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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忠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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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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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   亲

父亲七十多岁了,突然来看我。没有一个电话,到令我颇觉意外。

结婚后很少回家。自己成了家,无论出差在外,还是工作不顺心、不如意,都会钻进这个小家。小家完全成了我的避风港湾,心心念念就是她了。渐渐地那个生我养我,遥远的故乡便无心牵挂了,在我的记忆中也模湖了起来。留给父母的只是偶尔地打一个电话了。父母不善言辞,三言两语聊一下便了事了。

电话那头母亲总是小声地问到,什么时候有空回家来看一看呀。母亲的声音总是那样怯怯的。面对母亲的牵挂,总是漫不经心地搪塞说,工作忙走不开,这时一旁的父亲赶忙接过电话说:工作要紧,工作第一。我知道他们是想我了,但心中那份对老家的牵挂,对父母的挂念早已没有了先前“单身狗”时的那般强烈了。今年女儿上北京学习,心中的哪份牵挂与思念便油然而生,就如当年父母对我的思念一般。此时此刻我才深深地理解父母对远在外地工作的儿女们深沉的思念。

年少时在家是很少同父亲交流的,有什么话总喜欢和母亲说。父亲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到现在我们父子见面都没什么话可说。

夜晚,妻子悄悄地同我说,父亲告诉她,前些天上街买菜突然在路上晕倒了,住了几天医院。出院后,父亲便决定来看看我。这一刻,我的心有一种莫名的痛,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父亲啊父亲,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怜天下父母心。于是我决定放下工作,请几天假陪父亲好好地玩几天。那一晚,我辗转翻身不能入睡,少时家里艰难的生活一幕幕如蒙太奇般投映在我的脑海。为了养家糊口,父亲这些年一直坚持从北城的家中步行到南城去上班,步行大约要一个多小时。无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炎炎,直到退休。父亲始终不肯买一辆自行车代步。小时候记得父亲瞧见有小伙子在学自行车,也跃跃欲试,但终究放弃了学车。现在想来父亲是不想花那个钱去买车,毕竟家中一群孩子要养。

第二天,父亲怎么都不让我请假陪他玩,非要我去上班。父亲是个很固执的人,无奈,只好由他了。

父亲来公司转了三天便要回家了,说放心不下母亲。我和妻子无论怎样挽留都不肯多玩几天。妻子是个很孝顺的人,悄悄地跟我说,一定要送父亲中转上火车。因为从我工作的城市坐火车回家,中途还有一个中转站。妻子是怕父亲年纪大了,转错了车。

上世纪八十年代,短途火车多是绿皮的慢车。我们通常叫它“绿皮车”,之所以是慢车,是因为它每到一个小站都要停,沿途有很多乡镇的人也可乘车出行。或是去县里、市里、省城等;或是外出打工。大家多半是乘这“绿皮”的慢车。一来是价格便宜,其次是只有慢车才会在这小站停几分钟,方便旅客上下车。如果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出远门,非要坐快车的话,那只有搭汽车上市里或是省城去坐车了。从我们公司出去,早晨只有一趟慢车。站台上人山人海,我和父亲好不容易挤上了火车。父亲不让我送,非要我下车回家。妻命难违,这是万万不可的。坐位定然是没有的,过道上、车厢联结处,到处人挤人,有的地方只能单脚落地,拥挤的喘不过气来。幸好在洗脸池边上我占到了一席之地,便将旅行包放下,可以垫着坐坐,慢车,时间长着呐。父亲怎么也不肯坐,非要我坐。我有些生气,但父亲还是坚持要我坐。他说平日里走贯了路,这点时间不算什么。你天天坐办公室,受不了这个累的。父亲硬是把我按到“坐位”上,我如坐针毡。一会儿,我跟父亲说这样坐不习惯不舒服,不如站着好。父亲这才半信半疑地扶着我弯下腰慢慢的坐了下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火车晃晃悠悠地开进了中转站,时针己指向中午十一点了,下一趟列车车还有二十多分钟进站。我赶紧出站签票,要父亲在站台上等我。那年月的慢车即时你买的是全程票,中转时还是要拿着票到车站去重新签下一趟车次,否则在车上被查到,是要按无票处理的。我签完了票便气喘嘘嘘地跑回站台,却不见了父亲的影子。一时间我急的直跳,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知父亲上那儿去了,眼睛就象雷达一样快速地四处扫视。火车的汽笛声越来越近了,车子马上就要进站了。

这时,站台边东侧的一扇小门处出现了父亲的身影,父亲手上端着盒饭,小心翼翼地从小门挤了进来,三步并着两步地跑了过来。我生气地说道:等下到车上吃不是一样的吗?又贵不到两个钱。父亲显然是由于刚才跑的太急,直喘气,口齿不清地说道:快吃钣,你要等到下午一点多钟才上车。我双眼直直地望着父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泪水直在眼眶里打滚。过了好一会儿,我轻轻地对父亲说:你吃吧,我等下到车站外面去吃。父亲硬要我先吃,他可以到火车上去吃。我蹲在站台上,一口一口慢慢地将父亲给我买来的饭咽下,心里酸痛的不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我抬头看了看父亲,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欣慰的笑容。

火车进站了。还好,人不多。我靠窗帮父亲找了一个坐位。父亲缓缓地坐了下来,动作显得很是缓慢,大约是刚才跑的太急,抑或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我离开故乡的时候,父亲尚是不惑之年。行走干活风风火火,那时看着他,就如仰视一座大山。

火车缓缓地启动了,父亲隔着窗户向我一直挥手,嘴里不知说些什么,但我明白父亲是想把他对儿子的牵挂一股脑儿地全顷诉出来。

我呆呆地立于站台上,不停地挥动着那双无力的手,任凭眼泪静静地流下来。许多年后的今天,当我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依然感动地想哭出来。

前阵子母亲来电话说父亲病了,我便急急地请了假,回家陪了几天。父亲年岁已近八十了,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走一点路就觉得累。我真得心痛。

2008年10月

2020年8月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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