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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震虎的头像

岳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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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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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姓埋名连载

 

7)暗查车牌

 

陈安国拿着调查组交给他的车牌号琢磨起来,要查出李佑安和叶梅的车,对他来说可谓举手之劳的事,他只需接通两个电话,一是让交管部门核查这些车的车主,若两人是以单位名义上的车牌没有实名登记,那他再令开发区纪工委直接查实就行了,只是纪检部门平白无故调查合资企业的人,似有越俎代庖之嫌,当然找点理由井水犯一下河水也未尝不可,只是这样做肯定会引起李佑安等人的警觉。

办案老道的陈安国没有打电话,他翻出一封上访信看了起来。

上访信是王庄村民联名写的,反映国土局勾结远洋集团,擅自拍卖远洋二百亩预留发展用地。说早在九五年,远洋集团在政府支持下仅以每亩五万最惠价一次征得王庄村二百八十亩土地,附带条件是所征土地只能用于企业自身扩大生产,且用工优先王庄村民,解决村民就业问题,为此,双方还签订了一份合约。然而,远洋至今仅使用了八十亩土地,其他闲置的两百亩于今年上半年就以每亩四五十万不等的价格分割拍卖掉了。

远洋集团,这家中外合资企业,且不计明的生产盈利,保税优惠,暗地走私牟利,仅这二百亩土地的拍卖,该集团风不吹雨不淋的又座收了七八千万。时至今日,若M国这家从事间谍活动的外资机构舍弃远洋不要,恐怕衙门里有些傻的们还要当政绩宣扬,说我们是最大的赢家。不是吗?看看,远洋纳了这么多税,地又带不走,还白送了一堆斑斑锈迹的货船货柜给我们。

可怜失去土地的王庄村民,这时候这才想到儿女们长大成人要找工作,要盖楼买房娶媳妇,要老有所养了,所以他们开始四处讨要说法,先是去了远洋集团,远洋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去找国土局吧。找到国土局,土地老儿说你们中间人是招商局,找招商局去。找到招商局,招商局说找不到当初的会议纪要,无法证实是组织决策还是个人行为,冤有头,债有主,去问问前局长王根宝吧。天啊天!听说湘西死人会赶路,还没见过海宁死人会说话。没办法,他们只有去找信访局,信访局的同志倒还热情耐心,苦口婆心的从“行行出状元”“移风易俗”“转变观念”谈到“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办敬老院”“顾全大局”,绕了半天,还是扯到王根宝的问题上。最后感慨一句:“王根宝坑人啊!”,言外之意,都是腐败的王根宝惹的祸。

王根宝生前是纪委书记,且又有违纪问题,最终上访信转到了市纪委。

陈安国很清楚,当年开发区主任是徐有才兼的,他在这事上有没有假公济私,还不好说,只是这事处理起来,肯定会触动徐有才。不能再踢来踢去了,民怨太深,损害的是党和政府的声誉。陈安国衡量再三,一个电话叫白副书记来自己办公室。

来海宁有段时日的陈安国,对白副书记也有了些了解,他是政法大学研究生学历,业务能力强,又有责任心。也许是背景不够,他在副书记位置上一干就是六七年,虽说也有进步,但都是在副职位置上排队,纪委书记换了几茬,他才由第一百单八将升至第一副书记,主持了一年没有实权的纪委工作。

这白第一副书记,白当了,所以让他姓了白。要是我,两条路,一条路两袖清风,全心全意服务国家和人民,半路杀出程咬金,来的是焦裕禄,孔繁森,心服口服,来个饭桶,甚至腐败分子,办不到,锤桌子打板凳也要问个究竟。还有一条是辞职不干,人生不过百年,天大地大,不会饿死,饿死就当少活了几年。小说写得轻飘,现实中真要面对实在太难,很多官员其实都在委曲求全,他们怕一家老小跟着饿死,所以咬牙切齿也得在官场上混下去。

腐败正一步步把国家逼向死路。

“你给国土局打个电话,让他们下午叫王庄村派几名代表,远洋集团正副老总都去国土局。”陈安国将上访信交给白书记说道:“下午,你就去国土局协调一下这事。”

白书记接过几天前由他转交给陈安国的上访信问道:“那招商局要不要去人?”

“不用搞得那么复杂,就是合同纠纷。信既然转到了我们这里,王根宝生前又是纪委的人,那我们就处理一下。”陈安国蜻蜓点水般的说道:“看看远洋能不能给村民作些货币补偿。”

“好。”

白副书记走后,陈安国又赶紧联系上周世坤,让他通知岳震虎和赵太平下午去国土局查实李佑安和叶梅的车牌。

下午,两人接通知后,提前蹲守在国土局附近。

上班时分,一辆奔驰和一辆红色跑车相继停在国土大楼前,徘徊在楼前的赵太平确认奔驰车上下来的正是李佑安。与此同时,从跑车上走出一个约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子,她同李佑安一同走进大楼里。

见两人已上楼,赵太平钻进出租车里。留在车上的岳震虎也拍下叶梅下车的影像。

“年轻,漂亮,这回你有戏唱了。”赵太平抢过岳震虎的手机,浏览着手机画面,连“啧”两声,夹着京腔叹道:“瞧儿!这身材,这气质,盖帽儿!”

“她盖帽,你就要抢拦板吗?”岳震虎夺回手机说道“先分清前锋和后卫。”

“呵呵,你是体育老师,打篮球我不能和你比。”赵太平说完就调整车内的后视镜,他摘了帽子对着后视镜仔细查寻了一下头顶,失望之余,他又挺胸抬头,对着窄长的后视镜,回避绝顶难看的头顶,倒“八”眉一锁,聚眼凝光,鼻子一绷,嘴巴一抿,一副酷呆了的样子摆在了岳震虎面前。

见赵太平一个大男人举止如此怪异,岳震虎浑身发冷。

“是你照镜子,还是镜子照你?”岳震虎望望赵太平油光的头顶挖苦道。

“兄弟,能让你赵哥臭美的女人不多,这可是个叫男人不起半点邪念,又无法释怀的女人啊!”

“仙女下凡了?”岳震虎鄙夷的瞟了赵太平一眼。

“估计你坐车里没看清楚。”赵太平依然不放过那面后视镜,摸着两腮的胡子边照边埋怨道:“该长的地方不长,不该长的地方长疯了。”

聊起女人连自家老婆都不放过的赵太平,一改往日有“色”词汇,满嘴斯文的谈论起了叶梅。

女人的话题一扯开,下午监控李佑安的时间就好打发了。其间,赵太平接了几个应聘司机的电话,只要不是司机小张,他都一一婉辞了。两小时后,协调会结束,王庄村八九个老少代表挤进一辆北京212吉普车,“叮叮哐哐”的走了,李佑安和叶梅各自开车返回远洋。

远洋下班,岳震虎和赵太平又跟踪李佑安进了安康小区。见李佑安把车停进车库上了楼,两人再在小区内转了转,熟悉小区环境。小区不大,就十几幢房子,除刚才进来的门岗外,还有一个平时不怎么开放的消防通道口。小区安保系统配置先进,监控严密,各主干道,楼房间分支过道,单元出入口及停车场,花园都装有红外全角监视器。为不引起小区保安注意,两人便将车开出小区,门外蹲守。晚上十一点,不见李佑安出小区,两人只有悻悻回去。

一星期后,海宁一中教师招聘考试结束。

经这一段时间的跟踪侦察,两人已摸清李佑安住四单元三楼东房,其上下班时间和行经路线相对稳定。之后的跟踪,每次由赵太平开车先送岳震虎到远洋蹲守,他则返回安康小区进一步摸清安保系统的布设,对所有监控作了标注。

这天下午,李佑安象往常一样,下班回到安康小区就不见再出门。

岳震虎看着绘制的小区草图问道:“监控有没有死角?”

