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情

信章旗

转眼间，我已离开故乡四十年

表面上看，故乡的事情似乎与我已无多大关联

那些花啊、树啊、田啊、路啊……

全都以不声不响的方式与我疏离

全都在我的视野里模糊地远去

事实上，故乡的点点滴滴

时时刻刻复活在我的梦里

今年，我想回到家乡与亲人们一起过年

“新冠”病毒的出现，却把我的脚步阻拦

我就像失恋者一样

梦里梦外都会把家乡一望再望

我再也望不到我走过的村中土路

我再也望不到我看过的花花树树

我再也望不到清凉江畔的泥猴子、放羊娃

我再也望不到江水中欢蹦乱跳的鱼和虾

那些长在脑海里的童年记忆已不知踪影

那些唤我乳名的老人，接二连三的长眠于地下

家乡被我望得不情不愿，不笑不语，不应不答

转眼间，我已离开故乡四十年

那些曾经的过往历历在目

那些熟悉的画面就在眼前

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

在逝去的短短几十年的光景里

为什么人生会有那么大的变故？

我再也见不到我所牵挂的人

我再也找不到我所走过的路

我再也寻不到我所看过的花

我再也看不到我所爬过的树

一幢幢新建的房屋，一条条新修的公路

让我生命里的部分记忆无处安住

一座座失去主人的旧屋，一棵棵消失的花树

镂空了我的思绪，尘封了我的回忆

曾经，那么真实清晰的生活痕迹

却被无法阻挡的现实蚕食，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我再也找不到一个缺口，或者是一条缝隙

让我回顾一些我努力想要保留的东西

站在三月的阳光里，我默默无言

我远远地望着故乡

只望了一眼，竟然心慌意乱

原谅我的目光如此胆怯

我不知道该怎样望向你

在我的记忆里

四面八方，角角落落，都是你的美丽

我不知道究竟该从哪个地方开始

一点一滴、仔仔细细地欣赏你

故乡的油菜花，故乡的芳草地

是否还保留着四十年前的气息？

每一次望向你，都会把我迷得神魂颠倒

我恨不得立即扑进你的怀里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我不顾一切地踏入故土

在一处农场建筑物的身后

上百亩油菜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黄澄澄的，金光灿烂

瞬间照亮了我的前程

她映衬着一片杨树林

妩媚万千，极致清新

这个惊艳的邂逅

让我措手不及

我怀着万般思绪，走到老家门前

看到一棵杏树，花开树冠

我嗅着她的体香，望着她的明艳，浮想联翩

我想，光阴荏苒，在不到半个小时时间里

那满地的油菜花一定发生了改变

刚才，那些展开的花蕊开始怒放

刚才，那些含苞的花蕾展开容颜

一些芳香，会被春风带走

一些花瓣，会悠然上天

而我，已经不是刚才观赏油菜花时的我了

在我奔向老家的路上

我又老去了一点点

大哥来到我的跟前，喊了我的乳名

我的惊喜竟然转化成慌乱

非常时期，我和大哥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一些清欢不期而至

一些茫然随风而去……

多少次的花开花谢

多少次的日出日落

多少次的云蒸霞蔚

多少次的燕舞莺歌

我都没能赶上，我都找理由错过

我总是在那个几十里之外的小县城里

忙着永远忙不完的事

追寻着难以追寻的欢乐

我寻寻觅觅，我寻寻觅觅

经常寻来人后的一声叹息！

我与大哥少见，我与乡亲们疏远

大哥没有埋怨，乡亲们没有埋怨

离开了杏花、油菜花，我没有感到孤单

我的眼眸里，满是花影，满是童年

我的呼吸里，全是花香，全是春天

2020.0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