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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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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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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第十五章 团圆连载

   一  这么快就露馅儿了

眼瞅着于书记和老村长一步一步走到跟前,大冬天的,大鸭梨的汗却沿着后脊梁淌了下来。

哎呦,看你说的,我还哪敢呐!上次你和于书记都教育我了,那些蒙人的玩意儿也都扔了,再也不干那个了。”大鸭梨就有这个心里已经翻江倒海,脸上还能沉得住气的本事。

“是吗?”于江海眼睛盯着大鸭梨。那威严的目光让大鸭梨不敢直视,赶紧低下了头。

真的真的,可不敢跟书记撒谎。”大鸭梨的嘴还硬着。

“你身后藏的是什么?”于江海早就看到了她把手背在后面,藏着东西呢。

真是怕啥就问啥,大鸭梨的心一哆嗦。

没啥玩意儿,就是一点儿扫地土,刚要扔了。”说着还拿出来在于江海和老村长眼前比划了一下。

对大鸭梨这个人,老村长自然是心知肚明。

薛亚丽,这大半夜的,你就出来扔扫地土?谁信呐!”

听老村长这么一说,大鸭梨更急了。

老村长,你可得信我呀,这是真的!”

那好,你把它打开。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于江海说道。这也是大鸭梨最怕的。

“一个扫地土有啥好看的!埋了吧汰的。”大鸭梨说着,就把手里的东西仍在了一个雪堆里。

这一下,于江海和老村长更确定了包里的东西有鬼。老村长二话没说,过去就打开那包抹布,一包野鸡毛和骨头出现在了手电光下。

这回彻底露馅儿了,大鸭梨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说吧,这是啥?咱们可是弄到吃的都要上交,生产队集中分配。你到底是咋回事?”老村长捡起一根最长的野鸡翎,递到了大鸭梨面前。

奶奶的!要不是看见这野鸡毛,能有今天的事吗!”大鸭梨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

那个……它吧……是这么回事……”大鸭梨支支吾吾的,一时不知道怎么撒这个谎。

“你可想好了,慢慢说清楚,我们听着呢。”于江海板着脸说到。

“于书记呀,你可别多想啊。”大鸭梨假装挤了挤眼泪,可怜吧喳的说:“我那个家里的赶巧逮了一只野鸡。两个孩子又饿得嗷嗷叫,我就藏了点儿私心,给孩子吃了。于书记,老村长,你们就看在我那两个可怜的孩子面上饶我这一回吧。”

真的吗?”于江海厉声问到。

从大鸭梨躲躲闪闪的眼神里,于江海就看出来她在撒谎,更不要说对大鸭梨了解透彻的老村长了。

“亚丽呀,你说这个我能信吗?咱们屯子近处哪还有野鸡了?你家老蔫儿啥样大家伙儿都知道,从来就不敢进深山。你说这野鸡到底哪来的?”

老村长啊,你就别逼我了。这野鸡真是我家抓的。要不是孩子哭哭啼啼要吃,我能不交到村里吗?”大鸭梨继续狡辩着。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我们就不难为你了。老村长,咱们拿着这些东西去她们家一对证,不就清楚了吗。过后让他们一家人当着全体社员的面做个检讨,道个歉。我想,乡亲们也不会难为她。”看大鸭梨死不承认,于江海决定将她一军。

“别别别!于书记。孩子们现在都睡着了。”听于江海这么一说,大鸭梨有点儿慌了手脚。真的去家里对证,那就彻底露馅儿了。背着孩子出去吃肉,还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柴老蔫儿那个人她都不怕,可自己那两个孩子会怎么看她这个当妈的?