“几乎没有。”赵太平问道:“怎么?想入室?”

“监控如此严密,入室风险太大,也没意义。只是我们天天守在小区门面,方法等同刻舟求剑,如果李佑安换一部车开出来呢?”

“我也在想,身为集团老总的李佑安就没有丁点应酬?”

“明天这个时候,你在外面把守,我同世坤进去侦察。”岳震虎看看时间,说道:“先去吃饭。”

“老地方?”

“改善改善伙食,去惠民楼。”

“谁买单?”

“算我的,你先记着,去接世坤。”

“又打白条。让世坤付帐,他找指导员报销方便。”

“专案经费不是用来吃喝的。”

“搭上你这苦行僧,真是没毛长。”

 

8)直呼厚道

 

周世坤来海宁一个多星期,出于工作考虑没有同岳震虎、赵太平一起住,与两人仅有刚来海宁的那次见面,他居无定所,甚至风餐露宿。再苦再难,周世坤也没向陈安国申请要过一分钱,日常开销全靠弹唱所得。不过陈安国还是很关心他这个流浪汉的,每次上下班过往地下通道,见他面前散落的钱不多,就会放个几十上百元的下去。

华灯初上,街市上已是歌舞升平。地下通道内,廊灯开启,路人渐行渐少。周世坤席地而坐,一脸幽思,弹唱着自己谱写的曲子。震颤的琴声激荡着他孤独嘶哑的歌声,身边半瓶矿泉水波动着令人感伤的旋律。

那一天,我要走了,

没有承诺,何日是归期。

那一天,你哭了,

说等我回来,哪怕天荒地老。

走了,走了,

男儿此刻转身岂又能回头。

嗯……嗯……

你的眼泪,象珍珠,

我小心的裹进空空的行囊里,生怕她碎了。

看似轻松啊!又有几人知晓他的沉重。

嗯……嗯……

在这充满矛盾和谎言的世界里,

善恶我能分,真假已难辨。

点一支烟,呷一口酒,

任风吹长发,遮挡眼前尘世的喧闹与浮华,

让我用心为你唱这首歌。

嗯……嗯……

唱着唱着,周世坤哭了,只是眼泪始终没有从他眼睛里流下来,而是化成两汪清水从鼻腔中淌下,浸润了他长短不一的胡子。

鼻子一抹,这个有着国安警察身份的流浪歌手坚强得如同一个孩子。

在这充满矛盾和谎言的世界里,哭也有两种,一种是情真意切,如同周世坤和她女友的哭,哭出的是珍珠,是恋人分别时的不舍和牵挂。还有一种哭是虚情假意,甚至厚颜无耻,就象一些贪官污吏,一旦东窗事发,被拉上人民的审判台,他们也会哭,有的还会跪着哭。他们哭什么?嘴上说对不起党和人民,实则是哭自己从此不再威风八面,是哭求党和人民饶他一条贱命,他们哭出来的是自私自利。

接上周世坤,三人去了附近的惠民楼。

和天子楼一样,惠民楼往来顾客不断,生意做得也是红红火火,有所不同的是,惠民楼多了几块政府部门授予的牌匾,什么“重点保护企业”“诚信纳税”“价格公道”“下岗再就业基地”等等之类的如同军功章一样挂满了前台。

三人坐下后,赵太平心里就不停的在打鼓,生怕服务员把菜单交给自己。怕鬼有鬼,不偏不倚,识像的女服务员还是看准了穿戴时髦的赵太平,把菜单递给了他。

老子摘掉帽子,看你敢不敢让我点菜?

“帅哥,美女来电话了,帅哥,美女来电话了……”

嘿嘿!

赵太平借接电话之机随手把菜单推给了周世坤,然后起身离开。

“这家伙,鬼鬼祟祟的,一定有问题”岳震虎边说边拿过菜单点菜。

两菜一汤外加一主食,要了三瓶啤酒。

赵太平接完电话,喜形于色的回到座位上。

“赵哥有小嫂子了?”周世坤好奇的问。

“看你星哥盯我这么紧,我敢找小嫂子吗?!”

周世坤朝岳震虎看看,他正板着脸瞅着赵太平。

“都不要大惊小怪了,告诉你们,电话是小张打来的,我约他明天见面谈应聘的事。”

闲聊时,酒菜先后端上桌。赵太平见菜的分量实纳,连呼:“不得了!不得了!”

一番推杯换盏,赵太平兜着圈儿让周世坤坦白了收入,时不时还夸赞一下他的歌唱才艺,自至周世坤自告奋勇抢着买单。最后结账,赵太平惊得目瞪口呆,菜的份量足有天子楼的两倍之多,菜金却只是它的一半。

赵太平又连呼:“厚道!厚道!”

第二天一早,出租车跟踪李佑安至远洋,岳震虎下了车,赵太平就去约见小张。

 “张师傅开车几年了?”

“快二十年。”小张说完,掏出自己的驾驶证递给赵太平看。

“以前开过出租车吗?”

“没有。”

“那以前做什么?”

“开车。”

“开什么车?”

“小车。”

“在哪开?”

“路上。”

“呵!”赵太平苦笑一声,说道:“老哥,我们不是玩脑筋急转弯,我是问你以前帮谁开车。”

小张疑惑的看着赵太平反问道:“您是警察?”

冷不防小张这么问,可见那次车祸给他留下的阴影,还有他对警察询问口气的敏感。

精通犯罪心理学的赵太平,本来想长驱直入询问,让小张说出自己以前是纪委书记的司机,免得日后问起来唐突。赵太平一改刚才讯问疑犯的语调,急转本意,平缓的说道:“张师傅,您也知道,干我们这行,安全是最重要的,我开出这么高的工资,为的就是想找一个技术好又勤快的司机。” 赵太平顺手抓起一块抹布,装模作样的擦拭着仪表盘说道:“我看你驾龄有这么长,人还算实在,应该是个不错的司机。这样,等我拟好合约再通知你跟车试用一段时间。”

“行。”

接下来的谈话,让赵太平对这个头不高,体型偏瘦的小张有了初步认识,忠厚又不乏世故。

下午,赵太平接上周世坤,待李佑安回到安康小区停车入库上楼后。岳震虎和周世坤进入小区,在一石桌边坐下,赵太平则在小区外等候指令。

岳震虎开户手机摄像,放置石桌上,镜头瞄准李佑安所住单元楼道口。直到天黑,楼层住户的灯光陆续点亮,也没见李佑安下楼出来。

“李佑安房间灯不亮,是不是人不在房间了?”周世坤疑问。

岳震虎紧盯李佑安住处也是眉头紧锁,说道:“沉住气,再等等。”

九点时分,周世坤收到陈安国一条短信,经解密,大意是他和市委一班人在天子楼吃饭时,李佑安同宋天雷来他们这桌敬过酒。真见鬼了,屋里灯不亮,也没听赵太平报告说李佑安开车出去了。

岳震虎赶紧通知赵太平去天子楼探个究竟。

赵太平快马加鞭直奔天子楼,不巧此时酒宴已散,也找不到李佑安的车。约摸半小时,不见李佑安进小区,却见他房间亮起了灯。显然,李佑安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回了家。

难不成李佑安还会大变活人?

