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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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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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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第三十五章 恶有恶报连载

     一  狗崽子都比你强

几百只小鸟一样的孩子从各个教室里飞出来,操场上顿时热闹无比。孩子们就是这样很容易就忘掉不快,忘记困难,甚至忘记危险,在短暂的时间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兴泰远远地看着他们,多想自己也和他们一样无忧无虑,高高兴兴啊。

忽然,在离他很远的操场边儿上,两个孩子扭打在一起。其中那个瘦小一点的明显吃了亏,被压倒在下面。可他还是不服输的用力挣扎了,和对方厮打着。

“兴民!”兴泰一眼就看清了那是自己的弟弟。他立刻从墙头跳出来风一样的跑了过去。

“你给我起来!”兴泰一把掀开上面胖一点的小子。这是现在四队队长王二埋汰的儿子,王虎。

你他妈……”王虎站起来就要骂,可一看是比他高一头的兴泰,马上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兴民,你俩为啥干仗?”兴泰一边拉弟弟起来,一边严厉的问道。

兴民的脸上,脖子上被抓出了血道道儿,可还是一脸的不服,狠狠的瞪着王虎。

今天老师让我和他一张桌,他就骂我是狗崽子!”兴民越说越气愤,脸涨得通红。

你就是狗崽子!你们一家都是狗崽子!”王虎抹了一把大鼻涕,牛哄哄的指着他们哥俩。这小子仗着他爹是大队革委会的小队长,自己又有把子力气,在学校里随便欺负人,尤其是个头儿比他小的同学。

你闭嘴,你才是呢!”兴民还想往过冲,却被兴泰拉住了不放。他只好用嘴巴还击。

“你看看你那样儿,胖得跟猪似的。哼!”

王虎自然也不甘吃亏,握着俩拳头和兴民对骂。“那我也比你强。没爹的狗崽子,还敢跟我嘚瑟!”

兴泰也被人叫过狗崽子,他体会过这三个字对他的刺痛有多深。今天王虎还骂他们没了爹,这更不能容忍。他一指王虎对兴民说:“弟,你今天给我记住了他是怎么骂你,怎么骂咱们家的。从现在开始你就给咱家争点儿气,努力学习,就是要超过他,要让他知道,就连狗崽子都比他强!让他自己知道,他连狗崽子都不如!”

一句话把王虎说傻了。他清楚除了他爹在村里有那么一点儿权利,自己在班级了有一点力气之外,其他的都不如老于家的哥几个。这么说来,自己难道真的还不如狗崽子?

兴民也好像听懂了哥哥的意思,使劲儿的点了点头。“嗯!”

走吧。”兴泰说完拉着兴民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王虎在后面傻呵呵的杵在那里。

“二哥,我不怕他。”兴民还是不服气。

兴泰擦了一下他脸上的血痕,“疼不疼?看你这小样儿,还敢和人家动手。”

兴民小胸脯一挺,“咋不敢呢!你欺负人就不行。”

弟,我告诉你,光靠打架是没有出息的。你要做到处处比别人强,别人就不敢欺负你了。”兴泰耐心的和弟弟讲着。其实如果今天换做是自己,也难保证就不和王虎打起来。

嗯,我知道了。”兴民答应了一下。

看看要到教室门口了,兴泰停了下来。“你回去看书吧,哥要回去了。”

兴民不舍的撒开了哥哥的手,进了教室。兴泰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离开学校回家了。

进了家门,静玉正好在屋呢。一见兴泰回来,脸上一红,赶紧低下了头。

兴泰回来啦。”妈指了一下地上的一个盆子。“静玉她爸抓了一条黑鱼给咱们送来了,你把它收拾一下。晚上让静玉在这吃吧。”

“大娘不用了。”静玉连忙说道。“我这就走,回家吃。”说完真的就要走。

“你这傻孩子,还和大娘外道啥。”小云赶紧拦她。“再说了,早晚都是一家人。”

一句话把静玉说得更不好意思了。兴泰也低着头端起盆子跑到院子里去收拾大黑鱼去了。从孙富贵说要把静玉给兴泰做媳妇开始,两个孩子就很少说话。就算是一起干活儿的时候也多是闷着头,很少抬头去看对方。

今天的晚饭不那么冷清了。来了静玉姐,还炖了一条大鱼,兴民和兴安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好久没这么热闹的吃过一顿饭了,尤其是江海走了之后。

妈,静玉姐,今天我二哥去学校看我,还……”兴民吃得高兴,就想把今天在学校打架的事儿说出来。

兴民!”兴泰马上打断他。“还不快点儿吃,一会儿鱼都让兴安吃光了。”

兴安马上想抗议,可是嘴巴里塞得满满的说不了话,惹得一桌子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去学校了?”妈妈问兴泰,“咋地?是不是有啥事儿?”