“薛亚丽,你不要企图蒙混过关。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在撒谎!今天这个事你要是交代不彻底,看你明天怎么收场!”于江海趁热打铁的追问着。

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大鸭梨索性“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着说:“于书记,老村长,我错了。你们就饶了我吧。”

于江海和李宝山对视了一下。他们也觉得差不多了,就让大鸭梨站起来。

“你也不用哭,到生产队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你是个女人,我们绝对不会难为你。”于江海的语气尽量放缓和一点。

到了生产队,大鸭梨只好把刘胡来偷着在山里下套打野食的事说了一遍。

又是这个土匪!不知悔改!”江海气得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就连放在桌子上的搪瓷茶缸都蹦起了老高。不过,他也听得出来,大鸭梨的话里还有保留。

薛亚丽,你刚才还隐瞒不少吧?想要宽大处理,你自己就要主动争取机会。还有什么,说吧。”

是啊,亚丽。就算你不说,我们把刘胡来抓过来,两下一审也就真相大白了。到那时候你再说啥都晚了。”老村长也趁热加了一把火。

这下大鸭梨彻底绝望了。她“扑腾”一下坐在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于书记,老村长,你们就别逼我了,我也是饿得受不了了。再说我也撕吧不过刘胡来。他……他把我祸害了!”

这个王八蛋!”几乎是异口同声,江海和老村长骂了出来。虽然他们心里明白这个大鸭梨不是什么守妇道的人,可是他们两个出的事也确实够埋汰的了。

叫张会计和二丫儿,还有四个小队长来,去把那个王八蛋抓起来!”一提起刘胡来,江海就想起来他那穷凶极恶的爹—刘大呲牙,还有自己惨死的爹娘,奶奶和重伤的弟弟于江山。新社会给了刘胡来重新做人的机会,却想不到这小子还是暗地里和人民作对,死不悔改。

很快,张会计,二丫儿和大虎他们几个都赶了过来。简单的了解了一下情况,他们就带着大鸭梨直奔刘胡来的小草房去了。

  

 

 

 

            二 两全之策

此时的刘胡来正躺在炕上做美梦呢。

一天的功夫,和大鸭梨春风两度,也确实够累的。等于江海他们一群人开门进了屋,刘胡来还在炕上打着呼噜没有醒过来。

刘胡来!”由于愤怒,江海的喊声特别大,震的房梁嗡嗡作响。其他的几个人都觉着耳朵眼儿发疼。

啊!谁!”刘胡来受了惊吓,“噌”的一下坐了起来。一道手电光直直的打到他的脸上,晃得他眼前白花花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等他缓过神来,才看清了于江海和生产队的干部都在,还有躲在老村长身后的大鸭梨。他瞬间就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

妈的!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娘们!”刘胡来心里不禁狠狠的骂了一句。

“穿好衣服,跟我们走!”由于愤怒,江海的声音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自知自己惹了大祸,刘胡来脑子里一下子想到了“跑”。可是他看了看眼前的形势:一个于江海他就未必能是对手,何况还有好几个人能帮他呢!他只好乖乖的穿好衣服下了地。

于江海在被子上撕下一条布,动作麻利的拧成一股绳交给了何大虎。

绑起来!”于江海怒气正盛。

何大虎二话没说,把刘胡来双手往后一背,捆了个结结实实。这时候的大鸭梨一直躲在人后头,不敢去看刘胡来一眼。

到了生产队,两个人很快就把事情交代了个清清楚楚。可剩下的处理问题还是让于江海几个人有点儿挠头。 刘胡来思想上拒绝改造,私下里开小灶,最可恨的是和妇女耍流氓,处理起来不难。难的是大鸭梨。一个女人家,如果把她和刘胡来的肮脏事儿公开了,那她就真的在家里,在屯子里抬不起头来了。

屋子里除了一直在哭哭啼啼的大鸭梨,其他的人都默不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于江海终于说话了。

天也快亮了,咱们尽快拿出一个决定吧。”于江海看了看四周的几个人。“你们有什么好主意?”

大人咋处理都行,可是薛亚丽家里还有俩孩子。不知道以后这俩孩子在屯子里能不能遭人白眼。”同样作为一个母亲,二丫儿更为孩子担心。

我们也这么想,可这事还必须要处理。至于咋处理,于书记,你拿主意吧。”老村长看着于江海。

“那这样吧。”江海盯着刘胡来说:“不管咋说,你是个男人,是个爷们儿吧?今天这事因你而起,你敢不敢自己扛下来?”

