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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顶春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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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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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改变了我的认知


我对商人,甚至于对手艺人,没有好感由来已久。直到最近,他的出现才改变了我的认知。要说清楚这件事情,得从我常常受骗上当说起。

年代久远的且不必说,就说近年发生的,虽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的小事,但是没有一件不让我刻骨铭心:

一次,我到本城一家算得上有名的超市去买蜂蜜。好不容易选中了一个品牌的,兴冲冲地拿起一瓶就去结账。然而就在我走到距离收银台还不到两步远的时候,脑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被人一把拽住衣袖说:“你拿的那瓶不好,这瓶才是好的。”

我扭过头一看,原来是一位女导购员。我还没反映过来,她就飞快地一把将我手里的那瓶夺了过去,同时塞给我另一瓶。当时我心里面一热,真的以为她是真心为我好,说了声“谢谢”,赶忙就去收银台交了钱。可是回到家里一看:哪里是什么蜂蜜?一瓶地地道道的麦芽糖浆。

又一次,我和妻去逛超市。这是一家著名的大超市。逛到牛肉柜面前,柜台后面一位中年女售货员扬起一脸的笑,热情地叫道:“老爹,买二斤牛肉吧!新鲜的。原价七十五块钱一斤,现在给您,五十块钱一斤。”

她的热情立刻感染了我和妻。我和妻走过去,她笑容可掬,迅速地从柜子里面捧出一块放到我和妻的眼前,用带着神秘的腔调悄声说:“里脊肉。”

妻问:“不是冷冻肉吧!”

“不是,不是!”她连声回答,“新鲜的。你看价码,一直卖七十五,现在给你们五十。”

我一看柜内,价码单赫然摆在那里。确确实实,那上面标的是七十五元一斤。就点头说:“那就买二斤吧!”

她笑道:“就尽这一块算,多也多不多少。”

盛情难却,我们就把那一块全买了。可是回到家里一看,那装肉袋子上贴的价码和收银小票上的单价清清楚楚的都是七十五块钱一斤。妻算来算去,从单价到总价一点都不错,就是准准确确的七十五块钱一斤。

还有一次,我和妻到本城最有名的超市去买电陶炉。导购员一听我们要买电陶炉,立刻惊诧起来说:“哎呀,你们现在还买什么电陶炉哦?那是淘汰产品,现在大家都用电磁炉了。哪个厂家还造那种过时的东西?瞧,这些电磁炉漂亮哪!七八百块钱一个,又好用又省电。”

可是我回来上网一查,说国内厂家生产电陶炉的历史没有超过三年的,原来是一款新产品。虽然这次我和妻都没有理睬他们,没有上当,但一想起他们的那些言语和作态来,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最近一次受骗上当是在一家个体服饰店。店老板为介绍她的新款服装,对妻说了成堆好听话。有夸赞服饰的,有直接奉承妻的。我简直怀疑她要和妻撮土焚香拜姐妹了。又是盛情难却,妻花了四百多块钱把她极力推荐的那件衣服买下来了。整个过程中妻没有还价,也没有还价的机会。结账时店老板说:“我少收您几十元呢!这样优质的衣服,您没地方买的。我最喜欢您这种气质和风度,我就称您姐吧!姐,这也是咱两的缘分。加个微信,以后一有好衣服,我就告诉您。”

可是回来仔细一看,地地道道的三无产品。

我不想过多的举例了,因为都是些大千世界中微不足道的小事,只不过如老百姓的一句口头禅所说,“猪尿泡打人不疼,让人气的慌”罢了。然而,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对他们怎能有好感。

可是在最近发生的一件小事中,由于他的出现,改变了我的认知。

事情因我家的一只不锈钢水壶而起:

一个月前,我在超市花二百五十块钱买了一只漂亮的不锈钢水壶。当然了,这只水壶“漂亮”的依据,不仅导购员说得天花乱坠,水壶的造形也确实优美。我拿回家后,妻儿也都赞不绝口。因为喜爱,竟让我感觉用它烧出来的水,比用那只烧了十多年的老壶烧出来的水要好喝多啦!

然而好景不长。几天后的一天,我用它在厨房里面烧水,却坐在书房里面一边敲着键盘一边等着它叫,可是过了很久,就是听不到它的叫声。怎么还不叫的呢?我满腹狐疑,放下键盘就往外走。刚跨出书房的门,展眼就见厨房连着客厅,烟雾缭绕,和年底蒸馍头时候的情景毫无二致。

我慌忙跑过去关掉炉子。再细细地一查看:天哪!原来壶把子上端连着壶嘴那儿脱焊了,整个壶把子只有下端一根钉子和壶体连着。幸亏它连着壶嘴盖,使壶嘴盖松了失去了“叫”的功能。否则拎起一壶开水时,万一那一端再脱焊,后果不堪设想。……真是——细思极恐啊!