啊,没事,啥事儿没有。就是我和兴民在操场上玩儿了一会儿。”兴泰装作毫不在意的说,同时向兴民挤了挤眼睛,让他别说打架的事。他不想让妈妈知道兴民在学校被人欺负,不想让妈妈为他们担心。

“嗯呢。”兴民反应还挺快的。

“没事就好。”小云松了一口气。“你看看你们,净顾着往自己嘴里吃了,也没给静玉夹菜。兴泰,你也是的。”说着朝静玉努了努嘴。

不用不用!大娘,我自己吃。”这顿饭,静玉一直没怎么抬头,更很少夹菜。

小云又看了一眼兴泰。“你这孩子咋跟个木头疙瘩似的呢。”

兴泰只好看了一眼静玉。“你多吃点儿,这些天挺累的。”

嗯。”静玉小得像蚊子一样的声音回答道。

这时兴国放下了饭碗。“妈,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说完退下了桌。这顿饭兴国吃得也有点儿别扭。要是在往常,他管静玉叫妹妹,可现在静玉应该算是他的……兄弟媳妇?

收拾完碗筷,趁着天亮,小云让兴泰把静玉送回家。

太阳卡在西山上,阳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静玉低着头走在前面,兴泰远远的在后面跟着,谁也不好意思先说话,又怕被别人看见。直到走进了自家的大门,静玉才回头向兴泰挥了挥手。

 

 

    二  你看看这是哪儿?

马效忠心急不耐烦的。上大学的事说过了好久还不见动静,不知道是真是假,还是刘胡来在耍他?现在他越来越觉得在七区公社太不安全了。于江海被饿死的这笔账没了呢,刘胡来竟然还色胆包天的逼死了陈大林媳妇儿。自己做为刘胡来的高参也免不了被人痛恨。每次走在路上都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像锥子一般,剜在身上隐隐作痛。他想早点儿上大学离开这个鬼地方,可又不敢追问得太急,要知道刘胡来可是翻脸不认人的。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耐住性子,等。

刘胡来也有一个闹心事儿,不是因为陈大林媳妇儿吊死了。就陈大林那个窝囊废能敢咋样?不还是乖乖的给他办事吗?闹心的事儿是玉花儿过了门这么长时间了,肚子一点儿变化没有,看这样子是不打算给他生个一男半女的了。自己都到了这个岁数,再没个儿子,怕是再也生不出来了。为了生儿子,他可是没少卖力气。兰胖子给他“留下”的百年人参都被他吃了下去,就差一点儿补得鼻口喷血了。

昨晚上又和小媳妇玉花儿折腾了半宿,刘胡来睡到日上三竿才从炕上爬起来。

来到公社,马效忠已经把他的办公室收拾得干干净净了,还在地上撒了一点儿水。

这小子,眼睛里就是有事儿。”刘胡来赞许的点点头。

“大哥,你来了。”马效忠把一条投过的湿毛巾递到了刘胡来手里。

还是你这年轻人勤快呀!”刘胡来拿毛巾擦了一把脸。

“大哥这话说的,好像你老了似的。就大哥这身子骨,一般的年轻人都比不了。”马效忠啥时候都不忘了奉承了他几句。

“效忠啊,昨天县里传来话了,下个月你就能去工农兵大学报道了。”刘胡来坐在太师椅上,看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啊!”马效忠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哥,你说的是真的?”

刘胡来一撇嘴。“哥还能骗你?你要是真的走了,我还少了一个得力的人,哎!”

嘿嘿。哥,我可是啥时候都忘不了你呀。”马效忠说着走到刘胡来身后给他捶起背来。

行了行了,就你小子会来事儿。”刘胡来一耸肩站了起来。“我今天回战斗大队一趟,你在家帮我照看一下。”

啥?”马效忠一愣,心想:还回去?战斗大队的人都快恨死你了。

大哥,都快晌午了,还回去干啥?”