从小就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当土匪,刘胡来还是有一些胆气的。加上于江海拿话激他,他更不能软下来。

小意思,我自己扛,大不了一死!说吧,咋整?”说这话的时候,刘胡来的脖子一梗,大有视死如归的架势。

于江海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薛亚丽知情不报,还贪图便宜,当众批评教育,做检查,下不为例;刘福来恶习不改,私藏粮食,拒绝站到群众中来。和妇女耍流氓没成,性质恶劣,交到公社处理。你们两个同不同意这个决定?”

还没等别人说话,大鸭梨“扑腾”一声跪在了于江海面前,大鼻涕哭得挺长,还挂在了嘴边上。

“同意同意!谢谢于书记宽大我。”这个结果对她来说是最有利不过的了。到了这个时候,她一个女人即使过去有再多的风流韵事,也还要是保住自己的名声,保住自己的家和孩子的。至于罪名,她哪管推给谁呀!

看着刚刚还和自己在炕上极尽疯狂的女人现在变成这一副可怜相,刘胡来心里一阵恶心。“妈的!女人都一样,就知道占便宜!”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我咋地都不怕,大不了一死!”

好了,都回去睡一会儿,明天开会。”江海看天都快亮了,赶紧嘱咐大家回去休息。

第二天,四个食堂同时开饭。早饭过后,所有的大人们都被各自的生产小队队长带到了大礼堂。

礼堂里,江海、老村长他们已经等了半天了。一夜没睡好,每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大鸭梨站在台角的旮旯里,不敢抬头。刘胡来站在台子中央,双手绑在后面一动不动。

看到这一幕,社员们都知道出了大事。大家默不作声,自觉地排队站好。

于江海走到台前,宏亮而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社员们,昨晚上咱们徐家村出了一件大事。土匪分子刘福来本来应该好好接受改造,和人民群众站到一起。可是他私下里去山里打猎,不但没交到村里,还带回家自己偷偷的吃了。在口粮严重不足,我们全体社员齐心合力共度难关的时期,这种行为的性质极其恶劣。薛亚丽发现了他的行为,不但不举报,还和他同流合污,一起分着吃。这两个人破坏了我们人民之间的团结,我们必须对这种行为进行批判。更可恶的是,刘福来还想趁机对薛亚丽耍流氓,这是犯罪,是公然与人民为敌!大家说,对他们我们应该怎么处理?”说完,他把那一包鸡毛和骨头打开,放在了台子上。

社员们都伸着脖子往前看着,半天都鸦雀无声。对于刘胡来这个人,一百个人里得有九十九人讨厌他的,怎么处理都不为过。薛亚丽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在一个屯子里这么多年了,也都清清楚楚。虽然于书记说是刘胡来耍流氓,但事情的大概是什么样儿的每个人都能想到个差不多少。有的人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咳咳!”老村长清了清嗓子,提醒社员们注意。

看看乡亲们有没有啥意见,都提一提!”李宝山在村子里最有威望,社员们立刻有安静下来。

“我们也不懂政策。老村长,你们和于书记咋说我们就听着呗!”说话的是陈大林。

是啊是啊,干部们说咋整就咋整!”其他人也随声附和着。

 

 

 

           三  最终处理

我们昨天晚上经过研究,一致决定。薛亚丽当众作检讨,接受社员们的批评;刘福来由于所作所为性质恶劣,下午由民兵连长何大虎同志带民兵压送到公社,听上级组织处理。大家有意见吗?”于江海一字一顿的说。

“没意见!”社员们几乎异口同声的喊着。

“早就知道刘胡来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饼!” 还有几个人小声的在下面议论着。

老村长李宝山向台角的大鸭梨使了个眼色。大鸭梨犹豫了一下,低着头走到了台子上。她撩起眼皮,偷偷的看了看下面。此刻台下每一张熟悉的面孔好像都带着嘲笑,每一双眼睛都像一刀子在她的身上用力的割着。纵使大鸭梨曾经有过多少风流勾当,有多少人在背后讲究过她,但是像今天这样站到大厅广众之下来检讨自己还是头一次。这种羞辱已经严重的超出了她的想象。

站在众人面前,大鸭梨感觉自己的两只脚像踩在棉花上一样,飘飘儿的。她的两只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角,眼睛看着脚尖,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别吭哧瘪肚的,拿出你收拾大黑瞎子那个劲头儿来!”说话的是二癞子。他刚刚说完,就看到于江海扫过来的严厉的目光,吓得一吐舌头,缩起脖子躲到旮旯里去了。

