卷，雪白的利齿咯吱作响，黑影贪婪的追逐四散的鱼群，白浪翻滚。
红鱼悦悦惊慌中被一股强大的水流裹进了岸边一片石头中的缝隙，屛气凝声，谢天谢地！坚硬的石块下是一片平静的世界。黑影一番饕餮后扬长而去，水中的腥气里一片狼藉。
悦悦被眼前猝然发生的一切吓得魂飞魄散，那令鱼心惊胆寒的情景在她的脑海里久久萦绕，难以忘怀。
然而只要活着，生活就会继续，一番喧腾之后，水中恢复了原先的宁静。
一群小鱼，还有几十个蝌蚪欢快地在她躲身的石头外游来游去，两只浅灰色的虾，舞动着细长的触须，头顶上各有一把明亮的刺刀，黑色的眼球变幻着角度，她们挥动着前臂，轻轻的碰触，好像是在问候，又好像是在练习一种奇异的武功。
悦悦立即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她朦胧地感到，外面，一定有一个广阔迷离的世界。
她在狭小的石头缝隙里灵巧地穿行，只几个掉头甩尾，就游出避难的石缝。她立马汇入喧嚷的鱼群。
风吹动水面，起了层层的波，早晨初升的阳光在水面上闪耀着金光，鱼群不断变换着队形，在小溪里游来游去。
岸上，有几只黄牛默默地啃食，一只小羊咩咩叫着追赶着吸食母乳。
迁徙
红鱼悦悦在小溪里度过了两个多月的童年时光。小溪虽小，然而食物充足，溪水清冽，甘甜可口 。
悦悦的身体渐长渐长，渐长渐大，渐长渐壮，现在的她已经达到可以在水里任意西东了。
一天午后，水中异常憋闷，好多鱼虾浮出水面换气。
天色渐渐暗沉，突然一道道雪亮的闪光划过阴暗的天空，远方传来轰轰的雷声震颤天地，从东南方向起了一阵大风，石走沙飞，随即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在水面上砸出大大小小的水泡，顿时感到一阵清爽。
大雨从午后一直下到第二天早晨，溪水暴涨，漫过堤坝，四处涌流。
一股强大的混黄的水流裹挟着悦悦一路狂奔，她的腹鳍和尾鳍十分吃力的划动着，仍然控制不好方向，她昏头昏脑，不一会儿就不知游到了什么地方。
到了下午，水流总于缓慢了下来，悦悦发现，她游进了一个宽大的水域，岸边，影影绰绰的耸立的高楼在水面里投下了模糊的倒影。
原来，滚滚水流带着她远离了宁静的青溪，来到了位于城市中央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里，池塘美其名曰西湖。
新来匝到，面对周围陌生的一切，她实在不知游向哪里。悦悦的心里，产生了丝丝莫名的恐惧和难言的哀愁，她想念她的清溪和清溪里甘甜的水还有岸边牧童的短笛。
可是，从哪里还能回的去呢？
悦悦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叫，想找点吃的，但怎么也找不到。夜色渐渐暗沉下来，一阵阵疲乏越来越强烈的涌遍全身，她再也游不动了，她知道，再游下去也是枉然。她依了一丛小水草，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西湖里的新生活
也许是因为太疲乏了，悦悦连梦都没做，一觉睡到了天色大亮还没醒来，直到一只早起觅食的壮硕的老龟划拉着四肢慢悠悠过来，他的短粗的尾巴碰着了悦悦栖身的水草，哗啦一声把她惊醒，着实吓得她浑身激灵。
老龟的小小的眼睛黑的发亮，直盯着她细小的身躯，寒意逼人，显然做好了攻击的准备。悦悦一个剪跃，划过一道诡异的曲线，溜之大吉，远远的把老龟甩在了身后。