“都一个月没回去过了,这帮社员都快把我忘了吧。我得让他们时时想着我,别以为我没时间收拾他们。”陈大林媳妇死了之后,刘胡来再没去过战斗大队。再不去,那些社员们还真以为他心虚害怕了呢。

“那……大哥实在要去的话就多带两个人手吧。”马效忠担忧的说。这马上要上大学的档口他可不想刘胡来出什么事。

嗯——”刘胡来也点点头。“那里有大鬼头他们,也没啥事儿。我带两个就行。”

大哥你小心点儿就行,早去早回。”马效忠关心的嘱咐道。

 

媳妇儿走了两个多月了,陈大林似乎已经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并且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现在的他动不动就和乡亲们扯嗓子喊上几声,甚至会骂上几句,用刘胡来的话说:挺实多了。

这人真贱,媳妇让人家祸害死了,还死心塌地的给人家卖命。”

一看他就是当王八的命,给带了绿帽子还像一条狗一样跟着刘胡来去咬人。”

……

乡亲们在背后的唾骂他当做完全不知道,脾气却是越来越凶了。

刘胡来带着两个人进院的时候陈大林正在做一条水曲柳的拐杖。养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要强的儿媳妇也上了吊,陈大林他爹一气之下得了病,一条腿不听使唤了。

院里老榆树下的一条板凳上,面目狰狞的贾仁义齁喽气喘的咳嗽着。天气暖和,他也有事没事的出来透透气。由于脖子僵硬,只能完全转过身来才能和刘胡来勉强打个招呼。

刘……啊——咳!刘主任……来了!咳咳咳咳……”

刘胡来摆摆手,“行了,少说几句话吧。”

陈大林抬起头,把拐杖立在身前。“刘主任。”

嗯。”刘胡来走过去,没看陈大林的眼睛,只是顺手接过他手里的拐杖。

这拐棍儿做得挺好啊。”水曲柳的拐杖修理得溜光水滑,上面还有一个拳头大的龙头扶手,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我爹腿脚不好,给他做的。”陈大林说。

“咳!你还是个孝子啊。”刘胡来把拐杖还给了陈大林。“我去村里转一圈儿,看看。”

陈大林收起拐杖放在一边。“刘主任不用那么急吧。这大热天,又是晌午了,咱们吃完饭再去吧。”

夺妻之恨,杀妻之仇,陈大林还能对他这么客气,这么恭敬,实在出乎刘胡来的意料。看来陈大林是醒悟了,打算跟着自己干一番大事业。

好啊,那就吃完饭再溜达。”刘胡来满意的背着手进屋了。

战斗大队来了贵客,午饭自然是丰盛的不得了。难得一见的炖了芦花鸡,还有从河里打出来的鱼。席间陈大林,大鬼头更是轮番向刘胡来敬酒巴结,聊得热火朝天,直到太阳西斜,这顿饭才吃完。

大鬼头和刘胡来带来的两个人早已喝得东倒西歪,栽倒在旮旯里睡得哈喇子都淌出来好长,只有酒量最大的刘胡来和陈大林还能撑得住。

“刘主任,天凉快点儿了,咱们还出去溜达吗?”陈大林问。

“去!”刘胡来的兴致正高。

“那好,我跟你去走一趟。”陈大林扶了一把刘胡来。

“不用,这点儿酒不算啥!”刘胡来晃悠悠的站起来就往外走。

陈大林赶紧回身拿起那把拐杖跟在后面。

“你拿在玩意儿干啥?不是喝多了走不了吧?哈哈!”刘胡来大笑着。

“哪能呢!顺路给我爹送去。”陈大林说道。

院子里的榆树下,贾仁义抱着一个鸡大腿费劲的撕咬着,一口白花花的牙连同鲜红的牙床子都露在外面,看着就恶心。

“你们要……咳咳……出去呀?”

“吃你的吧,我俩在屯子里转转。”刘胡来头也没回的出了大门。

一路走着,遇见他们的人都远远的躲开。还指点着说着些什么。

转悠来转悠去,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下来。村里见不到人影,两个人也渐渐地过了酒劲儿。

“刘主任,”走在后面的陈大林突然停下脚步,“你看看你还记着这是哪儿吗!”