“嘻嘻嘻......”社员们还是因为二癞子的这句话发出了一阵嬉笑声。不过笑声很快就停止了,因为他们看到于江海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整个会场真空一样的安静。终于大鸭梨开始说话了,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乡亲们,我错了!对不起你们。我不该嘴馋贪小便宜,没有和坏分子划清界限。乡亲们都知道我平日里小毛病不少,可是心肠还不坏。希望大家伙儿看在这么多年乡里乡亲的份儿上给我一个机会吧。”

“恐怕你不光是嘴馋吧!”也不知道是谁在下面小声嘀咕了一句,又引得人群小小的一阵哄笑。大鸭梨的头低得更深了。

“行了。”于江海朝老村长李宝山点了一下头。

老村长抬脚在鞋底上磕了一下烟袋锅说:“亚丽呢,平时在村里也确实是个热心人,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还都能去帮一把。看在多年乡亲的面子上,社员们说咱们就这样了好吗?”

“行啊,这次就这么地了。不过得戴罪立功,再给我们也打点儿野食儿,让咱们也跟着有肉吃。”有两个平时就爱开玩笑的社员打趣儿的说到。在东北,打野食儿还有另一个暧昧的意思。

“行了,别瞎嘞嘞了!”老村长瞪了他们一眼。“老蔫儿,快领你媳妇儿回家吧。”

“哎!”柴老蔫儿低声答应着,从墙根儿头也不抬的挤到台前,拉着大鸭梨的手就往外走。

明知道媳妇儿刚刚又给自己戴了一顶新帽子,可是柴老蔫儿还是一如既往地默默承受了。毕竟这个家里都是靠着媳妇儿过日子呢!前些年家里的农活儿都是媳妇叫着别的男人帮忙干的,他老蔫儿自己是真出不了这苦力啊!

“老蔫儿,这回可得看住了自己媳妇儿,别再和坏分子掺群了!”身边有人忍不住又说起了笑话,引起又一片嬉笑声。

老蔫儿不吱声,大鸭梨也没有了往日的泼劲儿回骂过去,急匆匆的离开了这个让他们受尽嘲讽的是非之地。

“乡亲们,听我说一句。”人群立刻又安静下来,齐齐的看向台子上。他们发现于江海的表情更严肃了。

“从今天开始,咱们开会的时候尽量说正事。该干什么,该表扬谁,该批评谁,都就事论事。但是有一点,说话别侮辱人,因为大家都是多年的乡亲,谁都有可能犯错误对不对?玩笑话可以在会后开,开会就严肃起来。乡亲们说这样行不行?”

每个人都没有说话。平时乡里乡亲的开个玩笑,过分不过分大家都没咋往心里去。今天听于书记这么一说,大家也觉得似乎在会上开这样的玩笑有点儿不合适。不过从这以后,于江海的规矩也就定下来了:开会没有废话,不许开过分的玩笑。

于江海又回头看了一眼邱二丫儿。“一会儿去看看薛亚丽,谈谈心。你是妇女主任,这事就得你去了。”

“嗯,放心吧于书记。”二丫儿一下觉得于书记这个人心倒挺细的,想得比她自己还周到呢。

“大虎,你套车,带两个民兵把刘福来送到公社去吧。”于江海看了一眼身边的刘胡来说。他看得出来,这个刘胡来虽然把头低的很深,但是心里还是不服,在暗暗地较着劲儿呢。

“是!”何大虎往后面一招手,民兵刘志和任老三走了过来,和大虎一起推着刘胡来走了出去。

散会!”于江海一挥手,率先走下了土坯台子。

今年冬天特别的冷,尤其对于一日三餐都吃不饱饭的人来说,这种冷更是透骨一样。

去公社的路很远,走到一半的时候,何大虎和其他两个民兵都冻得在马车上缩成了一团。西北方无情的从他们的领口,袖口,裤脚灌了进来,像刀割一样的疼。

看了一眼被捆住双手坐在车中间的刘胡来,民兵刘志气就不打一处来。

“奶奶个腿儿的,咋把你整我们屯子了呢!从你来到这就没干一件人事儿!这大冬天的拉着我们和你一起喝西北风。”刘志皮肤黝黑,又矮又壮,典型的车轴汉子。论起摔跤掰腕子来,七区公社所有的民兵都不是他的对手。天生一身的蛮力,说起话来也是直来直去。

