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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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银匠
阿丢（苗语：男名），山腰起风了，偏南
昂起你苍桑的头颅，银匠坊里
煮着酒，和一本徐徐打开的古书
江山是你的，给你一把锤子与铁砧
一座不孤的城池，只要手中的火焰足够地蓝
血液够滚烫，就会有星光，鸟鸣……
——从你粗糙的手指间滑落
你的长发，披着星光
有多少星辰，就有多少夜色阑珊，就会有
多少夜枭敲响暮鼓
兄弟，木质窗花外是山高水长
你日思夜想的，不是项羽眼里的江山与美人
手中的银块慢慢替你说出，一个民族的真相
于是，大山因你有了银光
釆歌堂里，苗族人盛装上晃动的银饰
发出叮铃般的脆响，胜过春光
层层的拦门酒呀，层层的歌
桃花，蝴蝶纷纷落在苗家人的服饰上
古老技艺的錾美之美，因为你——
璀璨了一个民族的千年图腾
②绣娘
大山如此苍茫，山岚在山腰来回地走动
攀援过屋檐与窗花，止步于村旁
的风雨桥廊，来看看手持针线的绣娘
山里的夜，碗大的星斗挂满枝头
一盏油灯里，飘渺着围炉而饮的光阴，这里
离一部古书，仅仅一步之遥
带着，中原不老的记忆
先祖们举族向南，怀揣一首老歌里的佗寂
隐居于大山的最深处，穿针引线
以枞膏作灯，抱紧山重水复
鼓楼里的女人在飞歌里，将沉甸甸的光阴
织出一部无字之书
文字，从针尖滴落下来
木鼓，瓜果与飞禽走兽纷纷依附于肉身
栖息在连绵起伏的苗岭，过江的鱼
在蜡染的土布上飞跃龙门
从此，吊脚楼里有了不灭的灯火
如果把针线再放长一些，活过来的祖先
会再次带上：血性与酒
③听到声音的流水，从吊脚楼中溢出
题记：凯里市舟溪甘囊香国际芦笙节
来吧，去走进一个神秘的国度
贵州黔东南舟溪甘囊香，送你一把钥匙
放飞尘封已久的灵魂
你会听到声音的流水，从吊脚楼中溢出
慢慢地流进心田，山鸟在你心房搭建的窠巢
也会滴落夜夜笙歌
这里的芦笙堂，只藏一个民族的历史
古老的血液里，澎湃着一首亘古不变的歌
放纵，蚩尤的后裔在此尽情的歌舞
翻飞的裙摆，悠杨的芦笙此起彼伏
一部古书，在苗族姑娘的盛装歌舞下
徐徐打开，翻去你身上不堪重负的喘息
踩着芦笙曲的节拍，银饰碰撞出
银铃般的脆响，一场奢侈的精神盛宴
摆在苗家人千年的图腾上，足够
——你一生慢慢享用
④我多么想为古城点亮灯盏
人到中年，我所见过的江河
是汹涌的，湍急的，只有舞阳河一到镇远
就缓慢下来
站在古码头的青石台阶上，我多像
明朝的一位商旅，在人来人往中等待
一艘商船靠岸
城内古巷曲径通幽，井壁苔藓已老
此时，春江渔火处，古城需要一把斫琴
和一个把酒的诗人
青龙洞，寻一处峭壁安家，用鹰的翅膀
护佑舞阳河提着灯笼，缓缓的
穿城而过
你看，那些沿街的古建筑多想成为一首诗
包括舞阳河上的流水，月亮如镰刀
我多么想，为古城点亮灯盏
⑤苗家女
把盛满米酒的土碗举起
蝉的声音便往上攀爬，流转的天籁
慢慢溢出醉意
发髻上的银饰，回赠明亮的银光
巴拉河边金色的脆响
让途经的山鸟频频回过头来
太阳下，银簪生出的光芒
点燃篝火，照亮灵魂深处的黑
撩开的裙摆，在锦鸡的舞动里
翻飞银浪
头上艳红的花朵，答谢着一路山水
背影照亮的山峦，青翠如玉
悠扬的酒歌与蝉的婉转生成一曲天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