 

9)神出鬼没

 

三人闷头闷脑吃完晚饭,之后都到出租屋集中。

岳震虎将在小区拍到的视频转发两人,让大家一起察看分析。通过截取楼道口出入人员视频画面,按比例嵌入李佑安体貌特征一一比对,进出人员的身高体型等固有牲征与李佑安都不吻合,完全排除李佑安化装出入的可能。

李佑安所住楼有六层,无电梯。整幢楼有四个单元,仅有两个楼道口朝南开,那李佑安是从哪里下楼来的,又是怎么出小区的呢?

疑问再次摆在三人面前。

出租屋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满地都是赵太平和周世坤你来我往抽烟扔下的烟头,头顶的吊扇因后半夜电流增大转疯了,岳震虎几次暴出粗口。

一番抽丝剥茧,最终将谜团集中在小区楼体设计上。

四个单元,底层是单元楼道口和车库,可能是考虑住户的车进出车库方便,一、三单元楼道口朝北开,二、四单元楼道口朝南开。已知李佑安住四单元三楼东房,所以他上下楼和车库都在南面。既然李佑安去天子楼赴宴,没从南面楼道口下来,那他会不会从北面三单元楼道口溜走?李估安极有可能同时拥有同一楼层四单元东房和三单元西房,两套房仅一墙之隔,且连通,。再分析视频,可以勾勒出李佑安从三单元楼道口下楼,再从北面车库换开另一部车开出小区的画面。确实,他晚宴后回到小区上楼后,三单元西房灯光影射进东房的光亮依稀可辨。

凌晨两点已过,三人并没有因谜团解开而显得有多兴奋,个个油抹似的脸上反倒多了几层凝重,可见神出鬼没的李佑安给他们的压力不小。

“明天,世坤守楼南面,我守北面,太平仍在小区外等指令。”岳震虎又问赵太平:“雇请小张的事谈妥了吗?”

“就等我通知他签合约跟车试用。”

“合约可以先签下来,跟车暂缓一步。我们人手有限,你的车随时都要用到。”岳震虎一脸忧虑,说道“李佑安反侦能力很强,我们要紧盯他不放。”

“合约怎么签?我们的日常开销就靠这部车了。”

“这是问题吗?”岳震虎几乎吼了起来:“难道你指望小张给你赚钱?”

赵太平见岳震虎无缘无故冲自己发脾气,也没好气的说:“同你商量这事,你发什么火,莫名其妙!”

岳震虎一头倒在沙发上,拍着额头说道:“我都想杀人了。”

“去吧,一枪毙了李佑安,大家都省心。” 赵太平见岳震虎不接火,他又冲到窗台边撩起窗帘,说道:“去吧!风高月圆,正好杀人放火。”

“别以为老子不敢。”岳震虎猛的站起身。

周世坤见闷热的屋里火药味是越来越浓,赶紧夹进二人中间,左右开弓连拉带劝。一个特种兵,一个刑警,真要折腾起来,那真不可开交。见岳震虎坐下后,周世坤又走近赵太平说道:“赵哥,隔墙有耳,稍安勿躁。要不,我给你们唱首歌。”

“去去去,三更半夜的,谁听你在这鬼哭狼嚎。”

赵太平说完回到座位上。周世坤原地愣了半天,前天在惠民楼吃饭,这秃子还夸我是天籁之音,今怎么就鬼哭狼嚎了。

见此情形,岳震虎不禁闷笑一声,说道“都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世坤,你睡我房间。”

“我还是和赵哥挤挤吧。”

“他天上一句,地下一句,你不怕摔痛,就去挤。”岳震虎看看赵太平,缓和口气说道:“困难是暂时的,和小张签的合约,你随便弄几条,能留住他就行,其他都不用考虑。若钱不够开支,我会找指导员。”

“你也早点睡。”赵太平起身冷冷丢下一句,推着已挪到自己边上的周世坤说道:“睡觉。”

周世坤随赵太平进了卧室。

“星哥还在客厅里坐着,他不会有事吧?”周世坤朝门缝里挤了一眼,担忧的问。

“他要去杀人放火,你我挡得住?!”赵太平一头载倒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放心,他就患了点小病,过几天就好了。”

“小病?什么病?”

“抑郁症。”

“抑郁症?这病挺啰嗦的,可不好治。”

“我看你比他还啰嗦,都几点了,睡觉。”赵太平说完,扯起盖被往头上一蒙。

岳震虎坐在客厅,哈欠不断,他很清楚,自己这些天一沾床连个盹都不会打,干脆这样开着电视坐着,迷迷糊糊还能小睡一会儿。即使是这样的小睡,他的脑筋也没停歇过,都被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搅得不安神,似梦非梦中醒来,他整个头又昏昏沉沉的。

第二天,赵太平和小张签了用工合约。

下午下班,李佑安仍从南面上楼去,岳震虎和周世坤一南一北蹲守。等到十点多,南北楼道口都不见李佑安出来。小区保安一头来一头去的在他俩面前晃过好几回,为不引起保安警觉,岳震虎决定先收工。

一天,两天,三天,当大家开始怀疑先前的分析是否有误时,令人振奋的一幕终于在周末晚上出现了。

李佑安回到小区,约莫一顿饭功夫,他果真从北面三单元楼道口出来。出乎意料,李佑安并没刻意化装,只是换过一身衣服。他拉开北面车库门,开着一辆商务车朝小区外驶去。赵太平接到指令,随即尾随跟踪李佑安。事后赵太平汇报,李佑安没接触任何人,只是独自去了海滨公园,在靠海的一条长椅上坐了很久。

  

10)八一聚会

 

一段时间跟踪发现,李佑安确实很少外出应酬,几乎每逢双休日都会独自去海滨公园坐坐。

教师招考成绩已公布,岳震虎顺利入闱面试。待面试过后,岳震虎进了海宁一中,除正常上课,就是密切接触乔文慧和叶梅,那时,监控李佑安的工作就由周世坤来替补。为便于工作,赵太平和周世坤准备在远洋附近另外租套房。

星期三下午,岳震虎和赵太平在安康小区会合。

“可以通知小张跟车,但要保证跟踪李佑安的用车时间。” 岳震虎说道。

“我让小张开白班车,节假日放他假。”

“行。”

赵太平打开装有卤菜的袋子,启开两瓶易拉罐啤酒,递给岳震虎一瓶说道:“敬你一杯。”

“敬我?”岳震虎突然想起:“哦!建军节。”

话音刚落,就见李佑安的商务车开出小区。两人草草收拾了一下,便尾随李佑安。李佑安的车开进了天子楼停车场,他下车后直奔临街商务主楼,之后在大厅里坐着,象是在等人。

商务楼二楼是餐厅包厢,三楼以上基本都是客房。李佑安是来赴宴还是另有其事,两人还不知晓。岳震虎上到二楼,留下赵太平在大厅监视李佑安。赵太平侧身背对李佑安,拔弄着手机,不时朝前台服务员抛抛眉眼,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谁也不知道,此刻他的手机正对准大厅门口摄像。

“欢迎光临!”