刘胡来微微抬头看了他一下,小眼睛用力的眨了几下。

咋地?你瞅啥呀!还不服气咋地?”民兵任老三是个急脾气,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郭家村的乡亲们给他起了个很形象的外号:任三尿性。

 

 

 

 

           四   终于团聚了

担心刘胡来半路上跑掉,于江海特地嘱咐何大虎带上两个得力的人。最合适的人选自然就是刘志和任三尿性了。

跑?刘胡来心里是真的有这个打算。即使被捆住了两只手,他还有一双爬山越岭练出来的飞毛腿在呢。可是等他看到何大虎带的这两个人后,逃跑的打算彻底放弃了。

“现在他妈跟老子横,这要是放到过去你们还不得跪在我面前管我叫祖宗!”心里想着,刘胡来不由自主的在鼻子里“哼”一声。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抽到了刘胡来的脸上。三尿性指着刘胡来的鼻子说:“还敢横!早就看你个土匪不顺眼了。天天琢磨偷鸡摸狗,不干好事。信不信把你埋雪里冻成冰棍?”

行了老三。”从心里说,何大虎也想教训一下刘胡来的。因为自己的身份是干部,他不能这样去做。看着任老三的嘴巴打得也够狠的,他才开口制止了一下。

咱们也别搭理他了,待会儿到了公社,政府也不会便宜了他的。”

刘志和三尿性这才恨恨的看了刘胡来一眼,和大虎一起围坐在刘胡来身边。向着公社的方向继续赶路。

徐家村一下子多了两户人家,几口人吃饭,还是将将巴巴的熬过了一九五九年的寒冬,迎来了新的一年。

年关之前,江海也抽空把小云娘儿四个接到了徐家村。

房子是老村长的,腾出来一间房给江海一家暂时住下。本来老村长李宝山的意思是给江海住东屋。窗户大,太阳足,冬天暖和,不会把江海那几个小家伙儿冻着。这事于江海坚决不同意。老村长和李婶儿年纪大了,住东屋更好一些。而且老村长是主人,自己是客人。农村人历来讲究东大西小,自己住东面的主屋是对主人的一种不尊敬,那是犯忌讳的。更何况人家是在帮自己呢!对他的这个理由老村长也是啼笑皆非,又犟不过他, 只好按照江海的意见办了。

干部到哪里任职,家就要安在哪里,这是组织规定。由于江海来七区的任命太突然,当时没办法携带家属。等到了徐家村就一直为了全村人的吃饭问题操心,也根本没有精力接小云她们娘几个。小云能不能照顾过来三个孩子?孩子们会不会饿着?江海也放心不下。

屋子收拾干净,也烧得暖暖和和的了,接小云的大马车也赶进了徐家村。

自打江海上次回来,小云还没有再见过他的人。朱大志书记给送来的口粮郭小云都分开来算计着吃,可是两个大孩子还是天天喊饿。奶水不足,老三抱在怀里哇哇哭得厉害。管得了这个顾不上那个,忙得郭小云经常是头不梳脸不洗,人都瘦成了一根鱼刺。

十天前,朱书记派小韩又送来几斤麸子粉,还有很难得一见的一包饼干,同时还捎来了一个消息:于江海要接她们去七区团聚了。

终于盼到这一天了!郭小云恨过江海,和他逼婚也是带着一点的目的性,但是在她心里还是深深地爱着这个人的。一个人在家带着三个孩子,头都大了,小云也希望江海能在身边帮她分担一些生活的压力。

等何大虎赶着马车来到县城的时候,小云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她把三个孩子用大棉被厚厚的包好,带着一点随身用的东西坐车向徐家村去了。

一路上北风呼啸,中间还飘过几次雪花。冻得实在挺不住了,大人孩子就找人家暖和一会儿。就这样走走停停,天黑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徐家村。

