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宜人,秋水盈盈,时值老家三洋杨氏宗亲重修族谱盛会,携妻儿返乡应会。汽车驶入虎林头山,俯瞰眼下村庄,袅袅炊烟,宁静安逸,微风拂过,缥缈起伏,缓缓升腾。那是柴草灶化的灵魂,穿过黑暗的烟道,争先恐后地冒出烟囱,幻化成缕缕丝丝青烟。
“岭谷高低明野火,村墟远近起炊烟。”又见炊烟升起,勾起我的回忆,炊烟是乡村印记的流淌,炊烟是农家节日的声息。
在乡村,平日里已难见炊烟, 柴草土灶却依然存在,只等重大节日、红白喜事方盛装登场。逢年过节,婚娶嫁女,丧殡葬礼,蒸糕蒸粿、炖鸡鸭封猪蹄,延续着质朴的乡风,继承着淳厚的民俗。
孩提时代,天渐明,炊烟起,鸟儿于瓦楞间嬉戏,于屋脊尾歌唱。村庄屋顶上,炊烟袅袅娜娜,薄如纱,淡如诗,绵绵不断,此起彼伏。整个山村如同一幅水墨画,高山流云,天马行空,既有清丽脱俗的高雅,又有人间烟火的真切。
炊烟,拉开乡村生活一天的序幕。乡村不再安静,人们不再沉寂,一天的生机已然呈现,一天的劳作从此开始。
女人淘米下锅,提担挑水,经过大自然一夜的沉淀,水塘溢满了清澈与甘甜。男人早已在天井忙碌,磨柴刀,浸锄头,备种子,装肥料。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播下一粒种子,傍晚收获一份快乐。小孩背着书包,迎着晨露,唱着歌儿,穿过田间小路,沐着草馥花香,蹦蹦跳跳上学去。
中午,阳光高照,风和日丽,炊烟在蓝天的映衬下,飘荡弥漫,颇有几分“日照香炉生紫烟”的神秘,又有几分“只缘袅娜多情思”的眷恋。眼下村庄更似一幅西洋油画,湛蓝广阔,色彩鲜丽,对比强烈,美轮美奂。
村庄山头上,男人顶着烈日,开荒垦野,挖土翻畦,播撒希望。他们光着臂膀,卷着裤管,挥着锄头,黝黑的皮肤,滑下晶莹的汗珠,撒进泥土,滴进心田,他们默默地承受着。偶尔,坡地边,阴凉处,小憩片刻,抽个旱烟,瞧瞧村庄,等待炊烟再次爬上树梢,等待炊烟细若游丝,直至消失,这时,家里的女人定会准时捎来午饭。
傍晚,村落上空,撒满落日余晖,霞光、云朵、炊烟,交相辉映,璀璨斑驳,流光溢彩,光怪陆离。仿佛一幅水彩画,透亮轻盈,节奏明快,令人遐想,让人陶醉。
小孩在田间地头嬉戏追逐,在草垛旁、老树下捉迷藏,在小溪、小河摸鱼抓虾。随便撵根稻草做个哨笛,随便捡根拐棍当作步枪,跳房子、抓石子,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不到炊烟散尽,不到母亲喊吃饭,誓不归家。
男人披着余晖,吹着口哨,款款而归。吃过晚饭,洗漱掉一天的劳累,换上干净布衣。蹲在门坎边,泡一壶老茶,悠闲地大口吸烟,看看村落,谁家屋顶不再炊烟缭绕,谁家屋顶炊烟若有若无,便是吃完饭,已是闲暇人家。定会走家串户,无论你来或是我去,庭院外,柿树下,石堆边,或站或蹲或坐,聊天,拉家常,侃大山。女人洗碗刷锅完,也会捧着织针、毛线球,拿个矮凳,加入大家的海聊。“三个女人一台戏,男女同台连续剧。”夜深人不静,无所拘束,悠然自得。
有村庄就有炊烟,炊烟衍生了村庄,村庄呵护着炊烟。炊烟是乡村的七彩画笔,描绘着乡村的祥和与美丽;炊烟是乡村的跳动音符,谱写着乡村的质朴与欢乐。
又见炊烟升起,你依然迷人美丽,在我心里,永远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