侯总,朱总,万总,三人你请我让,春风得意的进来了。

“欢迎光临!”

画皮老大领着同样画了皮的弟兄们,簇拥着顾大嫂,孙二娘,扈三娘,还有一个挺象潘金莲的,他们豪气冲天的冲了进来。

“欢迎下次光临!”

范局长满面红光的剔着牙,前呼后拥中只顾自己瞟看迎宾小姐,哪管大厅里还丢下两个烂醉如泥的阶段兄弟在现世。大厅成了阶段兄弟激情表演的大舞台,两人时而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时而一步三摇,比官大小,时而哭爹骂娘,找寻局长的队伍,好不容易晃到大厅出口处,一个给玻璃撞了回去,另一个在旋转门里打转转,挺好玩的。

“欢迎光临!”

进来一高一矮两个将军肚。

“刘主任,阎政委!”

李佑安举手招呼二人,起身迎了上去。

赵太平见李佑安和刚进来的两人走上楼去,便电话告知岳震虎:“客人们都上楼去了,你招呼一下。”

这是暗语,李佑安等人已上楼去,你注意盯着。

李佑安三人进了一间包厢,岳震虎静候一会,未见再有人进出包厢,便匆忙下楼,同赵太平回到出租车上。一个主任,一个政委,两人虽着便服,但今天是八一建军节,李佑安有可能是参加战友聚会。                 

差不多有一顿饭功夫,岳震虎和赵太平又各就各位。不多时,二楼包厢里的人先后走了出来。

“钟秘书,你回去跟徐有才说,他可以不给我面子,但也要照顾一下大家的心情。”一个白白胖胖的矮个中年人满脸不高兴,他对跟在身后的瘦高个说道:“昆哥把刘主任,阎政委都请来了,他徐有才居然连个照面都不打。”

瘦高个五十岁左右,戴副老式眼镜,半低着头,象做了错事,又象在琢磨事。事后经陈安国确认,此人是徐有才的秘书钟生钱。

“算了,算了,鑫鹏。” 李佑安劝慰中年人道:“今天建军节,海宁驻军单位多,徐书记可能真忙不过来。”

“你昆哥也是为党国玩过命的人。”矮胖中年人说道:“况且刘主任,阎政委还是部队的人,他徐有才怎么就不来慰问慰问!”中年人顿下脚步,侧转身指指刘主任和阎政委对钟生钱说道:“钟秘书,你可知这两位什么主?真要较上劲,怕是他这个市委书记都吃不了兜着走!”

“陈总,打住打住。”阎姓政委双手合一,神秘道:“不便多说,不便多说。”

岳震虎一边假装打电话,一边关注走过来的几个人,视线所及范围,他在楼道和电梯口休息处坐了下来。听他们说话,可知白胖矮个中年人名叫陈鑫鹏,他称李佑安为昆哥,说明两人较早前就认识,因为李佑安真名叫李志昆。

几人走近楼道口,钟秘书抢先一步,挡在陈鑫鹏面前点头哈腰道:“陈总,海涵海涵。这样,大家都上七楼会所开开心,不管什么单都记市委帐上。”

“扯蛋,你这吊人,他娘的徐有才没给老子叫来,你跑这充什么老大。”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痕,似条蜈蚣在上面爬的中年人把钟秘书推向一边,两手赶鸭子似的把要下楼的几人往电梯口搪:“哥几个楼上请,怎么开心怎么玩,我雷公的地盘我雷公作主。”

雷公,宋天雷,天子楼总经理。

 “宋总,改天,改天。”刘姓主任连连推辞。

几番拉扯,刘主任,阎政委最终没肯进电梯,一行人又陪同下楼。岳震虎见他们已拐过楼道,他赶紧通知楼下的赵太平继续监视。接到通知,赵太平借他们下楼之际抢先走出大厅,并迅速把出租车停在商务楼前,假装候客。很快,刘主任和阎政委便钻进一辆“甲”字打头的军车里,挥挥手,一溜烟走了。赵太平摄下军车车牌,当即请示岳震虎是否要跟踪刘、阎二人。得到答复是,他原地不动监视李佑安。

李佑安也在众口挽留下执意开车走了。

此时,岳震虎匆忙下楼,见宋天雷,陈鑫鹏,钟秘书折回大厅,他稍作回避,之后快步走出大厅,跳进赵太平停在门口的出租车。

“跟上。”岳震虎兴奋的说道:“今晚要钩大鱼了。”

“李佑安还会有活动?”赵太平开车追上李佑安问道。

“听他们谈话,刘、阎两人来头不小, 还有‘甲’字头车牌是总参的。”岳震虎翻看着赵太平给他的视频,说道:“他俩从省城赶来海宁,难道仅是战友聚会,吃顿饭就走人?”

“战友感情深嘛!”

“那就看他们深到什么程度。”

为免被李佑安发现,赵太平忽快忽慢,左摆右闪的开着车。然而,当他们跟踪李佑安到了安康小区,都没再见到那部总参牌照的车。李佑安上楼后,大概冲了个澡的功夫,室内灯就熄灭了。岳震虎和赵太平一南一北又等了许久,始终不见李佑安再下楼来。

当晚,两人综合分析视频,拟好一份请求核查刘主任,阎政委,还有陈鑫鹏三人身份的报告,连同近期所有视频由周世坤加密传给北京。

三天后,北京传来核查结果,大意是,刘、阎二人确切身份是总参情报部门派驻省一级情报机构负责人,同为大校军衔,副师级,非正规场合,两人不着军装。二人同李佑安并非一个战壕里出来的战友,他们在哪里怎么认识的并不重要。已查实,刘、阎二人曾多次利用军队情报口这块的便利与李佑安有过多次不法交易,但没有证据表明二人涉及“96.3”泄密一案,所以总参在李佑安间谍案未彻底侦破之前,对二人的问题暂时没作处置。考虑到目前海宁调查组人手少,为避免重复调查,北京要求调查组不将刘、阎二人纳入侦察重点,仍以密切监控李佑安,防止他脱逃和找到真正泄密源头为当前紧要工作。另外,从部队机关到基层,到所属企业,编内编外都查不到叫陈鑫鹏的人。

 

第四章

1)党和人民在监督

 

陈安国最终没能把烟戒掉,他夹着香烟,凝望着墙上那首《七古.手莫伸》。

手莫伸,伸手必被捉。党和人民在监督,万目睽睽难逃脱。汝言惧捉手不伸,他道不伸能自觉,其实想伸不敢伸,人民咫尺手自缩。岂不爱权位,权位高高耸山岳。岂不爱粉黛,爱河饮尽犹饥渴。岂不爱推戴,颂歌盈耳神仙乐。第一想到不忘本,来自人民莫作恶。第二想到党培养,无党岂能有所作?第三想到衣食住,若无人民岂能活?第四想到虽有功,岂无过失应惭怍。吁嗟乎,九牛一毫莫自夸,骄傲自满必翻车。历览古今多少事,成由谦逊败由奢。

