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盛唐传说的头像

盛唐传说

网站用户

小说
201810/19
分享

故事 第六章 风云岁月连载

一  拔掉据点

第二天早早地江海就赶到那片树林等候着。天亮没一会儿,愣子叔就赶着马车飞快的跑了过来。看看前后没人,江海两步跳出林子,窜上马车。
   “你个小犊子,可吓死我了!”愣子叔一把抱住了江海,笑着流下了眼泪。
   “愣子叔,你看我不是挺好的吗?”江海此时愈发觉得愣子叔可爱。
   “嗯,挺好挺好。这是老张叔给你的。”愣子叔从车上铺的柴草里摸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有江海的一套衣服,还有一壶水,几块干粮,另有一封信。展开信,是张大爷熟悉的字体:江海,大爷不能亲自送你了,路上多保重。带着这封信去城东南找燕儿山抗联支队朱大志队长。
    看着张大爷的信,江海的泪水又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大老爷们儿,别动不动就挤尿水子!”愣子叔照着江海肩膀给了一拳,两个人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一路上遇见熟人,江海就下车躲进路边草丛,等没人了再上车。走过很远,确定没事了,马车才又开始了狂奔。

快进县城的时候,江海下了车,一条向东南方的岔道就是去往燕儿山的。

这时候,东北的抗联队伍正不断发展壮大,让日本关东军极其头疼,只能在各地增加兵力,扩充伪军,围剿抗日队伍。这一年驻扎在余安的日本兵已经达到了一百多人,分散到三个据点,同时又召集了几百个伪军。

江海和愣子叔道过别,一路上小心的躲避着日伪巡逻队,不免耽误了赶路。幸好有老张给准备的干粮和水,天黑之前还是带着那封信走到了燕儿山,找到了抗联组织。

等江海再见到老张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多以后了。这时候东北的抗日战争形式变得越来越严峻,日伪对抗联武装的围剿和搜捕也达到了疯狂的程度。江海由于年轻,机灵,又识字,就成了附近几支抗联支队之间的联络员。虽然又危险又艰苦,但每次任务江海都能胜利完成。

这一次的任务是到县城的联络点——修鞋铺,联络另两支抗联支队一起拔掉城南的日本据点。

按照预定时间,下午四点,江海准时走进修鞋铺。哑巴师傅看到江海进来,摸起锤子在铁鞋托上用力敲了三下,这是事先约定好的安全的信号。江海一句话没说快走两步,掀开一个布帘,进了后屋,另两个联络员早已经在此等候着。刚刚简单了解了一下各支队的人员武器配备,外面布帘一挑,进来一个人。

江海一抬头,忍不住低声惊呼了一句:“张大爷!”

来人正是老张。江海迎前一步紧紧握住了老张的手。老张仔细看了看江海,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啊,你小子有出息!”

由于时间紧迫,日伪巡逻队又随时可能闯进来,几个人迅速的交换了一下情况。

老张首先交代了县总支的部署:“我在褚县长那摸到的情况,县城的日本兵和伪军后天大部分要抽调到南边的县扫荡,城南据点只剩下三十几个小鬼子,五十个伪军。总支的决定就在这天发起偷袭,消灭这股敌人,同时也支援临县反围剿的兄弟队伍。”

“攻击时间呢?”江海问到。

“傍晚时分队伍进入战斗状态,等待总攻命令。”老张清楚的传达着作战计划。

“我们燕儿山的人马一定按时进入作战位置!”江海坚定的说。

“我们距离远,前一天出发,也一定准时到达!”牤牛岭支队的联络员接着说。

“一定转达总支作战任务,我们也没问题!”另一个联络员斩钉截铁的说。

“好,大家抓紧时间回去,做好准备,等大后天听你们的好消息了!”老张满意的看着他们。

“大爷,注意安全,保重身体!”江海又一次握紧老张的手,好像有千言万语,一时竟有些哽咽了。

“傻小子,我好好的呢。看着你成长了,你大爷我也就放心了!”老张向外面挥了挥手,“路上小心,和朱大志队长说我惦记他呢。”

