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儿.柚子树.木秋千

金秋九月，“古台摇落后，秋日望乡心”。伴着阖家欢乐的丰收喜悦之情，总能叫人忆起垂髫之年。每每路过水果摊，亦会驻足柚子前片刻，许是那曾温暖过童年的记忆翻涌而来，许是柚子皮那金黄色的暖调和散发出的柚木香。

印象中的阿公，退休前，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每天早晨五点半都会准时起床，从不戴眼镜，看起来有些文气。如果不曾听过老人们茶余饭后的“今昔之感”，很难想象阿公曾有过一段作为指导员驻守边防报效祖国的光辉历史。退休后，阿公时常捧着一本书坐在院子里的柚子树下翻阅，依旧保持着老干部的做派“吾日三省吾身”。家中时不时会有客人上门拜访，人多了院中石桌上喝茶的位置也就坐不下了，每当此时，柚子树下的木秋千便是加坐的好地方，诗意且惬意。

小时候，因为父母不在身边，从牙牙学语开始就追在奶奶身旁问十万个为什么？跟在爷爷身后捡书识字。刚上小学那会儿，因为小院儿里种有龙眼、菠萝蜜、石榴、杨桃、柚子等果树，唯独没有荔枝树，闲来无事就总喜欢追着大人问为什么家门口旁边要种柚子树而不是荔枝树？每当这个时候，阿婆就会耐心地说“那是因为柚子树到了傍晚会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可以赶蚊子，到了秋天你还能吃上柚子咧”！

一天放学的午后，我像往常一样没有被老师留堂的时候就会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只为吃上家中那口“热乎的水果”，生怕回去晚了水果都凉了。刚到家门口，就看到阿公抱着一块儿刚被切成长长方方，足有六厘米厚的橡胶树木板走进小院儿里，路过身旁时能清晰地闻到一股生木头的芳香味，只是那木板的样子属实不算吸引人。阿公将木板用老式的砍柴刀修整后，只见他从袋子里拿出两根厚度有三厘米的黑色橡胶圈，绑在柚子树分叉的两头，然后将刚修整好的木板放了上去，对我说“你以后也可以在家里荡秋千了”。我像是吃到糖的小孩儿乐坏了，一连半个月的中午都躺在秋千上，那会儿正午时分的太阳穿过柚子树的间隙打在脸上，阴凉与灼热感相辅相成。直至今日，每当正午时分的太阳穿过树荫洒落在脸上时，脸上便洋溢着小时候的幸福感，那是被童年温暖过的岁月。

十二岁那年，家中发生了内在的变故，我们搬离了小院儿回到县城，能回小院儿的时间越来越少，机会是去一次少一次。十三年过去了，小院儿已物是人非，因无人打理早已杂草丛生，每当秋天来临，面对着残败的故地，心中不免生起“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惋惜之情。直到多年后，已参加工作的自己，像许多游子一样远离家乡，逐梦远方，每逢中秋团圆日，对门的爷爷奶奶就会在门上插一枝柚子叶。后来回家和阿婆闲聊时说起这个事儿，又问起了以前家种柚子树的事儿，她才憨笑：“阿婆种柚子树，是因为你从小身体就不好，总是生病呀，路过的“神人”说它可以辟邪保平安”。

原来，无论年少如何远去，刻在骨子里的童年记忆始终伴随着长大后的人生轨迹直至离去。小人儿的天堂就像阿婆种柚子树祈愿孙女儿能够平安长大，阿公做木秋千祈愿孙女儿长大后能飞向蓝天，追逐梦想一样，倾注了长辈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