诗是开国元帅陈毅写的。一个月前,陈安国用楷书一笔一划将诗句照抄写下来,装裱后,挂在了办公室正对沙发的墙壁上,以此警示是党员干部的来客。

如果说冯乐权这样的干部,以权谋私还会遮遮掩掩顾些影响的话,那现在一些年轻干部在这方面疯狂到几近赤裸裸的地步,明码标价买官卖官,公款吃喝玩乐,盖洋楼买别墅,明目张胆养小蜜玩女人,装聋卖傻糊弄老百姓……无所不为,无所顾忌,权当党是病猫,人民都是傻瓜,总之,天塌下来有党顶着,以至老百姓认为入党并不见得有多么光荣,但可以升官,升了官不仅有了尊严还能发财,所以就有很多人在恨官骂党的同时,又总希望自己的子女入党做官。

陈安国这一想,半截烟灰从他泛黄的手指间掉落下来,他掐灭烟头,转身搬来一把椅子,站了上去,取下诗匾。

当初挂上这块诗匾,还以为能解决一下令他头痛的问题,不想,适得其反。自从他复吸香烟以来,来办公室谈事的,不谈事的,熟悉的,不熟悉的,有企图的,没企图的,有问题的,没问题的,一些人在离开办公室之前,总要留下一个装有高档香烟的档案袋。然而,诗匾一挂上去后,档案袋里不光有香烟,还多了一样比钱更值钱的钱。

这些口说人情道德,党纪国法,高歌盛世太平的家伙,背后尽干挂羊头卖狗肉的事,他们不去悟读诗句的含意,却琢磨起挂诗匾的人来,认为他抽红塔山是装装样子,办公室里挂诗匾是立立牌坊,半斤对八两,都差不多。

陈安国坐在沙发上凝思着,无意识又摸出那盒红塔山,他伸手一捣鼓,空空的,索性将烟盒丢进了纸篓里。尽管他复吸后的烟瘾是越来越大,尽管在这个办公室里,只要随便拉开一个抽屉,打开一个厨柜,就能拿出一条“大中华”,“小熊猫”“至尊极品”拆开解解瘾,但他还是泡了浓浓的一杯茶。

两下轻扣门声,白副书记进来了。

“陈书记,贴哪里?”

“就贴那里。”陈安国指指取下诗匾的那面墙说:“不要贴太高了。”

片刻功夫,两排打印的黑体字便赫然墙上:为免张贴招领启示,走时请别忘带走贵重物品!!!

既然警示起不了作用,那只能打开窗子说亮话了。只是陈安国这亮话多少还留了点面子,倘若是朱德老总,定会开门见山的说:望升官发财之人,决不宜来我处。

“远洋给王庄村民的补偿款都到帐了吗?”陈安国问。

上次在土地局的协调会上,远洋集团最终答应给王庄村一百万补偿款。

“我正要向您汇报这事,刚才银行打来电话,说开发区管委会拒收。”

“拒收?王庄村不归他们管吗?”

“陈书记,这确实是几年前就遗留下来的问题。王庄村虽还在开发区内,但户籍仍归原先的城东区管,两个区出于要安置村民考虑,都不愿接管王庄撤乡后留下的这堆烂摊子。”

“乱弹琴,都只顾自己开发致富,丢下一个几千人的村庄不管?”陈安国又问:“这样的村子有多少?”

“十三个,人口接近三万。”

陈安国沉思良久,说道:“这样,钱暂放银行,你让王庄村给开发区打个申领报告,下午我就向市委,市政府汇报此事。”

“好。”

白副书记正要走,只听陈安国又叫住他问:“海宁一中教师招聘面试时间定了没有?”

“定了,还有三天。”

“这次统招巡视由你亲自带队,不能再出现以往那种,考生综合成绩靠面试倍增得分的现象了。”

“是啊!公道自在人心。”

至此,我忍不住就想插进几句。

你是贪官吗?如果你是,那就请住手,人民可能监督不了你,但党和国家绝对管得了你,治得了你。

嘿嘿,怎么管?怎么治?也许你在暗笑,老子做贼向来天衣无缝,谁知道我身价已过千万。

不急,且听我说。

千万是贪,一元也是贪, 国家治贪腐,并不在意你贪多贪少,即便你身藏过亿,侥幸逃过这劫,从此让你子孙几代衣食无忧尽享荣华,于国家而言,除了党纪国法让你等败坏掉了之外,无非就是劳动人民多养了几条条寄生虫,仅此而已,必竟寄生虫们还在国内吃喝拉撒拉动消费。

呵呵,你又在暗笑,等老子积累到一定的资本,妻儿老小先行,送往国外。那我又告诉你,别高兴得太早,1997年国家就已出台《关于领导干部报告个人重大事项的规定》,而且每年都在修改,你家子女除了与外国人通奸是暗的外,其他通婚,出国出境定居等情况都要报告,这扇门慢慢就有专员把守了。

哈哈,你又在大笑,老子早就脱得一丝不挂,是裸官了,尽管在污水池里滚打,能沾多少是多少,就算牺牲我一人也幸福了我一家子,值!无耻小人!听我给你分析吧,如果你是小裸,那你家人靠你搜刮的民脂民肓顶多在亚非小国混混日子,不人不鬼的又谈何幸福?

哼!我是省长部长,一方诸侯,裸得雄壮,凭我的门路和我弄到的钱,可以大大方方的送他们去美国,去加拿大。恭喜,他们可以去极乐世界享乐了。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一句,因为你的高贵身份,你家子弟将被中外两个国家请进流氓游戏里,估计不会如你想象得那样过得很舒坦。这不是危言耸听,想想,美国这样一个标榜人权的国度,都有FBI(美国联邦调查局)CIA(美国中央情报局 )这样的合法机构,难道自明朝以来就有东厂和锦衣卫的中国,就没有一两个ABC或者EFG?

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省部长大人们,内参看了那么多,应该不会把一个有着十几亿人口,五十六个民族,三十多个省份,饱受内外战乱之苦的超级大国想得如此简单吧。历史经验早已证明,一个国家要想长治久安,除了先进的政治,经济,文化,思想之外,还必须在国家正常秩序之外构建一张隐形网,监督防范乱臣贼子祸国殃民。

告诉你,国家733基地是干什么的,那是培训下访人员的地方。

哦!原来是这样,你不屑一顾,我权倾一时,权位高高比日月,谁柰我何?既是这样,取舍只能由人。不过,好好想想,自古帝王糗事都有人敢记载敢宣扬,近代慈禧太后拿海军经费修颐和园过生日都有时评,何况信息发达,言论自由的今天,尔等和坤,索额图之流就等钉上历史的耻辱柱吧。

亡党亡国,贪官污吏和袒护他们的人对此应负主要责任。

夜已深,明天继续隐姓埋名写隐姓埋名的故事吧。

 

2)直呼奸诈

 

赵太平在王庄村租下一套民房,与周世坤同住。这天,他拉着小张往返新老出租屋搬家,一番打扫收拾,一上午便过去了。

“张师傅,辛苦了。”

“不辛苦。”

赵太平从后视镜中瞄了一眼不停擦汗的小张。因平时要载客,只能叫他坐后排。小张除了埋头干活,根本不爱说话,难怪王根宝会留他在身边一干就是十几年。

“张师傅车开得娴熟,路况比我还熟悉。这样,明天就开始交接班,交班定在天子楼附近。”

昨晚,三人已商定,等岳震虎正式到校上班,白天监控李佑安的任务就交给周世坤。每天一早,赵太平先将周世坤送到远洋集团,再去天子楼同小张交接班,之后,他留在天子楼侦察宋天雷的动向,到了下午小张交班,他再去远洋接上周世坤,并尾随下班后的李佑安到安康小区继续侦察。

“今天午饭我请,就在天子楼。”

“那里太贵了,老板。”

“你去过?”