“嗯,我走了,战斗结束再来看您!”说完,江海转身走出了修鞋铺。

三天后,一场激烈的偷袭战在城南打响。三支队伍合力拔掉了这个老百姓恨之入骨的日伪据点,打死二十多小鬼子,三十多伪军,其余的也多数成了俘虏。抗联战士们带着枪支弹药等战利品,在回援的敌人杀到之前,已经借着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受了重创的小鬼子立即调集大量兵力集中展开报复行动。迫于敌人猛烈的攻势,总支命令三个支队撤退,江海跟着燕儿山支队向东撤退了二百里,进入深山,从此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老张,这也成了江海心中深深地遗憾。

打这儿之后,江海跟着战友们四处转战。万里青纱帐,白山黑水间,都是他们浴血奋战的战场。艰苦的斗争岁月,也磨炼了江海顽强的意志。

一九四五年八月,终于迎来了全国抗战的胜利,小日本投降了!二十一岁的江海随同抗联支队一同编入了东北野战军,并担任某部尖刀连八排副排长。

十几年的时间里,东北一直生活在日本的铁蹄践踏之下,兵患匪患搞得民不聊生,眼看着就要过上太平日子了,想不到第二年内战又打响了!

一九四六年三月,江海所在的队伍集结整编完毕后,开往四平,在这里,打响了血战四平的第一枪。

 

 

 

二   血战四平 再战锦州

四平街,座落在松辽平原腹地,沈阳和长春之间。它连接着东西南北四通八达的铁路和公路,又是东北地区战略物资集散地。可以说谁得到了四平,谁就扼住了东北的喉咙,占据战略上的主动权。所以国共两军对四平街都是势在必得。

在于江海所在的部队达到城下的时候,先头部队已经在前一天打下了飞机场,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块最难啃的硬骨头,东方马德里--四平街。

知道这是一场硬仗,所以安顿好战士们,江海就去找到了营长朱大志。朱营长正在和政委及几个连长研究攻城作战方案,看到于江海走进营部,笑着招呼了一声:“刚刚想到你,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当初老张让江海投奔燕儿山抗联支队的时候,支队长就是朱大志。江海从十五岁就跟着自己一起打游击,每次都能出色的完成任务,这让朱大志对这个身世坎坷而又勇敢顽强的小战友格外的器重。经历了几年战火的洗礼,现在的江海身上更多了几分英武之气。
    这次朱营长接到的是最艰巨的攻坚任务,所以他第一个就想到了尖刀排——八排。几个人正说着呢,八排副排长于江海就不请自来了。
   “支队长,是不是我们有重要任务啦!”江海还是习惯叫朱大志支队长。从支队长刚才的话里江海感觉到了他们八排所要承担的责任一定不轻。
   “你这家伙,一听有任务眼睛就睁那么老大。上面下来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四平街。你们排负责最艰巨的城门爆破和攻坚。详细的作战计划一会儿由你们连长下达到你们那里。你回去先协助杨排长做好战士们的动员工作。”朱大志看着当年逃到自己身边的小长工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军人,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表的自豪。
   “我们排这帮小老虎不用动员,就等着命令呢!”江海说这话特别有底气。
   “嗯!这我信,哈哈!这都要打仗了,你来找我肯定有事儿吧?”对于江海的脾气他还是非常了解的。
    江海想了想,“支队长,这次战斗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但是我有一个请求:如果我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的话,等解放了,您一定帮我找找江山。”
   听了这话,屋子里一下静了。江山的事,支队长不止一次的听江海说起过。这些年奔波打仗,江海根本没有时间去找弟弟。今天江海和他说起这个 让他听着心里一酸。他盯着江海,一字一顿的说:“我告诉你于江海,这一仗你必须给我拿下,你也必须给我活着!”