刘胡来愣住,站下来仔细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三  不可活

刘胡来只顾在村里宣示他的威严了,没心思想得太多。刚才陈大林一提醒他才注意到,原来他们刚好走到陈大林家的门前。在这里他糟蹋了大林的媳妇儿,逼得人家上了吊。

“啊!这是……”刘胡来“唰”地冒出一身冷汗,本能的回头去看陈大林。

身后的陈大林正咬着牙,脸上扭曲得有些恐怖,双手攥着那根刚刚做好的拐杖狠狠地向他的后脑勺砸过来。

“啪”!拳头大的龙头扶手结结实实的在他的后脑上发出一声闷响。来不及任何反应,刘胡来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就啥也不知道了。

一阵脑袋裂开一样的疼痛让他醒了过来。四周一片漆黑, 他动了动,才发现手脚都被绑在椅子上;他张嘴想喊,可嘴里被塞了一条破抹布。

嗯——”他用力的挣脱着,可根本无济于事。

刘胡来,你的恶报到了!”黑暗中,陈大林阴森森的声音。

刘胡来努力的看过去,也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完了!这家伙是存心算计好要报复自己的。”

嗯——”他想说几句软话,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能屈能伸的道理他还是懂的。等危险解除了再回头收拾陈大林那还不是手掐把拿的。

可陈大林似乎根本没有让他说话的意思。

“刘胡来你这个土匪,你逼着我陷害了于书记,还祸害了我媳妇儿。今天我就看看你的心有多黑!”

“嗯——!”

黑暗中陈大林的两眼放光,让人不寒而栗。刘胡来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不动还好,这一用力“咣当”一下椅子倒了,刘胡来被绑在椅子上四仰八叉,就像一头待宰的肥猪。

陈大林一偏腿夹住椅子腿,手里寒光一闪,一把杀猪刀搭在刘胡来脸上。

“刘胡来,你坏事做尽,去阎王爷那儿赎罪去吧!”

刘胡来拼命的想吐出嘴里的抹布,好向陈大林求求情。可这个破抹布塞得满满当当的,嘴都快撑裂了,还有一股酸溜溜臭烘烘的味道。

“呜呜呜呜!”刘胡来嘴里含糊不清的不知道说着什么,身体也由于恐惧剧烈的颤抖着。

“你他妈也有害怕这一天!你害别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陈大林骂着,手里的杀猪刀“刺啦”一下划开了刘胡来的裤裆。

“这是要干啥!”刘胡来心里一凉,感觉不妙。

“你不是好这口儿吗?今天我就让你断子绝孙,让你下辈子都害不了人!”陈大林一把抓住刘胡来下面那玩意儿,杀猪刀抵在根上。

一丝冰凉凉的寒意直达刘胡来的心里。

“完了!陈大林疯了!咋他妈那么大意呢!害死了人家的媳妇儿,人家还会给自己卖命吗?要是防备一点儿哪能出事儿!”此时他想的是马效忠,要是带着他来就会提醒自己;他恨的是大鬼头,就知道没了命似的往嘴里灌酒,还他妈不分好歹的帮着陈大林劝自己多喝了两杯,现在都不知道睡成什么死猪样了!他更懊悔自己的麻痹大意,让陈大林钻了空子。

“呜呜呜呜!”刘胡来用尽最后的力气想挣一把,可是根本徒劳无功。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锋利的刀子割破皮肉,甚至能听到筋肉断裂发出的声音。两腿之间的寒意很快就变成了深入到骨头里的疼痛。

“呜——”他瞪大了眼睛,全身的肌肉绷得像一块铁一样。他清醒的知道,他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一个做男人的资本。

汗水湿透了衣服,他全身打着颤。凉凉的东西顺着他的大腿根,顺着屁股流了下来,不知是血还是被吓尿了。更可气的是他竟然意识清醒,能完完全全的感受到每一丝一毫的恐惧和疼痛,这他妈太要命了!早知道这样,他宁愿自己一直昏迷没有醒过来。

“刘胡来,看看你这个熊玩意儿吧!”一道刺眼的手电光亮起,陈大林满手是血的把那玩意儿举到了刘胡来眼前。曾经雄赳赳气昂昂的东西现在成了一坨血肉模糊的烂肉,让刘胡来看得胆战心惊又无比的羞愧。同时他也看清了陈大林那张因为仇恨而变了形的脸,还有喷射着复仇怒火的双眼。

“他妈的!没想到这个软得没骨头的东西会下手这么狠!”