还用问,原纪委书记的司机肯定不止一次去过天子楼。

“听人说的。”

又是听人说的,赵太平眉头一皱。看来,今天不给他弄二两酒下去,是打不开他话匣子的。赵太平粗略盘算一下,预交了三个月房租,兜里所剩无几,他说道“附近惠民楼还算实惠,要么去那喝两盅。”

小张没有吭声。一路上,两人一问一答,赵太平不问,小张就不答。

到了惠民楼,赵太平点好菜,叫了一瓶高度白酒。未等上菜,他就把瓶盖启开了,不由分说先一人满上一杯。

“咕咚”几下,赵太平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见赵太平如此豪饮,惊得小张目瞪口呆。

这杯烈酒对赵太平来说,实在是太痛快了。一段时间以来,闹心的事太多,头发越掉越难看,又因调查进展缓慢,岳震虎动不动就冲他发通脾气,骂他成天没个正经。昨晚商量事,两人又对吼了一通,就差没打起来。而眼前这个谨小慎微的小张,跟了几天车,无论自己如何想方设法引出话题,他从不提自己跟王根宝开过车的事。

赵太平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将酒瓶墩在小张面前说道:“剩下归你。”

两人边喝边聊,虽说是聊,其实也就赵太平一人叽哩呱啦说个没停,小张只是“嗯!”“啊?”“哦”的附和着听。直到菜都上齐了,小张大半杯酒已下肚,脸上开始变色,赵太平举起杯亲切的喊了声:“张哥,喝酒,喝酒。”

“赵,赵老…”小张举杯两进一退支吾两声,酒杯悬停两秒只为斟酌一字,最后他与赵太平碰杯,谨慎叫道“赵老,老——弟,喝。”

改赵老板叫赵老弟了,估计马上就要哥俩好了。

两人礼尚往来,频频举杯。赵老弟一个劲的谈女人,骂天子楼老板黑心肠,海阔天空,总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为抛砖引玉,想从眼前这个张哥那里探知一点有关宋天雷的事。而不胜酒量的张哥一杯酒下去,虽然口里如同含了棒棒糖似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但也是酒醉心明,决口不提从前的事,只要话题一到关键时刻,赵太平追问下去,他又用“听说”来个紧急刹车。

王根宝身边的人听说的事肯定要比道听途说的事纯正得多。

饭后,赵太平带小张在惠民楼洗浴中心泡澡,一来自己刚好醒醒酒,二是继续听小张抖抖他听说的事。

浴室里,小张又抖出惠民楼的一些事,其中一件令赵太平直呼:“奸诈,太奸诈了。”

原来,惠民楼并不象赵太平之前想的那样厚道,而是涉嫌洗黑钱,这家餐饮公司老总就是市长蒋先友的准儿媳。所以说准儿媳,是因为她还没有和蒋先友的儿子登记结婚,但事实上他们的儿子都快五岁了

泡完澡,两人在休闲区睡上一觉,待两人醒来,已过下午五点。

“完了,完了。”

赵太平蹦了起来,他想起还在远洋苦守李佑安下班的岳震虎。

当晚,有关惠民楼的事就通报给了陈安国。岳震虎他们三人的意见是,王根宝会不会是因为查过惠民楼,以至得罪了蒋先友招来杀身之祸。

很快,陈安国就回复了自己的意见,说即便蒋先友涉嫌惠民楼洗黑钱,王根宝也没有查办省管干部的职权。不过,陈安国曾翻阅过几宗案卷,王根宝上任纪委书记之初,确实查办处理了一些在惠民楼公款吃喝嫖赌的干部,有的还因虚开增值税发票涉嫌贪污被双规了,此后惠民楼停业整顿半个月。虽然被查处的人员涉及到惠民楼,但经营人与蒋先友的儿子并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关系,那么蒋先友就不可能主动跳出来与王根宝针锋相对,乔文慧信中也未提及蒋先友。所以,不管蒋先友有没有洗黑钱,问题有多大,这事只能放一放。

 

3)击盘御敌

 

面试教师一过关,岳震虎就接到岗前培训通知,他也住进了学校安排的宿舍,周世坤接替了他白天监视李佑安的任务。

一早,赵太平就去村北买早点了,周世坤留在打谷场擦洗出租车。

王庄村一南一北两个路口,对接那条仍未贯通的八车道。五年前,这条设计时速八十公里的车道,北端修到村北路口时就完全停工了,后来成了一个自由菜市场,南端虽未停工,但修了几年,仅仅向北推进了十来米。照此进度,这条高速车道想要穿过王庄村南北对接,恐怕要等上百年,社会共产之后了,或许比这推算的时间还要晚些。村中到处可见画有“拆”字的建筑物,那些用红漆所写的字都被一个个大圈小圈套牢,就象鬼画的桃符,圈内圈外淌下一溜溜血色的油漆。然而,村民并没有以政府意志为转移,这些建筑物不仅没拆,有的反倒在建,原先是三层的一夜间变成了五层,五层的加高到了七层八层。村民们见缝插针,推掉猪圈合并鸡舍后建起的高楼每层就开了一个小窗,近看是楼,远看似碉堡。村路本来就狭长,因村民建房时得寸进尺,致使村路迂回曲折,处处有瓶颈。昔日红砖碧瓦,小桥人家,遍野开满油菜花的渔村早已面目全非。

村民们如此乱搭乱建,有自身生活的需求,更有日后生计的打算,毕竟渔港成了国际码头,耕地被大大小小的工厂所侵占,所以争取更多补偿款就成了世代靠捕鱼耕种为生的村民们唯一的生存砝码了。

各路官员,专家为打通这条路已是绞尽脑汁,用尽办法。其一,打隧道钻过王庄村,此法无须论证,就是成本太高,还要担心蛮横的村民借钻井取水的理由故意捅娄子。近年来,因开发区内化工厂对环境的污染,浅层地下水已不能饮用了,村民们喝的都是几十米的深井水,管委会又不肯出资为村民接通自来水。这样的话,隧道若不建在几十米以下,恐怕日后雨水从一个个废弃的井口淋下,隧道就成水帘洞了。其二,架天桥,此法论证了半年,最终还是不可行,因为这跨度仅八百米的天桥要想腾空跃过高楼林立的王庄村,简直是在修一座拱桥,这既达不到设计时速,又不安全。如果拉长天桥跨度,成本甚至高过给沿路村民的拆迁补尝。最后只有强拆,可是强拆了十来米,却死了两个为此抗争的村民。事后,一堆花圈分别扛到了市委,市政府和城管局门口。本来公安局是没有份的,就因抓了几个扛花圈的村民,村民们也给它补了几个。