“是!”这一瞬间,江海的眼里也泛出了泪花。他当然知道支队长的用心,他也知道他刚才的请求,支队长也一定记在心里了,现在可以全身心的去投入战斗了。

郑连长也走过来拍了拍江海的肩膀,“咱们尖刀连最吃紧的任务交给你们了,给我好好的干!还要有勇有谋,尽最大的努力保护战士,你自己也要小心。”

“是!”江海郑重的向连长敬了一个军礼。
    告别支队长,于江海跑步回到了八排。

战斗在凌晨发起,历时十个小时结束。八排仔细的清点着战利品:缴获重机枪一挺;高炮一门,还有步枪五把。但是全排的人却无不低着头,没有了冲锋陷阵时的精神头儿,因为八排有五名战士把他们年轻的生命永远的留在了这场战役当中。

在清点战场的时候,江海才发觉左腿疼痛难忍,忍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卫生员检查过后发现,一块弹片镶进了他的左小腿,血已经灌满了脚上穿的布鞋。这是他战斗生涯的第一次负伤经历。

休息刚刚一个月,腿伤没好利索,不甘心放弃的国民党就调集大量部队对四平街进行疯狂反扑,四平保卫战又开始了。

战斗反反复复一直打到了一九四八年三月,四平才彻底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身上带着四五处大伤小伤的江海接任了八排排长,而现在的八排战士差不多都是新面孔了。

四平一战,是江海所在的东北野战军第一次打攻坚战役,虽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代价却极为惨重,同时也积累了宝贵的作战经验。修养半年,江海和他的八排又奉命调往锦州。十月,攻锦战役打响。

十月的锦州城外一片秋色,好像预示着有一场秋风扫落叶般的战斗即将打响。

锦州聚集了当时国民党最精锐的部队,装备精良,攻坚战斗进行的异常惨烈。锦州城墙高大坚固,更有敌人派重兵把守,强大的火力交织成网,数不清的年轻战士被这火网吞噬了。等到江海带领八排开始冲锋的时候,敌人和战友的尸体已经填满了城下的护城河,并且有半个城墙高了。

借助后方火力的支援,八排在江海的带领下顺着爆破形成的缺口爬上城墙。面对蜂拥而上的敌人,他们迅速予以击退,不断巩固城头堡。三十个人就像一把尖刀,在敌人密不透风的火力网上戳开了一个洞,身后的战友们随之杀了上来。

夺取锦州之后,于江海就被送进了后方医院,一块炮弹片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腰椎里,让他疼痛难忍,不仅没办法走路,连翻身都困难。战友们浴血沙场,而自己却躺在医院里“休息”,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

 

 

三  负伤转业

住进了医院的江海一下子感觉无比的失落。不打仗了,天天躺在床上,这哪受得了啊!可是他刚刚咬着牙一挪动,小护士就板着脸训他一顿。

“能不能听点儿话,想一辈子躺在床上让人伺候啊?”一句话吓得江海马上老老实实躺着不动了。看到一个在战场上生龙活虎的排长被自己吓成这个样子,小护士又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嘿嘿。”被一个小姑娘弄得这么窘迫,江海有一些不好意思了。不过看到小护士那带着阳光的笑容,觉着在医院躺一躺也不是什么坏事嘛。可惜的是这次受伤给他留下了一辈子的伤痛。