看完了吧?”陈大林把那坨烂肉狠狠地摔在刘胡来的脸上。顿时,那张曾经骄横得不可一世的脸变成了满脸花。

“嗯——”刘胡来哼哼着,气息有些变弱了。

自作孽不可活”,或许到了这一步,他才会想起自己干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因被抢走了最后一点救命粮而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的老百姓;被他和喽啰们打死打残的老弱妇孺;痛哭流涕的老钱头儿,被推进河里淹死的兰胖子,上吊自杀的大林媳妇,更有刚正的于江海。

陈大林又把杀猪刀拎了起来,锋利的刀尖对着刘胡来的眼睛,上面的血迹让他心惊肉跳。

“刘胡来,你害了那么多人,一刀杀了你太便宜你了。刚才那一刀是替我媳妇砍的,这一刀是替于书记!”说着,杀猪刀朝着刘胡来的左眼仁儿扎了下去!

呜——”刘胡来喉咙里一声沉闷的惨叫,再一次昏死过去。

大鬼头一连睡了两个时辰,到了半夜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才发现刘胡来和陈大林还没回来。他连忙捅醒了身边的两个人。

“你们看见刘主任了吗?”

俩人稀里糊涂的揉着眼睛,“没有啊。”

大鬼头心里一紧张,“咋还没回来呢?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不能不能。”俩人还没睡够,一闭眼又躺下了。

也是啊。”大鬼头心想,“谁还敢把刘主任怎么样呢!”

他刚翻身躺下,“不对!陈大林也没回来。别看这小子今天恭恭敬敬的,那也是有杀妻之仇的。不会是……?”一想到这,他浑身一打哆嗦,脑子也清醒过来,“呼”的一下跳下了地。

你们俩快给我起来,跟我去找!”

俩人不情愿的爬起来跟着大鬼头出去了。

三个人黑灯瞎火的打着手电从村头找到村尾,连个鬼都没见到,无奈之下只好扯着嗓子喊上了。

刘主任——刘主任——”

陈大林——”

喊得半个村子都点上了灯也没见人出来。

咋回事儿?这大半夜的。”老村长一咕噜坐了起来。

是找刘胡来的,咱躲着点儿吧。”李婶儿说。

老村长又侧耳听了一会儿。“不对,好像出事儿了!”

 

 

       四    屋漏偏逢连夜雨  

天刚蒙蒙亮,陈大林家里就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有好事的先进屋看了一眼就捂着嘴跑了出来,蹲在地上一阵干呕。没吐的也是脸上蒙了一层青绿色躲在墙根下瑟瑟发抖。大鬼头像一条丧家之犬低着头守在门口不敢言语,完全没有了主子在时候的威风。

地中间放倒的椅子上,刘胡来四脚朝天的绑在上面。肚子被划开,五脏六腑流了一地,裤裆里一片血肉模糊,那坨烂肉就扔在一边。两个眼球被挑了出来,一把杀猪刀正不偏不倚的插在他的胸口窝上。嘴里的那条破抹布连同舌头被他自己咬了个稀烂。血,已经凝固成了黑色,看上去触目惊心。曾经不可一世的刘胡来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

屋顶,陈大林用一根绳子把自己吊在了媳妇自尽的那根房梁上。这个只想靠一副好身板,一把好力气过上舒心日子的男人用这种决绝的方式为媳妇报了仇,了结了自己一生的同时也洗刷了自己遭受过的耻辱和犯下的所有过错。