这一天,于江海也是坐立不安,时不时的去外面看看天气。这么冷的天儿,真担心会把孩子冻坏了。

老村长闲不住,带着人去南沟子凿冰窟窿了。二丫儿看着江海走来走去的,几次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眼瞅着天色暗了下来,于江海实在等不下去了。他拿起手电去了村头,恰好远远地看见了大虎的马车。

大虎,回来了!没事吧?”江海大声的问到。

“于书记,一切顺利,大人孩子我都给你接回来!”何大虎可嗓子喊着。手里的鞭子“咔咔”的猛挥,马车眨眼之间就来到了面前。

看见小云抱着三个孩子坐在车上,江海不由得一阵心酸。他接过大虎手里的鞭子,赶着车回到了他们在老村长家的住处。

这个时候,老村长已经回来了。二丫儿捡了两条大一点的鱼煮了鱼汤,在等着他们回来。

大家把快要冻透了的孩子抱进了屋,给他们在炉子前烤烤火。二丫儿把热乎乎的鱼汤递了过来。

嫂子,赶紧和孩子趁热喝吧,都饿坏了。”

小云接过碗的同时,仔细的看了看二丫儿的脸。从刚刚见面的时候,她就有一种预感,这个模样俊俏的小媳妇儿对江海是有好感的。眉头用力的皱了一下,接过鱼汤,小云没说一句话,转身去喂两个大孩子了。

二丫儿有一点尴尬的站在那里。于书记和小云的事她多少知道一些,但是没想到小云的长相会是这样的,并且对人的态度也不是很友善。

两个女人之间的微妙变化,江海和老村长都没注意到。江海的注意力都在二丫儿端过来的鱼汤上。

“这鱼不是应该交到村里吗?咋能带回来吃呢?这怎么和社员们解释?”

别一惊一乍的。嫂子和孩子又冷又饿的,食堂都停火儿了,你让她们吃啥?”二丫儿说完又转身去盛鱼汤了。

就是的,就两条鱼,那么较真干嘛!再说了,小云和孩子们以后就是咱们村的人了,口粮也该有她们的一份。你总不能让她们来这饿着吧?”老村长在旁边也劝说着。

听他们说的也是理儿,江海也就默许了。

 

 

 

         五   蝗虫来了   

等老村长和二丫儿走了,江海才一手一个,把兴国、兴泰哥俩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想爸爸了没有?”见到孩子们,江海的心里亮堂了许多,不用再每天牵肠挂肚了。

五岁的兴国摸着爸爸的脸,小声的说:“想,就是看不到你。”

兴泰刚刚三岁,还有一点腼腆,低着头用手指拨弄着爸爸衣领上的纽扣没有说话。

小云把已经睡着的兴民放在被窝里,嗔怪的对江海说:“想有啥用?你又回不来。我天天和三个孩子在家里,都要忙叨死我了。”

“把你们留在家里我也惦记,这不安顿好了就急着把你们接来了吗。”江海一边说一边把两个孩子放下来,让他们睡觉。

可不接来了咋地!跑这大老远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小云想起了刚才的二丫儿,心里就酸溜溜,说话也带着情绪。

“这不是工作嘛。工作在哪里,家就在哪里,这是规定。再者说了,这地方好啊,遍地都能找到吃的。外面都饿死人了,咱们徐家村这一年平平安安的,多好。”江海不想和她过多争论,简单聊了几句就休息了。一家人也终于聚在一起过了一个团圆年。

 

眼看着赶英超美的目标越来越远,一九六零年的春天带给人的不是新的希望,反而是一种强烈的压抑感和几近悲观的情绪。

在公社开完了大会,没有带回来好消息的于江海二话没说,又赶紧带着徐家村的男女老少开始了新一年的生存斗争。

因为谁也无法预测未来会怎么样,生存的恐惧感让人见到吃的就像发了疯一样。雪融化过后,野菜还没完全露出脑袋,就被连根挖走了。年年春种的时候大群大群的乌鸦喜鹊也不见了踪影。它们也被饿鬼一样的人们吓得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食堂里的口粮已经见了底,最好的伙食就是榆钱儿、野菜和着一点草炭泥攥成团,再滚上一层薄薄的苞米面,上锅蒸成的“包子”。过了好多年以后,还有许多经历过那场大饥荒的人对那个野菜团子的味道念念不忘。

