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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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隐约传来亲娘的喊（外三首）
作者：牧村
清水江起雾了，打湿我的乳名
鸟声滴落下来，村庄被流岚慢慢托起
江岸上，隐约传来亲娘的喊
阿妹，你唱给我的歌
一直捏在手里，我将选择一个心疼的日子
在原处——将那份情愫缓缓打开
磨坊还在那里，流水也在
当年拉磨的驴子呢？那些深浅不一的蹄印
深的已盛满流年，浅的存放日月
雾越来越大了
我要寻找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如今
只剩一根骨头，敲醒那些斑驳的往事
村口，一条黄狗拦住去路，试图打听
我的口音，我必须
去亲近才能找到，一条返回的土路
其实，我早已抵达
不惑之年，有些伤痛开始结痂，清瘦的诗歌
只供奉我，一个人的流离
家乡的月瘦了
卡在村头偏南的那棵百年松枝上
鸡鸣已过三巡，还是迟迟走不下树干来
父亲的额头
父亲的额头上，长着三条河流
一条没有汛期，只流淌着他一个人
的身世和长长的叹息
一条是给我亲娘的
命短的母亲走后，河床越来越宽广
水流越来越湍急，讯期无常
剩下一条弯弯曲曲的河，赠与我
因为河岸上刻有我的出生，姓氏，以及
远离故土的足迹
无名无姓的三条河流，无知流向
静静的流淌在父亲的额头上，有的时候
河水也会漫过河堤，变成带盐汗水
许多年后，我把三条河流装订成册
放在心里，夜深人静的时候读，孤独时读
月光下去读，清明去读……
慢慢的，就读出涨潮的水来
——溢出我的眼眶
年味
春节回到老家，穿山越岭 去一个叫棉花地的山腰上，祭拜我的双亲 这里，生与亡灵只有一道石碑之隔
年味，随一份伤感在酒盏中交融 草木都是饮者，让思念在举杯中慢慢释怀 一杯不够，还有第二杯，三杯……
心暖了，我曾经挂念的面容 渐渐的清晰起来，我要悄悄告诉他们 ——太多还未了结的心愿
时间在纸钱上游离，燃烧 冥冥之中，我要表述的都已呈现，只到 香烛流干最后一滴眼泪
山下传来炮竹声声，年味越来越浓了 我将倒入比清水江更多的酒水，才能找回我 失去多年的东西
小高山上听雪
北风吹着，湿漉漉青石小径闻风而不动 蜿蜒着， 指向雪花未曾收走的影子
每一朵飞雪都带着舞姿，都是一尊肉身 只有那些走马观花的人才听不见 枝头上晶莹剔透的声响
高处，雪开始掩埋秋天留下的伤情 洒落的苍茫里，凯里在山下犹抱琵琶 只有寒风还在执意地精雕细琢 一首诗歌该有的表述
远望，树林已披上一层圣洁的绉纱 我能确定的鸟声都藏在白雾里，回望来路 ——早已无痕可寻
仿佛，有木鱼敲落的梵音滴落心田 人生的高处，虽无风景可餐 一片洁白就足够供我超渡，脚在原地未动 但我，已身陷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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