刘胡来死了,被自己作死了,是乡亲们口中所咒骂的不得好死。可战斗大队并没有人为此欢呼雀跃,相反却陷入了异常的平静之中,因为没有人觉得自己是胜利者。

刘胡来没有亲人,小媳妇玉花儿和他的老丈人捋杆儿爬也不知吓得跑到哪里去了。一堆乱呼呼的尸首被划拉到一块儿随便找个地方就埋了,连个棺材板儿都没有。

由于刘胡来的死,革委会成了无头鸟,七区公社的各个大队再也没人搞批斗了,而是一门心思的搞起了生产。

马效忠没去战斗大队给刘胡来收尸,他不敢。一想起大鬼头描述的刘胡来惨死的场景,他就吓得浑身突突,寝食难安,天天躲在公社里提心吊胆的等着上大学的通知。

度日如年的等了二十来天,还是没有一点消息,马效忠都快疯了。一早上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把他吓了一跳:原本油光铮亮的头发就像一筐乱草,圆滚滚的脸蛋瘦了一大圈儿,两个眼眶乌青,眼睛里红血丝密布,这还哪有一点儿人形?再这样熬下去,没等到上大学呢小命儿就没了。

他洗了一把脸刚刚坐下,打外面进来一个人,是郝长青。

呀!马主任啊,这革委会咋这么消停呢?”刘胡来死后,别人都叫马效忠主任。这个主任虽说名不正言不顺,但都这么叫了,也就那么回事儿了吧。可这个主任在郝长青嘴里喊出来却听不出一点儿尊重的意思。

马效忠眉头拧了一下,又很快的舒展开。紧要关头他可不想再和谁结仇了。

“啊,老郝大哥呀。这是哪阵风把你吹这儿来了?”管被自己批斗劳教过的郝长青叫大哥,马效忠也是够放下面子了。

“不是风吹的,是我自己来的。”郝长青还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不过话里可都是带着刺儿的。

我是来看看革委会缺不缺人手,要是缺的话算我一个,省得搞批斗的时候不够用。”

一句话把马效忠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大哥这是说啥呢。现在都挺好的,不批斗了。”

郝长青不依不饶,“不斗了?那以前挨斗的咋整?再说我是走资派,兄弟你一口一个大哥的,不怕我影响你?”

以前挨斗的……”马效忠挠挠头,“那是过去的事儿了。抛开这个不说,咱们不还是乡亲嘛。”

郝长青一撇嘴,“我们可不敢。你是城里来的,我们是泥腿子,还被打成反革命了,这往后的日子可咋活?我就是讨个说法,这反革命的帽子能不能给我摘了?”

呃——”马效忠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这个……我还说不好,我得请示一下。”

啥请示呀!反革命是你们说的,你再说一遍我们没反革命就行了呗!”郝长青一屁股坐在刘胡来的那把太师椅上。“哎!这家伙不错呀,整这么舒服呢!”

这把椅子马效忠都没敢坐,怕沾上晦气。

“那啥……还真没那么容易。这个我给你想想啊。”

郝长青大咧咧的一拍大腿。“行!你给我想着啊!我可等着了。”

马效忠一笑,“行,我尽快。”心里话:等我上大学走了,你爱找谁找谁,我就管不着你们那些破事儿了。

郝长青站起了身。“那就这样了。我呀,看你年纪不大就劝你几句。这人做事不能太没良心,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要不然的话你看那谁,啊?就算是没人把你咋地了,这天还在上面看着呢.”

话没说完,突然“咔嚓”一声,晴空里打了个霹雳,震得人两个耳朵嗡嗡直叫。

你看看,这天老爷就是长眼睛。”说完,郝长青一出门走了,屋里只剩下了已经被雷声吓傻了的马效忠。

雷声过后没一会儿,乌云遮满了天空,大雨倾盆一样泄了下来。

雨,连下了四五天。终于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马效忠要上大学了!

县里送信的人刚走,马效忠就收拾行李准备动身。这破地方他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再待下去说不定会和刘胡来一个下场。说什么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去他的!大学才是我要去的地方。

他把一身绿军装洗了又洗,还用罐头瓶装上热水来来回回烫平整。新剪的头发梳理得板板正正,一丝不乱。二丫儿给江海做的行李让他藏了下来,这次正好派上用场。等一切都收拾妥当,满心欢喜的要去报到的时候,却发现走不了了!

许是老天爷也看他眼眶子发青,在这个关头给他出了个大难题,连续几天的大雨使出门的那条土路变得泥泞不堪,行走困难。最要命的是前一天晚上,一场突然下来的山洪把欧林河上那座唯一的木桥冲得无影无踪,去县城的路彻底断了!

马效忠现在的心情就像伍子胥过韶关,心急火燎,就差一夜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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