“特……骗子!又是骗子!”我叫起来,想骂句粗话,但我骂不出口,心情立刻懊丧到极顶。

妻听到我的叫声,立刻跑过来。知道了是这么回事,立刻愤怒地说:“明天就去找超市。”

我说:“凭什么去找?收银小票还在吗?”

妻霎时愣住了,无语,朝我翻着眼睛。

我说“坏了就坏了吧!还算幸运,没有烫着谁。”

“那,……旧壶已经扔了,拿什么烧水呀?每回都是这样,买东西不带眼睛。事后又做阿Q。”妻余怒未消,竟迁怒于我了。

我尴尬地一笑道:“去修理一下吧!修好了一样用。好在就脱这么一点点的焊。”

说修就去修,我立即开启了修壶之旅。

小区大门口有个修理电瓶车和自行车的师傅,为人蛮好,我第一个就找了他。他一见是不锈钢壶,就说:“我这里没办法修。”

我以为他嫌生意小,不好意思收钱。忙说:“您放心!我给您二十块钱,就麻烦你焊一下吧?”

那师傅笑了笑,郑重其事地说:“不是我怕你不把钱,是我实在焊不起来。它是不锈钢的,我这里只能焊铁。”

我一听,忙问:“师傅,那这周边,什么地方有焊接不锈钢的呢?”

他想了一下说:“周边没有。你不怕跑路,到新建桥那里去看看。”

我家在城西,新建桥在城东。没办法,我只好登上自行车,向城东驶去。沿途又问了几家修理家电的,都说焊不起来。

我满怀希望,终于来到新建桥下。远远望去,满广场都是白亮亮的,大大小小的盆子、桶、管子之类的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我心里的希望更大了,开始默默地感谢小区大门口那位师傅的指引,兴高采烈地走进广场。

迎面几个师傅见了我,立刻放下手里面的活计。坐在最前面的一个师傅问:“老爹,想买什么?”

我停下车,朝面前菜篮子里的水壶一指说:“这个水壶的嘴子脱焊了,请哪位师傅焊一下。”

“哦,这玩意焊不起来。”几个师傅不约而同地朝壶望了一眼,都这么说。

我惊诧万分,忙说:“师傅,焊一下吧!麻烦一下,二十、三十都行。”我怕说少了,赶忙又补充说:“五十块钱也行。”

师傅们都笑了,其中一个师傅说:“您把再多也没用,这里没有人焊得起来。”

“为什么?你们这么多东西都能……”我脱口问道。

还是刚才那个师傅,又笑了笑说:“您那是不锈钢的,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不锈铁的。”

我立刻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慌忙又问:“请问师傅,城里什么地方有修理不锈钢用品的?”

“没有,就没有!”那师傅楞了一下又说,“您去找做不锈钢门窗的,只有他们焊得起来。不过人家不一定替您焊。”

“什么地方有做门窗的呢?”我又问。

“您去找不罗,凡是做不锈钢门窗的都能焊。”

师傅们开始各自做起自己的事情来,我只好连连道谢,调过车头,茫然走出广场。

到什么地方去找做门窗的呢?来路沿途是没有的。因此我过桥,一路向北,一直找到牛桥没找到。过了牛桥,再朝西,直到西大街还是没有找到。再沿着西大街向南找,找回到出发点,沿城跑了一大圈,整整半天跑下来了,就是没找到一家做门窗的。这之间,问了好多人,大家都说不知道什么地方有。

回家告诉妻,妻说:“就在这南边的街上,好像有一家。”

我说:“那好,过几天,等有时间再到南边去找找看。”

可是第二天下午,我正专心致志的读着一本小说,妻子走过来说:“今天阳光灿烂,又没风。我们去修壶吧!没有它,太不方便了。”

我说:“好吧!多远?”

妻说:“没多远。不过,具体位置记不清楚了。我们就步行,一边走一边找。”

于是,我拎起那只壶就跟着妻出发了。

阳光实在灿烂。连日肆虐的冷风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行人都有点懒洋洋的,甚至有人解开了棉衣的扣子。天空也蓝得透明,和深秋时的天空一样,偶尔发现有几丝云彩,也好像是画家用画笔画上去的一样,纹丝不动。

我们走出小区大门,拐弯向西走了约半里路光景,过红绿灯又向南行了大约一里路。妻说:“到了。那个门面前面放着的,不是不锈钢窗么?”