王庄村民如此胆大不怕事,这不仅与其世代出海捕鱼,不惧风浪有关,且因其都为王姓一脉宗亲,每当大灾大害临头,村民都能抱团抵御,地方志就有记载该村《击盘御敌》的故事。

嘉靖间,世风日下,倭患猖獗。倭寇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民众多是明则保身,鲜有抗击,甚者同流合污,为虎作伥,引狼入室,以至数千明军难敌百十盗匪。一日,海盗夜袭王庄,仗得百余乌合之众,挥舞刀枪,破门入户,大肆掠夺。一股盗贼闯入一大户人家,欣喜之极,岂料家中男丁皆举矛怒目对峙,不许其动一草木,与此同时,家中妇孺提盘散于户外,击盘奔呼,矮鬼劫舍!矮鬼劫舍了!听此呼喊,左邻右舍不论贫富,人丁旺寡,青壮村民或持鱼叉,或缠绳卷网,或举镐扛锹,纷纷前往施援,其他妇孺亦提盘奔呼相告。一传十,十传百,村中男女老少皆知倭寇来犯,人人摩拳擦掌。村民手持火把,成群结对合力围剿盗贼。但见村中灯火通明,杀气腾腾,海盗已是万分惊恐,面面相觑,又听得四面击盘声,狗吠声,呼喝声,惨叫声不绝于耳,顿时,阵脚全乱,四处溃逃。次日天明,死伤盗贼,或绑或抬,统统送交官府。府台惊呼:区区草民抵我一域戊边之兵力也。

一九三七年,日本鬼子全面侵入中华大地。南京城下屠我三十万同胞,转而攻陷海宁城,到处安营扎寨,唯独没敢贸然驻进王庄村。

强拆又不得不停下来。为息事宁人,政府该释放的释放,该赔的钱赔,该训的人训,该安抚的安抚,总之一句话,我们这届领导集体不能解决的问题,就留到下届解决吧。

一九九八年三月,以徐有才为核心的海宁新一届领导班子成立。

空旷的打谷场上,破损凹陷的水泥地面仍残留着当年的陈糠烂谷,几辆断胳膊缺腿的农机,农用车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霉烂的车厢木板上竟长出几株不结谷子的禾草。打谷场东面是个戏台,戏台上已是茅草丛生,背景墙高处那个象征光芒四射的五角星上仍有斑斑暗红色的漆皮脱落。西面村委会,大门两侧贴了一副对联,门楣上方早年的阳文雕刻“为人民服务”并没有和下方“与时俱进”的对联横批与时俱进,仍然是老人家的繁体字。南面一条村路好不容易拐进打谷场,又经村委会,王氏祠堂,臭水塘,垃圾堆,然后左转右旋钻进楼房林立的村北。

一大早,村委会门口围了好几堆人,争的,吵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蹲着抽闷烟的,端碗吃早饭的都有。看神态穿着,这些人也很好分辨,背手的不是村支书就是村长,夹个鼓鼓囊囊革命公文包的,除了会计,就是出纳,人堆里指手划脚的那一定是生产队长了,其他挽袖卷腿,胡子拉茬,象赵太平那样大热天还弄顶帽子戴的,十有八九是村民。

这番场面,早年大队分牛肉时常有,如今可能又到一笔补偿款。

枝粗叶大的泡桐文丝不动,知了叫个没停,天气格外闷热,热得上了年纪的农妇象男人一样光着膀子坐打谷场上乘凉。

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真爱过,才会懂,会寂寞,会回首,终有梦,终有你在心中……。

一首《朋友》从出租车内传出,在打谷场里回荡。

赵太平买回早点,伴着歌声打着口哨朝车边走来,天气太热,他边走边解开两个上衣扣。世坤远比那个说话做事只知道“一二一”的岳震虎可爱多了,为了能多听会歌曲,他主动提出要帮他洗车。

“吃早点了。”赵太平冷不防朝周世坤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

“哇!”周世坤一声惊叫,回转身,接过乳房般烫乎乎的包子,他也顺带拔了赵太平一根胸毛,调皮又兴奋的笑道:“赵哥,晚上你睡觉,就不能套件背心吗?”

“你睡你的,我光膀子睡觉碍你什么事了?”

“你睡觉不老实,满身体毛扎在我身上,怪肉麻的。”

天气炎热,两人睡一间有空调的房间,还挤一张床睡。

“天天情啊爱的唱,你就一点都肉麻!你要不怕热,就去隔壁房睡。”

“别生气,赵哥,我还想听你讲的故事呢。”

每晚,赵太平总要弄点荤段子给周世坤听。

“不讲了,免得你星哥又说是我把你教坏了。”

赵太平开车出了王庄,迎面碰见浩浩荡荡一路车队正朝村中驶去。

 

(4)农网改造

 

吃过晚饭,岳震虎独自走在还没热闹起来的校园里。

暑假未结束,校领导已陆续上班了,着手新学年的开学工作。每天,岳震虎除了参加培训,就是帮着总务主任搬搬桌凳,被教务处主任叫去分发教材,他俨然又成一名谁叫随到的新兵,什么活都干,他也从两位主任那里,或多或少知道了乔文慧和叶梅的一些情况。

自王根宝出车祸后,乔文慧就一直没上班,学校岗位橱窗里还有她的照片,职务仍是校长,学校工作暂由副校长钟建业主持。每逢大型活动或庆典,学校都会邀请叶梅参加,有时她会来,有时忙事她又不来,但她每年给学校的两次捐赠从没少过。

两个女人,一本日记,就是岳震虎进海宁一中的目的。

“杜老师。”

岳震虎转身望去,是总务处樊主任走了过来。

“樊主任,还没下班吗?”  

“领导都在忙,我哪敢走。刚去食堂看了看,就等几位校长下楼吃饭了。”樊主任朝不远处校办公楼看去,略带厌恶的补充一句:“那个孙主任,只要有领导在,他也赖着不走。”

教务孙主任和樊主任年龄差不多,三十几岁。这几天常见孙主任跟在钟建业身后,这人平时不声不响,没有樊主任直爽随和。

“什么事要忙到这么晚?”

