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

“你真傻，咱农民的孩子，领导知道了多不好！”父亲盯了我一下。

刚上班个把月，父亲来看我，本想带父亲到头儿那泡泡茶，打个招呼，父亲习惯性地训诫了我。

那一年，我大学毕业，荣幸留城里上班。其实，头儿人很好，常来宿舍关心我。

“铃铃铃……”我来电话了，“晚上一起吃饭啊，我爸来了……让他一起啊。”

“谁？什么一起的？”

“我好朋友，很熟的。”

“你真傻，我什么身份，你以后怎么和人家处！”

我婉言谢绝了朋友。在宿舍里，父亲虚掩着房门，站在窗前看了又看：“好好打拼，这城里好啊。”

直至夜幕降临，父亲才肯出来，看看这城里的风光。一路上，我在前，父亲在后，偶有面熟的、半生不熟的，跟我招呼点头。

“爸，过来，这是城里最高的楼。”

“你真傻，你爸就一农民，人家看出来了，你怎么在城里混。”父亲刻意和我保持一段距离。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起床要搭班车回去。恰逢周末，我就顺便和父亲回去一趟。在车上，父亲坐在靠前，我索性靠后些，省得父亲老是多心。

“是啊，去城里，找儿子啊。”

“是啊，儿子在城里工作了。”

车刚到村头，父亲抢先下了车，拿着我买给他的红双喜，逢人就请，见人就打招呼。

“儿子，快跟上来，也不懂跟伯伯叔叔阿姨们请支烟、打个招呼。”父亲递包烟给我。

“爸，这多不好意思。”我走在父亲的后面，也有意保持一段距离。

“你真傻，你是咱村唯一的大学生，又留在城里工作……”父亲从未这般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