这次养病一直持续到全国解放,应江海的主动要求,他又回到了部队,享受难得的和平与安宁。当然,他更想回去带一带新兵。

然而好景不长,朝鲜战事又起,战争的乌云再一次笼罩着刚刚成立的新中国。深受过亡国之苦的战士们再一次摩拳擦掌,准备跨过鸭绿江去打击那些对新中国虎视眈眈的侵略者,保家卫国,江海也向部队提出了赴朝参战的申请。考虑到江海腰上的伤不适合再参加高强度的战役,他的申请没有被通过。
    一个战士不能再上战场了,这对江海来说,心理上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也让他觉得继续留下来有点儿拖了部队的后腿。于是他听从了部队领导的建议,又和先期转业回老家做了县委书记的朱大志通了信,脱下军装回到了家乡。
    家乡,这两个字一直深深地刻在江海的心里。离开家乡有十年的光景了。这十年,他随着抗联,随着队伍在枪林弹雨里东奔西跑,无暇他顾,可一旦夜深人静的时候,家乡的模样就会清晰的在他的梦里蹦出来。那静谧的小山村,那些可爱的玩伴,那曾经笑声不断的家,还有张大爷、愣子叔,当然还有他一直记挂在心里的弟弟江山。现在他终于可以回家了,再不用担心小日本鬼子、汉奸,担心土匪,担心被卖掉。他要去看张大爷,看愣子叔,还要去找弟弟江山,他还在人间吗?家乡百废待兴,他必须回去!
    带着对家的眷恋和建设家乡的满腔热情,江海坐着火车一路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陪他回来的只有一个军用帆布包,里面有一本《毛泽东文集》,组织的介绍信,还有一大堆军功章和战役纪念章。

    当火车进入家乡地界的时候,过去的情景如电影胶皮一样在江海眼前一帧一帧的闪过,让他思绪万千。直到临近中午,火车的一声长鸣才把他拉回到现实中来。
    下火车出了车站 江海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县城中心财神庙斜对面的县委所在地——原来伪警察局的大院儿。
   “请问!同志,你找谁?”门口的一个小战士拦住了他,还敬了个礼。
    江海同样还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我刚刚从部队转业回来,到这里找朱书记。”
    知道江海是一个老兵,小战士脸上又多了几分敬意。

“朱书记下去检查了,现在没回来呢。要不要在这里登记一下,朱书记回来我汇报给他。”
   “哦,不用了,反正没事,我在这等他。”江海笑了笑。
   “哎呦!这是谁呀!”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江海转身,正看见朱大志和另外两个人骑着自行车从路对面拐过来。他快步跑了过去敬了个礼。

“支队长,于江海回来报道!”

“哈哈,从打你说要回来,我就盼着呢。”朱大志下了自行车,和江海一起走进大院。一边走一边给江海介绍,身边穿灰布中山装,面部消瘦的是印县长;圆脸,络腮胡子的是劳动局长郑云天。
   “老印,老郑,这个就是我当年在燕儿山打鬼子时候的联络员于江海,这小子当时机灵得很。后来跟我打四平,打锦州,小老虎一样啊。我还是他的入党介绍人呢!”
   “朱书记这几天就天天说你,今天终于见着了,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对不对老朱?”印县长半开着玩笑。
    几个说着话进了办公室。郑云天倒了四杯水,几个人分别坐在凳子上。
   “江海呀,这次回来想干点儿什么工作?”朱书记看着江海笑着问到。
   “支队长,您还不知道我吗?干啥不重要,只要不闲着,哪里需要就去哪里呗。”江海坦诚地说。
    印县长接过话头,“江海,你回来之前我们就在研究你的工作问题。国家刚刚建立,咱们县里的事儿也是千头万绪。尤其是物资短缺,商品要按上面的分配供应调剂,矛盾很大,还有不死心的敌特破坏,我们几个也非常头疼。所以我们的想法让你去县供销总社挂职,协助林书记把咱们县的商业先稳定下来。”
   “是啊,江海,以你的条件,我原打算让你去公安局的,主抓刑侦工作的。但是商业这里问题太多,去了几个人也见不到好转,所以先让你去救救急,等一切回到正轨了再重新安排你的工作,就是要先辛苦一些了。”朱大志说出了他的想法。
   “支队长。”江海认真的看着朱大志,“我在战场能活着回来,就不怕工作挨一点儿累。比起那些牺牲的战友们,我的命就算大的。工作您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干。还是那句话,绝不会给你丢脸!”