进入六月中旬后,天气变得越来越热。慢慢的人们又发现有一些不对劲儿了。老天似乎在考验着人的生存极限,连续二十多天滴雨未下。地里的庄稼渴得蔫头耷拉脑,村里的几口井也有一半快打不出水来了。

“再这样挺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如果再不下雨,今年的粮食恐怕就不是歉收那么简单了。”站在地头儿的江海一筹莫展。在他身边,老村长,张会计正蹲在地上,眼看着半死不活的豆苗。

老村长用手挖开脚下的黑土,足足两巴掌深都是干的,感觉不到湿润的泥土气息。

哎!看样子这雨是没时候能下来。庄稼正是用水的时候,再旱下去这人不饿死也得急死啊!”

张会计也摇了摇头。“别说庄稼,就连野菜都不多了。四个食堂现在还能凑合着揭开锅,往后可就真的保不齐了。”

当务之急是要怎么能度过这个难关?老村长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江海也蹲下身来询问着老村长李宝山。

没啥办法,拉水浇地吧!”老村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拉水?咱们南沟子也快见底了。”张会计有点疑惑。

“只能去上游北大河了!”老村长坚定的说。

去大河取水的路最近也有二十里路,但是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江海也认为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样吧,叫大虎组织所有的民兵赶车去拉水。地里的庄稼能浇多少算多少,无论如何不能坐着等死。张会计,你组织劳力再打一口井,做到有备无患。”

嗯,我现在就去组织。”张会计答应一声就快步向村里走去。

当天下午,在徐家村通往河套的路上,几十辆马车,一百多号人开始了繁忙的运水工作。大大小小的桶叮当作响,夹杂着吵吵嚷嚷的人欢马叫,让这条路一时之间显得无比的热闹。

会计张才此刻也带着打井队在村中选好的一处低洼地上挖下了第一锹土。为了全村几千口子人能活下去,当务之急就一个字:拼!

吃的问题还没解决,又遇上了持续的干旱,于江海急的嘴唇都裂开了。他嗓音沙哑的指挥着社员们把从河套拉回来的水浇到地里。干渴的土地好像张开了大嘴,用力的把水吸了进去,很快就不见了一点踪迹。虽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但这样也总比坐着等死要好得多吧!活下去的信念在支撑着每一个人和命运抗争着。

带着妇女们浇灌苞米地的二丫儿抬头擦了一把汗,刚好看到于江海走了过来。

“于书记,你回去歇歇吧。这里有我们呢!”看着江海憔悴的样子,二丫儿很是心疼。

这个时候我还哪有心思歇着呀!”江海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庄稼地烘烤在烈日之下,心急如焚。

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在忙着干活儿,二丫儿小声的问道:“于书记,听说你要调走,是真的吗?”

江海一愣,随即笑了。

“组织上是找我谈过了,让我接任咱们七区的公社主任。正式的任命还没下来。不过我和组织请示了,还兼任咱们徐家村大队的书记。等什么时候咱们村的社员们都过上好日子了,我再走。”

二丫儿一颗紧张的心这才放下来。她打心眼儿里是不希望江海走的。她也希望徐家村能早一点过上好日子,可是到那个时候江海就真的要离开了。想到这里,她又有一点失落。

正在脑子溜号的时候,二丫儿突然感觉手臂上有什么东西。她随手一划拉,一直蚂蚱跳走了。

怎么这东西也不怕人了呢!”二丫儿随口说了一句。

听她这么一说,江海也抬头看了一下,发现二丫儿的头巾上还趴着几只。

哎呀!咋这么多蚂蚱呢!”正在前面浇地的几个妇女也几乎同时喊了起来。

江海和二丫儿这才注意到,仿佛是一下子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数不清的蚂蚱正在苞米的叶子上大口大口的啃着。放眼望去,远处好像一片朦朦胧胧的烟雾一样飘过来一群,很快就到了眼前。无数只蝗虫上下翻飞,竟然发出“嗡嗡嗡”的响声。

江海的脑子里瞬间有了一种绝望的感觉:完了!闹蝗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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