岳震虎很想知道乔文慧这学期会不会来上班。

“可能在商量提名一个副校长,报请局里批的事。”樊主任眼睛仍没放过亮着灯的几间办公室,不屑说道:“他孙主任那块的事早忙完了,也不知道他在上面干什么。领导开会,他和我一样是中层,没资格参加。领导加班吃晚饭,是我份内的事,有他教务处什么事。”樊主任见办公楼一个房间熄了灯,兴奋的叫了起来:“下来了,下来了。”

 樊主任说完就径直朝办公楼小跑而去。

晚十一点后,赵太平从安康小区返回王庄村。村里漆黑一片,小孩门前屋后追逐嬉闹,打谷场上挤满了纳凉的村民。他们见赵太平的车开过来,一双双不安的眼神齐刷刷的朝他望来。

赵太平停好车,一打听,村里因为白天发生的事,给断电了。

原来今早,市政府拆迁办联合城管,公安,国土局对王庄村在建房屋进行强拆,以此震慑村民乱搭乱建之风。首当其冲的是村口一聋哑夫妇尚未完工的三层小楼,夫妇二人为护楼,生死不肯从将要完工的楼内出来。村长也替二人求情,说他们在外务工的儿子年底就要结婚了,而他们先前住的老宅早已破旧不堪,去年台风又把房子折腾成了危房,如今他们靠平日里缩衣节食的一点积蓄和七零八碎的补尝款,才得以推掉危房盖此新楼。然而,现场官员铁面无私,大手一挥,几个城管呼拥而上,将夫妇二人连拖带拽架下楼来,接着又一声令下,挖掘机张牙舞爪,楼墙就被抓开一个大窟窿。哑巴村妇奋力挣脱城管,扑倒在挖机边,双手猛的击打凹凸的履带轮,直至两手鲜血淋淋也不停歇。同为哑巴的男主人让几个城管控制住,脱不了身,叫又叫不出来,只有无助的眼神朝四围乡邻求助。挖掘机司机探头望望,于心不忍,机械手悬停空中,迟迟不下第二锤。烈日当空,围观的村民越涌越多,现场警察,城管,统统沿四围拉成一圈,圈内官员见村民鸦鹊无声,就越发带劲了,拿起对讲机一通咆哮,挖机又抬起铁臂继续朝楼房砸去。稍后,官员整衣又捋发,堂堂仪表正对摄像机,手舞足蹈的接受采访:王庄村民无视政府三令五申,大肆乱搭乱建,阻碍我市城市化进程,严重影响我市投资环境。众所周知,开发区一条八车道修了几年仍未贯通,这问题出在哪?就出在你们这些村民小农意识太强,而发展意识,法制意识淡薄上。为此,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我们的蒋先友市长多次亲自过问此事,要求党员干部迎难而上,把王庄村的拆迁工作做好,做扎实,争取早日将路贯通,造福海宁人民。所以,今天我们做的第一步工作就是,对仍在乱搭乱建的强拆到底,绝不手软。

官员话音刚落,冷不防哑巴村妇扑了过来一番撕,拉,抓,咬,官员左躲右闪。警察,城管纷纷施援,官员才得以脱身。官员袒胸露腹,可见身上斑斑红点,象长了疥疮。扯坏一件名牌衣衫又献了丑的官员恼羞成怒,变本加厉,又令挖掘机司机将楼前堆放的包包水泥掘烂,堆堆砖块碾碎。

尘土飞扬之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击盘声。很快,这声响在村中四面八方陆续响起,越围越多的村民将官员,警察,城管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时间,击盘声,喊叫声,打砸声,蝉鸣声混响一片。

“造反了!造反了!”官员嚎叫:“村长呢?村长呢?”

此时,村长背手弓腰已黯然离去。

事后,无人肯去公安局自首,晚上村里就停电了。不过,停电与村民闹事纯属巧合,因为供电部门的人说,近期农网改造。

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5)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夜深人静时,天地一片灰暗。

学校宿舍里,灰白的灯光下,岳震虎独自一人,时而走动,时而坐,时而又躺,他如同一只困在笼中压抑已久的老虎,数次重复着这三个动作。当他再次起身时,便带着组装好的手枪冲出门外,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岳震虎幻影般潜入安康小区,甚至没有经过小区门岗,就直奔李佑安所住的楼层,朝房门就是一枪,“轰隆”一声巨响,爆破子弹把门炸开。屋内,李佑安正匆忙收拾行李,准备逃亡,他见突然闯进的陌生人杀气腾腾,已是万分惊恐。未等李佑安完全恍过神来,岳震虎箭步冲了上去,将其双手牢牢反锁,历声问道:“说,是谁泄密给你的?”

“你,你是谁?”

“岳震虎。”

“岳震虎?航空英雄岳震虎?”李佑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不是牺牲了吗?”

“少废话,给你五秒,不说,一枪毙了你。”岳震虎举起枪顶住李佑安的脑壳,嗓门不断提起:“一,二,三,四……”

“住手!”

突然,身后一声喝令。岳震虎回头一看,是聂参谋长,后面跟着的两个警卫,是驻守龙湾岛的两个战士,他惊叫道:“参谋长,您怎么会来这里?”

“你疯了吗!”聂参谋长夺下岳震虎的手枪,斥责道:“国家如此慎密的行动,就被你这一时冲动给搅了。”

“是的,我是疯了,我想家想疯了。”

“好,我成全你,你现在就可以回家。”聂参谋长面无表情的将一张车票递给岳震虎,冷冷说道:“这是去上海的车票,你走吧。”

“那案子呢?”

“已不关你的事了。”

“不关我的事?”

“对,北京已安排了人接替你的工作,你转业了。”

岳震虎沉默片刻,不知是喜是忧,问道:“能不能让我和太平,世坤他俩说上几句?”

“不用了。”

“为什么?”

“周世坤还在北京汇报工作,赵太平已被关押起来了。”

“关押?什么事?”

“贪财起色,玩忽职守。”

岳震虎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岳震虎捏着车票下了楼,刚出楼道口,就见陈鑫鹏与他擦肩而过,朝单元楼道“咚咚”跑了上去。

陈鑫鹏!李佑安的朋友,建军节那天敢公开叫骂徐有才的人,此人身份目前还没查清。岳震虎想给聂参谋长报告有人上楼去了,但此时他的手机连同手枪都已上缴了。出于对聂参谋长安全考虑,岳震虎又转身追上楼去。

眼前一幕令岳震虎倍感诧异。

屋里,聂参谋长,陈安国,赵太平,周世坤,李佑安,陈鑫鹏,总参驻省情报办刘主任和阎政委,还有冯乐权,徐有才,谢久安,叶盛天,宋天雷等人齐聚一堂,谈笑风生,已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

假戏真演还是真戏假演?

岳震虎脑海里纠结着。

当岳震虎到了上海,身处东海前沿的上海已是狼烟四起,混乱不堪,处处可见残垣断壁,如同影视中战争画面一样,M国及其盟国飞机在空中盘旋,地面防空警报骤响,逃难的人们拖儿带女一齐涌向就近车站,码头,防空洞,失散的孩子孤零零在混乱的人群中无助的哭喊着爸爸妈妈。

……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中,岳震虎最终被女儿的哭喊声惊醒。他看着家人的合影,低沉的哼着歌曲: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抬头寻找天空的翅膀,候鸟出现它的影迹,带来远处的饥荒,无情的战火依然存在的消息……谁能不顾自己的家园,抛开记忆中的童年。谁能忍心看那昨日的忧愁,带走我们的笑容……

天蒙蒙亮,岳震虎就起了床,确切的说是从床上爬起来,他后半夜就一直没睡,迷迷糊糊,似梦非梦的捱到了天亮。他在校园内无边际的走着,一晚上连做梦都是问题的他,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他连自己的脚步落到哪里都要定定神想想了。

岳震虎找了个自来水池,狠狠的冲洗了一下头脑,抹了一把脸,走出了学校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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