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一段秋色（六首）

了解一段秋色

我是被一缕炊烟找回来的，带着

摇曳的姓和潮湿孤独的乳名，家乡准备好了

波杠蠓（山名）远远的，赠与我一抹秋色

天边的晚霞，想涂去我支离破碎的漂泊

不停将我拽往从前，我也看见那棵柿子树

——还在原地繁衍生息

一阵迷途的风，硬将我带上一条弯曲的山路

这里的树，长大了，也长高了，而我呢

除了头发与小溪傍的芦花对应外，找不出

半点可以蓬勃的地方，因为——

我早已不再是一棵带风景的梧桐

往前，秋在叙述之中，我也相信

秋天一定会捕捉到我渴望的眼神，以及

疲惫的身影

如今，我只抱着落叶归根的执念

在这铺满一半晴一半阴的小径上，享受

一首诗歌的落寞，了解一段秋色在秋风里

牵扯出的疼痛

告诉秋天，此时，我不想去

阅读天边的晚霞和山路上金黄的诗句

捡起斑驳的时光磨成药粉，敷在伤口上

让疼痛的地方，不再流出悲伤来

月光生出柔软的触须 

题记：读李白《静夜思》有感

依然是那轮明月，依旧是月下的两粒种子

只不过你长在唐朝盛世，我呢

长在当下，我们同样面对床头的月光

分食一份惆怅

秋天，风将月亮的脸越擦越亮

不敢确定，离开一片岑寂后

会不会有更多的惆怅与仰望，来到身边

秋天，月光也容易生出柔软的触须

将我紧紧缠在一起，让人窒息，这时候

月光将我的空，念，寂寞与潦倒一一晾出来

月落西山的时候，又把它收了回去

借我一杯杏花酒，煮一把乡愁

远方就会在月光下渐渐清晰，如果再给我

一轮残月，两间土屋，一个断肠人就在夜里

摇摇晃晃的向我招手

一首诗不足以描述加榜梯田的长度

当一缕阳光刺破山岚，我站在加榜的掌心

远山，在晨雾中露出真容

月亮山绘制的图景悄无声息的铺展开来

加深着一座村落的轮廓

一首诗不足以描述加榜梯田的长度

那些在秋风中摆动的词语

成熟的低下头颅，用金黄的浪

叠加层层秋意

山脚的小溪是可以忽略的

在加榜秋天的舞台，不需要花旦和小生

连田间几条稻花鱼都隐姓埋名

聆听谷穗灿黄的言语

得感谢一阵风，送来梯田消魂的体香

马帮已随唐朝远去，留下的丝绸

挂在山腰，润泽这里的子民

润泽来往的云朵

写下加榜，写下加榜的梯田

在这金色的画板上，一次一次的

用灿烂和妩媚，在梯田的肩上

打听我的心跳

越靠近，有一种流淌就越古老

题记：探访雷山猫猫河苗寨

这一刻，我该选择怎样的方式

去探访猫猫河苗寨，去靠近猫猫河

两岸不绝的蝉声

越靠近，有一种流淌

就越古老，酒香就越来越浓，再靠近

山花为你含笑，耕牛带回落日

秋风吹，田里的稻穗一浪一浪的摇

屋檐下的包谷在摇，苗阿妹头上的银饰

也在摇

来了，还会经常地来，有时

来看看绣娘，有时来风雨桥上——

看月

养鸭人 

一段不死的小溪，一口青草环抱的池塘

一条痛了又痛的土路，蹒跚着

一个驼背的赶鸭人

池塘边，一块瘦骨嶙峋的石头

托起一张瘦骨嶙峋的屁股，年岁中

像托着一尊雕像

只有嘴里不断吐出的旱烟还活在人间

鸭子们把头埋入一张皱巴巴的宣纸

绘制一幅春江晚景，此时，落日在天边

将最后一点光亮，收进树杈

远处，苗寨升起的炊烟渐浓

他起身，向着池塘里的鸭群吆唤着

鸭群们收起最后一笔素描，大摇大摆的

步入暮晚

归巢 

天空深远，大地表面的事物在夜幕里

渐渐失去真相，展翼下流动的风

依次将时间带入夜黑

一缕余晖从翅膀上滑落，帷幔在翼下

缓缓打开，所有的飞翔

在大地填满黑暗之前都将沉入

一片无边的黑境

这个时候，树杈间开始热闹起来

它们不谈论一条鱼的争扎，也不谈论

一只虫子的命运，或者

悬崖上陡峭的狂奔

万物将归于岑寂，萤火虫还在撑灯赶路

只有夜风还想执笔，将一手狂草

把夜晚越写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