于江海还是那个样子,办事干练,语气坚定,身上总是带着那么一股不服输,不怕死的劲儿。
   “怎么样?我就说这小子行吧!”朱大志骄傲的看着其他两个人。
   “上过战场的人就是不一样,干净利落。”劳动局长郑云天一股河南腔。“这样吧江海,把你的部队介绍信给我,现在就算正式上任了。”
    从帆布兜子里拿出介绍信递给了郑局长,江海又说了自己的顾虑。“我别的不担心,就怕对商业情况不熟悉,导致工作做的不细,所以我想先了解一下。”
   “我先简单和你说一下吧。”印县长喝了一口水。“总社的林书记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全县供销点又分散,管理起来很困难。再加上商品供应不足,容易导致人心不安定。最重要的是,还发生过几次盗抢事件!”



四  还有小偷?

“还有盗抢?”江海很意外,“怎么会这样?”
    朱大志手指敲着桌子:“江海,在部队的时候,我们的敌人就在对面,真刀真枪的干就完了。现在不同了,有些敌人我们平时看不出来,他们会随时跳出来搞破坏,危险一点儿不比我们打仗的时候小啊。”
   “是啊,一些被我们斗争过的地富反坏右,虽然表面上安分了,但是在背地里还是不会死心的。”郑云天提醒着江海。
   “所以你在做好工作的同时,还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我们决定,给你配一把枪,好能处置随时发生的意外。”印县长补充到。
   “还要配枪?”江海有些不敢相信,可看着这几个人根本不是在开玩笑。“有这么危险?”
   “嗯,没错。”朱书记肯定的说。“这样吧江海,一会儿让秘书带你去安排住处。这两天你先熟悉一下,再想办法找找你弟弟江山,我回来后问过,还是没有消息。”
   “嗯,谢谢支队长!”江山还没找到,江海觉得希望越来越渺茫了,不觉有些难过。
    几个人中午简单吃了一口饭,下午江海就去政府的集体宿舍了。说是集体宿舍,其实就是简单改造了一下的土坯房。
    两天的时间里,江海骑车走遍了县里的大街小巷,也去了公安局和收容站查询,一点儿江山的线索都没有。第三天,他就去供销总社报到了。
    林书记今年五十二岁,带着一副近视镜,头发白了许多,脸色看起来很疲惫,但是还是热情的和江海打着招呼。

“于江海,呵呵,听说你要来,我都急坏了。”
   “林书记,我是来配合您工作的,对商业我根本不熟悉,还要和您学习呢。”于江海谦虚的说。
    “你呀,年轻,一学就会,肯定没跑!”林书记对这个第一印象极好的于江海很有信心。
    两个人坐下来详细的谈起了他们需要面临的现状:全县城里加农村,四十五个供销点儿,位置分散,商品极度缺乏,供应不上,尤其是日用品和食品。最严重的是货物仓库被武力盗抢了几次,到现在主犯是谁都不知道。
    想不到地方的工作还这样复杂,看来以后要绷紧神经了。江海和老林仔细分析了一下,确认工作开展的方向。物资缺就要保证分配合理,不能让老百姓有埋怨;还要克服运输上的困难,做到及时运送;更重要的是保证安全,找到破坏分子。
    接下来的日子基本上都很正常,江海每天都起早贪黑的忙碌着,很快就熟悉了所有的业务,晚上还要加班带人巡逻守卫库房,中间的一个春节也没休息,这让老林一下感觉轻松了很多。也许是听说来了一个能打仗的,盗抢事件也没发生,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但是江海凭经验感觉,越是平静的时候越不能放松警惕。果然如他所料,四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出事了。
    这天,江海带着几个工人把一大卡车新到的物资刚刚存进仓库,又四处查看一遍,就让工人们去休息了,只留下他自己和仓库保管员肖大军交代着要留神做好防火防盗。两个人正说着话,仓库对面的路上走过一个人。三月的天,棉袄领子挡住了半边脸,帽子压得很低,只留出两只眼睛,两手抄在胸前。当他向仓库大门张望的时候,正好对上了江海的眼神。这一瞬间,江海凭直觉感到他的眼神刻意回避了一下,走路的步伐也加快了。

