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是家常菜。“一青二白,清清白白。”出世时就已注定它的身世,平凡小辈,清白人生。在食文化的舞台上,演技再高,演得再好,也只能“葱”当配角罢了。
在农村,葱是家家栽,户户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年四季,长青不衰,长一茬割一茬,割一茬长一茬,无需怎么管理,非常好种。它的平凡、它的普通绝非“装蒜”,是与生俱来的。春季可下苗,冬季也可育种,不受节令限制,不受季节影响。记得每每开春,母亲就会在庭院旁的菜园里,开辟出床板大小的一席地,除草松土、下底肥、撒种子、盖草灰土……年年如此。
春阳和煦,春雨如油。些许日子,床板地上,纤纤细细的小葱,如针尖似的破土而出,拥拥挤挤地钻出地面,如若串串音符,伴着暖阳,和着微风,轻歌曼舞,翩跹律动。葱生长速度快,不择环境,随遇而安。即便没人看管,它们照样自觉地站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没有一根葱敢随便出格,抛头露面。只有挂在葱叶上的露珠,偶尔会调皮地在葱叶上打滑溜烟。
每株葱从叶丛的三四厘米处,向上抽出四五根管状葱叶。葱叶笔直修长,光滑圆润,呈青绿色,而且一绿到底。葱叶的形状就比较特别,圆形管状,管内中空,管壁单薄轻脆。我想,中空修直的葱管不正说明它的虚心、它的正直是与生俱来的,是天生的,在它的生命里,本就没有名利,也无所纷争。更特别的是中空的葱管,并非一空到底,而是在葱管末端自然锥形闭合。葱,真正的聪明也许就在这里,懂得守口如瓶,沉默是金。试想,如果葱叶是一空到底的话,管管昂头张口,那岂非仰面朝天,信口开河。那到头来,必将口无遮拦,言多必失,也就无法铸就它的沉稳和淡泊,更无法从一而终地去当好生活的配角。
葱,相传神农尝百草找出葱后,便作为日常膳食、烹饪的常用调味品,有增香、去膻、除腥、杀菌等作用,各种菜肴必加香葱调和,故葱又有“和事草”的雅号。葱叶,葱花,既可以生食或凉拌,也可以熟吃。炒菜前,切些葱花和姜末在油锅里翻炒,直至葱香、姜香氤氲飘荡,弥漫四溢,再倒入其他菜料,炒出来的菜那可是菜香、葱香、姜香香香入韵;做汤料时,如汤面、牛肉羹等,在出锅装盆后撒些葱花在上面,增味又增色,既饱口福,又饱眼福,让人回味无穷。葱含有挥发硫化油、辣素和不饱和脂肪酸,它的刺激性气味能够很好地祛除腥膻等油腻厚味菜肴中的异味,产生特殊香气。葱还有一定的杀菌作用,可以刺激消化液的分泌,增进食欲,多食百益而无一害。
秋末冬初,土里的葱头已然成熟,连根带叶拔起一捆,斩掉根须,去除葱叶,留下鳞茎葱头,洗净沥干,切成小段,用以炸葱头香油。选上等肥肉千克左右,洗净切片,在温火油锅熬炼,直至基本出油,捞出肉渣,倒入切好的葱段,均匀煸炒至焦黄,满口生香的葱头油大功告成。煎的、炒的、汤的,临出锅前加入一两汤匙葱头油,纵使再淡的食材,也会让人垂涎欲滴,闻香思食,食不知饱……
葱,无论从叶到茎,从生到死,在大厨里,在餐桌上,时时刻刻都心甘情愿地扮演着调味、配色、去膻、除腥等小戏份。无论是家庭小炒,还是满汉全席,正因有葱,这个如此优秀的配角,才使更多的美食主角横空出世,声名显赫。
月下,庭院外,石堆上,随性蹲坐,听蝉鸣,闻蛙声……来碗豆腐拌葱花,喝点农家米酒,我的心更加的坦然,更加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