“对,不错。是不锈钢窗。”我细起眼睛,兴奋地回答,同时加快脚步向前赶去。

到了那个门面前,只见大门敞开着,当门地面上躺着把焊枪。屋内的灯亮着,但是两间屋子里都没有人,满地是制作材料和工具,一看就知道主人很忙。

妻走进屋去,连叫好几声。见没有人答应,立刻出来指着小区的西大门说:“刚才我见到一个人从这儿往里面去了,肯定是这里的师傅。”我望了一眼上面的门牌,这里确实是搞不锈钢制作的,只好说道:“我们在这里等吧!门没关,即使去替哪家做什么,时间也不会很长的。”

妻赞成我的意见,我们就站在门口等起来。

十几分钟过后,我们见太阳快要落山了,又着急起来。妻说:“我们到小区里面去找吧!他是制作不锈钢门窗的,做事,也在外面做。就算找不到,去玩一圈子也好。”我说:“对,省得在这里等着,躁急。”妻说:“我们从南门进去,走西门出来。”于是我拎着壶,和妻一起向小区南门走去。

很不巧,我们到达南门时,只见南门因修整路面被完全封闭,去小区东门又太远,只好重回西门。然而,当我们再次回到那里时,只见室内依然空空如也。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应声。

恰巧这时从南面来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朝我们望了一眼,不等停定坐下的电瓶车,就朝着室内连喊了两声。不见有人应声,匆忙奔进屋去,又连喊几声。见仍然没有人答应,就走进最里面的一个隔间,拉亮了灯又走了出来。她望了我们一眼,对着手机叫道:“你在哪?”问完,她又走进那个隔间,拿起了一个亮灼灼的水舀子,像是淘米做饭去了。

我想糟了,看来修不成。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几十秒钟过后,反正不到一分钟,正当我要叫妻回去的时候,从屋子后面匆匆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没有朝门前的我们看一眼,就直奔那个隔间走去,直到隔间门口才停下来。里面的女人开始和他说什么,声音很小。

我和妻见天色开始黑下来,也赶忙走进屋去。

妻在前面边走边叫道:“师傅,请您……”

那男子立刻扭过头来,问:“什么事?”

我在妻的后面赶忙举起水壶示意说:“这水壶嘴和把子链接处脱焊了,请师傅焊一下。”

“哪儿啊?”他一边问,一边迎上来。

我指着脱焊处说:“就这儿。”

他望了一眼那脱焊处,说:“这怎么焊呀?那地方太小,焊头伸不进去。”

“没法子焊吗?”妻一听,急道,“请您……”我赶忙说:“有法子焊。师傅,这儿有颗螺钉可以拧下来。”我又指了指那脱焊处说,“那一头也有颗螺钉。壶把子拿下来就好焊了。”

他朝我一笑道:“让我看看。”伸手接过水壶,顺手摸起一把螺丝刀,眨眼之间就取下了壶把子,那速度令我和眼前的他简直对不起号来。再看,他的眼上已经多了副墨镜,只见他用左手把那脱了焊的一厘米左右见方的不锈钢片按在壶嘴上,右手拿起焊枪……

立刻,我的眼前亮起耀眼的弧光。

我赶忙向一旁扭过头去,……几声“咝咝”声从耳边飞过,只听他说:“好了。”

妻说:“请师傅焊牢靠些。”

我扭过头来,见他正在拧紧螺钉,感激地问:“师傅,多少钱?”

他把壶递给我,见我已经把一叠纸币拿在手里,一笑说:“随你给吧!”

我从中拿出一张二十元纸币,递过去说:“师傅,买包粗烟吧!”

他一见,慌忙说:“不要,不要,不要了。不要钱!”转身就向里面走去。

妻说:“不能、不能……”

我赶忙追上去,在他的后面叫道:“不行,不行!不收钱不行!”

他一听,停住步,又转回身来说:“那你就把五块钱吧!没有就算了。”

我说:“不行!”硬着把那二十元钱朝他的衣袋里面塞,可是他死活不让。

妻说:“那你就给五块钱吧!”

无奈,我只好又从手中的那叠纸币中,找出一张五块钱来给他。

出了店,我和妻一边走一边议论着,抚今追昔,感慨万分。明亮的路灯光辉下,我感到眼前的路变了,似乎已不是来时的路,连同整个世界。

                                                                                       ——2022年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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