早早的吃了一点晚饭,江海带着几个工人回到仓库,嘱咐他们守好自己的位置,晚上要保持高度警惕,以防意外。都安排妥当了,江海又围着仓库转了一圈。当他绕到仓库西北角的时候,突然发现铁皮封闭的屋顶被撬开了一个很难发现的细缝!不好!今晚肯定要出事!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腰里的枪。

几个人没眨眼的守了半宿,还是一点儿动静没有。难道是判断失误?不可能。凌晨两点的时候,于江海决定再去看看重点部位。当再次接近仓库西北角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音,就像老鼠在抓挠着什么。他立即蹲下身,小心翼翼的贴着墙根走过去。黑暗之中,几个黑影正从房顶铁皮撬开的地方向外搬东西!
   “住手!”江海大喊一声,同时打开了手电筒。

那四五个人瞬间吓得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手电光的方向,跳下身来就想跑。

“站住,不许动!”江海纵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看到对方只有一个人,盗贼反倒镇定下来。其中的一个用黑布挡着脸的喊了一声:“你们抗东西先走,骡子和我对付他!”

那个人高马大的被叫做“骡子”的家伙立刻凑上来和他一起拦住了于江海,另外三个扛着东西就要跑。

看到他们手里都拿着短棒,于江海知道这是一伙儿惯匪,亡命之徒,必须给他们点厉害看看。他向远处大喊一声:“小偷在这!”然后向后退了一步。

骡子以为他胆怯了,仗着人多,抢先一步,抡起木棒向江海头上砸来。江海用手里的手电筒晃了一下骡子的眼睛,一低头躲过木棒,接着使足了力气,右腿狠狠地扫向了骡子的肋部。很清晰的能听见“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骡子“啊”的惨叫一声趴在了地上。

感觉到了面前这个人不是善茬儿,另外三个盗匪扔下手里的东西一起围了上来。

这时候,听到喊声的工人们打着手电呼喊着向这里跑来。蒙面的家伙发现没有了胜算,用力的一挥手。

“走!”

确定了他是这伙儿盗匪的主心骨,江海岂能轻易放他逃走?迈开两条腿迅速的盯住他追了下去。跑了不到二百米,蒙面人被江海逼到了一棵大树下。

 

 

 

五    你个破坏分子

“妈的,你小子够尿性!不想要命了咋地!”蒙面人喘着粗气。

“不要命的是你,国家的仓库你也敢抢!”江海的目光像刀一样。凭身形他看出了白天踩点的就是这家伙。

“我他妈还给你脸了!”说着话,蒙面人手里的木棒朝着江海砸了过来。

江海一撤身,躲过这一棒子。在部队的时候拼刺刀都是一把好手,这一根木棒对江海来说根本不足为惧。他放下手电,向蒙面人逼近了一步。

“你奶奶的!”蒙面人又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木棒再一次砸向江海的脑袋。

于江海向前一近身,两只手一托蒙面人的手腕,木棒脱手而出。同时借力向后一拧,把蒙面人的一条右臂反转到身后。没给他再反抗的机会,右手一个锁喉把他牢牢地按在地上。

这时候,其他的工人都跑回来汇报,只跑掉一个,其他的都控制住了。

于江海撕掉蒙面人脸上的黑布,有人拿手电一照,惊呼了一声:“徐三虎子!”