水里隐约有一种恶浊的气味，顺池塘往南一路往前，水流越来越混黄，恶浊的气味越来越难以忍耐，几乎就要窒息，眼前一片模糊，悦悦看见一个巨大的水洞里汩汩的黑色的水流。
她就像是一驾迷航的飞机冲进了云雾，她奋力地游动着，游动着，终于冲出了那团云雾，她早已累得精疲力竭，像是要死掉了。
游过一个长满水草的阴暗的浅湾，水的深度陡然增加，前面却突然出现一片亮光，半午的阳光从一大片水草中间的空隙斜射进来，明晃晃地。
一缕奇异地香味若有似无，大小的鱼群从不同方向积聚而来，追逐着寻觅食物，前面像是一个繁忙的集市。
这样的阵势悦悦从来没有见过，但她的心中一阵欢喜，随即加入了他们捕食的行列。
追逐的鱼群搅动着水流，食物的碎屑时隐时现，他们灵巧的变幻着角度，瞄准目标精确出击。
千百年来，大自然就是这样优胜劣汰，适者生存，集体捕食的成功率取决于眼睛的敏锐和身手的矫健，悦悦年龄虽小，却也渐谙此道。
突然，在飘荡的水中，大家好像在同一时间发现了一条细长的红虫，他扭曲着身子像是要逃离。
在为数不多的食物中，红虫绝对是他们的至爱。
一条体形健硕的鲫鱼显然抢得了先机，她一个俯冲，超出了紧随其后的鲢鱼半个身位，心里不免窃喜，红虫在劫难逃，她一口吞了下去。
鲢鱼眼看着与美味失之交臂，懊恼不已。其它的鱼群却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
然而鲫鱼的嘴巴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变形，弯曲灵巧的身子像是被电击般的僵直，她痛苦的扭来扭去。
大家这才看见，鲫鱼被一根细软的几乎看不见的线上的钢勾勾住了嘴巴。大家眼睁睁看着鲫鱼不停的挣扎，直到精疲力竭，一个网兜兜住了他整个的身躯。岸上传来嘻嘻的笑声……
大家被眼前的一幕骇得目瞪口呆，知道这里是是非之地，再也没有贪食的狂妄，喧嚷的水面重归平静。
悦悦从惊鄂中猛然醒悟，一个飞跃，随着几条小鱼，冲出大渊， 往西一路狂奔。头顶上忽然哗的一声，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凌空而降，一条鲢鱼慌不择路，逃向渔网下落的方向，直到头触到渔网，再欲返向，为时已晚，整个身子都被卷入网中。
悦悦机敏的往下一潜，躲在一株粗壮的水草下，雨网刚好紧贴着她的脊梁，从她的上方轻轻划过。
悦悦的心通通直跳，暗自庆幸逃过一劫。水中的危险甚多，一不留神，可能就会遭遇不测。
深秋的一天，悦悦随鱼群外出觅食，游到一片浅滩，这儿常有许多小虫可以捕食。
茂密的水草和他们的倒影在水中交错，白鹭鸟细长枯干的腿像极了水草的根，几乎难以辩识。
白鹭鸟是极其善于伪饰的高手，她们灰白相间的羽毛巧妙的隐藏在水草间，立于水中一动不动，两只眼睛却相当敏锐。带勾的长嘴不动则已，动则一击必中。
有时会遇见网络辫成的迷魂阵，进去容易出来难，一旦误入其中在劫逃脱。
有时会遇见雪亮锋利坚硬的鱼叉突然袭来，躲避不及就会肝胆俱裂，有时会被电击瞬间失去知觉。
有时遭遇毒药不知不觉间陷于绝境。水中的世界，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杀机暗布。
尾声
夜晚，月光悄悄的洒落在西湖泛着微波的湖面上，悦悦游向水面，望天空中高悬的玉盘样的月亮，泪水涌出了她的眼眶……
悦悦刻苦地练习游泳本领，努力地向东游啊游啊，她游出了西湖，游向了广阔的东海。
沙泉 2020年6月3号 随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