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土番鸭

俗话说：“一年补透透，不如补霜降。”霜降那天，正值上班时间，抽不开身回老家，但母亲依旧牵挂着在外的儿孙，从老家寄来了一只土番鸭和一些柿子。“平时要补，霜降这天更要补。” 母亲说，“霜降日，吃个柿，一年不流涕；霜降天，吃番鸭，一年身子顶呱呱。”

“冇冬至都搓圆”，更何况是霜降，秋冬换季的大节气。母亲是扳着手指算的，生怕漏掉这一天，忘了给儿孙补身子。其实，无论平时还是大小节日，只要家里的土番鸭长大了，母亲就会打来电话：“家里的番鸭都长大了，要回来吃还是寄过去？”在母亲心里，我们能吃上她养的土番鸭，别提有多高兴。

记得一个周末，回去没有和母亲打招呼，母亲既是高兴又是“责怪”：“下次回来记住先说一下，我把番鸭宰了炖熟。”母亲一边唠叨着，一边赶紧生火烧水，到鸭栏里抓来一只胖乎乎的大番鸭，杀鸭褪毛，开膛剖肚，大卸八块，忙的不亦乐乎。

忙完杀鸭，母亲顾不上喝口水，又是刷锅生火热油，加入姜葱蒜，翻炒鸭肉，厨房油锅内噼噼啪啪地响，院子里香飘四溢，沁人肺腑。母亲说鸭肉要煎炒到皮黄肉胀，方可加热水、加“四物”，再用陶缸中火慢炖，这样，鸭肉更鲜嫩，鸭汤更浓稠。

夕阳西下，霞光满天。母亲端出一大锅香喷喷的番鸭汤，给每人盛上一大碗：“赶快，趁热吃，肚子老饿了吧。”站在一旁的母亲自己没舍得吃，总是借口说年龄大了番鸭不敢吃。一大碗还没吃完，母亲又是给夹肉，又是给加汤：“鸭脖子肉嫩多吃一个，鸭头吃了补脑，汤多喝点钙质多……”母亲恨不得我们把整只鸭子全吃完。为人之母，爱子之切，伟大的母爱是那样的淋漓尽致，那样的无私无价。

每次回老家，土番鸭总是连吃兼带，母亲不但让我们在家里吃，要走了还要再宰一只带出来：“记住别炖太多汤，一餐多吃些才会补。”母亲总是宰好鸭，洗干净，剁成块，并用保鲜袋装好，舍不得让我们多麻烦，有时连炖汤的中药材都配好放在旁边。母亲对儿孙的关心是那样的无微不至，母亲对儿孙的疼爱是那样的掏心掏肺。

 母亲为了我们能多吃些“农村户口”的土番鸭，一年要养上好几批，孵鸭苗，备鸭食，清洗鸭棚。母亲总是起早摸黑，没日没夜地伺候着一大群鸭子，腰也累弯了，手也粗糙了，母亲却毫无怨言，无求回报。

母亲说最麻烦的要数孵鸭苗了，那可是得精力、得技术、还要靠运气。有句俗语：“母鸡抱窝，母鹅抱窝，唯有母鸭不抱窝。”意思是母鸡母鹅会孵蛋，而母鸭只管生蛋，不管孵蛋。但老家所有的鸭苗都是自家母鸭孵的，母亲说母鸭自己孵的鸭苗本质更好，更地道纯正。

母亲发现，其实母鸭不是不会孵蛋，只是一只母鸭抱窝期只有15天左右，就要换另一只接着孵，于是，母亲就养了好多只母鸭，大多下蛋期相差也是15天左右，这样就能保证有两只母鸭轮番抱窝，于是，母鸭孵蛋就不再是传奇了。最让母亲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样一代一代繁殖下来的母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只母鸭竟能独立完成30天的抱窝期。我想，也许是母亲的用心和执着，感动了上苍，让老家的母鸭具备了孵蛋的基因。

从鸭苗到鸭仔到成鸭的养殖，母亲更是悉心照料，用心呵护。每一个阶段的鸭食搭配、营养均衡、疾病防控，母亲从不敢含糊。鸭苗稻谷配米糠，鸭仔青菜配地瓜，成鸭纯稻谷，母亲说这样养殖，既不会浪费鸭食，鸭子又长得粗、长得快，鸭肉结实酥嫩，鸭汤清甜不油腻。人夸母亲是个养鸭能手，我觉得确实一点都不为过。

“家里的土番鸭都长大了，回来吃还是寄过去？”母亲又来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