徐三虎子,原来是小鬼子招的一名伪警察,胆大心狠。小日本要投降之前,这小子见机行事又带枪投靠了抗联,解放后被安排进火车站做了一名装卸工人。

从一个在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的警察,到每天都出苦大力的工人,这中间的反差让徐三虎子特别憎恨这个所谓的新中国。于是他暗地里纠集了几个和他臭味相投,同样对新社会心怀不满的家伙,白天夹着尾巴做人,晚上伺机抢劫偷盗。由于计划缜密,还没有一次失手过,慢慢的胆子就越来越大,盯上了供销仓库。抢了几次,收获颇丰,还打坏了几个工人,气焰更加嚣张起来。后来听说来了一个什么战斗英雄,他们才收敛一点儿,直到今天才干了这么一把,没想到被逮个正着。

过一会儿,公安到场,带走了徐三虎子一伙儿。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江海嘱咐保管员修好仓库房顶,才觉着受过伤的腰有一点疼,赶紧回办公室去休息了。

第二天,当于江海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的时候,林书记正坐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小子行啊!第一次出手就把这伙儿家伙包了圆儿,除了咱们的心头大患呐!”

“林书记?您来这么早啊。”江海揉了揉眼睛。

“不早啦,现在都八点半了,这些天可把你累坏了,怎么趴着就睡着了?来,先吃点东西,大志书记让你去一趟。”林书记指了指桌子上的馒头和豆浆。

朱书记找我?肯定有急事。江海匆匆忙忙吃了饭,骑上车直奔政府临时大院。

朱大志已经批阅了一会儿文件。本来在一个千疮百孔的废墟上建立一个新县城已经是很费脑筋的了,现在还有更大的任务,要支援抗美援朝作战。物资、粮食十分紧张,他这个县委书记压力一点儿不比在前线打仗的时候小。

“朱书记,您找我有事?”于江海进了屋,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

“江海,坐。”朱书记热情的招呼着,还起身亲自给江海倒了一杯水。

“朱书记,别客气。”江海接过水杯。

朱大志笑着指了指江海,“你还真行!这几个月工作很有起色。昨天晚上的事儿我都知道了,干得漂亮!但是我还要批评你,配枪干嘛的?你去和他们动手,伤了怎么办?”

“我觉着在地方上尽量不开枪,影响太大。再说就那几个小毛贼,我还能对付得了。”江海这句话倒是一点儿没吹牛。

对自己的这个老部下,朱大志是一百个放心,他只是不想江海出一点儿意外。

“好了,下次给我注意点儿就行了,千万别再逞能。这次找你来是另外一件事,你回来的急,我先压下没说,怕你一时接受不了。”朱书记说着话,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包,递到江海手里。

什么事?还怕我接受不了?江海心一下悬了起来。他打开布包,是几本书,最上面的是《岳飞传》。

“张大爷!”江海脱口喊了出来。他猛的抬头看着朱书记。

“是张大爷的书,他怎么了?”

朱大志叹口气,“江海呀,在你回来的前半年,老张的哮喘发作,加上年纪大了,没救过来。他临走的时候把这几本书交给我,说是留给你的。”

“张大爷!”于江海再也控制不住的痛哭起来。回来的时候他一直想着去找老张的,但是刚开始对工作不熟悉,没白天没黑夜的忙。现在终于抓住了盗贼,正想着去看他老人家呢,结果还是晚了。对老张,江海有着特别深的感情。没有老张,就不会有他于江海的今天。

朱大志了解江海和老张之间的感情,所以一直看着江海,没有开口劝他。

伤心了一会儿,江海擦了一下眼睛,问道:“那我愣子叔呢?有他的消息吗?”

“你愣子叔还在,老张也对我有过交代。我现在让他去福利厂工作了。而且你愣子叔还成家了,你有婶子啦!”

“真的!愣子叔结婚了!”江海一下又忍不住乐了。他想起了当年愣子叔对他说的“一辈子就这样了,连个家都没有”的那句话来。

“当然是真的。有空去看看他。”朱大志也笑了。

江海把老张留给他的书仔细的包好,又平静了一会儿,郑重的对朱大志说:“朱书记,我有个想法,您看看合不合适。”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